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沈知离是坚定不移的唯物主义者。
唯独将程南辞视为生命中的阿波罗太阳神，祈祷着能和他有来生。
可沈知离忘了，阿波罗钟情的是月桂女神达芙妮。
就像程南辞喜欢的他的青梅夏萤一样。
……
“沈知离，恭喜你获得进入南极洲泰山站的资格，请于一个月内前往首都国家科研院报道，奔赴为祖国发展的光荣大道！”
沈知离看着国家科研院发来的消息，心中百感交集。
终于，她多年的努力没有白费。
但这也意味着自己将无期限的离开这里的一切，包括程南辞。
这时，程南辞发了条微信来。
‘老婆，飞机起飞了，一个小时就到，要接我啊。’
文字下，是一个可爱的猪猪飞吻表情包。
沈知离回了个‘好’字后，赶去了机场。
等她到的时候，刚好看见程南辞从通道里出来。
他穿着灰色高领毛衣，外搭黑色大衣，一头漂亮的侧分狼尾，模样气质堪比顶流明星。
程南辞看了过来，俊然一笑后张开双臂。
沈知离正要上前，一道身影从她身后冲出去。
伴着一声‘狗子’，她看见夏萤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程南辞身上。
程南辞下意识托住托夏萤，嘴角的弧度更明显了：“你又重了！”
沈知离僵在原地。
她突然觉得跟程南辞告别，是件没有必要的事了。
终于，程南辞注意到她了。
他放下夏萤，快步走到沈知离面前，揉着她的脸：“老婆，你怎么瘦了？是不是没好好吃饭？”
面对男人满眼的温柔，沈知离却不知道怎么回应。
反倒是夏萤从容地勾住程南辞的脖子，俏皮地做了个鬼脸。
“嫂子准是想你想的吃不下饭，不像我，一天吃八顿都饿。”
沈知离看着他们亲密的模样，强压着眼底涩然：“车就在外面，走吧。”
程南辞见她脸色不对，连忙挣开夏萤，要去牵她的手。
可被沈知离躲开了。
第一次扑了个空的感觉让程南辞一时没反应过来。
而夏萤大大咧咧地挎住他的胳膊，拖着人往外走：“好了好了，我们别在这里傻站着了，赶紧回家吧！”
程南辞没有反抗，只回头看了沈知离一眼：“知离，快跟上。”
沈知离看着两人的背影，痛意攀上她的心。
他们是结婚四年的夫妻，她是科研所的科研人员，而程南辞是国际知名的大画家。
八竿子打不着的两人在五年前相遇。
那年，沈知离去玉龙雪山考察。
正在写生的程南辞无意间闯入她拍摄雪山的镜头。
那一瞬间，她只有一个念头：她找到了自己人生中的阿波罗太阳神！
她想和他共度余生！
万幸的是，程南辞对她也是一见钟情。
两人交往一年后就结了婚。
但让她没想到的是，程南辞有个青梅竹马夏萤。
他们以‘兄弟’相称。
从程南辞第一天起，夏萤就融入了他的新婚生活。
三天两头来他们家蹭饭，隔半个月就拖着程南辞去聚会。
沈知离不止一次提醒过程南辞要和夏萤有边界感。
但程南辞笑着说：“你连小萤的醋都吃？她跟我从小玩到大，我要真跟她有什么，还会跟你在一起吗？”
直到他们的结婚纪念日，夏萤突然出来吹了蜡烛，沈知离第一次发了火。
只是最后还是被程南辞一句‘小萤开玩笑呢’敷衍了过去。
想到这过成了三个人的婚姻生活，沈知离疲惫不已。
她爱程南辞，却没大度到能和别人分享自己的丈夫。
三人走到停车场，夏萤直接坐进了副驾驶。
“嫂子，我有些晕车，可以坐副驾驶吗？”
沈知离看了眼已经被行李占据了大半位置的后座，刚要开口，却听身边的程南辞说。
“你坐吧，知离可没有那种副驾专属的恶习。”
说着，他拉开了后车门，示意沈知离上车。
然而沈知离却头也不回地转身走了。
“你们先回去吧，我还有事，先走了。”
一个副驾坐不了两个人。
三个人的婚姻太拥挤，她不想再迁就了。
第2章
沈知离拦了辆出租车坐了进去。
很快，程南辞的电话就过了来。
“你是不是生气了？夏萤是我们几个朋友中最小的，她也是从小被宠坏了，你别跟她计较。”
沈知离收紧掌心：“我没有生气，只是科研院还有工作，我得去忙。”
“那……”
“哎呀，你专心开车，对了，三哥他们说你难得有空，晚上一起出去聚一聚。”
夏萤的话说完，程南辞沉默了很久才重新开口：“老婆，你要不要一起来？”
“不用了。”
沈知离拒绝的干脆，他也没有再劝：“也好，那你今晚早点休息。”
电话被挂断。
沈知离盯着黑了的屏幕，眼眶微酸。
她和程南辞结婚四年，依然融不进他们的圈子，他从来不会主动把自己介绍给他的朋友们。
即使偶尔跟着他去一趟聚会，他们也都只围着他和夏萤转，从头到尾都没有人搭理她。
一次次被他的朋友排挤，一次次被程南辞忽视。
她已经累了。
因为准备去南极洲，沈知离要尽快结束在这边科研所的工作。
直到深夜十二点，她才拖着疲惫回家。
沈知离一头栽在床上，就在她快要睡着时，程南辞一身酒气回来。
他躺下后直接把她搂进怀里，脸埋进她的颈窝，声音沉瓮。
“还是老婆香……”
“老婆，晚上小萤换了身裙子可漂亮了，把那几个兄弟迷得话都说不利索了。”
“没想到她打扮起来，还挺好看的……”
听着他对另一个女人的欣赏和夸赞，沈知离睡意全无。
“快睡吧，明天的画展你还得到场。”
程南辞是今年最高美术奖莫奈奖得主，他匆匆赶回来就是为了明天他的个人画展。
他获奖的作品一直没有正式展出，就连身为妻子的沈知离也不知道他画的是什么。
沈知离深吸口气，压下心头的沉闷挣开程南辞的拥抱，想替他脱掉外套。
可刚碰到他的手衣领，却听程南辞呢喃：“别闹，小萤……”
沈知离眸色一紧，缓缓收回手。
结婚四年，这是程南辞第351次在无意识时叫夏萤。
次日。
沈知离早早赶到科研所办公室，才坐下，其他同事就凑了过来。
“知离，听主任说你被国家科研院录取了，还要去南极洲的泰山站，真的吗？”
沈知离点点头。
一时间，羡慕和不舍的声音此起彼伏。
和她关系最好的唐薇忍不住问：“知离，你要是去了南极洲，那不是要跟你老公分居两地吗？你们那么恩爱，真舍得？”
沈知离目光一顿：“……我们都是以工作为重的人，他会理解我的。”
其实，她只是觉得程南辞不会在乎自己去哪儿。
毕竟只要有夏萤在，他的眼里就容不下其他人了。
忙了一上午，沈知离正准备休息会儿，突然想起程南辞今天的画展。
她犹豫了一会儿，还是决定去一趟。
等沈知离赶到画展会场，正好看见主持人在台上揭幕程南辞的获奖作品。
“程南辞已经蝉联三界莫奈奖的最佳作品奖，而今年他这幅最新巨作《我的缪斯》，听说这是他从爱人身上得到的灵感！”
听到‘爱人’两个字，沈知离心不由一顿。
但她这份久违的欣喜，在主持人拉下帷幕后戛然而止
程南辞那幅获奖的作品里的女人竟然是——夏萤！
第3章
“让我们用热烈的掌声，有请程南辞和他的‘缪斯’上台！”
掌声中，沈知离怔愣看着程南辞和夏萤一起走上台。
一个西装革履，一个红裙飞扬。
满是任何人都插不进去的般配感。
主持人趁机哄抬气氛：“程先生，您能把这幅画画的这样出神入化，一定是非常爱您的妻子吧？”
听到这话，程南辞和夏萤相视一笑。
“她不是我妻子，是我从小一起长大的朋友。”
主持人一愣，尴尬地打着圆场：“那真是太可惜了，你们这么般配，还是青梅竹马，可惜了……”
夏萤一改往日直爽的模样，红着脸娇羞地往程南辞身边靠了靠。
而程南辞也上前一步替她挡住所有探究的视线，笑得温柔。
角落里，眼眶通红的沈知离静静看着，可心疼的几乎要让她窒息。
回想这四年，只要见到程南辞和夏萤在一起的人，都夸他们般配。
而自己仿佛只是个陪衬，来让别人可惜他们之间的缘分。
沈知离强压着心头的钝痛，转身离开。
刚出会展外没一会儿，程南辞电话打了过来。
“老婆，你怎么没过来？”
沈知离抑着哽咽的声音：“一会儿要开会，所以抽不开身……恭喜你，又拿奖了。”
末了，她又补充了句：“我从微博上看到了你的画，画的很好，很像她。”
手机那头沉默了一瞬后，程南辞的声音多了丝慌张。
“画在认识你之前就构思好的，认识你后已经开始画了，所以来及不换，老婆，你别多想。”
听到这话，沈知离苦涩一笑。
莫奈奖三年一届，可他们认识已经五年了。
什么认识自己前就构思好了，不过是不想而已。
沈知离仰头深吸口气：“知道了，我先去忙了。”
挂了电话，她擦掉眼角的泪水，向主任请了假以后便回家收拾东西。
她想尽快离开这里，离开程南辞。
沈知离把衣服全拿出来，却无意中掀开角落的盒子，里面放的是程南辞的高中校服外套。
外套上有一团的暗红色印记，看起来像是血液干涸凝固的痕迹。
她记得程南辞说过，这件校服承载着他高中的很多美好回忆，所以他一直不舍得扔。
想到这里，沈知离心里五味杂陈。
她有时候很羡慕夏萤，因为夏萤拥有程南辞完整的过去。
自己是后来者，再怎么努力，和程南辞的亲密和默契好像也越不过她……
沈知离叹了口气，正要放好盒子，夏萤突然发来一条消息。
是一条视频，名叫‘毕业那天’。
她一怔，下意识点开。
画面中，穿着校服的程南辞和夏萤纠缠在一起。
拍摄角度像是有人把手机倒扣在了洗手池上，她只能勉强辨认出是在厕所里。
程南辞的校服垫在夏萤身下，两个人亲得激烈。
他不满足于唇齿间的交缠，扯开夏萤的衬衫一直往下，两个人的呼吸声越来越沉重。
“辞哥，不可以……”夏萤娇软推搡。
程南辞声音沉哑：“我们都已经成年了，你知道我等这一天等了多久吗？小萤乖，不疼的……”
视频到这里戛然而止。
手机已经黑屏，可沈知离在盯着看。
她握着手机的手用力到泛白，就连在手上留下深深的印记都浑然不觉。
原来程南辞和夏萤还有这样一段热烈激情的过去。
可程南辞既然那么爱夏萤，为什么要和自己结婚？
瞬间，剧烈的撕扯感攀上沈知离的心，疼的她双腿一软，重重摔在地上。
这时，视频被夏萤撤回，随之而来的是句解释。
‘嫂子对不起，我发错人了，你没看见吧？’
‘我们那天没有做到最后的，我当时来例假了，嫂子你别多想。’
看似安慰，却句句都在引导沈知离在往那方面想。
她看向那件校服上的暗红色印记，原来那是夏萤的经血……
胃里翻涌，一股强烈的恶心感涌上心头，沈知离起身踉跄冲进卫生间一顿干呕。
‘咔哒’一声，门被打开。
程南辞回来了。
见沈知离惨白着脸扶着洗手台，立刻关切上前：“你怎么了？脸色怎么这么难看？”
沈知离两眼通红，细看着面前满目柔情的男人。
他们之间的床事总有固定的流程和时间。
程南辞还一定要在家里的床上，根本不会因为情调选择车里或者沙发等其他任何地方。
她一直以为他是个冷静克制且自律的人。
可想起刚刚视频里那个热烈索取的疯狂少年，沈知离突然明白了。
真正爱一个人的时候和动物一样。
发情时是不管时间地点的。
第4章
见沈知离不说话，眼神也越来越平静，程南辞心里划过丝莫名的不安。
他将人抱进怀里，哄小孩似的轻拍她的后背。
“是不是还在因为画的事生我气？”
“老公错了，以后我只画你好不好？这次你别跟我计较了。”
然而沈知离第一次主动推开他，出去继续收拾东西。
程南辞才注意她把行李箱拿出来了，眉心一跳：“你收拾行李干什么？”
“下个月要出差，乘现在有空，提前整理一下。”
闻言，他浅松了口气。
沉默几秒，程南辞话锋突然一转：“夏萤他们说明天出去自驾游，你和我们一起去吧。”
“马上就是我们的结婚五周年纪念日了，我们正好凑个热闹。”
沈知离目光渐黯。
他们结婚五年，就从没过过两个人的结婚纪念日，今年更是有他一大群朋友。
这哪里是过纪念日，分明是团建。
沈知离皱着眉，想到自己马上就要走了，也不想最后和他闹得太难看，便应了下来。
“好。”
程南辞顺势再次把人揽入怀里，缠绵地蹭了蹭她的头发：“老婆真好。”
下午，沈知离忙完科研所所有事后就去找主任签了调令书。
第二天一大早。
出发时，程南辞见沈知离拖着一个大行李箱，哭笑不得。
“我们这次不会去太久，你用不着带这么多东西的。”
沈知离敷衍：“我怕到时候有什么意外，反正有备无患，说不定用得上。”
事实上，她已经把自己在这个家里自己的物品全部带走了。
程南辞会回来，但她不会。
两人赶到集合点时，沈知离发现夏萤一改平日的中性风格，换上了短裙，看上去娇俏可爱。
而且衣服的款式和颜色和程南辞正好同色系，乍一看像情侣装。
有人调侃：“这么多年了，辞哥和小萤的默契一点没变啊！”
夏萤红了脸，瞄了眼面无表情的沈知离：“辞哥，你怎么也穿这一身，嫂子该误会了。”
程南辞却搂着沈知离肩膀，笑了笑：“不过是碰巧而已，而且知离可没那么小心眼。”
沈知离没有说话。
他们说是什么就是什么吧。
那幅画是巧合，那段视频也是巧合，现在的情侣装也是巧合，所有的一切都是巧合。
只是她太不懂事，巧合地发现了这一切。
或许程南辞意识到刚才的话不对味，程南辞主动拉开副驾驶的门，让沈知离坐了上去。
让夏萤坐后座。
夏萤脸上是藏不住的不悦。
车子启动，夏萤把脸凑到程南辞脸旁：“辞哥，大家都在群里说等会儿去蹦极。”
沈知离下意识问：“什么群？”
夏萤拿起手机给她看：“我们为了方便联系就建了一个的群，哎？嫂子你好像不在里……”
她还没说完，程南辞急忙解释：“今天太忙忘记把你拉群了，小萤，你现在把知离拉进去。”
夏萤哦了一声，坐回去开始玩手机。
见因为自己进入而变得死寂的群，沈知离也当做不知道地看着窗外。
不是自己的圈子，她不想硬融。
夏萤叽叽喳喳地和程南辞讨论着以前的趣事，程南辞也无奈笑着应和。
沈知离从头到尾没插过一句话。
当看到一只鸟从眼前掠过的瞬间，她从没这样期待挣脱这一段让她窒息和无措的婚姻。
两个小时后，一行人浩浩荡荡到了蹦极地。
两两一组，沈知离和程南辞理所当然的成了一组。
轮到他们时，夏萤在一旁跟朋友闹起了脾气。
“我可不信你，你每次都吓我，我不跳了，我害怕……”
就在沈知离系安全绳时，她见程南辞解开了他自己已经系好的安全绳。
他朝夏萤走过去，温柔揉着她脑袋：“别怕，我陪你一起跳。”
夏萤红着眼望着他，满是依赖。
周围更是一片笑闹。
“跟辞哥在一起你就不怕了吧？每次都这样，得亏辞哥宠着你，换别人不得烦死啊。”
沈知离站在角落，看着自己孤零零的另一条绳子，静静感受着刺骨的孤独。
下一秒，她纵身一跃，任由耳边疾风呼啸。
沈知离已经记不清这是程南辞第几次为了夏萤丢下自己。
但她知道，无论在什么情况下，被舍弃的始终是她。
第5章
沈知离跳的让所有人猝不及防。
等大家玩够了以后，程南辞把沈知离拉到一边，语带责怪。
“刚才你怎么不说一声就跳下去了，万一绳子没系好怎么办？”
他不也是没说一声，就去照顾夏萤了吗？
而且还不只一次。
沈知离望着男人幽深的眼眸，攥紧了拳：“南辞，如果我和夏萤两个人同时遇到危险，你会扔下我去救她吗？”
程南辞愣了瞬后才回答：“当然不会。”
可这一瞬间的迟疑，已经足够让沈知离看清事实。
她觉得自讨没趣，也没再说什么。
见沈知离一副不想搭理人的模样，程南辞紧蹙起眉。
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沈知离变了。
以前无论何时何地，她的目光总是在他身上，根本不会像这几天一样，时不时露出不在乎的眼神。
从没有过的落差感萦绕着程南辞，让他有些烦躁。
天渐黑。
一行人在国道旁的空地扎了帐篷，又点起篝火，开始玩真心话大冒险。
他们的玩法很夸张，接吻喂酒都算平常。
沈知离看着那些意乱情迷的年轻男女，只觉得他们太过开放大胆。
她不由得看向身旁的程南辞，神情渐凝。
他与这些人格格不入，却像根定海神针，把这些散沙搬的人聚在一起，组成一个热闹的局。
而自己，融不进那个局。
就在这时，有人提议。
“光喝酒多无聊，不如我们玩个刺激的，轮盘随机指两个人，如果是异性，那就现场造个人怎么样？”
闻言，沈知离满眼的震惊。
他们真是喝酒喝疯了！
她以前只知道他们玩得开，可没想到他们竟然对这种事情都这么随便。
夏萤故作为难：“这不好吧，我们这里可是有两个结了婚的人。”
那人斜斜地看了沈知离一眼：“有什么不好的，想融入这个圈子，就要敢豁得出去玩，矫情的人我劝她还是早点离开，我们不欢迎。”
沈知离脸色一沉。
她起身就要走，却被程南辞抓住。
他压着声音安抚：“他们喝多了，你别放心上，这里这么多人呢，不一定会转到我们。”
沈知离却抽回手，面色肃然：“你知道我工作的性质，这种游戏我绝对不参与。”
程南辞哑口无言。
沈知离回了帐篷，认真看着国家科研院发来的泰山站考察明细。
没多久，一阵欢呼将气氛推向高潮。
沈知离下意识望去，只见有人拿出厚厚一沓安全套甩在程南辞身上。
“辞哥快去啊，帐篷都搭好了，你跟小莹把这些用完才算哦！”
篝火印着夏萤通红的脸，而程南辞一脸无奈地摆摆手：“我老婆可在这儿呢，你们别起哄了。”
说完，他在一句句‘真扫兴’中起身回了帐篷。
当看到沈知离那古井无波的眼神，他心一空：“老婆……”
刚一开口，沈知离就侧身躺了下去：“很晚了，早点睡吧。”
程南辞脸色微僵，但最终没说什么，也躺了下去。
他只能把沈知离搂的紧紧的，好像也只能靠这样才能缓解心头那莫名的仓惶。
夜渐深。
沈知离睡得迷迷糊糊，隐约听见外头传来沉重的鼻息。
紧接着，一阵刺耳的呼叫响起。
“快起来！有熊！”
两人被惊醒，拉开帐篷，只见一头黑熊在熄灭的篝火旁翻着他们吃剩的食物。
所有人都慌了神，纷纷跑向车子。
沈知离还没反应，就被程南辞拽起来往停在路边的车子跑去。
女人的尖叫似乎引起了黑熊的注意。
猛兽的咆哮把夏萤吓的瘫倒在地：“辞哥，我站不起来了……”
男人犹豫了一秒，骤然放开沈知离的手，不过危险把夏萤抱了起来。
刹那间，沈知离红了眼眶。
果然，无论何时何地，程南辞选择的总是夏萤。
就在沈知离准备跑时，慌乱中，不知是谁撞了她。
她脚下的土一松，整个人滚下了山坡。
石头划破衣服和皮肤，腥臭的动物粪便全都黏在了身上。
直到后腰狠狠撞在树上，沈知离才停了下来。
密密麻麻的疼痛从伤口传来，她全身动弹不了，只听见黑熊的低吼和车子启动的声音。
沈知离满身脏污地躺在山坡下，眼睁睁看着程南辞的车和他们远去。
这一刻，她隐忍的泪水彻底决堤……
第6章
没多久，黑熊被车的喇叭声吓走。
沈知离害怕黑熊去而复返，强忍着脚踝的剧痛，起身爬了上去。
她满脸的泪痕，拖着满身的污秽和血走在大路上。
风很冷，像刀子一样割在沈知离身上，无助将她包裹，疼痛又让她清醒，绝望裹挟着她不知飘向何处。
终于，沈知离在空阔的马路上放声大哭。
她也是有父母疼爱的，也曾是受了委屈会哭会发脾气的。
可为什么和程南辞的这四年婚姻，她变成了个事事要委曲求全，处处迁就丈夫的‘兄弟’的贤妻？
她也想要专属副驾，想让程南辞画一次自己，想过一次二人世界的结婚纪念日，想要一段相爱纯粹的婚姻。
真的很难吗？
可程南辞眼里只有夏萤，即使是生死攸关的时候，他依然会抛下自己选择夏萤。
沈知离不想再去想自己为什么会无怨无悔跟在程南辞身边，她只恨自己悔悟得太晚，白白耽误多年时光。
这时，远处车灯晃了沈知离的眼，熟悉的越野车停在她面前。
程南辞匆匆从车上下来，通红的眼中是深不见底的恐慌。
“知离！”
在男人不顾一切似的朝自己奔来时，沈知离紧绷很久的神经突然松懈。
眼前一黑，彻底昏死过去。
……
沈知离意识回归的时候，鼻尖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
她抑着浑身的疼痛，正想睁开眼，却听见夏萤哽咽的声音。
“我比沈知离先来，也比她先得到你，明明我们高中那么大胆，为什么现在反而畏手畏脚？”
“小萤，我已经结婚了。”程南辞语气隐忍而克制。
“那又怎样，我不介意，相爱可以抵万难，不被爱的那个才是小三！”
夏萤说完，程南辞突然闷哼一声。
接着沈知离感觉到自己病床塌陷下去一块，夏萤的头发拂在她脸上，程南辞沉重的喘息声在她耳边回响。
沈知离被子下的手紧紧攥起，用尽所有力气才克制住自己睁眼的冲动。
她不敢看，怕自己一睁眼就会愤怒到崩溃。
不知道过了多久，程南辞推开夏萤：“够了，你走吧，别在知离的病房做这些事。”。
夏萤不甘地‘哼’了一声后，脚步声逐渐远去。
沉寂中，沈知离感觉手被程南辞温柔地包裹在他掌心中。
额头也被轻轻吻了吻。
“知离，对不起，我以后再也不会丢下你了。”
如果不是他们俩的喘息声犹在耳边回响，沈知离真的要以为他心里只有自己一个人。
她不愿意睁眼，并不觉得自己和他有什么好说的。
但她更不愿意继续听他的自我剖析，此刻他的深情，只让她觉得心寒。
因为是皮外伤，沈知离第二天就出院了。
从医院出来时，大家捂着口鼻离她远远的，像在躲避瘟神。
“你昨天浑身是屎的样子真恶心，真是难为辞哥把你抱回来了。”
沈知离眸光一黯。
程南辞沉着脸：“住口！昨晚要不是你们撞了她，她怎么会受伤，现在还在这儿口不择言！”
相识二十几年，他们第一次见程南辞发怒，不约而同愣住了。
沈知离看着破天荒维护自己的程南辞，心中没有波澜，只有悲凉。
他把自己抛在危险中，和他们又有什么分别。
对自己的维护，到底是因为爱，还是因为愧疚？
上了车，沈知离收到主任的消息。
‘国家科研院那边的科考队已经准备去南极洲了，你尽快去首都报道，要注意自身安全。’
沈知离回了消息后，立刻买了最近的机场明早赶往首都的机票。
确认机票后，她看向身旁专注开车的程南辞，目光平静。
这段婚姻，这趟旅行，她要提前结束了。
第7章
开了一天的车，一行人在一个民宿歇了脚。
民宿里有温泉，所有人都兴高采烈地往池子里钻，缓解旅途带来的紧张和疲惫。
唯独沈知离在房间里看书。
程南辞从背后抱住她：“走吧，一起去泡温泉。”
沈知离皱起眉，挣开他的双手：“我伤口不能碰水，你去吧。”
察觉到她刻意的疏离，程南辞越发觉得不安。
他握住沈知离的肩膀，强行让她看着自己：“知离，如果你有气就撒出来，别对我一副爱答不理的模样好不好？”
说着，程南辞脸上浮起丝挫败：“你这样，我真的很难受，甚至觉得你随时都要走一样。”
四目相对，沈知离能清楚看见他眼中的忐忑。
然而，她只是淡淡一笑：“你想多了，我只是想让伤口快点好而已。”
听到这话，程南辞才浅浅松了口气，被朋友叫去泡温泉。
等他走后，沈知离继续看书，但在四周安静下来后，她才感觉越发疲惫。
听服务员说有单人的温泉房，最近又是旅游淡季，所以没人去。
沈知离才决定去放松一下。
当温热的池水把她包裹，连日来紧绷的身体和精神终于放松了些。
她有些困倦，脑子里却不断想着程南辞和夏萤的暧昧画面。
她的情绪没有波动，心脏却习惯性地泛疼。
没关系的，自己马上就要走了，他们暧昧自己也看不了多久，他们再怎么出格也和她没有关系了。
沈知离正安慰自己，隔壁传来熟悉声音。
“辞哥，我好想你，你抱抱我。”
是夏萤！
紧接着是程南辞沉哑的嗓音：“你把衣服穿上……”
“小萤，你知道再这样下去会发生什么吗？”
男人不痛不痒的警告换来的是夏萤柔软的哭腔：“辞哥，我求你，这一次要了我好不好？”
短暂的沉寂过后，水花激荡的声音随之而来。
在男人沉重的呼吸中，夏萤的声音像是被什么冲撞着似的，越来越破碎。
“辞哥，我喜欢你，我真的好喜欢你……”
一墙之隔，沈知离听得清清楚楚。
这温泉也没那么暖和，否则现在她怎么浑身发凉呢？
可让她感到意外的是，她那颗刚才还在隐隐作痛的心突然没感觉了。
沈知离仰起头，灯光在泪水中模糊，只无声说了句‘这里隔音真差’。
她深吸口气，起身回了房间。
直到天黑，程南辞才穿着浴袍回来。
他满眼的烦躁，直到看见床上看书的女人，脸色才稍微好些。
突然，程南辞像个孩子似的扑进沈知离怀里，双手紧箍着她的腰。
“知离，我爱你，非常非常爱……”
沈知离眼神闪烁，想到刚才在温泉中听到的激烈声音，以及夏萤‘错发’给自己的视频，不由感叹。
为什么他们一个个都这么会演戏？
坦坦荡荡爱一个人很难吗？
沈知离合上书：“网上说男人突然表白，是因为出轨后的愧疚，你出轨了？”
她故意的玩笑口吻，却让程南σwzλ辞僵住。
他抬起头，语气有些生硬：“网上的段子你也当真，我不是经常向你表白吗？”
沈知离垂眸不语。
是啊。
程南辞经常对她说‘我爱你’。
可又有那一次是真心的呢？
沈知离一而再再而三的沉默让程南辞心生慌乱。
他撑起身子，眷恋的吻落在她的额头、脸颊和嘴角。
“知离，等我们回去后我们就搬家，我会和他们所有人断联。”
“我知道，你一直想过两人的生活，我也想换一种新的生活。”
“知离，我真的爱你……”
程南辞吻着她，将人抱进怀里，吸取了她身上让他安心的馨香。
可沈知离靠在他肩上，平静的目光落在窗外的远方。
她已经快有新的生活。
因为明早她就要走了。
不过那个新生活里，永远不会再有程南辞的存在。
第8章
程南辞抱了沈知离好一会儿，才拉着她去吃晚饭。
沈知离一如往常没有参与他们的饭后酒局，吃完便坐在阳台吹夜风。
“知离。”程南辞拿着几瓶酒走过来坐下。
沈知离诧异：“你不是要跟他们……”
程南辞打开酒：“他们又没你重要，我现在就想跟你在一起。”
说着，他倒出两杯酒，递了过去：“我们可以像以前一样，喝着酒聊以前的事。”
沈知离犹豫后接过：“聊什么？”
其实，她一点都不愿意再回忆过去。
而且她现在也不需要他的陪伴。
然而程南辞像是开始沉浸在过去的记忆里，他喝了口酒：“你还记得我们第一次见面吗？你说我是你的阿波罗太阳神。”
说着，他笑了笑：“我当时就觉得，这女孩真是神话故事看多了，不过，偏偏我还是动心了……”
沈知离本来不想和程南辞多说，但他的话勾出了她藏在心底深处的疑惑。
她马上就要走了，再不问出口，或许以后就再也没有解惑的机会了。
“你跟我结婚，真的是因为爱吗？”
程南辞望着沈知离澄澈的眼眸，内心动荡。
他是个向往自由，不愿意被束缚的男人。
和沈知离结婚前，他有过犹豫和担心。
可他犹豫担心的是自己这样喜欢自由的人，能不能给她一个安稳的家。
但程南辞所有的顾忌，都被因为沈知离悸动的心而击碎。
他从没那样期待和一个人踏入婚姻的殿堂。
因为沈知离是科研人员，和他的生活圈子全然不同。
他生怕她会被自己那些不着调的朋友欺负，也怕她不自在，所以一直不愿意让她接触那些人。
程南辞看着沈知离，一字一句：“你是我第一个让我想结婚的人。”6
这话很真挚，但激不起沈知离心中一点涟漪。
她只是没想到，在一段婚姻里，深情和背叛居然可以同时存在。
沈知离没有接话，只是默默的喝了一口酒。
而程南辞慌了。
他以为会收到沈知离同样感动的反馈，可她表情淡淡的，那双从前只有他的眼睛，好像也没有了他了……
从没有过的恐慌攀上程南辞的心，他倾身捧住沈知离的脸，试图从她眼中看到自己。
不过看是看到了，可好像没了光。
他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回忆着哪里不对。
正当沈知离想挣开时，程南辞突然开口：“知离，我承认，很多年前我喜欢过小萤，但那都是过去的事了。”
“你不要一直对我冷冷淡淡的好不好？我不知道该拿你怎么办了……”
男人红了眼，像个渴求难题答案的孩子，声音颤抖。
沈知离攥着双手，始终没有回应。
走到这一步，她已经没有什么好跟程南辞说的。
他的深情是真也好，是假也罢，都将在明天结束。
夜渐深。
沈知离睡得浅，几次醒来都发现一直抱着自己的程南辞都没阖眼。
她不由问：“为什么不睡？”
程南辞嗓音沙哑：“我总觉得天一亮，你就会不见，所以不敢睡。”
顿了顿，他蹭了蹭沈知离的头发：“你知道，我的直觉一向很准的，除非你告诉我，你会一直陪着我。”
沈知离看了眼时间。
凌晨三点三十五分。
她是七点的飞机。
沈知离深吸口气：“不会离开的，睡吧。”
除了上次撒谎说自己从微博上看到了他的作品，这算是她第二次说谎。
也是最后一次了。
听到沈知离这么说，程南辞才缓缓闭上眼。
听着耳畔均匀的呼吸声，沈知离睡不着了。
她数着数过了一个小时后，才小心挪开腰间的手臂。
沈知离借着外面昏暗的灯光穿好衣服，看着熟睡的程南辞，拿出第一次拍下的程南辞的照片。
轻轻放在桌上。
她拉开房门就要走，却听见身后男人朦胧的呓语。
“知离，我们一起回家……”
沈知离握着门把手的手紧了紧，最终还是头也不回地关上门离开。
从前台拿走行李后，沈知离坐上了去机场的出租车。
她拿出手机，退出了那个程南辞创建的旅游群。
随后打开和他的聊天框。
“离婚协议我已经放在了家里，我们没有孩子，没有财产纠纷，你签字就行。”
发完这句话，沈知离果断沈知离拉黑删除，连带着夏萤和他所有有关的人一起删掉。
做完这一切，她疲惫地靠着椅背。
“若你心里只爱着栀子花，为何却选择了玫瑰花，你的情话说的都太假，我不忍心拆穿它……”
出租车的广播放着歌，沈知离望着天边的天光，深吸口气。
道路且长。
程南辞，我们的婚姻从相遇的那一刻开始，就是个错误。
此生，愿你我永不再见。
第9章
首都机场。
科研院派来接她的人叫林书衍。
大概是太冷，他大半张脸都藏在衣服里，让人看不清神色。
他接过她的行李：“走吧，我先带你回宿舍，你好好休息一晚，明天我们就出发。”
沈知离点点头，等林书衍走后才拿出从下飞机开始就一直在震动的手机。
屏幕亮起，消息像雨后春笋一样弹出来，上面还有不少陌生的未接来电。
她吓了一跳，最近的一条消息显示是一分钟前。
“沈知离，你的心胸就这么狭窄吗？你非逼得辞哥和所有人断联你心里才舒服是不是？没想到你居然是这么个心机深重的人！”
如果不是熟悉的称呼，沈知离根本没办法把这个趾高气昂的人和那个矫揉造作的夏萤联系起来。
她不明白为什么短短一天时间夏萤就能发生这么大的变化，直到她看见程南辞的消息。
“老婆，你看见信息给我回个电话好吗？我真的和夏萤断联了，不要拿离婚吓我好不好？”
沈知离恍然。7
原来是程南辞断联，夏萤慌了，她不愿意责怪心上人，就把所有的火气全部撒在她身上。
真是可笑，夏萤自己靠这些见不得人的手段陪在程南辞身边，一点一点勾得程南辞沉沦，就理所当然的认为她也和她一样。
可早在发现他们两个真的苟合在一起以后她对他们就只有恶心。
别说用手段挽回，就是现在看见和他们有关的短信她都觉得反胃。
沈知离把这些信息和未接来电都勾选上一键删除，她嫌这些记录污染了她的手机。
她甚至都在考虑要不要重新办一张卡免去程南辞和夏萤对她的骚扰，好在这之后他们没有再发消息过来。
沈知离默默松了一口气。
她揉了揉因为长途飞行而有些晕眩的脑袋，关机睡觉。
或许是因为夏萤的消息，也或许是因为初到异地有些水土不服，她久违的做了一个长长的、有关程南辞的梦。
梦里，程南辞深一脚浅一脚的把平整的雪面踩塌，把旁边正在玩耍的金丝猴吓跑，然后施施然回到自己的画板旁作画。
快门按下的一瞬间，金丝猴已经逃走，只剩下穿着厚厚防寒服的程南辞。
她气不过自己蹲了三天的金丝猴被人吓跑，跑过去质问，却被他眼里的温柔笑意晃了神。
原本质问的话堵在嗓子眼，心脏却跳得越来越快，她仿佛听见了自己心动的声音。
画面一转。
她又看见他和夏萤两个人的亲密，刚刚热烈跳动起来的心脏又瞬间沉入谷底归于平静。
沈知离挣扎着醒来，冷汗打湿了她的衣服，不美好的回忆让她的头突突作痛。
敲门声和她脑中的突突声重合，起床开门。
和门外的俊美男人对上视线，男人眼中闪过惊艳，而她差点惊叫出声：“程南辞？”
男人疑惑地左右看了看，然后指向自己：“你在叫我吗？我是林书衍，不是那什么辞。”
“不好意思，你长得有点像我的一个故人，所以反应有些过激。”
她朝林书衍深深鞠了一躬。
最近发生的事情太多，不论现实还是梦境她都在被程南辞的事情追打，乍一看见和程南辞有些相像的林书衍，还以为他追到了首都。
第10章
沈知离没想到昨天那个像人贩子似的林书衍在脱掉厚重的羽绒服以后会有这么年轻帅气的一张脸。
原本以为院里都是些年长的前辈，现在看来倒是不一定。
林书衍下意识摸上自己的脸：“我长得很大众吗？”
沈知离被他问得一愣，下意识打量他。
黑色冲锋衣外套内搭纯白T恤，配上复古牛仔裤，眉宇间的一丝忧愁中和了他过于张扬的眉眼，这样一个人怎么也和大众沾不上边。
沈知离诚实地摇了摇头：“不大众，很好看。”
听到夸奖，林书衍的头昂得高高的：“我可是团里的门面担当！”
只是他和程南辞的眼睛太过相似，尤其是当他说出这句话的时候眼睛里的自信几乎要和她记忆里的程南辞重合。
沈知离看着那双漂亮的丹凤眼，神情恍惚。
“欸！差点忘了正事。”林书衍打断了她的思绪，“最近天气有些反常，我们暂时去不了南极，我先带你认识一下其他人吧。”
沈知离点点头，跟在他后面进了科研大厅。
大厅里只有三个人，两男一女三颗脑袋凑在一起似乎在商量着什么。
“干什么呢？大庭广众之下有什么话不能敞开了说？”林书衍加快步子，大声嚷嚷着就要去掰开他们。3
被扔下的沈知离看着闹成一团的四个人微微蹙起了眉，总觉得这种场景有些眼熟……
不等她细想，那个女生率先朝她走来。
“你好，我是向澜，很高兴认识你。”向澜指了指身后站着的另外两人，“那两个也是我们这次出行南极的队友。”
那两人笑着冲她打招呼，她也礼貌回应。
“刚才带你来的那个叫林书衍，别看他名字文艺，实际就是个超级自恋狂，经常会说些莫名其妙的话，别理他就行。”
说到林书衍，向澜眼底那丝若有似无的不情愿彻底消失，语气熟稔还带些略微的嫌弃。
“你又在新人面前说我坏话！”林书衍从桌上抄起一卷胶片扔过来。
向澜熟练地偏头一躲，往一旁跑开了。
两个人你追我赶，场面混乱得有些控制不住，原本和她一起看戏的另外两个队友不知道什么时候也加入了进去。
沈知离静静地站在一边看着，终于知道那股熟悉感从哪里来。
程南辞和夏萤还有他们的朋友也是这样一种相处模式，一样的热闹，一样的一女多男，还有一样的孤单的她。
沈知离的心一点一点沉下去。
程南辞的兄弟团融不进去她无所谓，可这是科考队，如果他们也这样的话……
“知离！救我！”一道身影快速窜到她身后躲起来。
思绪被急促的呼救声打断，她下意识往前走了两步，刚好和迎面跑来的林书衍撞了个满怀。
一阵惊呼声过后，天旋地转，沈知离眼睛短暂的失焦了一小会儿。
脑后温热的触感让她有些恍惚，她看着满脸关切的向澜和趴在她身上龇牙咧嘴的林书衍。
他们的嘴巴张张合合，从她脑子里快速略过，她根本来不及思考发生了什么，就被人从地上拽了起来。
向澜在她旁边看了又看：“你怎么样？要不要紧？”
见她不说话，向澜顺脚踹向一旁的林书衍：“都怪你，把人摔坏了。”
林书衍拍了拍身上的鞋印，反驳道：“还不是你非要躲到人家身后，也不看看你这大体格谁能护住你。”
向澜翻了个白眼：“懒得理你，我先带知离去医院看看。”
身体骤然腾空，沈知离的双手下意识攀上向澜的脖子，略有些迟钝的脑子终于反应过来刚才发生了什么。
她的脸上染上一抹薄红：“我没事，刚刚只是没反应过来而已。”
第11章
闻言，向澜放下她：“没事就好，不然林书衍的罪过可就大了。”
沈知离站在一旁尴尬地笑，之前小团体带给她的阴影太大，导致现在她看见这种相处模式就有些慌，加上她和他们根本不熟，也不敢乱说话。
好在他们也不介意，叽叽喳喳又聊开了。
这次聊的都是出行的注意事项，沈知离终于能偶尔插上几句话。
说着，突然有人唉声叹气：“期待了这么久，还以为今天就能出发了，谁知道突然暴风雪，航班全部停飞。”
林书衍搂过那人的脖子：“想开点，这就是上天给我们互相磨合的时间啊。”
那人振作起来：“也是，多磨合一些到时候效率也会更高一些。”
不过恶劣天气也没有持续很久，不过一晚上飞机就能正常起飞了。
……
南极洲。
入目全白，即使戴了护目镜也能感受到刺眼的光照，大大小小的企鹅成群结队地趴在雪地上晒太阳。
他们一靠近就惊慌失措地跑开，根本无法观察。0
无奈之下团队只好提出分组，两人一组目标不至于太大也能保障安全。
她和林书衍分到了一起，拍摄时不期然对上视线，看着那双和程南辞十分相像的眼睛，她心中莫名烦躁。
明明都已经离开了，可因为林书衍的存在，她总是会想起程南辞，想起他对她做的一切。
那种恶心感如蚁附蛆怎么也甩不掉。
即使竭力克制，明知道他们不是同一个人，可她还是忍不住把对程南辞的厌恶倾注在他身上。
所以当他第五次找她要设备而她又下意识抽回手的时候，两人顿时陷入了诡异的沉默里。
林书衍盯着她看了很久，干脆不拍了，曲着腿就地坐下，甚至还拍了拍身边的位置示意她也坐下。
“我们聊聊？”
沈知离沉默着坐到他身旁。
“我以前得罪过你？”林书衍问她。隔着厚厚的围巾摩挲着自己的下巴。
她摇着头：“没有。”
“既然无冤无仇，那你为什么每次看见我都是一副恶心厌恶的表情？”林书衍偏头看她，“是因为那个什么辞？我真的和他很像吗？”
林书衍的话像一道惊雷砸在她心上，一种隐私即将暴露的慌张贯穿了她。
“有这么明显吗？”
林书衍点点头，语气里没有责怪反而满是好奇：“是啊，能和我说说他做了什么，让我这个受害者‘死’得明白吗？”
沉默在空气里蔓延，沈知离并不是很愿意把自己不堪的过去展现在一个还算陌生的人面前，可这个人偏偏是她恶劣情绪的受害者，他是唯一一个拥有知情权的人。
她迟疑着开口：“我……”
“等一下！”林书衍止住她的话头，警惕地朝四周看了看。
沈知离瞬间闭了嘴，耳边隐隐有白雪被踩踏的嘎吱声响起，可当他们往四周观察的时候却并没有发现有人走动。
她想起了攻略里说的，在南极洲皑皑白雪下极有可能潜藏着‘吃人’的冰裂隙，它们宽窄不一但都有一个共同的特性——深达上千米。
一旦不慎掉进去，绝对没有生还的可能！
她下意识扭头寻找林书衍的身影，在他脸上看到了一样凝重的表情。
对未知危险的恐慌让她手脚冰凉，心跳如雷。
第12章
浑身的血液都往大脑处供给，脑袋清醒得可怕，正是因为清醒，所以更不敢乱动，害怕自己一动脚下就会出现恐怖的冰隙。
嘎吱声越来越大，沈知离的心也越提越高，就在她打算破罐子破摔起身离开的时候脚下的雪层骤然塌陷！
“啊！”
突如其来的失重感让她瞬间惊叫出声，冰隙两边蓝色的冰体像巨兽口中的牙齿把她吞噬。
目之所及全是令人恐惧的冰蓝，她双手死死扣在冰面的断层上，奈何雪地太软，手套太厚，她拼尽了全力也只抓住了一小会就无力地坠下了深渊……
脑中嗡鸣一声，眼神失焦，绝望就像那片蓝死死将她包裹，让她连挣扎的机会都没有。
前二十多年经历的种种美好和不美好，全都在她脑中浮现。
“等我回去一定好好陪你。”程南辞焦急的脸出现在她面前。
接着是温泉池里激荡的水声和程南辞下飞机后温柔托着夏萤臀部的温柔浅笑。
还有她求婚成功时无与伦比的激动和喜悦。
而那天晚上被抛弃绝望和此时的感受重合在一起，沈知离忽然发现自己所有记忆深刻的喜与悲好像都和程南辞有关……2
她的心头忽然冒出几分不甘来，成名以后她还没有真为自己活过，她才加入国家科研院，她的人生才刚刚开始……
“沈知离！”
眼前走马灯一样的画面连同程南辞的脸一起被击碎，突然拔高的音量唤回了她的神智，映入眼帘的是林书衍焦急的脸。
“抓紧我！沈知离！”林书衍趴在雪上，死死抓住她的手腕。
她努力抬头看他，眼见他不受控制地往前滑行一段距离，心头猛地一惊：“快松开我，拉着我你也会掉下去的！”
虽然很不甘心自己丧命在这里，但是她更不愿意连累别人。
如果林书衍真的因为她出事的话，即使到了阴曹地府她也无法安心。
“说什么傻话，你是我同伴，同伴有难我怎么能不救？你要是在我眼前掉下去了，我不得做好久的噩梦。”林书衍脸都憋红了，手上的力道却一点没松。
沈知离的心狠狠一颤，心底的某处柔软像被人轻轻撩拨了一下，泛起阵阵涟漪。
她早就习惯了被抛弃，今天却在相识不到一个月的林书衍身上感受到了善意。
原来她也是能被人帮助的，原来在生死攸关的时候她不是只能看见别人离开的背影的，原来真正的同伴哪怕明知有危险也会来的义无反顾……
其他同伴从别处赶来，拉住了差点滑落的林书衍和她。
沈知离心脏狂跳，被拉上去的一瞬间腿软跪倒在地，就连说话的声音都在抖。
“谢谢……”
她整个人都狼狈不堪，脸上却充满了劫后余生的庆幸。
林书衍躺在她旁边，呼吸急促：“我们可是救了你一命，一句谢谢就打发了？怎么也要送些东西吧？”
她微微有些愣神，下意识回答：“会的，不知道你们想要些什么？”
林书衍回道：“开玩笑的，南极本来就危险，队长把我们分到一组本来就是为了有个照应，我们一起来的肯定要一起回去，你要真心想谢，回去请我们吃顿饭就行了。”
“好。”她原本以为救命之恩对方肯定会狮子大开口，没想到最后竟然只是为了一顿饭。
她偏头看向一旁的仰躺着的林书衍，神色复杂。
其实他和程南辞一点都不像，至少程南辞不会不求回报还冒着生命危险来救她。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