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汉封城一周年,新冠康复护士实现对女儿承诺:妈妈再也不离开你

Figure 2021-01-26 12:53:06

2020年1月23日,腊月二十九,为防止新冠肺炎疫情扩散,武汉「封城」。如果记忆是灾难留下的唯一财富,那些身处事件中心、真正面对并承受灾难的人,那些无数个体的剜心之痛,那些历尽劫波后的喜悦重逢,不该只是简单的事实罗列和冰冷的数字,我们不敢忘,不愿忘,不能忘。

我想念平凡普通的那一天,没有疫情警报,摘下口罩,拎上打包好的行李,买张车票,就能回到那个大门轻推即开的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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今天,一个该被记住的日子:武汉「封城」一周年。

我们已经习惯了和家人的时聚时散,但对团聚总有期盼。「没有什么能阻挡中国人回家过年的脚步。」每年春节前夕,媒体会一直重复这句话。但今年,多少人的归家脚步被迫停了下来。

疫情改变了太多事情,重逢的故事愈加值得珍惜。

「家里还有孩子,我不能出事的」

「出来之后,我最想的就是想看一下我姑娘,抱抱她,亲下她。」熊霞说。

她是武汉某医院的一名助产士,也是一位痊愈的新冠肺炎患者。大约一年前,初春的武汉,略微有点寒意,只穿了一件黑色毛衣的熊霞还是打开了车窗,迎着风感受重生的自由。

熊霞从康复驿站回家

2020年1月23日,武汉「封城」第一天,下班之后的熊霞察觉到了自己的发热症状。三天之后,仍在发烧的她用房门将自己与丈夫和一岁的女儿隔离开来。

一周后,发热没有减轻,反倒愈发严重,医生给她的诊断是「先办手续住院吧」。丈夫和女儿搬去了另一套房子,熊霞独自在家等了三天床位,终于被安排住进了江夏区第一人民医院。

因为学医的缘故,熊霞对自己的身体状况还算了解,一直积极配合医生的治疗,心态也很乐观:「这个病不可能得上就会死嘛。我不是严重到呼吸困难的那种,而且头几次核酸检测的结果都是阴性,我暂时只是疑似病人。」

可第四次的核酸检测结果呈阳性的那一刻,她终于忍不住哭了,有对活下去的担忧,对病亡的恐惧。「我觉得老天不会对我这么不公平,因为才送给我一个小姑娘,不可能那么残忍。」

万幸,熊霞被诊断为「轻症」患者。3月1号,她就转去了「方舱医院」。

约半个月的隔离治疗之后,熊霞终于等到了痊愈回家的一天。她和病友一起整理好自己的私人物品,定下了解封之后一定要再见的约定,并互相嘱咐着回家要好好锻炼身体。听到工作人员对着名单叫到了她的名字,熊霞拎着自己的东西走出了那扇蓝色大门。

熊霞和病友告别

也许是因为太久的相隔,女儿一时间似乎不太记得妈妈了。在医院里视频对话时,女儿就不看她,熊霞喊女儿也不回应。出院之后,丈夫说把女儿抱过来给她看一眼,熊霞一直说再等等、再等等。「我怕我忍不住,我好想亲她」。

结束了居家隔离后,熊霞终于敢见女儿了。可见面的那一刻,她的出现、呼唤,她伸出的想要拥抱的手臂,都成了让女儿害怕的东西,一瞬间哇哇大哭。熊霞无所适从,不知所措,心疼地看着哭泣的女儿趴在丈夫的怀里。

但还好,她还有足够的时间去爱女儿,陪她玩耍,在阳光下奔跑,看着她慢慢地长大。

熊霞抱着女儿玩耍

熊霞说:「走过鬼门关之后,一家人平平安安健健康康才是最重要的,其它的都不重要。」

银行卡密码全都告诉老婆了

健康真是福气。

当病毒不幸地降临在普通人身上时,是一位急需救治的患者,而降临在医务人员的头上时,却是失去了一份同伴的力量。

去年一月,武汉被定义为「不明肺炎」的病人越来越多,医院能用的消毒工具、防护用具却越来越少,医护人员的感染状况日益严重。每天穿梭在病人堆里的武汉江夏经济开发区大桥新区社区卫生服务中心戢院长,成为了一名罹患不明肺炎的患者。

1月10号左右,戢院长发现了自己不同寻常的咳嗽、胸闷以及持续的低烧,同为医务人员的妻子提醒他赶快去检查。当医生拿着CT结果说:「戢院长,你这不好搞啊。」他知道自己差不多就是了。

为了避免传染到单位和家里,CT结果出来的当天晚上,他就住在了妻子工作的江南协和医院里,开着玩笑对妻子说:「配合你的专业,我中奖了。」

此时,面对疫情的蔓延,武汉的医生们尚未找到有效对策。戢院长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有意外,住院的第二天,他就把钱包、所有的银行卡和密码都交给了妻子,「有什么好的治疗方法就尽管让医生用」,随后便嘱咐到「尽快回家把我的手机充电器拿来」。

因为他还有很多事情要做。

戢院长目送康复病人出院

形势愈加严峻,武汉医疗人员严重不足,每个人都在超负荷的工作,他是患者,却也是战疫一线的决策者。「这么多隔离点,本部这么多事,有一些东西只能我来,以我的身份出来协调。」戢院长说,「这次的疫情就像一个照妖镜,不管是医生还是其它职员,能做事的和不能做事的人,很容易就区分了出来。」

2月1号,经过二十天的治疗,戢院长治愈出院。为了保护家人的安全,他独自转移到了宾馆,靠着外卖坚持下来为期14天的自我隔离。

期间,戢院长有过结束后回去看看家人的想法,妻子也在医院战疫,家里只有患过乳腺癌的丈母娘、13岁的女儿和一对不满14个月的双胞胎儿子,实在无法让人安心。

戢院长的双胞胎儿子

但他还是选择在结束隔离的第二天,就开始了筹备方舱医院的工作。「(回家)看了有什么用,自己也难受,家里人也难受,出院之后我必须要赶快投入战斗。」

后来方舱变成了康复驿站。每新进来一批「康友」,戢院长就会用自己的经历帮助他们了解新冠肺炎,教给他们基础的防护知识,找来专业领域的专家来帮助做心理疏导。「该吃就吃,该喝就喝,并不是想象的那么可怕,增强抵抗力,提高免疫力,这才是最基本的。」

从2月19号筹备到3月25号关闭驿站,戢院长一天不落,坚持到了最后。闭站的那一天,他感慨「我学的这个专业很有意义,很有价值」。

戢院长终于走上了回家的路。他和邻里之间亲切地打着招呼,双胞胎儿子被姥姥抱到家门口,比赛式地一声接一声叫着爸爸,大女儿似乎懂事、独立了不少,也会在家做做家务,会给家里人帮帮忙了。

儿子迎接戢院长回家

戢院长说:「虽然疫情给我们带来了很多痛苦,但让每个人都成长了。」

回家真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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