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丨卢璐
大加纳利岛
五月初,我们一家去了西班牙的加纳利群岛,这是由一件偶然的事件而引发的旅行。
三毛与荷西在大加纳利岛的房子
去年二月,我们全家去巴塞罗那出差,当时品牌方负责接待我的是南燕,一位五十几岁,在西班牙长大的中国台湾女士。
西班牙达利博物馆门口 2022年3月
按行程,我们去了达利博物馆,走着走着南燕突然说:“Lulu,你知不知道中国台湾有个作家叫做三毛?我觉得你和她有点像。”
达利博物馆很值得一看
我说:“我当然知道三毛!就是因为读了太多她的书,我才会出国呢。常有人说我跟她像,都是在国外读书,跨国婚姻,卢先生也爱潜水,只不过没有胡子,哈哈哈……”,好吧,我这人讲话比较啰嗦。
可南燕的下一句,一下子就让我的心跳到了喉咙口,她说:“我认识三毛本人,她是我姐的闺蜜,我姐那里,还有很多三毛写给她的信和照片呢。”
我们与三毛闺蜜,南施强哥夫妇的合影
我从十三四岁开始读三毛,读她与荷西那些远在天边,美得犹如海市蜃楼的故事,而我从来没有想过,有一天三毛会出现在我的朋友圈里,近在咫尺。
我紧张到必须停顿脚步,又咽了一下口水,才能小心翼翼地问:“我,能不能申请,有机会去拜访你的姐姐啊?我真的是三毛的超级粉丝。”
南燕说:“没问题啊,我姐姐叫南施,我把她的微信推给你,她在加纳利……”
噢,对!加纳利,当然应该在加纳利,是三毛与荷西的加纳利!
绿圈是大加纳利岛,红圈是拉帕尔马岛,
紫圈是北非大陆上西属撒哈拉的阿雍小镇
加纳利是西班牙的外岛,在与北非持平的北大西洋里,一组七个火山岛。
卢思迪扶着的这个杆子有两米多高
所以说,我们站在一米多高的火山灰上
2021年,拉帕尔马岛上的火山还喷发了一次,从9月19号喷到12月25号,估计火山也要过圣诞节了,然后就停了。
火山口停喷一年半,还在冒烟,内部超过800度
三毛与荷西在加纳利一起住过三个岛:安家购房的大加纳利岛Gran Canaria,荷西曾短暂兼职的Tenerife岛和荷西最后出事,安葬至今的拉帕尔马岛La Palma。
南施的家
她用三毛送给她的书,做了一个三毛读书会
这次,我们去了两个岛:大加纳利岛,登门拜访了南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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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以看到“三毛之路”的直播回放
和拉帕尔马岛,当地旅游局官员Ángel陪我走“三毛之路”,那天我开了直播,可以看到荷西的墓园等足迹。
荷西的墓,可以给三毛与荷西在石头上写一句话
因为三毛很喜欢在石头上写字画画
不仅如此,我们还专门开车去了拉帕尔马岛的最北边Barlovento灯塔,荷西出事的海岸。
“海上橄榄树”是一组现代雕塑,用来追思三毛与荷西
地上刻着三毛的诗,凳子上摆着荷西的潜水脚蹼
Ángel告诉我,对于当地政府来说,三毛与荷西的故事,就是在挖宝。
La Palma
拉帕尔马岛真的非常漂亮
三毛写过,拉帕尔马岛风景很优美,但一直是个农业岛。
从九十年代末期起,每隔一阵子,有陌生的亚洲人来岛上,找一个叫做Jose Maria Quero Ruiz的墓,就变成了一件新鲜事儿,公墓看门人报告给了市政府。
拉帕尔马岛公墓大门上荷西墓示意图
下面蓝色的方块是“三毛之路”的标志
工作人员查到这个溺水早逝西班牙人的妻子来自中国台湾,叫Echo,可能与这些寻墓人有点关系。
在六七年前的一天,Ángel被自己的老板叫到了办公室,交给他一项工作:研究一下,为什么中国人会来找Jose Maria的墓?Echo·Chen又是谁?
距离荷西离世已经将近四十年了,没有任何资料,只有两个名字,当时,三毛的书也没有西班牙版的翻译。
不过官方调查自有官方的方式,Ángel通过荷西的官方文件,找到了荷西的家人,当年工作的公司和房东,再以此原点,找到了很多他们当年的朋友、同事、邻居……
拉帕尔马旅游局做了好多三毛周边
我第一次与他见面,他送给我一袋子旅游局做的三毛纪念品,最重要的是一本名叫:《橄榄树与梅花》的册子,是拉帕尔马旅游局用写论文的方式,句句印证,把三毛与荷西的人生轨迹,重写了一遍。
书写得特别谨慎,每件事都有引证
可翻译得有点生硬,加上太多西班牙人名,不太容易读
因为在三毛身上,一直都有:“荷西到底是不是真正存在的”这种争议,研究了几年,已经成为三毛通的Ángel告诉我:“作为荷西墓的守护者和归属地,我们不允许有人认为荷西是不存在的。”
荷西1951年10月9日生于西班牙南部安达卢西亚的Jaén省,这里到处都是橄榄树,出产全西班牙最好的橄榄油。
三毛从没说过这首《梦中的橄榄树》是写给荷西的
但齐豫说,这首诗是1973年写的,正是他们在一起的时候
荷西的祖父母曾去过阿根廷,在布宜诺斯艾利斯经商,经济挺富裕。荷西的父亲出生在阿根廷,荷西的祖父去世后,荷西的祖母带着23岁的荷西父亲回到了西班牙——他们的祖籍。
回来后,他们买了两栋房子和一大片橄榄树,荷西的父亲凭着阿根廷的会计学历,进入西班牙信贷银行工作。
原来,荷西小时候也是肉肉的宝宝
出自《橄榄树与梅花》
荷西的父母,一共生了8个孩子,荷西是老七,在他三岁时,父亲带着全家调去了马德里,用家族基金买了房子,孩子们都在天主教私立学校里读书,所以荷西的家庭,虽不是大富,但有点家底。
荷西从小就是一个特别有主意,知道自己想要什么的男孩子。他生活在内陆城市,可从小就喜欢海洋,喜欢游泳和钓鱼。
南施告诉我,荷西小时候曾经说过:“要成为世界上最有钱的人,要娶世界上最美丽的姑娘。”
所以当16岁的荷西遇到了24岁,来自东方,周游列国,古灵精怪的三毛时,那是情窦初开的小男生对于花期正好的姐姐惊鸿一瞥的心跳,一头就栽了进去,没有余地。
历史告诉我,西班牙是1973年才与我国建交。
这次在拉帕尔马岛,我还遇到了一个大叔,他的父亲是当年西班牙驻中国香港的总领事,促成并参与了两国建交。
热爱艺术的老爷子
如今大叔把家传下来的甘蔗制糖厂改造成了历史奢华酒店,守护着家族在过去四个多世纪里收藏的艺术品。不过,这是另一个故事,十分精彩,我回头再写。
这是一个酒店套间,不是博物馆
总之,1967年三毛第一次去西班牙时,马德里还有中国台湾驻西班牙外交办事处。办事处的厨师是三毛父亲的朋友,他和他的意大利太太,三个孩子与荷西一家住在同一个楼上,三毛就这么认识了荷西的姐姐,又认识了荷西。
三毛与荷西在马德里
就像是三毛写的,她完全没在意16岁的荷西,读完书就离开了西班牙,荷西读完高中,进了海军一面学潜水一面服兵役。
就潜水来说,荷西是非常优秀的。
曾有一辆货车从高速公路坠海,救援队找不到车子申请海军支援。是荷西潜水找到了车子,受到了表彰,所以才有了西属撒哈拉磷矿公司的工作机会。
在1973年,三毛带着中国台湾的未婚夫在结婚前夕心脏病去世的伤痛回到马德里,此时荷西22岁,已经长成一个满脸大胡子的男人,再次相遇,一切发展得很快。
圣诞节期间,荷西已告知父母要和三毛结婚了,1974年1月,荷西就去了磷矿公司上班,然后三毛也去了,“撒哈拉的故事”开始了。
三毛与荷西在撒哈拉的家里
南施告诉我,他们结婚的时候,荷西爱三毛,远远超过三毛爱荷西。
荷西对三毛,是男孩加男人最一往情深的初恋和热恋,而三毛对荷西,她爱荷西,但决定结婚还有爱情之外的原因,比如年龄和身份。
1974年的三毛已经31岁了,四十年以前的30+,可以脑补下压力会有多大?如果年龄是心魔可以克服,那么身份就是横在眼前的事实。
在那个年代,三毛拿中国台湾护照,在欧洲居住有很多限制。这也是他们到了西属撒哈拉一定要结婚的原因之一,否则以三毛的旅客身份,要被驱除。
大加纳利岛的沙丘
今天来看,三毛对于近代中国最大的影响力,在于向世人展示了什么叫远方,什么叫诗意,无论是夕阳残血的撒哈拉,还是碧海蓝天的加纳利,都美好得令人想入非非。
然而只有走进她的生活,才会发现,即使洒脱不羁如三毛,她的人生中也有许多鸡毛,不得不去面对。
事实上,三毛的“鸡毛”,远不止一个身份问题。
当时西属撒哈拉要独立,因为有磷矿,西班牙,摩纳哥,毛里塔尼亚,还有游击队,几方势力混战,十分不安全,让他们不得不离开,满打满算他们在撒哈拉只住了一年半。
到了大加纳利岛上,荷西失业了,公司还欠着工资和遣散费,荷西只能偶尔打零工,一年多后,在尼日利亚找到了一份潜水的工作,工资高,常被拖欠,水里常有鲨鱼,荷西坚持了小一年,受不了坐飞机跑了。
于是,荷西又失业了。后面荷西好不容易找到加纳利Tenerife岛港口上的短期兼职,希望另一个工程可以开工做几个月,可结果是,荷西又双叒叕失业了。
荷西的一个姐姐嫁给了美国人,他们一直期望着能移民美国,可一切都太渺茫,四处碰壁。
最终,1979年3月荷西在拉帕尔马岛找到了一份能持续三到四年的工作,他们非常高兴,很快就租了房子,来岛上定居,然而安稳的生活仅仅持续了六个月,荷西就出事了。
年轻时读三毛,说到荷西潜水,我以为就是在水下寻宝,游来游去,觉得真是酷。可现在才明白,荷西的工作,是要在水下挖掘爆破,拧紧海床,检查巨大水泥填充物安放位置……是非常危险的。
提着脑袋的工作,工资高,但工作量少,而且常常会失业,并不稳定。
我们后面就是荷西最后工作的港口
就算是荷西最后找到的,那份让他们欣喜若狂的工作,也是计时的,只有下水才有工资,荷西需要每周去公司打卡签字,现在那个办公室变成了一间民宿。
1976年第一版《撒哈拉的故事》
而三毛这边,1974年在中国台湾《联合报副刊》刊登了第一篇稿子,1976年出版了第一本《撒哈拉的故事》,卖了几千本,对于当时的中国台湾够成功了,但在那几年,稿费并不足以支撑两个人的生活,生活大头还要靠荷西的工作。
算下来,三毛与荷西:
1973年秋天确定恋爱关系;
1974年7月9日在撒哈拉结婚;
1975年10月31日到大加纳利;
1979年9月30日荷西出事。
在一起近六年,搬家几次,荷西至少有一半时间在失业,所以他们婚后的日子,七上八下,动荡紧巴,并不安实。
然而相对粗粝的现实,事实却是,他们一起把日子过得有声有色,精彩且丰富。那些五彩斑斓的有趣片段,并不仅仅存在于三毛的书里,也被他们周围的朋友所证实。
他们去沙漠里捡垃圾做成装饰;坐最便宜的公共汽车旅行;和朋友们一起分享荷西潜水抓住的大鱼……
更重要的是,无论在哪里,他们都有一圈同样神采飞扬的朋友。
南施给我看了一张老照片,1979年9月三毛父母来加纳利住了一个月,这是他们第一次见荷西,一家人相处非常融洽。
1979年9月8日
这,大约是荷西人生中最后一张照片
三毛一家与邻居聚餐,照片最左边,是三毛的母亲,拍照的应该是三毛的父亲。
即使在只住了六个月的拉帕尔马岛,他们每周五晚上都会和一群朋友去一间餐厅喝酒吃饭,这些人里有港口专家,飞行员,海洋软体动物学家,或者警队船长……都是有阅历有学识的精英人士,大家会在一起畅谈旅行和文学直到深夜。
Cafe Boxes是拉帕尔马岛上,唯一有中文菜单的餐厅
第一道菜就是:三毛鱿鱼
这么多年过去,让朋友们印象最深刻的是,三毛对于西班牙文学的了解程度,叹为观止。
这间民宿很有风格,里面还有小教堂
但老板忘记了我们的预约,用了两个半小时才送来钥匙
这间餐厅离我住的民宿很近,上岛第一天,民宿房东让我们等足两个半小时,中间拖着箱子,寸步难行地就近吃了点东西。
餐厅就在古堡前
如果爬到古堡的墙上,可以看到荷西工作的港口
完全没有想到,碰巧就是三毛与荷西的最爱,冥冥之中,让我觉得离他们又近了一点距离。
从骨子里来说,三毛与荷西都属于精神富足的人:智商高,学识好,阅历广,对于生活充满了想要去探索的好奇,而他们也都不是能被金钱锁住的人,他们并不富有,生活中偶然还会有点捉襟见肘,但却有能力做到不依靠别人的独立。
三毛的家庭是书香门第,父亲是非常有名的律师,她是被富养起来的孩子,而荷西,出身中产,从小就是一个务实的人。
在他很小的时候,喜欢吃甜点没钱买,就会去甜点店帮忙送货换蛋糕吃;他想买鱼竿,就会帮哥哥姐姐做事,换零花钱存钱。
所以当初在马德里,荷西是三毛追求者中,唯一没有车的男人,然而三毛义无反顾地跟他在一起,因为他们惺惺相惜。
关于结婚,三毛曾写到:
“看的顺眼的,千万富翁也嫁;看不顺眼的,亿万富翁也嫁。”
荷西说:“说来说去还是想嫁个有钱的。”
三毛看了荷西一眼说:“也有例外。”
“那你要是嫁给我呢?”
三毛叹了口气:“要是你的话,只要够吃饭的钱。”
“那你吃的多吗?”荷西问。
“不多不多,以后还可以少吃一点。”
就这一点来说,荷西遵守了他的誓言。
1979年九月底,三毛和父母离开了拉帕尔马岛,回去大加纳利的家里,准备出发去欧洲其他国家旅行。
9月30日是个周日,荷西和一群朋友开了三辆车,去了岛的最北面潜水捕鱼,这是他们的日常娱乐。
中午,大家分头下海,下午两点左右,荷西的两个朋友一起去找荷西,当他们把荷西的浮标拉出来,只找到了一支射击步枪和一条一米长的梭鱼。
荷西出事的海岸,风景非常美丽
他们赶快游回岸上求助,很快国民警卫队,志愿者,岛上的海军也派船来搜救,一直都找不到荷西。
当晚,救援人员回去准备了深潜的装备,第二天九点半重新出发,在港口工作的所有专业潜水员都自发赶来,两人一组分区搜寻,很快就在水深十五米的地方发现了荷西,中午,荷西的尸体由海军搜救船送到了市区。
9月30日晚上23点,一个朋友的妻子打电话告诉三毛荷西失踪了。三毛第二天坐第一班飞机回到了拉帕尔马岛,她不停地往家里打电话留言,还说:“荷西,你在和我开玩笑。”当三毛回到他们的公寓后,噩耗传来,证实了荷西溺水的消息。
所以,荷西不是在工作中遇难的,而是为了追逐大鱼。
Ángel给我讲了一个他在民间找到的故事。
荷西的尸体被安置在公墓边的市政停尸间里,当时,公墓与城市之间有几百米的旷野空地,不像现在全是房子。
特蕾莎太太看到,深夜的公墓有灯光在闪。她和丈夫走过去,停尸间门口有两个朋友在守灵,门里面,有一个身穿丧服的亚洲女人肝肠寸断地跪在地上哭泣。
特蕾莎太太走上前安慰三毛,给她说:“你要吃一些东西。”三毛无法下咽,他们回家拿了一些咖啡、牛奶和热巧克力。
特蕾莎太太说:“我看到过很多痛苦,我也经历过巨大的痛苦,可痛苦到她这个样子,我还真没有见过。”
第二年他们收到了三毛亲笔信,感谢他们在她最痛苦的时刻,给了她温暖和帮助。
处理完葬礼,三毛在父母的陪伴下回了中国台湾,1980年的春天,她先去了马德里,荷西的父母做了放弃荷西遗产的公证,这点可以说明,三毛的公婆对三毛,没有亲如女儿,但也没有恶意。
然后三毛回到了加纳利,朋友们非常心疼地发现,仅37岁的三毛,一年之内头发都变成了灰色,不得不定期染发。
她的情绪不稳定,开始迷恋碟仙通灵等巫术。昔日那个扎着马尾辫,外貌甜美,率性十足的三毛,无论是精神还是容貌,都永远地改变了。
男人滩海湾的三毛角落
南施告诉我,从那之后一直到1986年,三毛每年或者每两年都会来加纳利。三毛曾经想要努力生活,她旅行,写书,做大学老师,也有谈过恋爱,交往过不止一个男朋友,然而最终都无果。
大加纳利岛三毛故居旁边的男人湾海滩
命运就是一个轮回,当初结婚时,荷西爱三毛远超过三毛爱荷西,然而最终,三毛用自己的这一辈子去验证了,荷西是她人生中挚爱唯一,永远无法替代。
作为三毛的读者和粉丝,在八九十年代,当时的我并不会知道这些细节,但我知道没有了荷西,三毛的文章,就没有灵气。
三毛在大加纳利岛的故居
年轻时读三毛,我爱的是那些发生在远方活灵活现的故事,撒哈拉,加纳利,甚至是东德和巴黎……总恨不得插上翅膀立马飞过去,可以亲眼看看,可以亲历。
然而这些年,旅行变得轻而易举,大家都在地球上跑来跑去,远方已慢慢地褪去了神秘,然而三毛却依旧是亮着。
1990年6月25日
这是三毛写给南施的最后一封信
这次去加纳利,走三毛的路,看荷西的墓,拜访南施,看三毛的亲笔信,听Ángel给我讲他搜集到的故事,像是给了我一个机会,让我蓦然回首,重新去审视这些年的经历。
三毛与荷西在拉帕尔马岛租的寓所
现在是酒店公寓,可以预订306
我终于明白,这一生三毛给予我最深刻的影响,既不是诗意的远方,也不是女文青的不羁,甚至都不是她与荷西浪漫的爱情,而是女性如何以一种独立的态度,对待婚姻与自己?
当主编需要三毛写一篇《我的另一半》的时候,荷西不明白,什么另一半?“我是一整片的”,荷西就是如此肯定回答三毛。
所以三毛写到:我们虽然结了婚,但是我们都不承认有另一半,我是我,他是他,如果真的要拿我们来劈,又成了四块,总不会是两块。
这是上世纪七十年代三毛写的话,而要知道,在我们长大的过程中,女性爱情启蒙教主是琼瑶阿姨!
当时没有人觉得:“你只是失去了一条腿,而紫菱失去的却是她的爱情!”这种爱情观,有啥问题,大家只是一起泪眼婆娑地追剧。
我和Ángel在拉帕尔马岛的三毛纪念馆
我记得很清楚,我读的三毛第一篇文章是《荒山之夜》。那时九十年代初,《读者文摘》刊登了几篇三毛的文章,我只有十三四岁,现在女儿的年纪。
荷西下班后带着三毛去撒哈拉里找小乌龟的化石,结果陷进沼泽里,是三毛开着车躲开了阿拉伯男人的袭击,并把座椅,轮胎都拆下来,救出了荷西,两个死里逃生的人决定,第二天再去找化石。
就算今天,有多少女人能自己用千斤顶卸掉车轮呢?我知道,我是不能的。
这也正是几十年过去,当年那些小女孩都变成了女孩她妈,琼瑶阿姨已经褪色过时,而三毛姐姐却依然闪在心底的最根本原因。
无论三毛写过的文章,究竟是不是百分之一百真实发生过的事情,但毋庸置疑,在四十年前,是她与荷西一起给我们演示了一种婚姻,一种态度,那就是:
一段婚姻,是两个人相互陪伴着走过一段长长的路,而一段完美的婚姻,尊重比宠爱重要,爱情比金钱重要,势均力敌比门当户对更重要。
女性可以成就婚姻,但婚姻从来都不是女性的救赎!
在女人成为女人之前,先要承认自己是人。同世为人,执子之手,与子偕老,只有在交相辉映的状态下,爱情才会成为婚姻中最美好且浪漫的事,没有之一。
卢璐:有两个女儿的留法服装硕士、作家,行走在东西方文化差异裂痕中间的,优雅女性自媒体。新书《三十几 来得及》,《有实力才有底气》正在热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