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69年我当兵第二年,被借调到团作战股当技术员的经历,让我难忘

忆来清幽 2024-12-18 14:27:15

"小杨,赶紧起来,团长让咱们马上去作战室!"李国强使劲摇醒我,远处收音机里《东方红》的旋律在寂静的夜色中飘荡。

1969年的盛夏,知了在老槐树上拼命地叫着,蒸笼似的天气让人喘不过气来。

我被借调到团作战股当技术员才三个月,这突如其来的深夜集合,让我心里直打鼓。

匆匆披上还带着潮气的军装,抓起图纸,我跟着李国强往作战室跑,月光下,两个人的影子在斑驳的地上拉得老长。

说起来,我能当上技术员还真是个意外。那会儿我在连队当文书,成天写写画画的,晚上还要抄三遍毛主席语录。

有天团部来人说缺个技术员,连长就把我推荐了上去,我爹知道后可不乐意了。

寄来的信里直说:"当兵就要端枪打靶,你跑去画图算怎么回事?咱家祖祖辈辈种地的,你倒好,当了兵还去画画。"

刚到作战股那阵子,我紧张得连铅笔都拿不稳,生怕画错一条线,把战术部署全搞砸了。

老技术员张德明是个五十出头的老同志,戴着一副磨得发亮的圆框眼镜,说话轻声细语的,走路都是轻手轻脚的。

见我这样,他总笑着说:"别着急,慢慢来,画图跟写字一样,得有耐心。我当年刚来的时候,比你还紧张呢。"

张德明从那个褪了色的破皮包里掏出一块橡皮,递给我说:"这是咱们技术员的宝贝疙瘩,比子弹还金贵。"

那会儿物资紧缺,一块橡皮得用好几个月,他总是小心翼翼地用,生怕哪天就没了。

他手把手教我用图板、丁字尺,还有那台老旧的油印机。机器一转动就吱吱呀呀的,跟拉风箱似的,但就是这台老家伙,印出了无数张作战图。

李国强是通信班的,跟我是老乡,常来作战室串门。每回看我加班,他就去食堂灶台边上熬姜茶。

"多喝点,去去寒气。这是老班长教我的偏方,管用着呢。"那暖烘烘的感觉,到现在想起来还暖心。

张德明的家境不好,他娘有心脏病,常年吃药。我有次无意中看到他的工资条,除了留够伙食费,其他全寄回家了。

每到发津贴的时候,他就掏出一个布包,把钱一张张码得整整齐齐,然后小心翼翼地包好,寄回老家。

宿舍里有人说他:"老张,你也该找个对象了,都五十多的人了。"他就笑笑:"等俺娘的病好了再说,现在哪有那闲心思。"

有天晚上,我看见他在煤油灯下写信,手上的老茧都磨破了,还在流血。"给家里写信呢?"我问。

他点点头:"俺娘病重了,得多寄点钱回去。"说着,他把自己省下的药费也包进了信封。

日子一天天过去,我的制图技术在进步,可家里人还是不理解。我妈来信说:"村里刘寡妇家闺女都相中你了,就等你转业回来。"

"你要是一直画图,人姑娘可不等你。隔壁王家小子都提干了,你咋还在画画?"看着信,我心里直叹气。

转机是在一个普通的早上。团里突然接到军区比武通知,要准备一大批战术图。

团长专门找我谈话:"小杨,这次比武关系到咱们团的荣誉,你得加把劲。你是张德明教出来的,我相信你。"

正当我们开始加班加点的时候,张德明却突发胃病,被送进了医院。医生说是长期过度劳累,胃出血了。

我去看他,他躺在病床上还念叨着图纸的事。"你放心,我一定把活儿干好。"我握着他的手保证。

最难的是一张复杂地形图,光等高线就得画上百条。每画一条线,我都要量三遍,生怕出错。

李国强看我愁眉苦脸的,主动要求每天陪我加班。晚上他就支个小煤炉,时不时热点姜茶。

"尝尝,这是我妈腌的老咸菜,够味。"他从家里带来的咸菜,酸辣可口,配上热乎乎的大白馒头,让人觉得特别温暖。

正当图纸快完成时,老天爷给我们出了个难题。一场大雨,作战室顶棚漏水,几张重要图纸被打湿了。

我蹲在地上,看着那些晕开的墨迹,眼泪差点掉下来。李国强一把拽起我:"哭什么哭,重画!咱们还有时间。"

我们连着熬了三个通宾。那盏昏黄的台灯下,方格纸上的线条一笔一画地重现。

困得不行的时候,李国强就给我讲他们通信班的趣事,说他们班长怎么被电话线绊倒,又怎么在演习中走错了方向。

终于,在截止日期前,所有图纸都完成了。团长特意在大会上表扬了我们,还发了奖状。

我拿着奖状,第一个想到的是给张德明看。那张泛黄的奖状,是我们共同的骄傲。

等张德明出院,看到我们的成果,高兴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他拿着图纸反复看,连声说:"好,好啊!跟我当年画的一模一样。"

后来,我爹来队里看我,看到墙上挂着的奖状,又听团长夸我,才改变了看法。

临走时,他拍着我的肩膀说:"好好干,爹以你为荣。咱家也总算出了个技术人才。"

日子过得真快,转眼我都当了几十年的老兵油子。可每当听到《东方红》的旋律,我就会想起那个下着大雨的夜晚。

想起张德明布满皱纹的笑脸,想起李国强端来的热气腾腾的姜茶。那时的我们,年轻气盛,干劲十足。

在部队这个大家庭里,我们懂得了责任,体会了战友情。那些并肩战斗的日日夜夜,成了最珍贵的回忆。

现在营区已经换了新的作战室,配了计算机,可我还是时常想起那台老旧的油印机,想起图板上的一笔一画。

有时看到新兵在电脑前挥洒自如,我就会想起自己当年拿着丁字尺手忙脚乱的样子,嘴角总会不自觉地上扬。

前些日子,我收到一封信,是张德明的孙子写来的。信里说老人走得很安详,走之前还念叨着要给我捎个橡皮。

那一刻,我突然明白,我们这代人,就像那些方格纸上的线条,看似普通,却串联起了军营的过去和未来。

站在新时代的军营里,看着那些朝气蓬勃的年轻面孔,我仿佛又回到了那个激情燃烧的岁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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