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医大师丁甘仁与西医打擂始末

云飞四海 2024-08-12 14:19:27

鸦片战争以后,中西方文化的碰撞日渐激烈,而面对“东亚病夫”的屈辱,很多国人开始怪罪中医,希望废除中医,推行西医。从晚清至民国,中国一共兴起了三次中医废存之争,反对中医的人中,政界的有孙中山、陈独秀等,学界的有梁启超、胡适等,医坛的有余云岫等,当然支持中医的力量更为强大,包括章太炎、丁甘仁、曹颖甫在内的一大批中医、学者,都以自己的研究和实践,维护了中医的地位。

丁甘仁(1866-1926),名泽周,字甘仁,江苏武进人。武进地区位于长江下游,古有“三吴重镇、八邑名都”之说,孟河古镇处武进之西北,居长江之滨,历史悠久,交通便利,人文繁荣,名医辈出。丁甘仁自幼聪慧过人,勤奋好学,少年已能下笔成章,常受到老师的夸奖。从小体弱多病的丁甘仁,对中医情有独钟,为此他放弃考取仕途的机会,拜师乡里名医马仲清学医。三年后丁甘仁又相继师从费伯雄的门人丁松溪及“江南第一圣手”马培之学医。丁甘仁学习刻苦,勤学深研不问寒暑,积累甚丰,对马氏内外两科之长(包括喉科)能兼收并蓄,尽得其真传。

丁甘仁平素乐善好施,对病者不论贫富,一视同仁,尤其是劳苦大众前来求诊,常免收诊金,甚至赠送药物。他热心于公共福利事业,有时将自己所得诊金捐助学校、医院及慈善机关,如免费就医给药,以及施粥饭、施棉衣、办义学、兴养老院、育婴堂等。在乡里间,他也乐于为群众谋福利,平日捐款修桥铺路,从无吝色。丁先生被先后聘为广益善堂、仁济善堂、联义善会、位中堂、同仁辅元堂、至圣善院等慈善事业机构的名誉董事,赞助一切医务事宜。为此,孙中山先生就曾以大总统名义赠以“博施济众”金字匾额,悬于诊所大厅以资表彰。

“打擂”是由洋西医挑起来的:1907年10月13日,天主教江南教区在金神父路开设的第一家西医广慈医院(今瑞金医院)举行开业典礼,名医丁甘仁先生作为在沪的少数几位名医被邀捧场。应邀而来的除了上海社团和名流外,还有在沪的各国领事、西医馆的洋大夫以及当时的一些主流媒体。开幕仪式热烈而隆重。

仪式结束后,丁甘仁等参观了医院设施,又参加了酒会,他与美租界西医馆的洋大夫约翰紧挨着。当有人介绍这是上海名医丁甘仁先生时,约翰不屑一顾,很不礼貌地用夹生的汉语说道:“中医能治病吗?”又卖弄地说:“中医不中意。”丁甘仁不卑不亢地回敬道:“西医是万能的吗?”也反唇相讥:“西医是戏医。”大家不过调侃而已,并未放在心上。

不料一阵喧嚷,却引来了许多人,那个洋医生顿时面红耳赤,恼羞成怒地嚷道:“丁先生你代表中医,我代表西医,我们就在广慈医院里摆擂治病,你看如何?”丁甘仁不甘示弱:“悉听尊便!’

一直在场的广慈医院洋人院长,对他们欲“摆擂”争高低,非常感兴趣,并鼓动说:“我愿提供方便做你们的裁判,医院里新进了许多病人。”接着又很有风度地说:“为显公平,你们到病床上抽取同一病种的人,具体规则你们自定,不知二位意下如何?”说完看了看丁和约翰。见二人没异议,大家开始迫不及待地想看这场“好戏”,酒会也草草散场。

到了住院处,因为约翰是内科大夫,自然抽内科病种。院长征得二位同意,把中西医当时都较为棘手的伤寒病作为“打擂”病种。院长之所以选伤寒病,是因为他知道虽然西医疗效并不确切,但总比中医治疗先进些,这样中医必败无疑,想借此打压一下中医,从而为他新开张的广慈医院做广告,一举两得。

院长取出两份伤寒病历,翻过来背面朝上供二人挑选,丁甘仁与约翰各抽一个病例。依规则,丁甘仁只能用中药,约翰则用西药,治疗期限为20天,治疗标准为病人恢复健康或朝康复的方向发展,理化数据则以检测结果为凭。院长当着中外宾客的面说:“我是个教徒。我以上帝的名义起誓,保证裁判的公正并全程监督。20 天后我还是在这里宣布结果,欢迎大家再次光临,谢谢!”

广慈医院开业庆典变成了丁甘仁与约翰中西医的擂台,这一新闻出现在上海各家报纸上,一时沸沸扬扬,家喻户晓,大家拭目以待中西医“打擂”的结果。

丁甘仁抽取的病人是法租界的洋人史密特,35岁,男性,是法国通商局的一名助理。史密特很乐意接受,听说丁先生是上海滩大名鼎鼎的医生,亦想领教中医的神奇。他不仅主动配合,还给了丁甘仁精神上的支持,对中医治疗充满信心。丁甘仁与史密特作了简单交谈并感谢他的信任:“对我的信任其实就是对中医的信任,我在此对你表示感谢!”同时又语气坚定地说:“我不会让你失望的。”

丁甘仁认真细致地对史密特作检查,询问了病史和饮食起居,接着行望闻问切,辨虚实寒热,察阴阳五行,医思缜密,不敢懈怠。他知道这次对垒已不是个人行为,他代表有几千年传统的中医,甚至代表一个国家的尊严,只能取胜,没有退路。经过一番诊察,一套完整的治疗方案已在脑海形成。他胸有成竹地对史密特说:“你要谨遵医嘱,按时服药,中医是忌口的,按我吩咐去做,保证你不出20天痊愈。”“我会的,希望我们成功!”史密特说。

平心而论,当时中西医对伤寒病的治疗均无确切把握。在治疗这类疾病方面,丁甘仁倒是得心应手的。多年的行医积累了丰富的经验,他精心配制了5帖药并亲自煎熬。史密特吃了他开的药,大有起色,热度渐降,面有红晕,胃口微开。丁甘仁根据病情,又对药方作了调整。他认为史密特的病证,属于寒从内生导致气血凝滞,第二步则可以舒通经络,扶脾祛寒,护阳伐阴,又是5帖汤药。10天下来,丁甘仁去广慈医院查房,史密特早已立在门口迎候,拉住他的手面带悦色地说:“我们成功啦!谢谢!”丁甘仁见状,万分欢喜。

丁甘仁询问了史密特一些情况,又切脉看了舌,史密特说:“丁大夫,我的病好了,不需要吃药了吧?”“从脉象看,寒气已出,但脾虚阳乏,当以扶正祛邪,最后一役直捣黄龙,否则功亏一篑。”丁甘仁信心十足地说。史密特神秘地对丁甘仁耳语道:“约翰大夫的病人,依旧发热不止,病不见好。”

20天过去,当时的报纸早已提前营造了气氛,人们翘首以待。这一天,风和日丽,广慈医院门口早已挤满了人。报界更是抓住这个新闻热点,派出了强大阵容。然而那位“败擂”的约翰大夫托辞未来。

广慈医院院长作了简短讲话后,略带沮丧地宣布:“这次中西医擂台结果,伤寒患者史密特经过20天中医治疗,已经基本恢复健康,各项化验指标正常或趋于正常,丁甘仁先生代表的中医获胜!”

人们报以热烈的掌声。丁甘仁被拥上台,记者的相机“嘭嘭”而闪,像放出的礼花。丁甘仁作了言简意赅的讲话:“中西医的出现都是对人类健康的贡献,我们应该携起手来,取长补短,各自包容并发挥优势,与我们共同的敌人——疾病作斗争!”他看了看各位,用手示意,平息掌声后,又激昂地说:“东西方文化存在差异,认识有别,这不是彼此诋毁的理由。我坚信并以事实证明,中医是有强大生命力的,它永远也不会衰亡!”又是一阵热烈的掌声!

这时,史密特挤出人群,出现在丁甘仁身旁,身着洋服满面红光的他,用生硬的汉语对大家说:“我是丁大夫的病人,过去我不相信中医,通过这次治疗我改变了看法,我要告诉在法国的家人和身边的西方人,甚至全世界,是中医治好了我的病,Very good(很好,真棒)!”说完他拥抱了丁大夫。一番诚挚的肺腑之言,令所有在场华人和记者闻之动容。洋人也纷纷向丁甘仁伸出大拇指:“Very good!”

丁甘仁“胜擂”的消息,传遍大街小巷,《申报》第一时间予以隆重报道,标题“国医胜擂洋医败北”,详尽介绍了中西医对擂经过。时值欧风东渐,中医受到冲击,丁甘仁的胜出无疑给中医增添了信心与活力,他用事实证明并捍卫了中医的地位。

1926年夏,丁甘仁因诊务繁忙、劳累过度,突然高烧不退。昏迷几天之后,病逝于白克路登贤里寓所,享年60岁。病逝后灵柩由上海运回祖籍孟河,葬于丹阳市丹北镇高桥村北约350米处的凤山。墓茔建成后,登山凭吊者成群结队,甚至有人会抓回一包墓地泥土,以作治病“灵药”,可见丁甘仁的医名在民间影响力之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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