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姐姐是未来穿越女,她邀我一同入宫,可我却拒绝了,因为我所爱之人在乡野.....

小仪故事会 2023-10-27 15:55:32

我家里世世代代是贫农,可我的姐姐不同凡响,她自称是穿越者,才华横溢能歌善舞。

我跟爹娘埋头种地,她专心致志侍弄花草。

她经常说,自己会是飞出山区的金凤凰。

果然,她凭借精心培养出的花卉赢得了大人物的宠爱。

我们全村人都盼望她带来福祉,但最后等来的,却是村里饿殍遍野的厄运。

1.

姐姐锦衣还乡了。

她给村里每家每户送了三尺丝绸。

「这是江南织造的,宫里的太后娘娘都用这种料子做衣服。」

父老乡亲们喜气盈腮,纷纷称赞姐姐命好。

姐姐妆容好华贵,顾盼间透着傲气:「我自然不会忘了诸位父老乡亲,这次回来给大家带来了好消息。」

「啥子啊,听说侬要当王妃了是不是?」

姐姐像骄傲的白天鹅一样昂起头:「我进京面圣了,陛下很欣赏我培养的花卉,并展示给西洋外使。

他们赞叹华夏的地大物博,提出以三辆白银一盆的价格收购我家花卉。」

立刻有人惊叹:「那老王家要发大财啦!」

我们家的人姓王,爹叫王大山,娘随夫姓,人称“王家的”,我叫王樱妮,因为是樱花盛开时出生的,娘总喊我“樱妮儿”。

只有姐姐的名字是她自己起的,王璐鸢,又好听又雅致。

姐姐优雅一笑:「陛下圣明,允许我带着大家一起发财,从下个月起,整个清水县改稻为花,通俗地讲,就是不种粮食庄稼了,大家一起种花!」

我立刻问:「不种庄稼,那我们吃什么?」

姐姐说:「朝廷会从隔壁省调粮过来,不会饿着咱们县的,父老乡亲们,这可是发财的大好机会,多劳多得,种出的花越好越能卖高价……」

村里人立刻蜂拥而上讨教种花技巧,家家户户拔了水稻挖泥种花。

县里的人也如蝗虫过境,跑来研究如何种花。

这样的盛况让我心慌。

从古至今从未有过“改稻为花”的国策,我害怕这是一场豪赌。

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姐姐回到家后,我问她是不是有十成把握做成此事。

姐姐笑道:「岂止十成,十二成都有,这个是皇帝亲自许诺的,让我们清水县变成鲜花第一产地,把花卉卖到西域去!」

她美丽的面庞光彩照人,我忍不住好奇她的爱情生活。

从姐姐十六岁起,来家里说媒的人就络绎不绝,但是她谁都看不上。

她曾跟我说过,她来自未来的世界,拥有数不清的技能。

十七岁那年,姐姐带着自己培育的花卉去见县太爷,博得了县令公子的爱。

人人都以为姐姐要嫁给他,而姐姐的野心远不止于此,她去了省城,后来又去了金陵。

姐姐聪慧勇敢又貌美,很多男子爱慕她,包括云游民间的八王爷。

八王爷在金陵为博姐姐一笑而一掷千金的故事曾火遍大江南北。

然而还不够,姐姐昂起她小巧精致的头颅,看着远方的天空轻声道:「我要成为这世上最尊贵的女人,我要母仪天下,我,要成为皇后。」

2.

我知道姐姐很厉害。

她出身农家,却才高八斗,琴棋书画样样精通。

跟她相比,我是颗不起眼的小沙砾,每日低头种田,不争不抢不出风头。

只有一样我比她强,那就是刺绣技艺。

曾有位祖籍清水县的老宫女六十岁才出宫,回乡后想将一手几乎失传的“冰绣”传授给聪颖过人的姐姐。

冰绣,物如其名,绣品玲珑剔透,在光下反射泠泠冰意,在盛夏里看一眼就觉得浑身清爽。

然而姐姐心高气傲,做不来枯燥的事,反倒让我将这门技艺学了个十成十。

我真心喜欢刺绣,农活不忙时我会绣手帕、香囊、小屏风,拿到集市上去卖,赚来几文碎银子补贴家用。

村里的大姑娘小嫂子们很羡慕我,我也不藏着掖着,将技巧倾囊相授。

姐姐知道后批评我:「物以稀为贵,你把绝技教给别人,这绝技还能叫绝技吗?」

我笑道:「与其独占绝技,我宁愿把它发扬光大,让它流传千古,惠及后人。」

姐姐听后揉揉我的头:「小丫头,你也学会拽文绉绉的词儿了。」

「这叫近兰者香,我有你这么个姐姐,自然也爱上读书啦。」

每逢集市,我都要赶到镇上买书,如饥似渴地读遍我能找到的所有书。

这些年来我读了很多书,但我性子依旧沉闷,不像姐姐那样成熟开朗。

我喜欢书,也喜欢田野、花草、丰收,我心甘情愿地做大地的女儿,一辈子埋头劳作。

但是现在我很担心。

村里的谷仓快要空了,老百姓们都热火朝天地培育花卉。

牡丹、玫瑰、月季、芍药、茉莉、木槿、兰花、梨花、水仙、丁香、腊梅、忍冬、玉兰、紫薇、菊花、瑞香、海棠……

他们培育各种反季节时令的花,在家里烤火盆制造温室环境,或将花盆湃在冰凉井水里制造寒冬腊月的环境。

晚上则彻夜点蜡烛,让花苗接受光照。

一天十二时辰寸步不离花苗,比照看婴儿还细致。

我问姐姐,隔壁省的粮食什么时候调过来?

姐姐总是搪塞我:「快了,就快了。」

粮食还没到,京城派来的官员却先到了。

一位是江南织造局总管太监杨银山,一位是曾任翰林院修编、如今被任命为清水县新任县令的兰昀蔚。

他们对于我这个乡下姑娘来说,都已是权势滔天的大人物。

我远远看到那杨银山公公穿着飞鱼妆花紫绒氅衣,好不煊赫华贵。

兰昀蔚县令倒是简朴,一身月白长袍,因个子高且挺拔,站在人群里有孤霜傲雪的气势。

当晚县丞设宴请他们吃饭,姐姐也是座上宾。

场面很大,因县丞府里的丫鬟不够,姐姐把我喊过去帮忙。

我帮忙倒酒传菜,听到他们的交谈声。

杨公公的声音很尖利:「朝廷已经跟西域商人签订了五十万两白银的订单,这次花卉培育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姐姐温顺应和着:「谢公公提点,全县百姓勠力同心,一定能创造奇迹。」

兰县令的声音清朗干净:「快至十月下旬,外省调拨的粮草还没到,烦请杨公公再给布政使去信一封,帮忙催促。」

杨公公冷笑:「兰大人为何不自己写?」

兰县令说:「兰某已去信多次,无奈周围三省以无富余粮草为由互相推诿,无人愿意借粮。

究其原因,是陛下没有下达调粮的明确指令,各省本就不想借,没有中央的强硬指令,就干脆不借了……」

杨公公摔了酒盏:「大胆!尔敢妄议圣伤旨意?反了你了!」

兰县令不忧不惧,墨黑眼眸镇定地望着他:「直言切谏,是人臣本分。民生为大,现在清水县的粮草撑不过冬季,我们必须解决这个问题。」

原来是真的,粮食快要不够吃了。

3.

晚上回到家,我心事重重,姐姐竟然容光焕发。

「陛下让杨公公转告我,下个月我必须动身返京,因为……陛下想和我一起辞旧迎新。」

梳妆台前,姐姐羞涩地梳理长发。

我一心只想着粮食:「姐姐,你说……会不会有人饿死?」

姐姐秀眉一蹙:「乌鸦嘴,说什么呢!粮食肯定会有的,等过年前我们把花卉培植好送到京城里,大把的赏银就发下来啦,到时候村里人去买肉买油,吃香的喝辣的,比白米细面强多了!」

她越说越开心,杏目晶亮,嘴唇红润,站起来在屋子中央优雅地做了个舞蹈姿态。

「陛下肯定会再次对我刮目相看,我跟那些空有皮囊和才艺的女人不同,我可以帮助他巩固江山社稷,让朝廷从外贸生意中获利……」

我轻轻叹气,总感觉前路将会坎坷不已。

三天后姐姐收拾好行囊,穿上清丽的冬日新装,坐上前往京城的马车,去享受与帝王的爱恋。

目送她离开后,爹娘喊我回家种花。

「樱妮儿,温室里的海棠开了,你快去培培土。」

我提着花肥赶往温室,先给墙角我偷偷种下的一畦菜地施肥。

冬葵、茄子、黄瓜,白菜……如果闹饥荒了,这点菜够我们全家填饱肚子。

然后我脱下棉袄,只穿单衣走进温室。

窗前,那株西府海棠果然绽开了淡粉花骨朵。

这本该在春日灼灼盛放的花,却在冬季狭窄的温室里苟且偷生。

枝干松脆,花叶苍白,美则美矣,毫无灵魂。

我小心翼翼地养护它们,总觉得逆天道而行,难得善终。

叹气归叹气,我还是很爱这些柔嫩鲜花。

养完花后已是黄昏,看天光尚明,我拿出针线和绣绷,专心致志绣起我的《娉婷图》。

无端天与娉婷,夜月一帘幽梦,春风十里柔情。

在这十里春风中,花海氤氲香气,我取撷花的色彩,绣出脑海里的图景。

忽有男子的声音在我身后响起:「姑娘,你的绣艺精妙绝伦。」

我回头一看,是兰昀蔚县令。

人生前二十二年里我缺少和男性打交道的经验,此时我不敢看他的脸,低头磕磕绊绊地说话:「谢……谢谢大人。」

兰县令缓声道:「你别怕,我是来找你姐姐的。」

「她……她早上走了,去京城了。」

兰县令叹气,声音里透着遗憾:「走得这般快。」

难道他也是姐姐的爱慕者之一?

我鼓足勇气飞快瞟他一眼,黄昏下他的侧影清隽淡雅。

听姐姐说起过,兰昀蔚是八年前的科举榜眼,曾被寄予厚望,先皇称赞他是「芝兰玉树,国之重器。」

然而他秉性过于刚直,在官场得罪了太多人,从京城被一再贬谪,贬到贫瘠小县城当县令。

此时他遥望山下,看着田野里姹紫嫣红的花卉 ,以及百姓们弯腰鞠膝忙忙碌碌的身影,低声感慨:

「天子偶用一物,未必不过此已忘;而奉行者即为定例。加以官贪吏虐,民日贴妇卖儿,更无休止。」

我接出了下一句:「故天子一跬步,皆关民命,不可忽也。」

兰昀蔚略微讶异,回眸冲我淡淡一笑。

一切尽在不言中。

我们不直言担忧,而是引用《聊斋志异》中《促织》一章,这个故事中皇帝喜爱斗蛐蛐,让民间进贡优秀蛐蛐,民间无数人为了抓蛐蛐而荒废农田。

有一男子甚至牺牲了儿子,儿子变成蛐蛐,为他带来上位者的宠信和无尽财富。

兰昀蔚轻声道:「这两年朝廷赤字严重,你姐姐提出用对外贸易的盈利填补亏空,我这次来是想劝说她,请她在皇帝面前照实描述清水县的情况。

改稻为花,是空中楼阁,并不可取。」

4.

很快,改稻为花的弊端就显露出来。

先是粮食短缺,外省的粮食迟迟没有调过来,县里百姓只能动用存款去隔壁县买粮。

跟我一起学刺绣的姑娘越来越多了,大家都急于赚钱补贴家用。

没钱,家家户户都没钱,为了培育花卉买炭火买蜡烛,已经耗费了大家太多积蓄。

现在买粮食的钱也快不够了,兰昀蔚在各地奔忙,恳求其他县的官员调拨粮草。

整个冬天县里缺衣少食,来骂我们王家的百姓越来越多。

「都是你家大闺女搞的鬼,叫俺们拔了稻子种花,花又不能当饭吃,俺们都要饿死了!」

娘急得抹眼泪,缩在炕上喃喃自语:「这可咋整,大丫头好心办坏事……」

爹吸着水烟袋,默然不语。

我站出来:「大家伙都别急,我明天就进京去找姐姐,让她跟万岁爷好好说说,至少免了咱们的赋税。」

第二天我背着薄薄包袱,赶牛车去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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