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傅宴荇圈养了十年。
十年前,我在车站被掳走。
从此社会性死亡。
白天,我是傅家失而复得的小孙女,
晚上,我是傅宴荇的床伴。
十年之后,协议失效。
可他却并不打算放我走。
1.
十八岁那年,我考上了不错的院校,一个人背井离乡北上。
路上等车的时候,不知怎么就睡着了。
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陌生的酒店。
傅宴荇给我换了一个身份。
傅宴荇,H市最恐怖的存在。
黑白两道都有涉足。
十年前他父母被仇家杀害。
虽然早已报仇,但自那之后,他便很少暴露在公众视野了。
网上对他的新闻,也是了了。
白天,我是傅宴荇失踪十八年的妹妹。
晚上,我是他的床伴。
当时的我年少无知。
受他威胁,我不得不听命于他。
看了照片,我确实和他失踪的妹妹长得一模一样。
只是,他妹妹已经在上个月因病去世。
而为了不让他爷爷知道真相,所以他才找了我这个替身。
我按照他教的做,很快便学了个八九不离十。
他对我的学习能力甚是满意,盯着我的眼神越发贪婪。
“小姐,少爷今天晚上过来,您准备一下吧。”
管家孙妈对我发号施令。
她是傅宴荇的心腹,也是为数不多的知道我真实身份的人之一。
我看着天边泛红的夕阳,情绪有些上头。
还有三个月,十年之期就到了。
傅宴荇将我圈在这个别墅,对外称是养病。
所以这十年来,除了傅家人,我几乎没见过什么外人。
爷爷想我的时候,他会将我带去见见。
每天都是当天来回,从来不让我多待。
每次爷爷见我消瘦,就责怪傅宴荇没照顾好我。
他脸上微笑回应。
到了夜晚,他就会在我身上平静的发疯。
抽屉里,唯一不缺的就是避孕药。
2.
我看到傅宴荇的车开了进来。
收拾好情绪,打算去迎接他,
他不喜欢看我愁眉苦脸的样子,所以我必须对他面带笑容。
哪怕是苦笑。
窗外,寒风凛冽。
别墅内,温暖如春。
傅宴荇边上楼边脱外套,走到我房门前的时候,只剩一件衬衫。
见到他,我尽力让嘴角上扬。
“傅清悠,你这种谄媚的笑,让我反感,你知道吗?”
他明明知道我笑不出来。
他明明知道我不笑的话,会有什么下场。
我收起微笑,试图靠过去接近他。
以前,每次我这么主动,他都会瞬间不生气。
哄一哄嘛,男人嘛,我自以为自己已经对他了如指掌。
这一次,他却弹开了。
“爷爷快要不行了,去见他最后一面吧。”
我愣在原地。
最疼爱孙女的那个爷爷,大限将至。
在傅宴荇的安排下,我上了车,直奔傅府。
看着病床上那具苍老的身体,我仿佛想到了儿时的外婆。
那个时候,她也是这么慢慢的没了呼吸。
一时分不清梦境还是现实。
我趴在爷爷的床前,泣不成声。
也许是心疼这个老爷子,到死都不知道自己的亲孙女,早已投胎转世。
也许是心疼自己的这十年,唯一疼爱我的人,即将踏入西方极乐世界。
爷爷轻轻的抚了抚我的长发。
“孩子,难为你了,以后,希望你能过上,你真正想过的人生。”
说完这句话后,他便永远的闭上了眼睛。
“爷爷,爷爷……”
我失声痛哭,崩溃的毫无形象。
身边的傅宴荇望着我,那眼神让人捉摸不透。
3.
料理完爷爷的后事后,我再次被傅宴荇送进了别墅。
金丝鸟还是回到了她的铁笼子。
自从爷爷走后,我想家的心便越发的浓烈。
这么多年,傅宴荇从来不告诉我家里的一点情况。
只是说他们过的很好,不用我担心。
我怎么能不担心。
平白无故的丢了女儿,我爸妈肯定一直在找我。
还有不到三个月,爸妈,我很快就会和你们团聚了。
上次一别,傅宴荇几乎没再来过别墅。
我在别墅里的日子,倒也逍遥自在。
除了不能跟外界联系,我自学了好多东西。
生活倒也充实有趣。
“欸听说了嘛,听说傅总要结婚了。”
“啊?是谁啊?该不会是那个女明星吧?”
“什么女明星啊,是傅总的白月光谭筱然。”
“噢我知道我知道,好像听孙妈提起过,就是那个出国学设计的。”
“对对,就是她,不过,如果傅总和谭筱然结婚了,清悠小姐怎么办啊?”
“哎,说的也是,我还以为傅总只喜欢清悠小姐呢。”
两个家丁边修剪梅花,边闲聊天。
不巧的是,全被站在石柱下的我听到了。
傅宴荇,要结婚了!
这么说,我即将要自由了?
毕竟,没有女人会忍受的了自己的男人,在外面养着一个金丝雀!
淡定的回到房间。
看着这华丽又奢侈的摆设,心里空落落的。
我不是应该开心才对吗?
为什么心里有一丝揪的生疼。
4.
深夜,傅宴荇又来了。
他喝得烂醉。
我刚给他开了门,他便把我扑倒在床上。
我一声不吭,任凭他摆弄,发泄。
完事后,他捏着我的下巴,眼睛里满是愤怒。
“傅清悠,为什么是你,为什么偏偏是你!”
“你这张脸,让我恶心你知道吗?”
他甩开我的下巴,我顺势下了床。
“傅总,今天你喝多了,早点休息吧。”
我拿起地上的衣服,钻进了洗手间。
没想到,傅宴荇却跟了进来。
洗手间的灯光刺眼。
四目相对下,我急忙拿浴巾包裹身体。
“傅清悠,你装什么,你的身体我哪里没见过。”
傅宴荇将我按在洗手间的门上。
他的力气很大,我根本无法逃脱,索性,就压根不反抗。
“傅清悠,为什么不是你,为什么偏偏不是你。”
“你这张脸……你这张脸……”
他将我的头发拽起,仰脸面向他。
从额头到脖颈,每一寸肌肤都留下了他的痕迹。
洗手间的水哗啦啦的流着。
淋浴下,疯狂而激烈。
好累,好累。
躺在床上的时候,我感觉自己累的要散架了。
傅宴荇这是怎么了,他从来没有像今天似的如此疯狂。
虽然累,但我却心事重重,翻来覆去的睡不着。
傅宴荇早已沉沉睡去。
或许是酒精的作用,或许,是他把自己给累着了。
“叮。”
手机收到一条信息。
屏幕上可以清晰的看到,发送者是谭筱然。
“宴荇,你真的考虑清楚了吗?如果你说是,我会尊重你的选择。”
5.
次日一早,我醒来的时候,傅宴荇已经离开了。
看了看昨夜的战场,还真是激烈。
孙妈来收拾了一下屋子,告诉我说,傅总晚上还过来。
还?
我有些吃不消了。
傅宴荇从来不会连着两天过来的。
天气预报说今夜有雪,注意防范。
我看了看晴朗的天空,呵,会下吗?
“清悠小姐,有客人来了,您快下去看看吧?”
“客人,是谁?”
这十年来,从来没有外人来过这里,傅宴荇也从来没有让外人知道。
看到来人后,我明白了。
她不是外人,也不是客人。
她即将是这个别墅的女主人,谭筱然。
“你就是傅清悠?”
谭筱然上下打量了我三遍,接着走到我面前。
眼前的她知书达礼,气质明艳,确实配得上傅宴荇。
谭筱然支开了身边的所有人,包括孙妈。
别墅内,只剩下我们两个。
“你和他妹妹确实长的很像。”
“你见过他妹妹?”
我的这句话像是废话,他们是青梅竹马,她怎能没见过他妹妹呢。
“我听说,你们有个十年之约。如果十年后爷爷还在,那你们的约定自动生效,你离开,他付你三千万。”
“如果十年内爷爷不在了,那你们的约定自动失效,你离开,他还是付你三千万。”
“是。”
我点了点头,这个约定,只有我和傅宴荇知道。
可现在,谭筱然竟然知道这个秘密。
“现在爷爷已经不在了,你们的约定自动失效了,为什么你还不离开?”
“我……”
我无言以对。
我以为这个事情,傅宴荇会亲自和我谈的。
协议都在他那,主动权也在他那。
“这里有一千万,剩下的钱等你走后我会再打到你卡里,傅清悠,你离开吧!”
6.
天气预报还真准,还不到傍晚,果然下起了雪。
雪越下越大。
我步履蹒跚。
谭筱然让我走,孙妈也不敢阻拦。
况且,我没有道理再呆在那。
有了她给我这个台阶,我顺势就下了。
这些年,穿的用的都是傅宴荇提供的。
走的时候,我什么都没带走,只带走了一瓶香水。
这是我到傅家的第一年,傅宴荇送我的礼物。
破旧的帆布包里,还装着十年前的车票。
是时候回家了。
不知道爸妈突然看到我,会不会高兴的晕过去。
想到这,心情忽然好了起来。
这十年,就当做一场梦吧。
起码梦醒后,手里还有一千万。
我找了一个公共电话亭,拨打了那个记在心里十年的电话号码。
电话接通的一刹那,我的心脏也仿佛触电一般。
“喂,谁啊?”
“妈……”我有些哽咽,却再也说不出任何话。
“妈,是谁啊。”电话那头,一个稚嫩的声音。
“不知道啊,是不是打错了,管我叫妈呢。”
“叫妈,是不是姐姐啊?”
“姐姐?哈哈哈,我的宝贝儿子,你哪有姐姐啊,爸妈只有你一个儿子。”这声音,是爸爸的。
“可是那个哥哥明明说……”
“好了好了,快挂了吧,可能是谁打的骚扰电话,儿啊你记住,咱家只有你和爸爸妈妈,没有别人啊。”
“嗯嗯我记住了。”
电话在这一声中掐断。
“爸……妈……”
哽咽的我一声声呼喊,可是电话那头,只有嗡嗡嗡的声音。
我没有勇气再打第二遍。
什么意思?
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那个声音就是妈妈的声音,我不可能打错电话。
刚刚那个小孩子,是我妈妈的儿子?
那我是谁?
本以为电话那头的爸妈会和我一样想念,可是他们的情绪没有任何波澜,好像根本没有我这个人一样。
漫无目的的在大雪里赶路,却不知道哪里才是我的落脚地。
7.
我倒下的那刻,泪水在脸上结了冰。
我真是太久太久没出门了,根本不知道这0度以下的天气,不能穿的这么单薄。
意识逐渐模糊。
是要死了吗?
这样也好,消失在这世上的十年,本就已经社会性死亡。
与死无异。
再次睁眼醒来时,手上打着点滴。
一双瞪目狰狞的双眼,正怒视着我。
我紧张的咽了咽口水,是傅宴荇救了我吗?
“傅清悠,你到底想怎样?”
“我……”
“你是不是给老家打电话了?”
“你怎么知道?”
“傅清悠,我记得我告诉过你,你现在已经改名换姓,是我傅家的二小姐,是我傅宴荇的妹妹,你忘了吗?”
“哦?是吗?傅总,你有把我当做是你的妹妹吗?”
傅宴荇哑口无言。
这么些年以来,他当然知道,我们只有兄妹的名分,而实际上……
“傅清悠,我实话告诉你吧,十年前你失踪的时候,你父母就去报了走失人口。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着急吗?因为他们怀了另一个孩子。”
“那个时候,你父母的成分是什么,你比我清楚,如果有你在,那这个孩子就不能留,如果你不在了,那他们就可以顺理成章的生下二胎。”
“况且这个二胎,还是个男孩。”
“不,你撒谎,我不信,我不相信!”
我情绪有些失控,但还是强忍着心痛。
我不相信我心爱的爸妈,会这么容易的放弃我。
“傅清悠,没人会抵得过一千万的诱惑,更何况是十年前。”
“难道你不是因为收了谭筱然的一千万,才离开的吗?”
傅宴荇的语气有些瞧不起。
但他这句话,正中我眉心。
一千万,十年前,想都不敢想的数字。
“这是照片和合同,你看看吧,他们是自愿放弃你的。”
颤抖的双手一页页的翻阅,照片上的爸妈站在傅宴荇的两边,笑的无比灿烂。
我崩溃的将照片和合同撕的稀巴烂,这样不堪的真相,让我如何去承受。
这十年来,唯一的希望就是一家人团聚。
现在却告诉我,我根本就没有家。
太残忍了。
8.
“我知道你一时之间很难接受这个事实,但是,傅清悠,我还是要告诉你。既然我有办法让你在这个世界上消失十年,我就有办法让你消失的更久。”
我不屑的冷笑。
“那你为什么还要救我,干脆让我冻死在雪地里好了。”
“我救你,当然有我的原因,你给我好好养身体,只要死不了,就给我好好活着。”
“傅宴荇,我们的十年之约已经到了。”
“……”
傅宴荇没有回答,摔门而去。
门外,我听到他嘱咐那些医生护士。
如果照顾不好我,一个个的都别想混了。
傅宴荇走后,医院的空气也松弛了下来。
主治医师来给我量了体温,三十九度。
头晕目眩的我身子越发的沉闷,只想好好睡一觉。
出院后,傅宴荇又将我送回了别墅。
自上次一别,傅宴荇又加了几个安保。
放话无论是谁,没有他的同意,都不能让我走出这个别墅半步。
我再一次回到笼子里,当了金丝雀。
可是,他为什么要这样,他和谭筱然不是要结婚了吗?
连着几天,傅宴荇都没有来别墅。
倒是孙妈,对我热情了不少。
忙里忙外的,眼神还总瞟我。
一会儿不让我干这个,一会儿不让我干那个。
后花园被家丁们装扮的不错,即使是寒冬腊月,阳光房里的鲜花也开的正艳。
听说是傅宴荇为了让我缓解心情,特意从国外高价购入的花卉。
“欸,你听说了吗,傅氏珠宝的对家,窃取了新一季要发行的品牌资料,听说比傅氏提前一步宣发了?”
“啊?是那个就爱抄抄抄的钱氏吗?听说他家的钱大小姐对傅总求爱不成,所以高薪挖去了品牌经理人。”
“什么挖去啊,就是用些不正当的手段,窃取品牌资料呗。”
“那这怎么办啊,傅总肯定大发雷霆,听说这件事和谭小姐也有关,谭小姐和钱大小姐好像是多年的好友呢。”
“啊?一个女明星,一个珠宝设计师?该不会是两个女生为了傅总而……”
“两个丫头,乱嚼什么舌根呢。”
我正听到精彩处,孙妈不知从何处冒了出来。
9.
她最近盯我盯得特别紧。
“两个丫头,你们是不想活了吗?竟敢在这嚼傅总的舌根,小心监控拍了去,怎么死的都不知道。”
“孙妈,我们错了,真的错了,以后再也不敢了,您可千万别告诉傅总啊。”
“还不滚一边儿去。”
孙妈教训完两个小姑娘后,立马换了一副嘴脸。
“清悠小姐,这里冷,快进屋吧,这几天傅总公事繁忙抽不开身,让你别等他。”
嗯,笑话,我什么时候等过他。
回到房间。
我还在琢磨着她们的对话。
送走孙妈后,我立刻打开电脑搜索。
按照她们的说法,是钱氏珠宝抢先一步宣发了最新款的珠宝主题,不止如此,就连服饰的主题也用的这个。
对品牌来讲,谁先广而告之,谁就有了优先权和主动权。
更何况,钱氏的主题还是抄袭的。
如果傅氏再发布同样的主题,那一定会被市场唾弃的,毕竟在大众的眼里,后发布的肯定是抄袭前发布的。
这样他们有理也说不清。
距离下一季没有几天了,这么短的时间转换思路,换新的营销理念,肯定来不及。
所以,傅氏那边现在肯定是忙疯了。
考虑再三,我拨打了傅宴荇的电话。
十年来,我第一次主动给他打电话。
电话响了好久,才被接起。
我猜,他在那边也一定愣神了好久吧。
“你怎么会给我打电话?你从来不会给我打电话的。”
“我……我有正事要跟你说。”
“什么正事?你……该不会是知道了吧?”
“对,我知道了,所以我现在有一个办法,你要不要听听看。”
“打掉我是肯定不会同意的,你想都别想!”傅宴荇突然提高了嗓门。
“打掉什么?你还没听我的品牌营销思路,就要把这个方案毙掉吗?”
“……”
电话那头,又是很长时间的沉默,接着,他让我详细的展开说说。
10.
据我了解,钱氏抄袭的新一季的主题是“初恋”,他们用的是粉色系。
寓意就是在这个寒冬,在爱情的滋润下,每一对情侣都可以成为彼此的“初恋”。
粉色系,二十几岁三十几岁毫不违和,那四十岁以上的呢?
粉色娇嫩,你如今都几岁了?
所以,傅氏新一季的主题,可以换成“女王”,用紫色系。
紫色高贵,不分年龄。
不管是薰衣草紫,还是紫水晶紫,亦或者是木槿紫,都有它独特的花语和味道。
任何年纪,任何时间,都可以活成自己想要的样子,做自己的女王。
……
侃侃而谈了许久,电话那头还是沉默,沉默,沉默。
我甚至怀疑,傅宴荇真的在听吗。
“喂,你还在吗?”我试探性的问了句。
“还在。”
“我刚刚说的,你觉得怎么样,如果你觉得不合适,就当我没打过这个电话。”
电话那头又沉默了片刻,说道:“你在家等着,十分钟后我去接你,来集团。”
挂断电话,心跳忽然加速了。
他说要带我去集团,可他从来没带我去过外面。
孙妈来给我整理了一下服装,她说第一次面向大众,一定要穿着得体。
我像一个社恐人士,这一刻,我突然想打退堂鼓了。
我不敢,我害怕。
十年的圈养,我仿佛已经习惯了这种生活。
猛地回到公众视野,我能不能经得起他们那审视的眼光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