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条弹簧如久受外物的压迫,会失去弹性,我们的精神也是一样,如常受别人思想的压力,也会失去其弹性。
——叔本华
什么样的人容易被别人精神控制?性格软弱、优柔寡断,遇事总是犹豫不决,处事经常拖泥带水,这种性格的人很容易陷入自我否定,从而被身边人轻易利用和控制。即使贵为英国女王,也照样被她的侍女精神控制几十年。
她是英国历史上最没有存在感的女王。为了一个侍女,不惜与姐姐姐夫翻脸,被逐出伦敦,差点丧失王位继承权。她在任期间所作的各种决定,背后都有这个侍女的影子,她就是英国斯图亚特王朝最后一任君主——安妮女王。
(英国女王安妮)
安妮的父亲是英国国王詹姆斯二世,母亲安妮·海德原本是姑姑亨利埃塔、法国奥尔良公爵夫人的低级侍女,两人在詹姆斯流亡法国期间相爱,并于1659年秘密结婚。
1660年,查理二世复辟后,带着家人回到伦敦。由于安妮·海德身份不够尊贵,英国宫廷很多人认为她配不上王弟詹姆斯。他们的秘密婚姻,也成为大家嗤之以鼻的王室丑闻,一系列针对安妮·海德的谣言此起彼伏。
詹姆斯的母亲是法王路易十三的妹妹,她对儿子的婚姻也大为不满,看不上这个灰姑娘儿媳妇。加上英国人砍了她老公查理一世的脑袋,怨恨未消,一直到死,也不愿意踏足英国半步。
这桩婚姻却意外得到了查理二世的大力支持。查理二世认为安妮·海德虽然容貌不美、家世不显,但她聪明果敢、坚强冷静,是弟弟的好伴侣,查理二世于复位当年为弟弟弟媳补办了隆重的婚礼。
(安妮·海德)
安妮生于1665年2月,是父母的次女,她还有个年长三岁的姐姐玛丽。母亲安妮·海德八字不太好,结婚十二年,至少怀孕九次,大多数婴儿不是死胎就是夭折,只有玛丽和安妮两个女儿存活。
1671年,安妮·海德死于产后并发症,两个女儿只有9岁和6岁。当时的英国天主教和新教撕得厉害,国王两兄弟都是天主教徒,为了平衡各方势力,查理二世安排两个侄女接受新教培养,并打算让她们成年后嫁给新教徒。
为了接受新教培养,姐妹俩被迫离开天主教的父亲詹姆斯,另居他处。为了排解女儿的孤独,詹姆斯为她们挑选了一批年龄相仿的侍女,其中就包括日后对安妮影响极大的莎拉·詹宁斯。
(莎拉·詹宁斯)
1673年,四十不惑的詹姆斯再婚娶了意大利公主,这位公主只比安妮大六岁,嫁过来的时候仅仅14岁。有后妈就有后爹,再婚后的詹姆斯天天陪着新媳妇,对原本就不在一起生活的两个女儿,关注就更少了。
安妮虽然是金枝玉叶,她的童年却并不幸福,没爹疼没娘爱的她,与侍女莎拉·詹宁斯的感情与日俱增。她俩要好的程度令人匪夷所思,人们质疑她们的关系不同寻常。不过从后续进展来看,更多是安妮对莎拉的精神依赖。
莎拉·詹宁斯是一位贵族的女儿,她生于1660年,比安妮年长五岁,却比安妮成熟得多。与安妮的优柔寡断不同,莎拉意志坚定,颇有手段,并且极富政治野心。
莎拉的丈夫是第一代马尔堡公爵约翰·丘吉尔,就是那个把荷兰执政威廉请来当国王的英军总司令。当然,俩人相爱的时候,约翰还是一名普通的英国军官,按现代的标准,门不当户不对,因此遭到了女方家人的强烈反对。
(约翰·丘吉尔)
但是莎拉认定约翰是极有潜力的绩优股,死活要嫁,在家人的反对下,这对英国版的张生与崔莺莺,在1677年私奔了,啊不,是秘密结婚了。后来的事实证明,莎拉的眼光相当不错。
一转眼,安妮也长成大姑娘了,为她选择夫婿成了伯父查理二世的难题。两个侄女不能嫁给天主教徒,否则英国民众饶不了他。她们也不能嫁给法国的敌人,否则表弟路易十四也饶不了他。
查理二世两头都得罪不起,兜兜转转,只好选择了信仰新教又是法国盟友的丹麦。1683年,18岁的安妮嫁给了丹麦的乔治王子。
虽然也是包办婚姻,但这对夫妻性格相投,十分恩爱。他们一共孕育了至少17个孩子,只有一个儿子活到11岁,其余的全部死胎或夭折,这严重影响了安妮的健康。
(安妮和丈夫乔治)
安妮结婚后,形影不离的莎拉成为她的首席侍女官,所有政务都交给莎拉打理。
安妮是一名虔诚的新教徒,而她爹詹姆斯却在恢复天主教的路上越走越远,她对老爹的倒行逆施十分不满。1688年6月,后妈生了个弟弟,英国爆发“光荣革命”,老爹被迫退位了,荷兰的姐姐姐夫成为英国双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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莎拉的丈夫约翰·丘吉尔在这次行动中功不可没,威廉三世继位后没有亏待他,封他为马尔堡伯爵。约翰是查理二世的肱骨之臣,后来助力詹姆斯二世取得王位,现在又是威廉三世的恩人,可谓功勋显著的三朝元老。
约翰自恃劳苦功高、战功累累,觉得大英帝国没他不行,一个小小的伯爵,哪里能满足他的胃口?随后这对君臣交恶,继上次背叛詹姆斯二世后,约翰再一次发扬背叛主子的传统,打算推翻威廉三世的统治。
(英国国王威廉三世)
阴谋失败后,威廉三世念约翰是有功之臣,没有追杀到底,只是把他革职并囚禁在伦敦塔,这个判决惹怒了约翰的妻子莎拉。莎拉是聪明人,她对国王不满,自己却不出面,而是怂恿安妮去跟姐姐姐夫闹。
姐姐玛丽肯定是站在姐夫一边,她觉得妹妹脑子进水,居然跟推翻自己的仇人亲密无间,是姐姐亲还是侍女亲?玛丽要求妹妹把莎拉赶出宫廷,安妮犯傻一杠到底,死活不肯赶走莎拉。玛丽一怒之下,把妹妹逐出了伦敦。
为了莎拉,安妮跟姐姐彻底翻脸,直到1694年底玛丽去世,姐妹俩长达五年没有和解。玛丽去世后,威廉在英国的支持率明显下降,为了讨好英国民众,威廉与王位第一继承人的妻妹安妮和解,约翰也被释放并官复原职。
1702年,威廉三世驾崩,妻妹安妮登上王位,备受器重的莎拉夫妇春风得意、官运亨通。女王对他们的宠信,达到了前所未有的程度。
(英国女王安妮)
莎拉成了宫廷总管,是整个英国级别最高的女官。她的年薪超过6000英镑,这在18世纪早期是一笔不小的数目。除此之外,莎拉还获得了“长袍女王”、“私用钱包管理员”和“温莎大公园管理员”等诸多头衔。
安妮每年还要支付5000英镑的生活补贴,来维持莎拉奢华的家庭生活,莎拉甚至要求安妮为自己的女儿支付巨额嫁妆。她的丈夫约翰·丘吉尔成为马尔堡公爵,并被任命为国内外军队的总司令兼荷兰军队代理司令。
安妮要求议会给予约翰长期巨额年金;一次性赐给他牛津周围几百公顷的猎场;约翰的主要批评者都被安妮革职。莎拉夫妇来自辉格党,内阁清一色都是辉格党人。托利党领袖、国务大臣诺丁汉伯爵也被迫辞职。
为了讨好莎拉,安妮任命她的亲家西德尼·戈多尔芬为英国财政大臣。不久,莎拉又指示安妮任命她的女婿桑德兰出任英国国务大臣,莎拉一家成了英国的权力核心。莎拉夫妇俩一手遮天,是英国政界权倾一时的风云人物。
(约翰·丘吉尔)
安妮性格软弱,没有主见,她的丈夫乔治王子对政治也不感兴趣。表面上安妮是英国女王,实质上是莎拉夫妇的提线木偶。最常见的情况是:约翰在国外指挥军队,莎拉暗中向丈夫传递关于宫廷里的各种信息,约翰根据情况向莎拉提出自己的意见,让她再传达给女王执行。
那么莎拉究竟何德何能,让安妮对她如此言听计从?她对安妮很好吗?
并不!
安妮不敢指示莎拉为自己做任何事情,虽然莎拉位居宫廷总管,但她想来就来、想走就走,只领俸禄不干活,长期不在宫中。在安妮的面前,莎拉惯于发号施令,态度嚣张,毫不在意安妮的感受,仿佛她才是女王。
(英国女王安妮)
每当安妮的想法与莎拉不一致时,莎拉就会大发雷霆,毫不客气地训斥她。安妮怕她不高兴,不停地满足莎拉的各种要求,每次争吵都以她的让步而结束。她们的友谊已经超越寻常,变态成了精神控制与被控制的关系。
安妮一直有痛风的毛病,由于长期坐轮椅导致身体肥胖臃肿。莎拉曾用一幅肖像展示了她对安妮的轻蔑,莎拉说她“悲惨、沉闷、幼稚且极其粗暴和肥胖”。甚至莎拉毫不掩饰地表示:我永远都能控制她(安妮女王)。
1708年10月,相伴二十五载的丈夫乔治王子去世,安妮悲痛欲绝,莎拉再次成为她唯一的精神寄托。安妮痛失爱人,莎拉却冷嘲热讽,出言不逊,还拒绝穿丧服,安妮忍气吞声,不敢反抗。
(晚年的英国女王安妮)
莎拉非常了解安妮,精准掌握她的性格弱点并成功利用,她懂得如何击溃安妮的心理防线,使她卑微到处处遵从自己的旨意。安妮对她来说,是情感上的玩物和政治上的傀儡。强势的莎拉是英国的实际统治者,是无冕之王。
那么安妮是怎么想的呢?
安妮极度敏感而脆弱,她对莎拉是不满意的,但是又摆脱不了。她会不由自主地被莎拉牵着鼻子走,事后又痛苦不已,但是下一次、再下一次,依然被迫接受莎拉的指令,形成一个死循环。
直到另一个侍女的到来……
(未完待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