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8年某日,一名年过四旬的男子收到一封信,外加一包遗物。
信的署名是张正清,一位声称与男子父亲是生死之交的老人。
男子展开信纸,细读片刻,浑身一震,随即泪如雨下:“我竟一直以为自己是孤儿!”
信中透露,他竟是毛泽东的侄孙,毛泽覃的亲孙子!
这名男子名为毛新明。四十年漂泊的身世,竟在这一天得到了翻转。
为何他迟至不惑之年才得知自己的血脉渊源?他的家族故事背后,又藏着怎样的隐情?
毛泽东侄孙,40岁才认祖归宗,激动痛哭:我一直以为自己是孤儿
被掩埋的身世
2012年12月29日,寒风凌冽,长汀县罗汉新村的清晨显得格外寂静。
百岁老红军兰元堂,身披一件洗得发白的棉袄,坐在家门前的竹椅上,眼神望向远方。
他等的,是一位未曾谋面的特殊客人。
九点,门铃响了。一位中等身材的中年男子站在门外,身姿挺拔,目光深邃。
他是毛新明,毛泽覃的嫡孙。
刚从韶山赶来,满身风尘未及拂去。
兰元堂站起,手微微颤抖,伸出布满老茧的双手。
毛新明也伸出手,那一瞬间,两双手紧紧握住,一个百岁高龄,一个刚过不惑,时间在这一刻仿佛凝固。
老人叹了一口气,低声说道:“我以为再也见不到了。”
窗外的腊梅开得正盛,红山茶也悄然迎风绽放,仿佛在见证这一场穿越半个世纪的重逢。
围观的邻里窃窃私语,疑惑不解:“毛泽覃的孙子?怎么从没听说过?”
毛新明直到2008年,方才从父亲毛楚江生前托付战友保存的一封信中,得知自己的真实身世。
他的记忆里,五岁时母亲因病离世,随后便是漫长的飘零生涯。
孤身一人,几经颠沛,直至为好心人收养,自以为孤儿竟成常态。
岂料,真相竟是这样波澜壮阔。
原来,早在投身中央苏区之前,毛泽覃便在武汉秘密从事党的地下工作。
彼时,他结识了一位风华正茂的女学生兰榕彬。
这位女子原名“兰启榕”,1908年出生于湖北黄安(今红安),出身烈士之家.
大哥兰和祖、二哥兰延龄、三哥兰启山、四哥兰和祥,以及二嫂叶秀清,皆在黄麻起义中为革命献身。
新中国成立后,兰家数位英烈名列黄安县烈士名录。
兰榕彬于1927年就读于武汉“私立汉口圣约瑟女子中学”。
那年间,她积极参加爱国运动,寻求救国真理,毅然投身大革命洪流。
同年,她加入中国社会主义青年团,不久便通过地下党与向警予、何孟雄、恽代英等取得联系,正式成为中国共产党的一员。
她的青春融入革命,理想燃尽私情。
向警予、瞿秋白、恽代英等人开办的“农民运动”“工人运动”训练班,是她成长的沃土。
在这里,她接受启蒙,更在风雨中完成了党交付的一项项任务。
1928年,她与毛泽覃结为最亲密的战友与恋人,化身地下工作的一颗火种,奔走于南昌与武汉之间,秘密传递党的消息。
南昌起义前夕,她毅然决然放弃学业,前往南昌协助毛泽覃的工作。
1929年,毛泽覃接命调往中央苏区工作。
此时,兰榕彬已怀有身孕。她深知革命艰难,不愿成为丈夫的负累,于是提出回湖北黄安待产。
二人商议后,毛泽覃决定从江西永新托人护送她经九江水路返乡。
临行前,毛泽覃为腹中胎儿取名“毛楚江”,家乡楚地,江河浩荡。
然而,这一分别,竟成永别。
毛泽覃赴中央苏区后,几经转战。
主力红军长征,他留守赣南坚持游击。旋即调至闽西苏区,担任福建军区领导。
在国民党军队的围剿中,他与战友浴血奋战。
1935年4月,他在瑞金与长汀交界的深山壮烈牺牲,遗体竟被抬至瑞金城中“示众”,悲惨至极。
彼时,兰榕彬已在黄安老家产下一子,依毛泽覃遗愿,取名“毛楚江”。
1930年,她将襁褓中的儿子托付娘家,只身南下江西,途中遭不幸,年仅22岁。
至此,毛楚江成了孤儿,自幼在动荡中辗转成长。
多年后,他参军入伍,辗转洛阳部队,后调至二炮某基地。
这份平静,也未能久长。
1969年10月,政治风波四起,军队掀起学习讨论热潮。
毛楚江因直抒己见,提出建议反映中央,触怒上级,被关进“学习班”。
期间,他设法将一封信交给战友张正清,由后者越级上报。
中央得信后,指示解散“学习班”。
局势未平,阴影仍笼罩。
同年11月,毛楚江感不祥之兆,将信件与随身物品寄予内蒙古包头的张正清,嘱其交予怀孕的妻子。
不久,他被剥夺军人身份和真实姓名,旋即被害于北京,时年40岁。
一段血脉与记忆,湮没于历史的沉寂之中。
毛新明的身世,竟在2008年才揭开。
因随母迁居、音讯隔绝,加之历史风云变幻,他自认孤儿多年。
直到这一年,他收到父亲毛楚江托张正清转交的遗物与遗书,方才惊觉,自己竟是毛泽东的侄孙、毛泽覃的亲孙子。
这份血脉渊源,如山中迷雾忽散,既震惊,亦悲怆。
毛新明久久端详父亲的字迹,似是隔着岁月与逝者对话。
随后,他辗转联系到湖北红安县委党史研究室的周少怀主任,详陈来龙去脉。
周主任耗时半年,终于找到兰榕彬的家人兰双安——兰延龄与叶秀清的孙子。
再度确认身份后,毛新明与这位表哥联系上了。
至此,那些尘封已久的往事,逐渐拼凑成完整的画卷。
从此,爷爷毛泽覃的任何消息都牵动着他的心。
2011年初,媒体报道毛泽覃遗体的真实下落,令他坐立不安。
他特意赴瑞金,走访当年的亲历者,录下他们的叙述,拍下珍贵的影像。
之后,他又马不停蹄赶往长汀,与百岁老人兰元堂相会。
山雨凄迷别麻州
1934年农历十二月,春节将近,乌蛟塘村的山风带着寒意,却也藏着一种肃杀的热闹。
兰元堂就是在这个时候,第一次见到了毛泽覃。
他跟随福建省级领导机关驻扎在长汀县四都山区的村落,瞿秋白、何叔衡、张鼎丞等人也在此落脚。
那年,毛泽覃从江西瑞金的田心一带赶到这里。
毛泽覃当时不过而立之年,身材高大,目光炯炯。
红军战士们对他颇为敬重,口称“毛司令”或“毛师长”。
兰元堂后来回忆,“他打仗灵活得很,总能从困局中找到生路。”
这并非虚言。
国民党军队大举包围之下,游击队辗转于闽赣山林,走一处打一处,转战的深山老林到底有多少,他早已记不清。
一次,他们经过一个藏在山间的小村,村中驻扎百来号国民党兵,堡垒上青天白日旗迎风飘扬。
有人面露惊恐,窃窃私语,毛泽覃却一挥手,沉声道:“冲上去,和敌人干!”
游击队仅有的几支机关枪和自动步枪齐声开火,敌人措手不及,闻声溃逃,队伍趁机突围。
这一战,刻在兰元堂脑海。
他记得更清楚的,是在学堂坳的一座山头上,毛泽覃头戴红军帽,拄着木棍,为队员们鼓劲儿。
他强调保存有生力量,坚决避免无谓牺牲。
他笑着说:“敌人从江西来,我们就跳福建;敌人从福建来,我们就跳江西。他们奈我何?”
众人哄然大笑,原本压抑的气氛一扫而空。
一次,部队准备向白竹寨突围,却发现敌人兵力雄厚。
毛泽覃当机立断,命令回到四都乌泥村,等待敌人夜间入睡后再行动。果然,按照他的计划,部队安然突围。
后来,他们转战至江西一个小集镇,这天几个国民党兵也来赶集。
毛泽覃布下妙计,由侦察排长带着兰元堂等人将敌人的枪械和服装缴下。
随后,游击队乔装成国民党军,堂而皇之地进了集镇,自称“中央军”来“围剿”红军。
地方乡绅不敢怠慢,立刻筹集粮食“劳军”。
游击队补给充足后,毛泽覃带人留在集镇休整,而兰元堂和尖兵分队继续探听敌情。
这一段日子,战火纷飞,险象环生。
有毛泽覃在,众人心中踏实,仗虽难打,却不至于乱了阵脚。
1935年4月,兰元堂随毛泽覃辗转至江西会昌麻州村。
那时,春雨缠绵,山路泥泞,国民党兵身披雨衣,昼夜搜山“围剿”。
红军游击队连续作战,粮草耗尽,伤员堆满,早已是强弩之末。
一天,兰元堂奉命带尖兵分队先行侦察。
他们翻过一座陡峭的山岭,汗水与雨水混作一团,视线却始终不敢离开四周。
忽然,前方传来激烈的枪声,敌军的火力像暴雨般压了过来。
兰元堂立即下令撤退,尖兵队迅速折返。
然而,枪声一响,后方的部队也因惊恐而四散突围。
乱局之中,人喊马嘶,队伍被彻底冲散。
兰元堂目睹身边战友一个个消失在雨幕中,心中如乱麻,却只能硬着头皮撤退。
他回头望了一眼麻州村的方向,那是毛泽覃所在之地。
然而,这一眼,却成了永别。
麻州村,这片雨中昏暗的山谷,成了他心中永远的伤痛。
后来,他无数次梦回那一天,耳边总响起枪声,眼前总是泥泞的山道。
毛泽覃的身影,渐渐模糊,却始终未曾消散。
那里不仅是诀别之地,更是红军那段艰难岁月的缩影,一个再不能忘却的场景。
终于认祖归宗
麻州一战,兰元堂的命运陡转直下。
他因脚伤化脓溃烂,无法行走,与其他战友一道被俘。
自江西会昌起,他被押解至福建长汀,关进阴暗潮湿的牢房。
饥饿、疼痛和屈辱轮番折磨,但最沉重的打击,却来自一张泛黄的国民党报纸——毛泽覃牺牲了。
牺牲的具体地点,他已记不起,只知道是一片偏远的深山。
几十年后,2011年,兰元堂偶然读到《揭开毛泽覃烈士遗体埋葬地真相》一文,才得知真相更加残忍:毛泽覃牺牲后,遗体被国民党兵抬至瑞金县城“示众”,甚至割下头颅,悬挂在绵江河边的榕树上。
后来,多亏瑞金竹下村的杨氏三兄弟,冒死将毛泽覃的遗体收敛入棺,草草安葬。
然而,这座坟墓却未能长存。
数年后,在平整土地的运动中,连坟带尸都化为乌有。
兰元堂谈起这一切,声音微颤,眼神却透出无法抑制的痛楚。
他说曾随毛泽覃转战四方,同吃同住、同生共死。
那种战友情深,已超越了生死。
他庆幸自己百岁之龄,仍能在家人陪伴中安享晚年,但每每念及毛泽覃,便觉心如刀割。
那是英年早逝的遗憾,更是身首异处、尸骨无存的无尽哀痛。
老人攥紧毛新明的手,话语里夹杂着泪水:“多少年了,我不能去想毛司令啊,一想起心里就痛。我想去祭拜老首长的英魂,可是找不到地方啊。今天你来看我,我这心里又是欢喜又是痛,喜的是我看到了毛司令故人有后,可是我的心里还是不能安宁啊……”
从见到兰元堂的那一刻起,毛新明便沉默了。
他的面容虽平静,目光却似有万千思绪翻涌其中。
他听着老人的肺腑之言,不禁哽咽,眼角湿润。
这一刻,悲与喜、痛与憾交织在他心头,叫人难以言说。
父亲遗书的最后一句话,再次敲击他的内心:“记住,我们的祖籍是韶山冲,是毛家后人。无论你是男是女,都叫毛新明。长大后,要继承毛泽东思想,为党和人民服务。怕是爸爸来不及和你们团圆了!”
字字如刀,刺得他心头生疼。
他想到自己颠沛半生,几经波折,直到不惑之年才认祖归宗,回到韶山毛家。
而父亲,却在同样不惑之年,带着未竟的遗憾和无限的忠诚,横遭迫害,命丧黄泉。
子欲孝而亲不在,这种悲痛,岂是一句“痛哉”能道尽的!
这次长汀之行,是一场“寻亲”,更是一场心灵的洗礼。
从兰元堂老人的回忆中,毛新明仿佛亲眼见到了爷爷毛泽覃,仿佛听到了他指挥作战时的铿锵话语。
第一次,他如此真切地触摸到了这位伟大的红军将领的光辉战斗历程。
他更感受到了,在老区人民心中,毛泽覃并非一个历史符号,而是一座高大鲜活的丰碑。
毛新明心中翻腾的情感,渐渐化作一份信念。
爷爷毛泽覃与无数红军先烈一样,已经超越了生死。
他们的精神,长存于千秋万代之中,铭刻在后人记忆的深处。
他抬头望向长汀的天空,仿佛在那里,看到了那些烈士的英魂,依旧守护着他们所热爱的这片土地。
参考资料:
毛泽覃嫡孙毛新明长汀“寻亲”记王坚
沈水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