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为了救季明修,被绑匪打断了一条腿。
15年后,季明修为了救被绑架的白月光,打断了我的另一条腿。
我跪在地上,不断哀求季明修救救我。
却眼睁睁看着绑匪将我的十根指头通通敲断,然后毫不犹豫转身离开。
三个月后,受尽折磨的我遍体鳞伤,骨瘦嶙峋地出现在了海市最繁华的大街。
如季明修所愿,我不再纠缠他。
可是后来,季明修却跪在地上,痛哭流涕求我别离开。
第一章
听着地窖外传来的脚步,我知道,新一天的折磨又开始了。
这是我被夏安然囚禁的第三个月。
熟悉的电击声又回响在我的耳畔,太阳穴又传来了阵阵刺痛。
夏安然今日就好像发了疯一般,疯狂地在我的身上发泄着她的愤怒。
终于,在电压被推到最高处时,我晕倒了。
意识丧失之际,我恍惚回到了三个月之前。
……
三个月之前,在我爸被夏安然母女逐出董事会的那天,我被夏安然下了迷药,头晕目眩,浑身发软,整个人无法动弹。
只能眼睁睁地看着我爸因为愤怒,中风倒地,不省人事。
被夏安然母女安排的人带走之前,夏安然用手不断扇着我的脸,挑衅地说道:
“妹妹,你说,季明修如果知道你又策划了一桩绑架案,会怎么想?”
她成功了,这一次的季明修,认定了这场绑架案是我策划的。
所以,当绑匪告诉他,只能在我和夏安然之间选择一个去救时。
他毫不犹豫地选择了他的白月光夏安然。
他说,他都知道了。
当年他被绑架,全是我精心策划的。
而我做这一切的目的,就是为了让他和夏安然分手,好乘虚而入。
我就这样,被季明修扔给了绑匪。
绑匪看到季明修已经有了选择,便毫不留情地一根一根敲断了我的手指。
十指连心,我几乎痛到昏厥。
我一点一点地爬到季明修的身边,气若游丝地求他相信我。
可是,季明修却嫌恶地看了眼我身上的血污,毫不犹豫地举起了手边的棒球棍,狠狠地砸在了我的左腿上。
我清晰地听到,我的另一根腿骨断裂的声音。
15年前,我为了救被绑架的季明修,不惜断了一条腿。
15年后,季明修却为了给他的初恋出气,亲手打断了我的另一条腿。
看着满身血污,疼到快昏厥的我,季明修轻轻地捂住了夏安然的眼睛:“别看,脏。”
我像一块破布一般被丢弃在一旁,季明修却冷笑出声:
“景心怡,别演了。别以为我不知道,绑匪是你的人。”
我浑身冷汗,想要开口为自己辩解。
可是,断了一条腿和十个手指的我,已经没有力气再回答他的话。
看到我沉默不语,季明修对着我冷笑出声:
“景心怡,戏演得不错。既然你想被绑架,那就永远都别回家了。”
说完,他轻拥着夏安然,转身将我扔给了绑匪。
在他毫不犹豫转身的那一瞬间,我对他全部的爱,顷刻间全部化为了恨。
深入骨髓。
第二章
可是,季明修被夏安然骗了,是她绑架了我。
整整三个月,我被夏安然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窖里,饱受折磨,浑身上下没有一寸好皮肤。
我想过绝食反抗,可都被夏安然强行撬开嘴,灌进发馊的饭,狗粮,甚至饭店门口剩下的泔水。
后来,她还在地窖里,放了我爸病房的监控显示器。
只要我敢有所反抗,我爸就会和我遭受一样的对待。
为了我爸,我只能忍受着非人的对待,甚至跪在地上对着夏安然摇尾乞怜。
原以为,我会永远被关在那个暗无天日的地窖,被夏安然折磨致死。
却没想到,再次醒来,我正躺在海市最繁华的闹市区,浑身都被垃圾发酵的汁水浸湿。
从臭气熏天的垃圾车里掉出来了一个遍体鳞伤,骨瘦嶙峋的人,立刻引起了无数人的关注。
当然,季明修的人也不例外。
媒体蜂拥而至,却被季明修的人挡在了一旁。
“夫人,季先生让我带您去见他。”
看着周围无数审视的目光和不断响起的窃窃私语声,令我充满不适。
我蜷缩在地上,不肯抬起头,只是在嘴中不断呢喃着:
“我不认识什么季先生,你们认错人了。”
眼看说不动我,为首的男子拨通了季明修的电话,随声附和了两声,他开口:
“不好意思夫人,得罪了。”
几乎是被拖拽着,我被扔进了酒店。
季明修就这样居高临下地看着我,眉眼中也闪过了一丝惊愕,随后就是轻蔑地一笑:
“景心怡,你还真是豁的出去啊。”
说完,他给了旁边的保镖一个眼神。
我被保安扯着头发扔进了浴室。
还不等我抬起头,冰冷的水流就铺天盖地地涌进了我的每一寸肌肤。
我挣扎地抬起头,看到季明修拿着花洒,表情冷峻地看着我。
“景心怡,你真是有心机,为了给安然泼脏水,竟然故意消失三个月,还把自己搞成这样。”
搞成这样?什么样子?
低头看了看现在的我,遍体鳞伤,骨瘦嶙峋,浑身都是垃圾车里泛着酸臭味的不明液体。
这模样,甚至连路上的乞丐都会退避三舍吧。
“景心怡,你自己看看,现在的你有多恶心。”
听到“恶心”二字,我的记忆又被拉回了那个地窖。
地窖中被夏安然囚禁的三个月,我已经彻底丧失了人该有的尊严。
我突然间忍不住地尖叫出声,整个人在狭小的浴室里颤抖。
“对不起,我太恶心了,求求你,放过我吧……”
季明修被我的一举一动定在了原地,脸上闪过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景心怡,你装什么装。就连所谓的绑匪都说了,是你指使他绑架安然的!”
“你还一连消失三个月,现在又这样出来丢人现眼,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
下一秒钟,更激烈的水流直直冲到了我的脸上。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都还在装。你以为我还会和15年前一样,上当受骗吗?!”
看着季明修愤怒的脸,我又想到了夏安然如恶鬼一般的声音。
“景心怡,如果你要是让明修知道真相,那么,你的那些不雅照,可就会传遍整个网络了。”
“对了,也不知道病床上的你爸,能不能经受得了这个刺激呢?”
想到我唯一的亲人还躺在病床上,我终于放下了全部的自尊。
我浑身颤抖地跪在地上,颤颤巍巍地爬向季明修,用肿胀的手指抓住了他的裤脚,颤抖着开口:
“对不起季明修,我错了。什么都是我做的,求你放过我和我爸吧。”
第三章
听到我的话,季明修更愤怒了。
他一脚将我踹到一旁,拿过一旁白色的毛巾扔在了我的身上。
“你以为,你全部都承认了,就能洗刷你的罪孽吗?”
季明修弯下腰,伸出手指紧紧箍住了我的下巴。
“你不是说,什么都是你做的吗?那就告诉所有人,你做了什么事。”
说完,季明修冲着酒店门口的秘书大喊:
“陆斯年。通知媒体,我要召开新闻发布会。”
很快,季明修找来的记者就密密麻麻地堵满了整个酒店大厅。
面对各式各样的闪光灯,我恨不能躲进地缝里去,一句话都说不出。
可是,一旁的季明修,却让保安紧紧地按住了我。
接下来,记者和季明修说了什么,我都听不进去了。
只隐隐约约听得,季明修说,景家大小姐失踪三个月,全是她自导自演。
无意占用了公共资源,真的很抱歉。
他还以景家女婿的身份,宣布了景氏集团董事长的股权转让书。
从今天起,景氏集团变成了夏氏集团。
执行董事长,也从我爸,变成了夏安然。
我这个从前不可一世的景家大小姐,也彻底变成了海市的笑话。
看着季明修一张一合的嘴,我的思绪,也渐渐飞到了我们的过去。
景家与季家是生意上的合作伙伴,我与季明修也是青梅竹马,从小一起长大。
15年前,季家生意上的死对头因为商战破产,将矛头对准了季明修。
趁季明修放学时,强行迷晕了季明修,把他扔进了面包车。
暗恋季明修许久的我,每天都会偷偷跟在他身后放学。
看到这一幕,我一腔热血,冲上前一把抱住了绑匪的腿,与绑匪扭打在了一起。
我的不依不饶也引来了不少围观群众。
眼看不少围观群众都报了警,绑匪为了逃脱,竟然拿出了后备厢里的棒球棍。
下一秒钟,他就举起了棒球棍狠狠地打在了我的腿上。
一下、两下、三下……
那一次,我用一条腿的代价,抓住了绑匪,也救了季明修。
景家大小姐,为了救季家大少爷,只身犯险,被活生生打断一条腿,断送了自己的舞蹈生涯。
动人心魄的爱情故事,不仅感动了季明修,也感动了整个海市。
季明修向我求婚了。
“心怡,你我自小相识,如今又经历了生死,你愿意嫁给我吗?”
我从小爱慕季明修,听到他的求婚更是喜不自胜。
甚至,他还在学校众人面前高调宣布:
“心怡的腿骨折了,等她修养好以后,我们就会订婚了。欢迎大家到时候来喝喜酒!”
那时的季明修,是真的爱我。
可是,当时的季明修,是有女朋友的。
这件事,也是直到夏安然冲到我的病床前质问季明修时,我才知道。
季明修每天都在病床前陪着我,对夏安然全部的信息都视而不见。
这种断崖式失联,再加上学校的风言风语,夏安然崩溃了。
她失控地冲进我的病房,对着我拳打脚踢。
“就是你这个小妖精,勾引别人的男朋友!”
季明修看到夏安然冲到我的面前撒泼打滚,一巴掌扇在了夏安然的脸上。
“夏安然,我们分手了!心怡为了救我,可以为了我断一条腿,你行吗?”
夏安然不行,所以,她恨上了我。
第四章
“景小姐,您有什么要说的吗?”
周围嘈杂的声音,将我的思绪拉回了现实。
眼神聚焦的瞬间,我就低下了头。
无数的记者举起话筒对着我。
我眼神飘忽,无所适从地看着面前的记者,又想到了病床上的我爸。
只是从嘴里支支吾吾着:
“对,都是我。我是罪人。”
看到我这么痛快地当着记者的面认下了全部。
季明修突然间像是被戳中了脊梁骨。
他面色不愉地结束了记者会,将我拽出了酒店。
车上,季明修闭着眼睛不再给我一个眼神。
我也就这样安静地蜷缩在角落。
身上的伤口还在隐隐作痛,我咬住自己的嘴唇,强撑着不发出任何一点动静。
却在一个急刹车后,不小心磕在了车靠背上。
生理性的泪水还是忍不住地流了下来,我却不敢发出一点声响。
季明修却突然爆发了。
他伸出手托住了我的下巴,指尖冰冷。
“景心怡,我真想剖开你的胸口,掏出你的心脏,看看到底装了多少见不得人的东西。”
季明修的指尖就这样摸着我的下巴,和从前的炽热滚烫不同,充满了刺骨的凉意。
我突然间就想到了季明修第一次托着我的下巴。
那是15年前,我刚刚出院的时候。
被棒球棍打断的腿骨,粉碎性骨折。
经过了两次大手术,三个月的复健,才勉强让我的腿看起来与常人无异。
只不过,即使我爸动用再多的人力物力,也没办法让我的腿回到从前。
我引以为傲的舞蹈生涯,算是彻底断送了。
从医院回家的那天,也是这样坐在车上。
我看着自己腿上的狰狞的手术疤痕,忍不住地放声大哭。
季明修就这样用手托着我的下巴。
与此时的冰冷入骨不同,他的手指是那样的炽热。
他说:“心怡,别怕。你的这条腿,是为我断的,无论你变成什么样子,我都会永远爱你。”
我感动地看着面前的季明修,眼泪大颗大颗地砸在了他的手指上。
他告诉我,他真想将他的心掏出来给我看看,这样我就能知道他有多爱我。
可是现在,他却告诉我。
他想将我的心掏出来,看看我是多么恶毒。
短短15年,物是人非。
看着这张我爱了15年的脸,我的心中充满悲凉。
“季明修,我最见不得人的心事,大概就是我曾经爱过你。”
听到我的话,季明修愣住了。
可是一瞬间,他就笑出了声来。
“景心怡,你不要爱我。你的爱只让我觉得恶心!”
说完,他按下了车里的挡板,一把抓起了我的头发,强迫我抬起头。
“景心怡,来,看看你现在的样子。”
我的头被季明修强制抬起,看向车窗上的反光膜。
不可一世的景家大小姐,脸上全是电击过后的伤痕,浑身上下全是鞭子留下的痕迹。
在推推搡搡之间,不少没有愈合的伤口,已经渗出了血液,将衣服浸湿。
“景心怡,你看看现在的你,你觉得,你还配爱我吗?”
“归根到底,你就是一个心机深沉的恶人。”
三个月前,季明修不信我,还打断了我一条腿,我痛苦万分。
可三个月后的现在,季明修依旧不信我,可我已经心如止水,波澜不惊了。
爱他了15年,是我瞎了眼。
第五章
安静地坐在车里,我没有再与季明修争辩。
很快,车开到了季家。
我被季明修拖下了车,恶狠狠地扔进了家门。
艰难地起身,我麻木地抬起头,与季明修对视,他的眼神冰冷刺骨。
突然间,我就没有了任何和他争辩的欲望。
“季明修,如果你真的这么恨我,为什么不跟我离婚。反正,现在的我,也已经臭名昭著了。”
听到我的话,季明修愣了一瞬,随后恶狠狠地将家门口的凳子摔在了地上。
随着一声巨响,他怒吼出声:
“景心怡,你以为你算老几。要离婚,也是我跟你离!”
我站在一旁,眼中却全是漠然。
“不重要了,季明修。反正现在,我爸还躺在医院生死未卜,景家的公司也都是夏安然母女的了。”
想到这里,我本心如死灰的心中,依旧掀起了波澜。
夏安然,她不但介入我的婚姻,绑架囚禁我,还联合她妈,害得我爸不省人事,还侵占了我家的公司。
15年前,和季明修分手后的夏安然,因为悲伤过度,远走海外。
15年后,夏安然却回来了,甚至光明正大地进入了我家的公司。
因为,夏安然的母亲夏乐怡,成了我的继母。
在我和季明修结婚五周年的时候,我爸告诉我,他要再婚了。
小学时,我妈就因为癌症离开了人世。
我爸为了让我不受委屈,坚决不肯再婚。
这一次,听到我爸这样说,我和季明修都真心为他高兴。
可是,在见到我爸再婚对象的那一刻,我和季明修都被定在了原地。
因为,夏安然的妈妈,成了我的继母。
夏安然,变成了我的继姐。
那天晚上,季明修比我还激动。
他甚至不顾及我爸的面子,对着夏安然大喊:
“夏安然!你怎么这么阴魂不散!我早都和你分手了!”
夏安然却和15年前的泼辣不同,她委屈地低下了头,楚楚可怜地咬着嘴唇:
“明修,不是这样的……我没有想到妈妈的再婚对象是景伯父。”
我与夏安然本来就没有什么交集,唯一的交集就只是季明修罢了。
看着夏安然楚楚可怜的模样,我甚至走上前做了和事佬。
“明修,既然阿姨和我爸再婚了,那我们就是一家人。”
说着,我还拉过了夏安然的手,对她笑得灿烂。
“姐姐,欢迎你和伯母加入我们的大家庭。”
当时的我,哪里会知道。
夏安然和她妈,就是带着目的接近我家的。
而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让我们,家破人亡。
就这样,夏安然的妈妈夏乐怡,成了我的继母。
而夏安然,成为景家的另一位小姐,顺利地进入了我家公司。
是从什么时候开始发现不对劲的呢?
大概是从季明修开始夜不归宿开始吧。
不得不承认,夏安然在国外留学多年,确实比我这个只会享乐的草包强得多。
进入公司仅仅半年,她就开始负责景家和季家的合资项目。
也是从那时候起,季明修开始时常夜不归宿了。
在我第三次闻到夏安然特有的香水味时,我终于还是偷看了季明修的手机。
他果然和夏安然旧情复燃了。
第六章
夏安然特有的香水味?
熟悉的香味将我从回忆中抽离。
下一秒钟,那个如鬼魅一般的声音,就响彻在了我的耳边。
“呦,这不是我那个失踪三个月的妹妹吗?”
听到夏安然的声音,我整个人都开始忍不住地颤抖起来。
听着身后的脚步声音越来越近,我的腿不自觉地软了下去,然后整个人瘫软在地。
“妹妹,你这是怎么了?”
夏安然一把抓住了我的胳膊,将我从地上扶了起来。
可是,就在她抓上我胳膊的一瞬间,一根针就这样刺进了我的皮肉。
“妹妹,你怎么这么狼狈。景伯父如果知道你这样,一定会很伤心的。”
说罢,夏安然还动了动手里的针。
我知道,她在警告我。
想到我爸现在还躺在病床上,而他的命,就捏在夏安然母女身上,我屈服了。
我深吸一口气,转过身看着面前的夏安然。
然后深深地朝她鞠了一躬。
“姐姐,对不起。是我错了。”
道歉的话还没有说完,我就听见了周围佣人吃惊地窃窃私语。
也对,毕竟曾经的景心怡,怎么会跟别人道歉呢。
我一直是天之骄女,有完美的家室,慈爱的父亲,还有宠我的老公。
可是,经历了人生至暗的三个月,我深刻的知道。
曾经的景心怡已经死了,现在活着的景心怡,只不过是一个被人放在刀尖上的猎物。
听到我的道歉,夏安然满意地笑了。
她一把抓住我的手臂,将我带到了餐桌旁。
“妹妹,快看。今天做的,全是你喜欢吃的饭。”
我就这样机械地跟着夏安然,来到了餐桌旁,在她的身边落了座。
季明修就这样坐在我的正对面,从鼻孔中发出了一声冷哼。
“景心怡,你最好对安然是真的抱歉。”
夏安然却不停地装好人,对着季明修娇嗔道:
“明修,妹妹已经知道错了,你就不要再说她了。”
说完,她还温柔地摸了摸我的头,对我甜甜地笑了。
看着她的笑容,我如坐针毡。
这可真是一顿丰盛的饭菜啊。
可是,我就这样坐在餐桌边,一口菜都吃不下去。
“来,妹妹,先喝一杯西红柿汁开开胃。”
话音刚落,一碗红彤彤的西红柿汁,就放在了我的面前。
几乎是下意识的反应,反胃的感觉就翻涌而上。
而我的记忆,也瞬间被拉回了那个暗无天日的地窖。
那是我第一次闹绝食。
我被夏安然牢牢地绑在凳子上,嘴里被她插上了一根胃管。
夏安然就这样拿着一堆西红柿,用手将它们全部捏碎。
然后,她将整整一筐的西红柿,都灌进了我的肚子。
胃管被拔出的一瞬间,胃里的西红柿汁全部被我吐了出来。
我就这样,整个人躺在满地鲜红的西红柿汁中,被夏安然打了个半死。
“景心怡,如果你再敢绝食。你今天的遭遇,就会原封不动地发生在景伯父身上。不信你就试试。”
而现在,这碗西红柿汁,就摆在我的面前。
看了看夏安然警示的眼神,我强烈克制住生理上的反胃,深吸一口气,将西红柿汁尽数灌进了肚子。
然而,下咽的瞬间,我还是没能忍住生理反应,将西红柿汁,全部吐了出来。
第七章
一股食物酸臭的味道顿时弥漫在整个餐厅。
餐桌前所有的食物,全部被红色的西红柿汁覆盖。
所有的人都惊呆了,除了夏安然。
季明修猛地起身,大声呵斥道:
“景心怡,你是不是有病!你在干什么!”
夏安然也趁机站到了季明修身后,大声斥责我:
“妹妹,你这是干什么!”
听到夏安然的愤怒的声音,我的身体止不住地颤抖起来。
看到我低下了头,夏安然冷冷地勾起了唇角,嘴里却说着最贴心的话。
“妹妹,是不是我做的菜不合你的胃口?”
她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我的身后,抚摸过我的肩头,我却抖动得更厉害了。
地窖里可怖的回忆顿时布满了我的整个大脑。
几乎是瞬间,我跪在地上开始不断磕头。
“对不起,我错了。我听话,我什么都听话。”
看到面前的季明修和夏乐怡没有说话,我一个飞身冲向面前的餐桌。
抓起盘中的东西就拼命地塞进嘴中。
带着呕吐物的食物散发着浓浓的酸臭味,我却顾不得那么多。
可是,拼命地将食物塞进嘴里,让我的胃里更加翻涌不止。
我又吐了出来。
短短几十秒发生的事情,却足以让季明修震惊。
他愤怒地走到我的身旁,用手抓起我的头发,从牙缝中挤出了一句话:
“景心怡,你又在耍什么花样!”
看到我满脸狼狈的模样,季明修脸色铁青。
“我警告你,景心怡,不要再装了。”
说完,他狠狠地将我的头扔到餐桌上,转身对着保姆吩咐:
“王妈,把夫人的东西搬进一楼杂物间。”
说罢,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我,嘴里吐出了两个字:
“真脏。”
随后头也不回地上了楼。
夏安然就这样看着我,然后靠近我的耳边,低声轻语:
“妹妹,走吧?”
听着夏安然的声音,我的身体又忍不住地颤抖起来。
可是,整个人却下意识地和她回到了一楼杂物间。
三个月前被敲断的腿,没有得到及时的医治,已经自然愈合。
只不过,我大概以后都只能做一个瘸子了。
我就这样一瘸一拐地跟着夏安然,进入了保姆间。
随着一声清脆的“咔哒”声,房门落了锁。
我的身体也瞬间僵硬。
“景心怡,你做得还不错。”
还不错?哪里还不错?
是认下了她诬陷我的一切罪孽。
还是一改曾经刁蛮大小姐的形象。
抑或是,让季明修彻底厌倦了我。
无论是这哪一种结果,都是夏安然想看到的就对了。
“总之,景心怡,你只要记住。15年前的绑架案,还有这一次的绑架案,都是你亲自谋划的。”
“地窖当中发生的事,我希望天知地知,你知我知。”
“只要你能保证,万事听从我的安排,我就保证你爸能活着。”
我爸……
听到我爸,我才彻底回过神。
我转身跪倒在地,颤抖着抓住了夏安然的衣角。
“我什么都听你的,只求你,让我见见我爸。”
看到我这样卑微,夏安然也笑出了声。
“好啊,明天一早,我带你去医院,见见你那半死不活的老父亲。”
我紧紧咬住嘴唇,强烈控制住自己想要杀死夏安然的冲动。
景心怡,你自己的尊严算什么?
你爸,是你唯一的亲人了……
自己在心中不断地告诫自己,我终于还是将翻滚的恨意压下。
终究还是低着头,回应了一句:
“好。”
看到我完全失去了自己的傲骨,夏安然大笑出声,转身离开。
只是,在关上门之前,她开口道:
“景心怡,看看你,真贱。”
第八章
当天晚上,我陷入了梦魇。
一会儿,在自家的游轮上,参加我爸给我举办的成人礼。
一会儿,在圣彼得堡和季明修度蜜月。
一会儿,在废旧仓库,被季明修敲断了腿。
一会儿,又在漆黑的地窖,被夏安然电击鞭打。
……
可怖的梦境,是如此的真实。
一直到凌晨三点,我才略微有了些许睡意。
凌晨四点时,我被一阵敲门声吵醒。
“夫人。不……景心怡……快起来了。”
听着王妈欲言又止的“夫人”二字,我也猜到了。
这个家,我已经不再是女主人了。
不想让王妈为难,我打开了房门。
“心怡……先生让您以后,和我们一样……”
面前的王妈吞吞吐吐,似乎是不知道如何开口告诉我这个消息。
我却满不在乎地开了口:
“让我和你们一样,做佣人是吗?”
听到我就这样大大方方说出了口,王妈明显松了一口气。
她眼神中充满了同情,然后微微地点了点头。
我不愿让王妈为难,一瘸一拐地走出了房门。
就这样,扫地,拖地,除草,浇花,做早饭……
一直到天色大亮,我才将这一切都做完。
刚想回房喘息一下,就听到了熟悉的脚步。
我爱了季明修15年,他的每一个动作,每一个步伐,每一个声音,都刻入我的骨髓。
他正在一步一步的下楼。
我站在客厅,整个人都无所适从。
还不等我做出反应,季明修的声音就出现在了我的身后,异常震惊。
“这,都是你做的?”
我没有转身,也没有回应,只是自顾自地继续着手上的工作。
曾经的季明修,温柔善良,对景心怡万分宠溺。
曾经的景心怡,刁蛮任性,对所有的家务嗤之以鼻。
是啊,曾经的我,怎么会是做这些事的人呢。
可是现在,我十个手指的关节,因为被活活敲断,又自己愈合,变得红肿不堪。
就是这样一双在钢琴上飞舞的双手,手指红肿,颤抖地拿着一块破抹布,在擦着地板。
季明修看着我这个模样,突然间叹了一口气。
“景心怡,你怎么变成这样了?这不是你。”
突然间,他像是反应过来了什么一般,语气又变得凛冽:
“还是,你又在耍心机?说!你又有什么阴谋诡计?!”
我没有回头,只是云淡风轻地说:
“季明修,我既然是一个心思这么深的女人,你为什么不跟我离婚。”
听到我的话,他沉默了几秒钟。
似乎是我做的一桌早饭取悦了他,他不再说话。
我突然就想到,我们刚刚新婚的时候。
那时候的季明修,眼里心里都是我。
当时的我,也想过去做一个贤妻良母。
也在大早上起床,做好一堆早饭。
从来没有下过厨房的我,第一次做早饭就将手烫了好几个泡。
季明修当时心疼万分,托着我的手,不断地吹着冷气。
他说,景心怡天生的公主,公主是不能碰这些烟火气的。
他说,家里所有的家务,都不是我应该做的。
他说,季明修永远宠着景心怡。
可是现在,因为夏安然的谎言。
他不再相信我了,他恨我。
第九章
还不等我从回忆中回到现实,夏安然的声音也从我的身后传来。
“妹妹,你怎么能做这些事呢?”
她冲上前,一把夺过了我手上的抹布,回过头惺惺作态地对季明修说:
“明修,你怎么能让妹妹做这些事。她已经知道错了!”
娇嗔的声音从夏安然的口中传了出来,无比温柔。
季明修看了我一眼,冷哼出声:
“安然,这个女人不知道又在耍什么心机。你能不能不要那么善良,她曾经可是想要你的命啊!”
是我想要夏安然的命?还是她想要我的命。
听着季明修的话,我以为我会心痛。
可是,只有自己亲身经历过,我才明白。
心痛的最高境界,竟然真的是心如止水。
我没有理会他们二人的对话,只是转身走去厨房。
看到我不再与季明修纠缠,夏安然的心情好像很好。
她在背后叫住了我。
“妹妹,一会吃完饭,跟我去看看景伯父吧。”
听到夏安然的话,我定住了脚步。
思绪也不自觉地飘到了半年前。
当时,我爸和夏安然的妈妈夏乐怡,结婚刚刚半年。
不得不说,夏安然母女都特别会装。
夏乐怡是一个名副其实的贤妻良母。
她会每天早上给我爸做好饭菜,还会按照医生的食谱,天天凌晨五点起来煲汤。
每天中午,无论严寒酷暑,都会带着做好的饭菜送进公司,陪我爸吃完饭。
我爸和她结婚半年,整个人肉眼可见的圆润了起来。
夏安然也是一个名副其实的好女儿。
虽然不是我爸亲生的,但是不得不说,她比我有眼色得多。
我被我爸从小惯到大,确实有很多大小姐脾气。
夏安然则是谁都会喜欢的邻家小妹。
久而久之,我爸和夏安然母女,竟然真的像一家人一样。
每周末我回家,都会看到他们其乐融融的模样。
即使我再迟钝,也感觉到了一丝不舒服。
刁蛮任性的景家大小姐果然名不虚传。
我开始变了,变得不再主动做和事佬。
我爸夸夏乐怡的红烧肉做得好吃,我就对红烧肉嗤之以鼻。
我爸让景心怡去公司做项目经理,我就吵着闹着也要进公司。
……
这样的事情,比比皆是。
可是,当初的我刁蛮任性,并不知道,这一切都会变成夏安然母女恨上我的原因。
当初的我,也傻得可怜,对所有人毫无防备之心。
所以,在公司新的一年董事会上,夏安然和夏乐怡突然出现,拿出了一份假的报告,曝光我爸制假贩假。
我爸不愿意相信枕边人会背叛他,所以急火攻心,竟然直直地晕了过去。
而我,作为闲散股东,正在隔壁办公室刷着手机吃着零食,也没有戒心地被夏安然下了迷药。
浑身酸软无力的我,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夏乐怡以配偶的身份,将我爸拉去了医院。
而我,也昏昏沉沉地晕了过去。
当我再度醒来,就变成了自导自演绑架夏安然的绑架犯。
被季明修打断腿后,又被夏乐怡关进了地牢。
从那以后,我只能在夏安然安装的监控显示器上看到我爸的一举一动。
三个月过去了。
我终于,可以见到我爸了吗?
第十章
有了夏安然的话,季明修没有再继续为难我。
只是吃掉了面前的饭,一言不发地去了公司。
只是在临走之前,他捏住我的下巴,恶狠狠地说:
“景心怡,你最好别给我再耍什么花招。”
我也温顺地点了点头,不再言语。
直到坐上车,我都不敢相信我真的快要见到我爸了。
季明修并没有跟着来医院,而是让他的私人秘书陆斯年开车送我和夏安然。
夏安然上了车,丝毫不避讳陆斯年,一把抓住了我的头发。
“景心怡,做得不错。只要你一直都这样,别跑到我面前恶心我,你爸就还会好好活着。”
听到她的威胁,我还是忍不住低下了头。
只是闷闷地从嘴里吐出了一句:“好,我知道了。”
只不过,当时的我,太恐惧夏安然,丝毫没有注意到,后视镜里陆斯年审视的目光。
我就这样跟着夏安然,穿过了门诊部,住院楼,最后停在了角落的一间病房。
我颤抖着打开了房门,走了进去。
病房里,我爸正戴着呼吸机,安详地睡着。
“爸……爸……”
我崩溃地冲到病床前,跪在地上握住我爸的手。
他的手心冰凉,似乎只有那一起一伏的胸膛证明着他还活着。
我摸着这双大手,控制不住地痛哭出声。
看着这个在我年少时,就一直在我身后为我遮风挡雨的伟大父亲,如今却被歹人陷害,只能躺在病床上,我崩溃地失声痛哭。
我的哭声吵醒了我爸,他睁开了眼睛。
咿咿呀呀的声音从我爸的嘴里传出,我这才看到了我爸已经清醒。
只不过,中风的他无法表达自己的想法,只能发出些毫无意义的声音。
“爸,爸我回来了。”
看到我爸醒了过来,我赶忙上前一步。
可是,我爸醒过来的第一件事,竟然是狠狠地扇了自己一巴掌。
看到我爸过激的举动,我赶忙上去拉住了他的手。
他只是拼命的将手从我的手中抽了出来,不停地号叫着。
他的动静太大,惊动了病房外的夏安然。
她冲进病房对着我爸就是一巴掌。
“你个老不死的想干嘛?!”
这一巴掌打在我爸的脸上,也打在了我的心里。
景心怡,你怎么可以被如此侮辱。
你非但无法保护自己,还让自己年迈的父亲和你一起饱受煎熬。
我想到我爸,白手起家。
多年以来在商场上叱咤风云,却因为有我这样一个女儿,晚年备受折磨。
景心怡,你算什么女儿。
想到这里,我猛然间起身,狠狠地将夏安然推倒在地。
“夏安然,你放开我爸!”
我的行为让夏安然愣住了。
可是下一秒钟,我就后悔了。
夏安然愤怒地起身,拨通了一个电话。
我心中顿觉不妙,立刻僵硬了身体。
“景心怡,你竟然敢还手了?你是不是忘了你还有把柄在我手上。”
夏安然的这句话,将我彻底定在原地。
还不待我反应过来,陆斯年敲门走进了病房。
他的手上,还拿着一台笔记本电脑。
我立刻意识到了夏安然想做些什么,手足无措地立在原地。
“景心怡,你别后悔。”
笔记本电脑打开,映入眼帘的,正是我在地窖对着夏安然摇尾乞怜的画面。
夏安然端着电脑,就要走到我爸的病床前。
我立刻跪倒在地,整个人不住地颤抖起来。
“对不起,对不起……我错了!我错了啊!”
说完,我开始不住地向夏安然磕头。
夏安然发出了阵阵冷笑声:
“景心怡,看看你这个样子,怎么配得上明修?”
所以,一切的根源,还是在季明修吗?
如果没有季明修,如果我不是非要和季明修在一起。
是不是我和我爸,都不会变成现在这样。
第十一章
看到我跪地不断向夏安然求饶,我爸在病床上也不断开始挣扎。
夏安然走上前狠狠地又扇了我爸一巴掌,然后狠狠地抓住了我的头发。
我的头被她猛地拽起:
“景心怡,要是你还在乎你爸,最好老老实实地听话,不然,我可不确定你爸会不会突发什么疾病。”
夏安然,她又在威胁我。
甚至当着季明修私人秘书陆斯年的面,不给我留一丝面子。
或许吧,我的尊严早在被她关进地窖时,就不复存在了。
更何况,现在全社会都知道,我就是一个心机深重的恶人。
现在的我,即使说是夏安然的计划,也不会有人相信我。
景心怡,你的人生已经没有任何余地了。
现在的一切,就当是为了你爸吧。
仰着被夏安然拽起的头,我从嘴里硬挤出了几个字:
“对不起,我知道了……别……别伤害我爸。”
夏安然狠狠地将我的头甩开,随手掏出了一个电击棒。
还不等我做出反应,电击棒就狠狠地贴到了我太阳穴尚未愈合的伤口上。
巨大的电流瞬间贯穿我的身体,我软绵绵地倒在了地上。
夏安然看到我倒地,对着我的胸口重重地踢了一脚。
随后,她端着笔记本电脑,走到了我爸的病床前。
我整个人都崩溃了,只可惜浑身酥软,无法上前。
打开视频的瞬间,我看到我爸瞪大了双眼。
他嘴里的叫声更加凄厉,喉咙里还发出阵阵咕噜咕噜的嘶吼。
就连陆斯年都惊呆了,赶忙上前稳住了我爸。
可是,就在他抬头看向电脑屏幕的瞬间,他也睁大了双眼。
夏安然看到陆斯年的神情,面色不愉地瞪了他一眼。
陆斯年低下了头,视线却与我相遇。
他的眼神中,有震惊,有同情,有无奈,还有一丝我看不明白的意味。
而我爸,随着视频不断地播放,整个人突然开始剧烈地抖动起来。
生命体征监测仪也开始发出尖锐的响声。
我拼了命地爬向病床前,想要阻止夏安然,却心有余而力不足。
终于,心脏检测仪上的心电图,变成了一条直线。
我在地上发出了激烈的哀嚎。
夏安然却笑出了声,赶忙按动了急救的按钮。
医生护士涌进了病房,开始对我爸实施急救。
我终于挣扎着爬了起来,跌跌撞撞地向我爸跑去。
“爸!爸!”
我崩溃地大叫,可是却不敢上前阻拦医护人员急救。
陆斯年站到了我的身后,轻拍着我的肩膀。
我整个人都濒临崩溃,愤怒地甩开陆斯年的手,大喊着:
“滚!你个走狗!”
陆斯年被我如此斥责,果然没有再说话。
随着时间一分一秒过去,终于,我爸恢复了心跳。
看到心电图重新又有了波动,我整个人都泻下了力气,瘫软在地。
夏安然看到这一幕,走到我的身后,声音如同鬼魅。
“景心怡,再敢反驳我,下次可就没有急救了。”
“我希望,你可千万不要害死景伯父。”
说完,她大笑出声。
而我,却后脊发凉。
夏安然,她真的是一个恶魔。
第十二章
来不及再看我爸第二眼,我就被夏安然强行带走了。
昨晚一整夜的梦魇,让我整个人昏昏沉沉。
夏安然不知道出门去干了什么,整个家中除了我和佣人,什么也不剩。
或许是昨晚太过疲惫,又或许是今天受到的刺激太多,我竟然在房间睡着了。
当我再次醒来,是被一盆冰水浇醒的。
我惊叫一声,猛地起身,看到的就是夏安然那张脸。
整个人还是止不住地抖动了一下。
还不等我做出反应,季明修的声音就传到了我的耳中。
“打她。”
听到季明修说的话,我这才注意到夏安然的两颊,有两个明显的巴掌印。
看到这里,我心中也有了答案。
想必是夏安然又跑去季明修的面,又去告了状。
还不待我反应过来,夏安然的一巴掌就狠狠地扇了过来。
紧接着,就是第二个、第三个、第四个……
刚从睡梦中醒过来的我,也被这几个巴掌扇醒了。
夏安然一连打了我几个耳光,就停手扑进了季明修的怀中。
“明修,我……我是不是不该动手打妹妹。”
季明修只是拍着夏安然的后背,不断安抚着她的情绪。
他的眼睛,却死死地盯着我。
“她敢动手打你耳光,你为什么不能动手打她。安然,我跟你说了多少次,能不能不要那么善良。”
能不能不要那么善良。
听着这句熟悉的话,看着季明修这张愤怒的脸,我忽然间有些恍惚。
仿佛又回到了高二那年的暑假。
当时的我,和季明修正在准备订婚宴。
两个高二的学生,因为一段绑架,情定终身。
即使在学校老师的眼中,也是一段良缘。
夏安然因为被季明修断崖式分手,已经在学校堵了季明修好几次。
订婚前夜,夏安然又来了。
又是老一套的撒泼打滚,还对着我不断大骂我是小三。
甚至在我腿伤还没有好的时候,趁着我行动不便,当着季明修的面狠狠地甩了我两记耳光。
当时的季明修,不需要我告状,就一把上前将夏安然的手反剪住。
当时的季明修,也是对着我说:“打她。”
当时的景心怡,一直是景家大小姐,天之骄女。
我哪里受过这样的侮辱。
于是,狠狠地对着夏安然的脸甩了几个耳光。
当时的季明修,宠溺地看着我:
“心怡,你能不能不要太善良,怎么不多打几下。”
同样的话,同样的人。
只不过,现在被打的人,从夏安然变成了我。
只不过,现在的我,早已经不在乎在季明修心中的形象。
他不信我,也不爱我。
我如今坠入谷底,也早已失去了爱人的能力。
曾经的我,也将季明修视为生命,也愿意用尽全部的力气去爱他。
我也一直以为,季明修他足够爱我。
可是,仅仅一个夏安然,他就放下了我们之间的爱。
他似乎已经忘记,曾经的夏安然,也被他狠狠伤害抛弃。
看着季明修这张熟悉的脸,我感受到了一种浓浓的陌生感。
不管夏安然说了什么,也不管她是不是在胡编乱造。
季明修和夏安然两个人,都把他们过去无法在一起的原因,归结到了我的身上。
可是,为季明修断了一条腿的人,是我。
抛弃夏安然的人,是季明修。
如今的我,双腿都因为季明修断了,十指也被无情地打断。
我的满身伤口,都是拜他们所赐。
看着面前的两人郎情妾意,我突然间看开了。
景心怡,你再忍一忍。
卧薪尝胆,三千越甲可吞吴。
就当是为了你爸,再忍一忍。
第十三章
想到这里,我扯出了一个再温顺不过的笑容。
“对不起,我错了。我不该动手打您。”
说完,我径直地跪了下去。
与季明修相识20年,相恋15年,结婚5年,我再清楚不过他的性子。
他也亦然。
我景心怡,一直不是一个会低头认错的人。
所以,可想而知这一幕对季明修的冲击。
他呆住了,夏安然也呆住了。
她似乎没想到我不为自己辩解,直接呆愣在了原地。
“我错了,我会赎罪的。”
看到我如此温顺,季明修终于忍不住心里的感受。
看着跪在地上的我,嘴里嘟囔了一句:“神经病。”
然后头头也不回地离开了房间。
夏安然也疑惑地看了我一眼,毕竟,今天早上的我,都还有自己的脾气,会因为我爸有情绪波动。
仅仅一下午,我就变得如此温顺,夏安然也觉得不太对劲。
她走到我的身边,用手指着我道:
“景心怡,警告你不要有什么歪心思,不然我可不能保证……”
不等她的话说完,我就温顺地开口:
“我知道,我爸的命捏在你的手上。所以,你们想怎么折磨我尽管来吧。”
夏安然的话,被我堵在了嘴里,半晌说不出一句话,只得惺惺离开了保姆间。
他们都离开了之后,我紧绷的情绪终于有所缓解。
躺在保姆间,我愣愣的盯着天花板。
为了彻底掌控我,夏安然和季明修不允许我和外界接触。
自从我昨天回来以后,还没有用过手机。
其实,我心中总觉得有一个大大的疑惑。
夏安然恨我,所以囚禁我。
又因为,她害怕地窖中的事情曝光,影响她在季明修心中的形象。
所以,她不让我碰手机,我还能理解。
可是,季明修太奇怪了。
如果真如他所言,那么的恨我。
他已经打断了我一条腿,还眼睁睁地看着绑匪敲断了我的十根手指。
我已经付出了应有的代价。
他为什么害怕我和外界联系?
他如果真的爱夏安然,为什么不跟我离婚呢?
这一切的一切,都太奇怪了。
这种感觉,也一直笼罩在我的心头,令我久久无法释怀。
吃晚饭时,季明修和夏安然不知为什么没有找我的麻烦。
王妈拿着一碗饭放在了我的房门口,轻敲了两下房门,提醒我吃饭。
我看着这个家中最后的温暖,心里也觉得难过。
就连王妈都会关心我,可是季明修作为我的丈夫,却恨我入骨。
本以为季明修和夏安然不会再找我的麻烦。
却没想到,晚上10点,正当我准备入睡时,我被叫去了楼上的房间。
这是我时隔三个月再一次进入我和季明修的房间。
果然不出我所料,属于我的痕迹已经全部都消失不见。
夏安然的东西填满了我和季明修的卧室。
没有在我的脸上看到失望的神情,季明修有些挫败。
他抬头看着我,目光里满是挑衅。
“景心怡,立刻,马上去帮我和安然买tt。”
我几乎不敢相信我听到什么。
我僵硬的表情很明显取悦到了季明修。
他的眉毛轻轻上扬,嘴角也勾起一丝坏笑。
夏安然也从他的怀中抬起头,挑衅地看着我。
可是他们想错了,我早已不是从前那个眼里心里全是季明修的景心怡了。
“好,我去买。”
第十四章
此话一出,我能明显看到季明修的表情僵硬了。
也对,毕竟曾经的景心怡,是一个出了名的醋包。
更别提接受季明修和其他女人这样做了。
可是,我已经不是从前那个景心怡了。
现在的我,就是一个毫无尊严的人。
“给我钱,我没有钱,没有手机,怎么买?”
我的坦然让季明修彻底呆愣住了。
他的脸上浮现出浓浓的不悦,转身拿起一旁的手机。
“陆斯年,赶紧滚到我家来。”
在等待陆斯年的过程中,季明修似乎是觉得,对我的侮辱还不够。
他开始在客厅里,和夏安然开始打情骂俏。
若是三个月之前,这种靡靡之音足以让我疯狂。
可是现在,我的内心真的毫无波澜。
对他这么多年的了解,我看得出他是在故意演戏。
因为,季明修身体的毫无变化。
夏安然也感受到了这点,脸上流露出一丝挫败。
随即,她更加卖力地对着季明修撒娇。
这一幕,我本该异常崩溃。
可是,我突然发现了一件事。
原来,爱与不爱真的是一瞬间的事。
现在的我,看着曾经挚爱的季明修,只有反胃和恶心。
根本没有其他多余的情绪。
十分钟后,满头是汗的陆斯年推开了家门,打断了沙发上的两人。
开门进来的陆斯年,也顿在了原地。
季明修面色不悦地对着陆斯年说:
“去,拉着夫人好好去买东西,一定!要好好去买。”
陆斯年一脸状况外,却只能应和着带我出了家门。
“夫人,是买什么?”
或许是早上看到夏安然手上的视频,陆斯年看着我,眼中还有一丝说不清道不明的意味。
我没有理会他的眼神,只是云淡风轻道:
“没什么,帮他们买一些计生用品罢了。”
陆斯年吃惊地看着我,嘴巴动了半晌,却一直没有说出什么话。
我也没有理会陆斯年,只是自顾自地打开了车门,坐上了车。
一直到我回到季家,陆斯年都还在用那种眼神看着我。
临下车前,陆斯年的眼中,更是多了一丝同情和心酸。
这样的目光让我异常难受,我打开车门,头也不回地说:
“陆斯年,我不需要任何人同情。你好好做你的走狗,不要施舍我,不要同情我。”
景家大小姐,即使跌入泥潭,也是骄傲的。
虽然我知道,我的骄傲,如今不值一提。
可是,不知为什么,陆斯年的眼神令我的胸口郁结,无比难受。
我拿着手中的东西,头也不回地进了季家别墅。
而我背后,来自陆斯年那令我不适的目光,却一直没有散去。
推开家门,我没有看到客厅的季明修和夏安然。
王妈脸上露出了尴尬的目光,朝我使了个眼色。
我低下头不再说话,而是顺着王妈的指引,来到了二楼卧室门口。
那间原本属于我的卧室里,如今传来了季明修和夏安然嬉戏打闹的声音。
我深吸一口气,敲了敲房门。
下一秒钟,巨大的响声在我的面前炸开。
紧闭的房门被一个东西狠狠地砸响,季明修愤怒的声音也传了出来。
“跪着,等!”
看着楼梯口的监控,我即使再不情愿,想到我爸还躺在病床上,还是不得不弯下了腿。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
卧室里的声音也终于平静了下来。
过了几分钟,房门被季明修狠狠拉开。
“啪——”
还不待我反应过来,季明修的巴掌就狠狠地打在了我的脸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