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花楼》里的三人日常,简直是最好玩的部分。
阿飞与小宝大概是气场不和,也可能是一座小楼里实在养不下两只好斗的。
阿飞全没有江湖成名人士的气量,总与小宝斗个人仰马翻,也难怪小宝从来没有怀疑过他可能是笛飞声。
我们来看看李莲花是不是有事喊阿飞没事丢小宝?
枝上柳绵吹又少
方多病担心李莲花跟来历不明的阿飞一起会吃亏,按捺住心里对李莲花丢下他的不满,在城外四处寻找莲花楼的下落。
找到楼以后,却被笛飞声三招两式打退,而且种下了罡气。
李莲花匆匆赶回,挡住笛飞声的掌力,又用扬州慢替小宝压制住罡气。
他从笛飞声处得知方多病乃是单孤刀的亲骨肉,从这时候起,他看小宝的眼神开始变得慈和起来。
他将小宝安置在离莲花楼不远的地方,自己去镇上买了新衣,换下满是血渍的衣衫,还给小宝买了包子。
小宝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又被放在路边,不由心里一阵凄苦,自言自语道,方多病啊方多病,你这是又被丢下了吗?
话音才落,轻轻的脚步声在他身旁响起,香喷喷的热包子已经递到了他面前。
小宝抬头先看李莲花,惊讶都写在脸上。李莲花真像对待孩子一样,笑着问他,嗯?饿了吗?吃啊。
小宝接过包子,欢喜之色从眼神里流出来。
李莲花丢开了手说,吃嘛。
小宝早都饿坏了,大口地咬着包子,顾不上说话。
李莲花看着他吃包子的着急样子,好笑地劝他,慢点吃。
想起小宝刚才嘀嘀咕咕的模样,他又问,你刚刚在嘟囔着什么呢?
小宝吃得满嘴都是包子,更不愿说自己方才担心又被丢下,没好气地说,我肚子饿了。转身坐到路边的石头上,继续狼吞虎咽。
李莲花将水壶递给他,慈爱地说,慢点吃,别噎着了啊。
小宝虽然只顾闷头吃包子,但也察觉李莲花的目光一直粘在他脸上,心想他该不会也没吃饭吧,便拿起一个包子递过去,李莲花却不接。
小宝脆生生地问,那你盯着我干吗?
李莲花眉头微蹙,想了想问道,你是不是更像你娘亲啊?
小宝诧异,哪来这些没头没脑的问题啊?我们家老管家说了,其实我最像的是我二姨。但在我出生那年,我二姨已经死了。
李莲花目光中露出不忍,垂下眼眸定了定神,又问,你见你舅舅不多,那你小时候,他是不是很疼你啊?
在相夷的记忆里,师兄对他很好,想必对小宝也是呵护有加的。
哪知小宝却自豪地说,我舅舅可是四顾门的二门主,他平时忙得很,哪有工夫管我呀。
他转而又说,更何况我娘似乎很讨厌他,都不许我跟他亲近。
李莲花默默消化着这些往事,心里很怪自己让方多病成了一个没爹的孩子。虽然先前曾丢过他很多次,但从这一刻起,李莲花打算像师兄当年善待自己一样,好好对待小宝。
当小宝问起阿飞的身份,他也就直说了。
阿飞就是笛飞声,对小宝不啻一声惊雷。
他还软语向小宝道歉,方少侠,这次算我不对,谢谢你。
李莲花不肯答应笛飞声救李相夷,却把救方多病摆在第一位。
为帮小宝化解罡气,他费了番口舌,才将扬州慢教给了小宝,还特意起了个无厘头的名字叫“苏州快”。
他本不打算再丢下小宝,但人算不如天算,后来发生的事却使他不得不再次选择与小宝分道扬镳。
笑渐不闻声渐悄
为彻底化解罡气,李莲花揭了元宝山庄的求医榜,带着方多病前往为庄主治病,同时想求借泊蓝人头一用。
他们抵达山庄时,元宝山庄已经名医云集,而且庄主金满堂似乎也并无重病在身。很快,监察司也来了山庄,庄内几方势力盘根错节。
次日一早,他们发现庄主于前一晚死在密室之中,而泊蓝人头却不翼而飞。
监察司急于将众人撵出山庄,好尽快找到泊蓝人头,好在李莲花与方多病据理力争,众人方才得以留下配合调查。
元宝山庄案实在很有剧本杀的感觉,最后案件的侦破也有意外之处。
案件告破当晚,为阻拦宗政明珠偷走泊蓝人头,李莲花扮成白衣大侠,使了相夷太剑的绝招“小楼昨夜又东风”。
不过,他后来发现,终于寻回的泊蓝人头并非真凶及宗政明珠的真正目标,与泊蓝人头放在一处的冰片才是。
他们还在金满堂的宝库里发现了绘着特有图案的南胤生灵鼓,以及味道独特的南胤无心槐香。
次日,李莲花心中念头纷乱如麻。他联想起当年师兄死时,身上也带着半截南胤香,而笛飞声言之凿凿金鸳盟三王并未杀单孤刀。
他细细回忆往事,当年板上钉钉的事实,却也不过是何璋等人的说辞。
他坐在回廊里想,若是笛飞声所言非虚,那当年的事不仅仅牵扯到师兄的死,还牵扯到四顾门五十八位兄弟的命。
想到此处,他便坐不住了,他必须要查下去,决不能让师兄和四顾门的兄弟们死得不明不白。
其实说到底,李莲花和李相夷一样,心底总有一个贯穿始终的目标。
李相夷想要护佑天下,而李莲花用十年时间寻找师兄遗骨。遗骨找到之后,他又给自己立了一个新的目标——弄清十年前的真相,找出幕后黑手。
送走了苏小慵,他又开始撵小宝。
这次是光明正大地撵,虽然心里有不舍,但他更不想让小宝卷入已经默默运转了十年之久,深不见底的阴谋。
他自忖孑然一身,生死不论,但却万万不能让方多病再一同涉险。何况,他扮作白衣大侠之事,迟早被方多病发现端倪。
他静立回廊内,趁着小宝还在眺望苏小慵离去的背影,悄悄扔出了凤凰信烟。
小宝带着清澈的笑走过来,问他接下来想去哪里做什么?
李莲花却面色深沉,似乎在想心事。
当小宝看到信烟再次出现,气得肺都要炸了,李莲花,一个玩笑开三次就算了,你是当真觉得我不会生气吗?
不不不,李莲花就是要惹小宝生气,好让他自己走路。
李莲花冷着脸道,我一个人自在惯了,不喜欢与人相交过甚,这莲花楼也不大,只能容下我一个人,多一个人那就是麻烦。而且我早就跟你说过,我这个人对查案一点兴趣都没有,我欠单孤刀一个人情,要不是看在他的面子上,我也不可能会帮你。如今你的罡气已解,咱们只能各走各的路了。
方多病心里全是问号。前一晚明明月下饮酒,聊得很是愉快,后来出现了白衣大侠,他们还去金满堂的宝库研究到半夜……
他问,你对查案不感兴趣,那你还让苏小慵帮你查那个什么冰片?
小宝发现李莲花回避了他探究的目光,揣测道,不对,你是不是觉得当中有危险,不想让我参与进去?
李莲花目光锐利起来,方少侠,人在江湖靠的是自己,而不是每次都躲在我的身后。你也说过了,这一路上都是我帮你去解决所有的问题。若你不想做个无用的富家公子,你得先学会独立行走。
他的话刺到了小宝的心里。小宝没有料到一路走来,自己在李莲花眼中竟依然是个无用的大少爷。
小宝气得浑身发抖,好啊你,竟然一直这么看我。
李莲花好像不屑再看小宝,道不同不相为谋,我们不是一路人。
方多病在李莲花陡然变冷的面孔上,看不出一丝丝先前问他家长里短的温和与情义。
被刺伤的心也变得冷起来,他断然道,好一个道不同不相为谋,我方多病交友随心,没想过成为你的困扰,既然如此,那我这个没用的富家大少爷就没有必要纠缠你了。
留下“再见”二字转身离去,终究咽不下这口气,他回身口不择言道,我再理你就是狗。
白衣少年衣袂翻飞,脚步匆匆而去。
李莲花的目光从一旁转回,牢牢落到方多病远去的背影之上。
放下,不断地放下。
十年间,他从不与人相交过甚,大概就是不想有这么一天,为了告别大费周章、耗心竭力。朋友情义也是一种牵绊,尤其是这种无疾而终的。
他的目光里有无尽的温柔不舍,也有无可挽回的决绝。
他从这背影里,可会像我们一样看见曾经年少的相夷?这一别,会不会是永诀?
方多病翩然而去,留下李莲花孤独的身影。
多情却被无情恼
香山上的阿飞真的是召之即来。
他总算在香山上找到李莲花的时候,还挺开心的。可很快就发现,李莲花拿他当工具人使唤。
他来的时候,众人正在议论瞰云峰没有人能上得去。
李莲花笃定地问,难道是用轻功飞上去的?当今世上又有谁有这么绝顶的轻功啊?
打脸来得太快就像龙卷风,阿飞华丽丽从天而降。
李一甫迟疑地问,你是怎么上来的?
阿飞理所应当地说,轻功啊。
李莲花送给他一个大白眼,咬着牙说,你来的可真是时候啊。
李一甫道,他能上女宅,就能上瞰云峰。
辛绝一口咬定,凶手就是你们!
李莲花介绍了他为阿飞编造的来历,解释阿飞此人脾气古怪,不屑于随便动手。
阿飞背上的大刀也引起了众人的怀疑,李莲花命阿飞砍一刀验验刀痕,证实其与断肢上的刀痕截然不同。
阿飞断然拒绝,不砍。
李莲花悄声好言相劝,就一刀,晚上给你做顿好吃的。
阿飞毫不留情地戳穿,你的菜那么难吃,还能拿来当奖励啊?
小宝从旁凑热闹,算了吧李莲花,你的下人是不会答应你的。
李莲花不信邪,哼了一声道,未必。
他叫阿飞过来,阿飞瞥了他一眼不动如山。李莲花只好“山不来就我我便去就山”,靠近阿飞窃窃私语。
小宝见阿飞居然爽快答应了,很是惊讶。
原来李莲花跟阿飞谈好了条件,一个秘密换他三次帮忙。
阿飞砍上一刀,这便是第一次帮忙。
后来,李莲花发觉护院辛绝有异,辛绝亮出了兵刃松针剑想撇清嫌疑,但李莲花不为所动,声言,鬼王刀当然也可以用剑。
他喊一声“阿飞”,便往后闪。
阿飞突然飞出,一掌袭向辛绝。辛绝只觉一股大力压在胸口,避无可避,情急之下拔出松针剑眨眼间连挥四下,阿飞堪堪躲开剑风,刚才所立之处的墙上赫然现出井字切。
鬼王刀是辛绝的秘密就此暴露。
到了晚饭时候,李莲花坐在桌前无心吃饭,清儿认为女宅其他姑娘们没骨气,气得吃不下饭,阿飞根本不往餐桌边坐,认真吃饭的只有小宝一个。
小宝劝过清儿,又开始问李莲花为何一晚上沉默寡言。
李莲花在想三个苦思不得其解的疑点。
第一,漫山红那天,宴会上姑娘所赠的木槿花为何会有泥点?泥点浑圆,非落地而沾,是被溅起来的。木槿花树有一丈之高,高处的花沾了泥点,实在可疑。
第二,玉楼春半个残缺的身子摆在山里,为何余下的尸体却找不到?
第三,辛绝承认自己是鬼王刀,可为何不承认自己杀人?
这边说得热闹,阿飞插言道,显而易见。问他,他却先谈条件,要李莲花拿秘密来换。
李莲花一边走过来说,我什么时候明目张胆地赖过账啊?一边还是兑现了承诺,似是而非地告诉了阿飞一个秘密。
阿飞给他们讲了三个被害者身上刀法的破绽,对李莲花、方多病破案的确有所启发。东方皓身上的刀意少有凝滞,云楼春身上刀意绝然、一气呵成,而侍卫长身上的刀意犹豫、迟疑。
显而易见,存在不同的凶手,模仿犯为了模仿井字切,在死者身上补刀成井字。李莲花由此推断凶手并非辛绝,而且玉楼春的尸身上定有真正凶手的秘密。
后来,小宝也开始使唤阿飞。不过,实诚的小宝跟阿飞交换的秘密,简直比李莲花从始至终跟阿飞讲过的所有秘密加起来还多。
小宝刚喊完,阿飞就飞身出现,直接撞到小宝身上的桥段,实在是太有趣了。
果然阿飞还是李莲花使唤起来比较顺手。
不过后来,李莲花忽然掉进玉楼春祠堂的机关,方多病亦遭遇险境,一声“阿飞”,阿飞还是闪现了。
在香山上,阿飞简直是隐身的贴身护卫啊。
阿飞失忆以后,有事喊阿飞的,就不止李莲花一个人了。这把失了忆的破刀,的确是当今世上最厉害的帮手。
有事喊阿飞没事丢小宝?乃戏言,脱胎于“有事钟无艳无事夏迎春”。
李莲花的确有事会喊阿飞,不过好像曾经也喊过方多病。
至于丢小宝,那是有事没事都会丢,并非没事才丢啊。
无论如何,即便丢掉了,也还得再捡回来。每次丢的地方、方法都还不一样,有这么个不依不饶的小尾巴,真是难为李神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