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上着班,电话响了,我一看竟是表弟的电话。我心中一惊,难道不幸发生了!前段时间,表弟的爸爸,也就是我的姑父,突然就倒下了,送到医院一查,是突发性肾脏衰竭,当时就被送进了重症监护室。我和我妈还专程去探望了姑父,情况有些不容乐观,过了这么多天,这时接到表弟的电话,难道姑父……?我接通了电话,表弟的声音带着无尽的疲惫与绝望:“表姐,你快来医院一趟吧,我实在是没辙了,我也快崩溃了,我现在唯一的救星就是你了!电话里说不清楚,你来医院我再详细告诉你!”我答应了。下班后,我来到医院时,看到表弟就像一只受伤的小兽,孤零零地瘫坐在长椅上,他的头发乱如枯草,眼神空洞而又无助,整个人仿佛被抽走了灵魂。
他看到我来了,一下子扑了过来,双手紧紧地抓住我的胳膊,那力度大得让我生疼,仿佛我是他最后的救命稻草。我问表弟,姑父怎么样了。表弟沮丧地对我说:“哎,人是抢救回来后,可又突发了心脑梗死。病危都下了几次了,现在全靠各种仪器维持着生命。“表姐,我爸在重症监护室都待了整整20天了,医生说只要机器一停,人就不行了。现在每天一万多的费用啊,前前后后已经花了30多万了,我把所有的积蓄都拿出来了,还借了不少外债,实在是撑不下去了。”我透过玻璃窗,看着病床上的姑父,他瘦得不成人形,各种管子密密麻麻地插在他的身上。这时,医生也走出来对我们说,他们已经尽力了,姑父只是用机器在吊着最后一口气而已。表弟痛苦地说道:“表姐,你看医生都这样说了。可放弃治疗,我妈死活不同意!姐,我妈平时最听你的话,说你见的世面多,你来帮我劝劝我妈,好吗?”
听到表弟的话,我顿时心中一凛,虽然我也认可表弟的想法,但出口却劝姑妈放弃治疗,我的心里还是很犹豫,连她儿子的话都不听,何况我这个侄女。我想拒绝表弟,但表弟眼巴巴地看着我,我又不忍心,当年我爸离世时,表弟帮了我家很多忙。看到我纠结的样子,表弟都快要哭了。我深吸一口气,咬咬牙,最终点头答应。我转过头,看到姑妈就坐在不远处,她的眼神呆滞,眉头紧锁,满脸憔悴。我爸过世后,姑妈就是我爸爸这边唯一的亲人。平时,姑妈对我也很照顾,看到她这样,我也很难受。我知道,姑父和姑妈伉俪情深,这么多年来都是如此相爱,让她放弃救治姑父,姑妈是无法接受的,但人总得面对现实,与其让大家都受苦煎熬,不如痛下决心,选择一个更有的结果。
我走过去,轻轻握住姑妈的手,那双手冰冷而又颤抖。“姑妈,我知道您舍不得姑父,我们都一样。可是医生已经……”我的话还没说完,姑妈就像疯了一样,用力甩开我的手。“你们都别说了,我是不会放弃的,只要他还有一口气在,我就要救他!”姑妈声嘶力竭地喊道。表弟见状,“扑通” 一声跪在了姑妈面前,哭着说:“妈,我知道你爱爸,我也爱他啊。可是我们已经没有钱了,再这样下去,整个家都要被拖垮了。爸在里面也遭罪啊,我们放手吧,让他走得体面一点。”姑妈瞪大了眼睛,看着跪在地上的表弟,扬起手狠狠地打了他一巴掌。“你这个不孝子,怎么能说出这样的话?只要有一线生机,我们就要救!”我站在一旁,心疼地看着表弟,又无奈地看着姑妈。这是一场多么艰难的抉择啊,一边是亲情的不舍,一边是残酷的现实。我深知,无论做出怎样的决定,都将承受巨大的痛苦。
“姑妈,你冷静一下。” 我试图劝说姑妈,“我们都希望姑父能好起来,可姑父现在的样子,既无尊严也很痛苦。
“姑父这么好的人,在里面也一定不想看到我们为了他这么痛苦,这么为难。也许放手,才是对他最后的尊重。”姑妈缓缓地蹲了下去,双手抱头,放声大哭起来。那哭声在寂静的走廊里回荡,揪着每一个人的心。
这一刻,时间仿佛凝固了,我们都陷入了无尽的悲痛之中。不知过了多久,姑妈慢慢地抬起头,眼神中依然带着痛苦,但却多了一丝决然。
“再让我陪他一天吧,就一天。” 她的声音微弱却坚定。表弟满眼泪水,悄悄对我说了一句“谢谢你,姐!”那一天,我们都守在重症监护室外,静静地陪着姑父度过了最后的时光。每一分钟都像是一个世纪那么漫长,每一次仪器的跳动都像是在敲打我们的心。最终,表弟签字同意放弃治疗,姑父身上的仪器被撤出,姑父的生命体征渐渐消失,姑妈握着他的手,泪如雨下,但眼神中却透着一种释然。姑妈和表弟,大声痛哭起来,哭得撕心裂肺,我也跟着流泪。人世间总会有这么多的生离死别,愿活着的人能过得幸福安康,离开的人能不被遗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