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者：涧下水长流 ■素材：林小芬

（本人用第一人称写故事，素材有原型，但情节有所演绎，请勿对号入座！）

1982年，那是一个春寒料峭的早晨。我推着自行车，驮着一袋白面，一路颠簸着往县医院赶去。那时候，我们光明村通往县城的路还是土路，坑坑洼洼的，每次骑车都能把人颠得肝儿颤。

说起我家这辆自行车，还是我爹在我出嫁时给我买的永久牌28寸。当时村里人都说，林家老三家的闺女林小芬，嫁妆里有一辆自行车，可神气了。可我倒不这么觉得，因为嫁到张家后，这辆车基本就成了我往返医院的“专车”。

大嫂住院已经三个月了。记得去年秋收时节，她还能帮着割稻子。可突然有一天，她就晕倒在田埂上。送到医院一查，医生说是得了白血病。这下可不得了，大哥张明远前脚刚去南方打工，后脚大嫂就病倒了。

“小芬，你来啦？”病房里，大嫂虚弱的声音传来。

我赶紧把白面放到床边的柜子上：“大嫂，我给你带了点白面，今天给你煮碗面条。”

大嫂摇摇头，示意我坐到床边。她拉着我的手，眼神忽然变得很坚定：“小芬，我这病怕是不行了。。。”

“大嫂，你别这么说。。。”

“你听我说完。”大嫂打断了我，“小雨还小，才两岁。大哥在南方打工，一时半会回不来。我想托付你一件事。”

我看着床边熟睡的小雨，心里一揪。这孩子，从会走路就跟在我屁股后头，嘴里喊着“小婶婶”，奶声奶气的。

“小芬，你能不能答应我，帮我照顾小雨？”大嫂说这话时，眼泪顺着脸颊流了下来。

我握紧了大嫂的手：“大嫂，你放心，我一定会照顾好小雨。”

那天晚上，大嫂走了。走得很安详，嘴角还带着一丝微笑。

从那以后，我就成了小雨的“妈妈”。说来也怪，这孩子似乎特别懂事，从来不问妈妈去哪儿了。只是晚上睡觉时，偶尔会哭着喊“妈妈”。每到这时，我就把她搂在怀里，轻轻拍着她，直到她睡着。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大哥在南方听说大嫂走了，想回来，但是被工地上的工头给缠住了。说是工程正到关键时候，走不开。再加上家里还欠着医药费，大哥也只能硬着心肠继续在外打工。

村里人背地里都说：“这个林小芬，年纪轻轻的，不找个婆家，反倒给死去的大嫂当保姆。”

我才不管他们怎么说。每天早上，我把小雨送到村里的幼儿园，然后就去地里干活。中午赶回来给她做饭，下午接她放学，晚上教她认字。日子虽然清苦，但也还过得去。

1990年春天，我骑着自行车带小雨去赶集。那天下着小雨，路特别滑。骑到半路上，车轮打滑，我和小雨都摔了下去。小雨的额头撞在石头上，顿时血流如注。

就在我六神无主的时候，一辆拖拉机停在了路边。车上跳下来一个汉子，二话不说就把小雨抱上了车：“快上来，我送你们去医院！”

那个人叫王德忠，是邻村种田的。从那以后，他经常会骑着自行车，给我们送些自家种的蔬菜。有时候看到我在地里干活，还会主动帮忙。

渐渐地，村里人又开始议论纷纷：“你们说，这个王德忠是不是看上林小芬了？”

“那还用说？人家王德忠都三十好几的人了，还是个老光棍。这不是找到目标了嘛！”

我听到这些话，心里有些烦躁。可又说不上来为什么，就是觉得对不起大嫂。

时光飞逝，转眼小雨就上了初中、高中。2002年夏天，小雨高考成绩出来了，考上了省城的大学。那天晚上，我抱着她哭了好久。

“小婶，你别哭了。要不是你，我哪能考上大学啊！”小雨擦着我的眼泪。

我刚要说话，忽然看到院子外站着个人影。借着月光一看，是王德忠。他手里提着两个西瓜，笑呵呵地说：“听说小雨考上大学了，我来道喜！”

那天晚上，我们三个人坐在院子里吃西瓜，聊着过去的事。王德忠说起那年在雨天救我们的事，忽然话锋一转：“林小芬，这些年，我。。。”

我赶紧打断他：“德忠，天不早了，你该回去了。”

小雨在大学里遇到了自己的真命天子，一个叫王小明的男生。放暑假时，小雨兴冲冲地把照片给我看：“小婶，你看他帅不帅？”

照片上的男孩儿眉清目秀，看着特别眼熟。等看到背面写的名字，我差点晕过去——王小明，竟然是王德忠的儿子！

王德忠是二十年前就离了婚的。他儿子是跟着前妻长大的，所以我们村里没人知道他还有个儿子。

婚礼前一天，我去给大嫂上坟。蹲在坟前，想说些什么，却哽咽得说不出话来。忽然，背后传来脚步声。

“二十年了，我一直不敢说。”王德忠的声音响起，“那年在雨天，如果不是小雨，我可能这辈子都不会有勇气接近你。”

“为什么？”

“因为我欠你们家一条命。”王德忠叹了口气，“那年你大嫂生病，是我给她输过血。她临终前求我要照顾好你们娘俩。这些年，我一直记着这个承诺。”

月光洒在墓碑上，二十年前的承诺，竟以这样的方式完成。大嫂，这样的结局，你可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