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七月初七，将家中新生婴儿埋在祖坟正对之处。
经过三天三夜的禁食，婴儿就会化作一颗福运珠子。
只有有福之女将其吞下，才能确保福气不散。
我是在十八岁时听闻这个传说的。
而我就是那个有福之女。
然而，有一天我突然发现这珠子竟然是死人的眼珠！
令我震惊的是，原本已经死去的弟弟妹妹竟然全部复活了！
1
一向疼爱我的奶奶最近总是很忙，但看起来很高兴。
也许是因为妈妈的肚子又变大了。
我的第十七个弟弟或者妹妹要出生了呢。
妈妈的肚子在记忆里总是大着的。
然而，妈妈生下的弟弟妹妹们却一个接一个地夭折了。
奶奶和爸爸说她们去给李家积福了。
我不明白积福是什么意思，我也想为家里积福。
我突然也想看看弟弟妹妹们是如何为家里积福的。
那一年，妈妈生的是个弟弟。
当奶奶抱着弟弟离开时，我悄悄地跟了上去。奶奶将弟弟抱到了村里的祖坟里。
她将弟弟随意地放在地上，然后开始挖坑。她挖了一个竖着的小坑，大小刚好可以容纳刚出生的弟弟。
她把弟弟竖着放进了坑里。听隔壁婶婶说，只有人死了才会被埋进坑里。
难道弟弟也死了吗？
可是之前隔壁爷爷去世后就没有动静了，我的弟弟还会动啊！
弟弟只露出了脑袋，还咿咿呀呀地说着话。
然而奶奶却不耐烦地拿了个奶嘴堵住了他的嘴巴。
弟弟眨巴着眼睛，以为奶奶在和他玩游戏。可是奶奶已经转身离开，并没有准备再管他了。
奶奶走的时候看到了我，她强硬地拖着我回家，并将我锁在房间里，三天都没有让我出来。
当我可以走出家门时，弟弟已经消失无踪。
奶奶双手紧紧攥着我的肩膀眼神坚定。
「你那弟弟没好福气得病走了，你不一样，你不会生病的！你是我们老李家的福星！」
她还掏出来两颗泡得发胀的青色珠子递给我。
我握着珠子犹豫不决，突然其中一颗珠子转动了一下，仿佛眼睛般注视着我。
我吓得将珠子扔了出去，奶奶迅速捡起来，强行塞入我的口中。
我不小心咬了一口，口感像之前吃过的鱼眼睛，还有一股隔壁叔叔身上的酒味。
那味道让我恶心欲呕，我想吐出来，但奶奶紧紧掐住我的脖子，逼我咽下去。
确定我吞下后，她恢复了平时的温和模样，我觉得她就像个会变脸的怪物。
2
弟弟离世后，妈妈便被禁锢在房中。
唯有送饭时，奶奶才踏足其地，带着满篮的汤药。
奶奶说她神智失常，禁止我靠近。
然而，我知道事实并非如此。
妈妈独处时，歌声悠扬，念诵着我从未听闻的诗歌。
还会温柔地给我梳头发做精巧的头花。
她未发疯时，犹如仙子。
一个月后，新的叔叔开始频繁出入妈妈的房间。
妈妈的腹部再次隆起。
奶奶高兴极了，那天还特意给我做了道红烧排骨。
她说又有弟弟妹妹降临李家，我的福报又能更深一层！我们家又能获得更多的荣华富贵了！
我看着她热切的目光，心生畏惧。
我觉得她的眼神，如同看家中即将产蛋的母鸡。
她喜欢母鸡，因为它能生蛋卖钱。
那对我呢？又是为了什么？
就这样平安无事地过去了九个月。
有一天村长的儿子李富贵和我玩时突然抢走了妈妈给我做的头花。
我追着他跑，逐渐跑到了村里祖坟的位置。
他突然把头花扔给我。
「如意，眼珠子好吃不？」
「我没有吃过！」
「胡说！我偷偷看到过！我爸每年都要剜人眼珠子下来送给你吃！」
他说完就蹦蹦跳跳地跑走了。
想起那青色珠子的模样和口感。
我心里止不住地想，那该不会真的是人的眼珠子吧？
我趴在地上干呕起来，忽然右边传来了什么东西在地上爬行的声音。
我起身准备上前看看，又听到婴儿的哭声。
祖坟里哪来的孩子？
我顿时毛骨悚然，决定立刻离开这里！
「姐姐～」
「姐姐！」
突然传来几声小孩子喊姐姐的声音，还有人拍了拍我的肩膀，声音仿佛就是从我的身后传来的。
那声音近在咫尺，我可以确定我在村里从来没有听过这个人的声音。
我缓缓向右回头，只看到身后有十六个坑。
坑的前面都摆着一双眼球，像是特殊液体泡过的青色样子。
和我之前吃下去的一模一样。
而坑里是十六个小婴儿，他们的皮肤也变成了淡青色，而他们都没有眼睛……
3
我那天几乎是逃似地离开了祖坟。
但身后的婴儿也没有追上来的动作。
从祖坟回来之后，我每天晚上都在做噩梦。
梦里十几个弟弟妹妹爬向我，说要向我索命。
他们的指甲狠狠地掐进我的肉里。
他们问我凭什么可以享尽荣华富贵，而他们却只能被当作祭品。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
我猛地从床上坐起，惊动了睡在一旁的奶奶。
她问我怎么了。
我没敢说我偷偷去了祖坟，只把梦里的情况和她说了。
「奶奶，会不会是妹妹来找我索命了！」
她一脸无所谓地回答道。
「不可能，那些贱蹄子跟你可不一样，他们不可能回来索命的，你就放心吧，你妈妈肚子里这个也快生了，到时候咱们乖宝又有好吃的珠子吃咯！」
提起眼珠子，我又泛起作呕的感觉。
奶奶却满脸兴奋，还哼起歌来，就好像孩子出生是什么天大的喜事一样。
妈妈好像快生了，她流了好多水还有血，喊得好痛苦。
可是今天爸爸和奶奶都不在家。
我听隔壁李婶说爸爸去了王寡妇家里。
我推门进去的时候爸爸正趴在王寡妇的身上，他扯过被子遮住身体并且让我滚出去，有什么事儿找我奶。
他头一次对我这么凶，我吓了一跳，来不及耽搁就立马准备冲出去找奶奶。
这个时候有一个小男孩冲我喊道。
「下次别来喊我爸回你家去！」
我来不及多想就赶紧跑去田里找奶奶，告诉她妈妈马上就要生了。
她赶回家就开始对妈妈骂骂咧咧。
「生过这么多次的人了，还叫！又不是头一回怎么好意思叫的！」
我趴在门外偷偷向内看着，我好像听到了孩子的哭声。
孩子最后还是顺利地生了下来，这次我仔细瞧了瞧她，大眼睛小鼻子，白白净净，是个妹妹呢。
和那天祖坟里遇到喊我姐姐的那些小娃娃都不一样。
奶奶高兴坏了，抱着妹妹就走了。
妈妈则还是躺在血泊里，没有任何人管她。
我悄悄给她嘴边塞了块馒头，她气若游丝地对我说道。
「不要让她再杀了我的孩子！」
4
我再也不想吃那个眼珠子了。
可奶奶最近又开始准备她所谓的祭祀的道具了。
一把小铁锹，一个包着妹妹的被子，我还看到几根巴掌长的钉子。
我之前从来没有见过那个钉子，那钉子的末端像针一样锋利。
人肉也可以直接扎穿的吧？
晚上睡不着起来上厕所的时候我看到爸爸扶着妹妹的脑袋，奶奶一手拿着锤子，一手拿着钉子。
对准了妹妹的头盖骨，一下一下地敲着。
他们竟然把那三颗钉子硬生生地敲进了妹妹的脑袋里！
我吓得捂住嘴巴不敢发出声音。
奶奶在敲完之后还洋洋自得地和爸爸说。
「之前如意还说梦到妹妹索命，怎么可能，那些贱蹄子都被我钉上了这锁魂钉，投胎转世都不可能，还能索命！？」
「别听小孩子胡说，不过妈，那天如意刚好撞到了我和桂芳那个，不打紧的吧？」
奶奶狠狠瞪了他一眼。
「不打紧，你下次注意着点，如意可是上天赐给我们的福星，你可别惹她不痛快！你外面那个家别让她发现了。」
家？这里难道不是爸爸的家吗？
他在王寡妇那里有了新家，那我和妈妈算什么呢？
「哦对了，改天我也得偷偷去抱抱我的胖孙子呢！」
听到这话，我不禁想起那天小男孩对我说的话，让我不要喊他的爸爸回我的家。
村子里一向重男轻女，而奶奶和爸爸则完全没有这种举动，原来是在外面已经有了新的弟弟吗？
「既然有了弟弟，那为什么还要生我呢？既然你是福星！为什么要杀了我！」
我愣愣地看向声音的源头，好像是从床上刚出生一天的妹妹嘴里传出来的。
房间里的爸爸和奶奶好像都没有听到。
她以一种正常人做不到的角度转动眼珠子，直勾勾地盯着我看。
「我们要杀了你们！杀了你们所有人！」
5
我吓得逃回了房间。
晚上我总能听到有人在我耳边小声地说一些杀了他们不要放过他们的话。
导致我一晚上都没睡好。
第二天奶奶就带着妹妹出门了，妹妹趴在奶奶怀里眨巴着大眼睛看向我，冲着我笑。
临走前，我听到奶奶喊妹妹叫“青庭”。
我猛的记起奶奶从小给我讲到大的故事。
传闻在每年七月初七的时候，把蜻蜓面朝西边埋进土里。
三天三夜不给蜻蜓吃食，它就会变出青色的神仙珠子。
奶奶给妹妹取名青庭，是因为妹妹会和蜻蜓一样，被埋进土里变成珠子吗？
我偷偷地跟着奶奶出门。
看着她果然又和去年一样将妹妹放在了地上。
这次我还看到她往挖好的坑底放了不知道哪来的黄色符咒。
确定了妹妹被埋的位置，我准备半夜再去救她。
夜晚的祖坟，黑得让人害怕，像是里面有吃人的妖怪一样。
但想到妹妹还被埋在土里，我强忍着害怕走进了祖坟。
果然看到那个熟悉的坑里埋着我刚出生不久的妹妹，她一天没有吃东西饿的好像都不会哭了。
我拿出铲子开始铲周围的土，想把她救出来。
可无论我刨出来多少土，妹妹身边永远都会有厚厚的土包裹住她。
我意识到我根本挖不出来她。
难道是那张符纸？
想到这里，我决定偷偷给妹妹喂奶粉喝，故事里不是说三天不吃东西的“蜻蜓”才会变成珠子吗？
我给青庭喂了饭她就不会变成珠子了。
连续两天我都悄悄地给妹妹喂了奶粉，但第三天我就没敢去了。
因为往常的这一天，奶奶就会带回来珠子，让我吃下去。
奶奶今天也早早就出门了，我猜她今天带不回来珠子了。
果然，奶奶回来的时候并没有带着珠子，而是怀里抱着妹妹。
看到妹妹还活着，我发自内心地高兴。
但奶奶却一直盯着我看，看得我有些毛骨悚然。
这个时候爸爸突然从我背后突然出现，用绳子将我的双手捆了起来。
接下来是双脚。
「咱们青庭饿了三天都没死，肯定比如意更有福气！就让如意变成那珠子给咱们青庭添福吧！」
我刚准备开口说妹妹没有饿三天，我给她喂了奶粉。
话到嘴边，却又说不出口了。
如果我说出这话，那妹妹是不是还是会死？
在我犹豫的空当，爸爸已经扛起我来到了祖坟。
奶奶抱着妹妹在一旁冷眼旁观，
我想象不到，一贯宠爱我的爸爸和奶奶，怎么有一天也会把我活埋了。
爸爸力气很大，很快就挖好了一个能容纳我并且保证我只露出头部的深坑。
他将我像种萝卜一样种了下去，也放了一样的符咒在坑里。
做完这一切他们就头也不回地抱着妹妹离开了。
任凭我喊破了嗓子地哭叫求饶。
很快，天暗了下来。
昏昏沉沉没有力气的我突然注意到，我的旁边那些虚掩着的小土包开始蠕动起来。
像是有什么东西要破土而出一样。
我先是看到了婴儿的手探出土外，再是四肢，再是整个婴儿。
我数了数，有十六个土堆，或男或女的婴儿。
和那天晚上看到的一模一样，而且他们的眼睛里都没有眼珠。
他们缓慢地向我爬了过来，离我越来越近。
我整个人被埋在土里无法动弹，只能看着他们靠近我。
一个爬得快些的已经到了我的跟前，她忽然张开了嘴巴凑近了我的脖子……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