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安国侯府当了三年的小妾。
我为了讨好他,可以在雪地上跳一天一夜的舞,跳到脚生血泡,血流一地。
也可以为了不让他受伤,替他挨刺客一刀。
府上人人都说我爱极了安国侯。
可是最后,我还是被他轻而易举的送了人。
然而有朝一日,高高在上的安国侯却哭着跪在我面前,“明儿,求你,再给我一次机会。”
1.
安国侯安渊冥并未娶正妻,所以整个侯府,只有我一个女眷。
但侯府的下人,却不把我当正主。
他们会当着我的面讥讽我,侯爷若不在府里,给我的饭菜都是馊的。
一个卑贱的女妓,在他们眼里,我就是如此。
但侯府里也不是人人都拜高踩低
“夫人身上这些伤痕怕是又要消散许久,人人都说你是享福的命,我怎么觉得,你是来受苦的,侯爷下手也是不知轻重。”
小丫头不知天高地厚的声音响了起来。
她是新进府的丫鬟,十四岁的年纪非说我长得像极了她的阿姐。
她大抵是这府中,唯一唤我夫人的人。
我闻言,却是笑了笑,“苦吗,我不觉得。”
和我那被鞭笞至死的阿兄相比,我这算什么苦呢。
安渊冥是长期不在府里的。
我进府三月,也就伺候了他两回罢了。
我再次见到安渊冥是侍女来传的话
说柔然国进献的使臣明日会离去,今晚将会宫中设宴,让我过去作陪,献舞。
原来他那么多日不回府,是去招待使臣了。
但招待使臣为何会要我这个妾室作陪,这场宴席,只怕,是鸿门宴。
席间,柔然的臣子们人人怀中一个妖娆妩媚的女妓,大张着嘴吃着她们剥的葡萄,高昂着头喝着她们喂的美酒。
就连大夏的使臣们也在笑着,乐不思蜀的模样。
整个宴会都淫靡到了极致。
说是宴会,其实也不过是寻欢作乐的场合罢了。
安渊冥把我唤了过去,他让我匍匐在他身边,时不时的抚摸一下我的发。
“侯爷这女妓养的可真不错。”
安渊冥笑了笑,“柔然的姑娘也是不错的,性子豪爽,一点也不扭捏。”
他这话说的是那些使臣怀中衣裳半褪的姑娘们。
那些柔然人却听不出个所以然,反而觉得这是夸奖,很是高兴,觥筹交错,乐不思蜀。
我安静的伏在地上,像安渊陵的一条狗,一动不动。
半响,安渊冥把我抱了起来。
我会意的端起酒喂他。
席中柔然的小可汗一直盯着我。
安渊冥也察觉到了,冷声问他:“小可汗瞧什么?”
小可汗回道:“我瞧这女子能得侯爷欢喜,是她上辈子修来的福气。”
安渊冥的手暧昧地放在我的腰间:“床榻之上,她也算是有些生趣。”
小可汗了然的点了点头,又说了一句,“她的身段,确实也是极好的,就是不知,可会舞艺。”
安渊冥闻言,大笑出声,“小可汗既然好奇,那便叫她跳上一曲。”
他说着便把我推向了席间。
我愣了一瞬,摸不准他的意思。
把面纱捂好,便摆动起了身姿。
其间不断有柔然人把手我身上伸,眼里是明晃晃的欲望。
我躲闪不及,求助的看向安渊冥。
他却面无表情的呆在原地。
黝黑的眼眸里,没有丝毫情绪。
我恍然就明白了,安渊冥对我,当真是没有半分怜悯的。
2.
安渊冥说的好听是跳一曲。
但是一曲毕,却没有人喊停。
我跳的呼吸都开始困难了起来。
忍不住停下了脚。
安渊冥这时却开了口,“明儿,你这是要扫大家的兴吗。”
我指尖一颤,这是他第一次唤我的名。
却是因为我驳了他的面,扫了他的兴。
我低下了头。
重新迈起了脚。
这场宴席持续了一天一夜,而我也跳了一天一夜。
刺痛的脚底告诉我,我已经到了极限。
脚底的血泡破了,血流了一地。
再也支撑不住。
“彭”的一声。
我瘫倒在地。
全身克制不住的开始发抖。
艰难地呼吸着,空气又苦又涩,肺腑抽痛。
疼的视线都有些模糊 。
安渊冥向我走了过来,“明儿,你怎么,那么不经用啊。”
我颤抖的张了嘴,“是奴的错,还望侯爷宽恕。“
他皱了皱眉,“你心里可是怨我?”
我抬起了眼,轻笑了一声,“奴不会怨侯爷,永远不会。”
我这话让他一顿,鸦羽长睫投下暗影,让人看不清他眼里的情绪。
安渊冥的声音一如既往的清冷,“不过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来人,把她拖下去。”
冬日的大雪冷的刺骨。
积雪厚厚的铺了一层,冻的人心口都在发颤。
我恍然就想起了当初和安渊陵的初见。
3.
我是用四两银子把自己卖了的。
人伢子来付钱时,忍不住的讥笑出声,“江南首富的女儿又如何,现如今,还不是得低三下四的恳求我。”
我低下头,一言不发。
叶府被抄时,我父亲早早便被关入了大牢。
我的兄长日日奔波却还是被有心人害死
我那永远锦衣华服的嫡母,一条白陵上了吊。
一两银子一口棺材。
最后一口棺材,是为我自己备的。
但我还不能死,我得活着,毕竟活着,才能报仇。
安国侯府能来这卖人,是谁都没想到的。
台下有人提了一嘴我身旁人的名字,她标价最高,原因无他,只因那样貌,长得最为我见犹怜。
安国侯府有人想买她。
那人说:“我们侯爷想买个妾,需得是个样样都好的,才配得上。”
我身旁的女子却不愿意,嘴巴抿得紧紧的,脸色很难看得紧。
想来也是个大户人家的子女。
这个时候我站出来了,我对那人说,“她瞧着便体柔体弱,不适合生孩子,伺候不好你家侯爷的,买我吧,我不仅便宜,还面色红润,适合生养。”
那人笑了。
我身旁的人听见了,难以置信的看向我,“叶明儿,你就那么不要脸?你爹可是江南出来名的大善人,你身为他的女儿,竟然如此不知廉耻?你就那么下贱吗?”
我面无表情的看着她,看来她认识我,也是,在江南,谁会不认识叶家呢。
但是廉耻是什么,能吃吗。
安国侯是我唯一,也是最好的选择。
我被带回了京城。
安国侯府,宅府高阔,庭院深深。
有数十个丫鬟走上来,把我带了下去。
侯府的人给我洗了一遍澡,然后穿上了锦衣华服。
给我叮嘱了许多话,大抵教我怎么讨侯爷欢心罢了。
就连床榻上的伎俩也说了个明白。
我果真也就是个生孩子的小妾罢了,我诚实的想。
烛火被熄的只剩半盏。
没过多久,屋外就响起了脚步声。
来人一袭白色华袍,勾勒修长挺拔的身形,边角绣着精暗花,大气磅礴,长长的墨发用一根白色丝带轻轻束着,清华高贵。
长得到是极好的。
他开口,声音冷冽,“你叫什么。”
我俯下身子,恭谨道,“奴,姓叶,名明儿。”
他皱了皱眉,却也没说什么。
直径去熄了那半盏烛火。
我下意识地轻唤他一声:
“侯爷。”
然后他看了我一眼,神情莫测,用手捂住了我的嘴。
用力极了。
我于是知道他不喜欢我发出声音,我闭了嘴。
床帏落下,一室旖旎
行欢过后,我已经很累了,浑身像被碾压过一样的剧痛,可我还要强撑着疼痛的身子穿好衣服。
跪在他面前谢恩。
他抬起我的下巴,哑声道,“做好你分内的事就好,别的,不要妄想。”
我愣了一愣,我不知他说的是妄想是什么,但我若真安分待着。
那三具尸骨未寒的躯体,又怎会答应。
讨好他,成为他的心间骨,那才是我应该做的事。
4.
我再次醒来时是在侯府的偏房里。
一连半月,我都没有再见过安渊陵。
想来我那日的作为,还是让他生了嫌隙。
相府嫡女邀我去春日宴,人人都知相府嫡女爱慕安国侯。
更何况我如今的身份又怎么配得上去那种地方。
想邀我入宴是假,想污傉我才是真。
可于情于理,我都拒不得
已是三月春归,草木都散发着讨喜的湿润气息。
围场外大片的草地,早已打理平整,熏过草药,在一旁搭起看台。溪水欢快,鸟鸣阵阵,四下里踏青赏花的说笑声热闹成一片。
几个女眷凑在一块,眼前的小炉咕噜咕噜煮着茶,“林姐姐,那位青衣公子可是你的准夫君?”
有人用团扇掩着八卦的眼神,打趣道,“不愧是探花郎,一表人才。”
相府林凄有些娇羞,“不过是在议亲罢了,还未定下。”
几人笑做一团。
我对这些事不甚感兴趣。
但林凄不会放过我,哪怕她如今议了亲,但当初安渊陵拒娶一事,还是让她记恨上了。
她傉不了安国侯,难道还傉不了我这个妓子吗。
她娇声娇气的说,“我这番可是第一次见叶姑娘。”
她的声音可真难听,我诚实的想。
但还是回过头道,“明明我被抬进侯府门那日才见过,林姑娘怎的忘性如此大。”
她被我噎了一下,倒是不恼,“想必是前些日子见过的女眷多了,就把叶姑娘忘了,姑娘的样貌,却是算不得出众的。”
她这是变着法的说我丑。
可我也不想与她徒争口舌。
她却又开了口,“倒是不知,姑娘在侯府待的如何”
她这话问的有意思,我那日跳倒在柔然使臣送别宴上的事早就传遍了京城。
她邀我来此,为的就是寻我笑话吧。
我回过头看她,笑道,“侯爷待我,自然是好的,毕竟在床榻之间的细语也不好与林姑娘道。”
我边说着,还边故意露出了那些消不去的暧昧痕迹。
她被我这不知羞耻的话惊到了,半天说不出来话。
林凄一直用奇怪的眼神打量我,没趣极了。
我转身便想走。
身后却传来了一声话语,“见过侯爷。”
我步伐一顿,回过头,是安渊陵。
他站在不远处,正和丞相谈笑。
林凄见了,突然娇笑一声,大步向安渊陵走了过去。
开口道,“倒是许久未见安侯爷了,侯爷可是知也叶姑娘在此,才特地来的。”
安渊陵闻言,皱了皱眉,正色道,“林姑娘说笑了,在下并不是为她来此。”
她勾了勾唇,“巧了不是,叶姑娘方才才与我说安侯爷不喜这种喧闹的地方,才不过半响,侯爷便来了,看来,叶姑娘还是不了解侯爷。”
我正想呵斥她胡言乱语,柳兰陵却突然开了口,“她不过一妓子。”
“叶姑娘怎能把她说的话放心上。”
他声音不小,响彻在了院里,众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我身上。
带着调笑的目光,让我如坐针毡。
我知道,他这话是说给我听的,人人都说安国侯,温润如玉。
那为何偏偏对我冷心冷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