不知从何时起,男人总觉得自己是家中的柱石,仿若没有他,妇人便难以立足于世。
民国那时,便有一位女子,用她的行动狠狠地撕开了这种幻想。
李国秦原本与张福运,按家人之意,结为夫妇。
两人婚后,本当是琴瑟和鸣,白头偕老。
然而,张福运竟与两人养女私通,甚至生下了孩子。
李国秦无法忍受这般背叛,于是选择了离婚,且归依佛门。
她接受不了丈夫的背叛,选择皈依佛门,多年后收到丈夫一封信
民国名媛的婚事
李瀚章,其人虽不似弟弟李鸿章那般名扬四海,却在家中自有一番气派:十个女儿,十个孙女,庭院深深,满目皆是胭脂粉黛。
家业庞然,子嗣兴旺,真可谓阖门荣耀。
而李瀚章的第七子,李经沣,却是另有一番光景。
他虽无显赫功绩,也无惊人之才,却在晚清、民国之交混得体面,算得上是个“世故圆熟”的人物。
少年时,他中得国学生功名,官至陕西一带县太爷,管辖几座小县,虽谈不上权倾一方,却也过得舒坦。
民国初年,世道翻覆,他既无李鸿章那般声名,也不似其子那般清贫,倒是另辟蹊径,钻营些肥差美职,税务、盐栈之事均沾了些边,日子虽无波澜,却也自得其乐。
此人本无甚大名,但他膝下有二女,皆是民国一时的风流人物。
大女李国秦,小女李国邠,俱是民国名媛,出身好,姿容更佳。
二人之母吴静宜,乃杭州城中一等一的美人,家世殷实,天姿国色,遗传给姐妹俩的自是上好的容貌与气质。
李经沣当了一辈子的官,若说李经沣“开明”,那是万万谈不上的。
他封建观念甚重,对女儿读书并无好感,总认为女子无才便是德,女大当嫁才是正道。
因此,姐妹二人刚到中学尚未毕业,便被强行唤回家中,只得在闺阁之内静候佳音。
择婿一事,李经沣颇为讲究。
他定下两条规矩:一是男方须在庭前当场应试,作一篇命题文章,以验其才学;二则要请人合八字,看是否相宜。
既要才情满腹,又需天命相合,也是大户人家的苛刻。
这其中,大女李国秦的婚事,最是叫人惋叹。
本来,李经沣为她物色了一门不错的亲事——马兆昌,其人虽出身贫寒,却因才学过人而得青睐。
他在银行任职,文章出众,且是周学熙办实业的得力助手。
按理说,这等才貌兼备之人,实在是难得。
可是,偏偏八字不合。
这一关卡住,李经沣倒也不慌。
他转念一想,既然国秦不合,那就让国邠试试。
于是,这场婚事兜兜转转,最终落到了小女李国邠的头上。
她就这样代姐姐之命,嫁入马家,成了马兆昌的妻子。
若说这李国邠嫁入马家是“捡了便宜”,倒也不算冤枉她。
倘若当年换了人,落到她姐姐李国秦的头上,弄不好,那李国邠结局怕是难以善终。
李国邠婚后,日子虽谈不上锦绣,却也过得安稳。
而彼时的李国秦,却正值另一段姻缘的开端。
她结识了风光无限张福运。
他留学美国哈佛大学,与宋子文是同窗好友,履历煊赫,先后担任北洋政府交通部航政司司长、北京交通大学校长,以及国民政府财政部关务署署长,头衔之多,让人眼花缭乱。
民国的婚姻,逃不脱一张无形的大网。
名门世家的结合,看似门当户对,实则多半掺杂着利益与人情的交错,少有真正的情投意合。
话说当年,张福运任北京交通大学校长,李家的一个亲戚偶然提起他,言辞间颇为赞许,称其为“难得的人才”。
于是,这话便传入了李经沣的耳中。
李经沣素来谨慎,但这次倒也没有多费工夫。
他与张福运见了一面,觉得此人谈吐不凡,仪表堂堂,便点头应下了这门婚事。
至此,李国秦的婚姻,便这么定了下来。
丈夫和干女儿搞到一起
1924年,张福运年方三十四,迎娶了年仅二十一岁的名门闺秀李国秦。
此事传开,不少人啧啧称羡,直夸这婚姻是才子佳人的天作之合。
李国秦,生得秀美端庄,性格爽朗,既善书画,又通礼仪。
每每出现在社交场合,皆衣着得体,举止端方,目光流转间自带几分风雅。
张福运则更不消说,风度翩翩,气宇轩昂,与李国秦站在一处,犹如画中人物,煞是登对。
然而,若说这婚姻天衣无缝,那便错了。
外表的光鲜背后,往往藏着裂痕,只是无人看得清罢了。
张福运,山东福山人,生在“福山”,带着“福运”,名字与地名皆吉祥,一生确实也走得顺风顺水。
他是那种“贵人常助”的人物,命运似乎总对他格外青睐。
年少时,他考入清华大学预备班,与胡适、赵元任等人同窗,并以庚款赴美留学,成了那一代少见的青年翘楚。
到了哈佛,他改学法律,与宋子文同窗而坐。
时光荏苒,宋子文官至财政部长,张福运也顺势步入仕途高位,官拜财政部关务署署长,成为掌控全国海关税收的大员。
海关一事,关乎国运,关乎财税,张福运也因此一时风头无两。
上海江海关,是全国最大的海关,张福运掌握其事,权力愈加膨胀;天津津海关,亦属要地,他也拿在手里。
于是,张氏夫妇在上海与天津两地置下豪宅。
一处在天津常德道2号,占地六亩,解放后成了天津市委第二招待所;另一处在上海复兴西路140号,是一栋小楼,占地三亩有余,还配有网球场与游泳池,颇具豪奢之气。
李国秦成为了这两处豪宅的女主人。外人看她风光无两,仿佛是世间最幸运的女子。
但若说这李国秦一生尽为婚姻所困,却也不尽然。
除却嫁娶由父亲操持,其余事,她总有自己的主张,拿定主意便一言九鼎,容不得旁人置喙半句。
说她刚强,倒不如说她明白:自己的路,终究要自己走。
关务署署长夫人,这头衔听着风光,旁人或许以为她的日子不过是麻将桌前的熙攘,咖啡馆里的闲谈。
李国秦偏不过这样的日子。
她自知学问浅薄,尤其是当年中学未竟学业的遗憾,始终如鲠在喉。
到了上海,她借着地利,重拾旧梦。
她请来名师入府,每日习字学画,不曾有一日懈怠。
一手毛笔字,写得如游龙惊鸿,气韵生动,竟成了她的拿手绝技。
久而久之,朋友们纷至沓来,为求一幅真迹,屡屡登门。
而张福运的仕途愈发显赫,府中门庭若市,各色人等川流不息。
无论是海关上下的,还是与海关毫不相干的,皆为攀上张署长这根高枝。
攀不上他,能与夫人套上一点交情,也不算枉费功夫。
复兴西路140号的那三亩地,说宽不宽,说窄也不窄,却盛得下形形色色的人和事。
有一日,奇妙的缘分便随着人潮撞进了张家大门。
隔着两条马路,范园里住着一家外国银行的买办,家境殷实,女儿正值妙龄,聪慧伶俐,画得一手好画,令李国秦十分欣赏。
这小姑娘时常来张家串门,久而久之,成了常客。
李国秦素来疼惜这小姑娘,待她如己出,不仅留她在府中小住,甚至干脆认她做了干女儿。
李国秦无子,空荡荡的院子里多了一个活泼的影子,总算添了些生气。
出门时,干女儿常随行左右,吃穿用度一律体面,说是亲生也不过如此。
世事的转折往往在不经意间。
问题并不在李国秦身上,而在张福运。
这位哈佛归来的留学生,看似通达西学,骨子里却未曾挣脱传统的桎梏。
一生无子的遗憾,让他在人前总觉低人一头。
长久的相处中,他竟对这干女儿生了不该有的念头。
日复一日,暧昧的纠缠便在府中悄然滋生,直至不可收拾。
如此荒唐之事,偏偏发生在这光鲜亮丽的宅邸里。
事情发展到干女儿竟怀了孕,张福运立刻变得忙碌起来。
他悄悄安排干女儿返回山东福山待产,心中自有一番打算:待孩子生下,一切便成定局,李国秦若再不满,也只得无奈认下,日子还得继续。
可惜,他是低估了李国秦。
这位关务署署长夫人,平日虽是端庄大方,优雅从容,但这份体面自有底线,触不得,也碰不得。
张福运一脚踏过,便引来一场疾风骤雨。
得知真相的那一刻,她眉间积攒的怒火骤然爆发,冷若冰霜,言辞铿锵,不留一丝回旋余地——她要离婚。
那些日子,复兴西路的张家成了“劝和”的集会场。
亲朋好友络绎不绝,进了门便是一通劝慰:“女人家,退一步海阔天空。”
话语无非是那几句陈词滥调:“离了张福运,你靠什么活?你从未工作过,拿什么养活自己?”
李国秦只是冷笑。
她认为,生活不是仅为吃饭,若精神死了,婚姻再华丽也不过是金玉其外的空壳。
张福运自是不愿离婚。
他要的只是一个孩子,从未料到局面会失控至此。
早知如此,或许他会安分守己,做一个体面的署长。
但世间哪有“早知”二字?
种下什么因,便得什么果。
他盘算得再周详,终究算漏了人心,尤其是一个决绝的女人的心。
于是,这场婚姻的帷幕,被李国秦亲手拉下,干净利落,不留情面。
远离尘世,皈依佛门
在李国秦的不屈坚持下,双方终于在几位朋友的主持下协议离婚。
天津的房子归张福运,上海的房子归李国秦。
事后张福运却显得多有顾虑。
1947年,他悄悄将天津的房产也划归了李国秦名下。
可李国秦却不领情,甚至连复兴西路的房子都懒得住,宁可搬到愚园路久安村,与妹妹一家同住。
此后,张福运的境况亦逐渐不堪。
1949年,李宗仁代理总统,宋子文辞职,张福运也随之卸任。
宋子文邀他同赴美国,他却未答应。
与此同时,中共地下组织试图争取他。
海关内部早已渗入不少地下工作者,与他联系的正是冀朝鼎,这位曾在中央银行经济研究处任职的地下党员。
冀朝鼎推荐他到北京的中国银行经济研究所工作。
张福运工作了一段时间后,愈发觉得难以适应,最终还是选择出国。
去美国的手续繁琐,填表时,“配偶”一栏让张福运踌躇不已。
20多年的夫妻情分,岂是轻易可以割舍的?
他犹豫再三,还是找到了李国秦,说:“只要你认下这个孩子,我的配偶仍旧是你。”
李国秦冷冷一笑,答道:“你现在有配偶,而我早已没有了。”
1950年左右,李国秦移居香港,最初住在弥敦道一位亲戚的房子里。
那亲戚是李家六房的李慧龙,做外贸起家,抗战胜利后便定居香港,家宅宽敞如招待所,凡李家人到港,皆以他家为落脚点。
李国秦初到香港,也是如此。
不知从何时起,李国秦开始每周登山。
她去沙田,听佛家讲经,风雨无阻。
听完,她还会带回经卷,在家中一笔一画地抄写。
她的毛笔字,本就秀逸,抄经之际更显工整。
似乎,世间的浮华恩怨,皆在这一笔一划中化为尘埃。
李国秦的转变是许多人未曾预料的。
她逐渐脱离尘世,投入佛学,改名为李逸尘,远离尘世之纷扰。
她的师父屈映光(文六)先生,曾为光复会的成员,后在北洋政府任职。
1926年,他远赴欧美考察,回国后选择退出政坛,潜心钻研佛法。
抗战期间,他四处奔波,进行赈灾工作;战后,他又辗转上海与香港,专注讲解佛经,吸引了东南亚、澳洲等地的佛教信徒。
屈映光的生活,便如这般游走于世俗与佛门之间。
李国秦拜入屈映光法师门下时,屈映光已年过七旬,胡须长垂,形容疲惫,但其研究佛法的热情依旧未减。
李国秦那时尚未见过如此专注的人。
她每天伏案读经,逐渐清心寡欲,完全脱离了尘世的纷扰。
屈映光见她如此专心,且不再牵挂人间的琐事,便为她取名“意空”,并收她为大弟子。
李国秦感激不已,除了每日辅助老师抄写经书,整理佛学经典,若屈映光身体不适,她便立刻将老师接到自己家中,精心照料。
她虽自小依赖他人照顾,却对年迈的屈老师尽显母性光辉,那份无微不至的关怀让旁人都为之动容。
大家都说,这大概是佛法的力量,悄然融入了她的生命,使她从一个需要照料的女子,变成了一个全心照顾他人的慈悲者。
时光荏苒,几十年的时间让李国秦真正脱离尘世的纷扰。
而在美国,张福运并未完全放弃过她。
多年后,他曾多次写信,求她宽恕,盼望得到她的原谅。
对于李国秦而言,过去的一切早已化作虚无。
那段婚姻曾是她的束缚,然而她早已将其放下,成全了自己。
人生本应是自由的,她的灵魂本就不羁,不属于任何一段过往的羁绊。
张福运的信,早已不再是她生命中的一部分。
她的心灵得以安宁,身心自由,终于找到了属于自己的天地。
参考资料:可怜绣户侯门女,独卧青灯古佛旁”——李瀚章的孙女李国秦
宋路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