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在外流浪十几年，忽然被告知自己是侯府千金。
好不容易有了家，为了留在这个家，我付出了一切，更是在土匪袭击时主动冲出去舍命吸引火力。
可到头来，却我被假千金污蔑私通叛国，我的兄长，我的夫君为此对我恨之入骨。
直到一日，含冤死去的我重生了。
这一世，我毫不犹豫退婚断亲，断舍离……
……
“温如月，你还不知错？！”
随着男人厉声的质问，长鞭破空而来，将温如月从昏迷中抽醒，她猛地睁眼，看着阴暗逼仄的牢房，心底生疑。
这是哪里？
她不是从城楼跳下去，死在马蹄之下了吗，难道说……她没死，又被那些人关回地牢了？为什么、为什么他们就是不肯放过自己？
皮开肉绽的感觉，让温如月不受控的发颤，肺腑间血气翻涌，她隐约觉得眼前这幕熟悉，没等混沌的脑袋反应过来，就听他继续斥责道，“我们怜你自幼被拐，沦落恶人手中，自从你归家后处处对你忍让。”
“灵儿更是不曾跟你争抢，能让的全都让给你了，可你为何还要心思歹毒到给她下药？”
和回忆里如出一辙的质问，让温如月猛地反应过来。
不，不对，这分明是三年前发生的事情，难道说，她重生了？
温如月猛地攥紧拳头，混沌的思绪勉强被抽出几缕神思，上辈子，温灵儿感染了风寒，喝了几个大夫开的药总是不见效。
她看着父母兄长们忧心，便主动给她煎了一碗药过去，原想着她喝了能好得快些，没想到温灵儿反而吐血昏迷。
温家所有人震怒，骂她心思歹毒，平日里和温灵儿争抢东西还不够，现在居然还要害她性命。
可事实上，温如月从未做过这些事。
那些珠宝首饰、以及父母兄长带回来的东西，分明都是温灵儿主动给她的，也不知怎么的，最后就成了她心思狭隘，非要跟她争抢的证据，而温灵儿也往往会得到更多更好的补偿。
最要命的是，半月前她们一同去参加了户部尚书嫡女的及笄礼，温灵儿和她走在湖边的时候莫名跌了进去。
数名小厮丫鬟冲出来指认是温如月所为，她百口莫辩，被关祠堂三天三夜。
这次投毒的事情一出，他们直接将温如月关进地牢施以鞭刑，还因为她‘死不认罪’被上了拶刑，十指尽断。
最后虽然治好了，可她却再也拿不起银针治病救人。
她思绪混乱间，一时没有说话，落在温晟泽眼底，便成了死不悔改，想到灵儿吐血昏迷的憔悴模样，他眼神凉了凉，抬手就准备让人上拶刑。
“对不起，是我错了。”
就在他将要开口的瞬间，温如月突然开口。
她视线落温晟泽身上，北齐最负盛名的少傅，一身靛青色长袍，哪怕站在阴暗的地牢里，也显得风光霁月。
同时，也是她的大哥。
前世温如月为了求得他的认可，知道他有胃疾，便日日晨起做饭，晚间送药膳，三百六十五日，从无有一日落下。
后来温如月才知，那些她千辛万苦做出来的药膳，基本都被温晟泽倒进了狗盆。
“奴颜婢色，毫无名门闺秀风范。”他将她的付出，贬进了尘埃里。
过往回忆像是最锋锐的刀刃，割的温如月指尖发颤，她再度开口，“我知错了，还请兄长责罚。”
反抗和嘴硬都是没用的，上辈子，他们认定了是温如月心思歹毒，她所有的解释和哭求都成了死不悔改。
她被关在暗无天日的地牢里，听着窗外的呜呜风声如鬼泣，感受着蛇鼠虫蚁爬过脚背的惊惧，从此患上夜里必须点灯才能安睡的习惯。
可他们总是将此当做惩罚自己的手段，但凡她做的稍有不妥，便会再次被关进地牢。
既如此，不如早早认错，免受皮肉之苦。
温晟泽闻言，眼眸微垂，“你错在哪儿了？”
温如月爬伏在地上，唇角扬起自嘲的笑意，“错在不该贪恋亲情，明知在你们眼里我甚至不如路边乞儿，却还要可悲可笑的凑到你们跟前乞怜。”
“错在明知温灵儿屡次陷害我，却还要心疼怜悯给她送药。”
“错在我不自量力，重回温家，而没有早早去死！”
“啪——”
长鞭破空而来，狠狠打在温如月后背，剧痛让她整个人猛地蜷缩起来。
“温如月，你犯下大错还死不悔改。”温晟泽怒斥，“自从你回来后，温家上下无不将你捧着哄着，可你竟说出这等怨怼的话来，可见跟在那老毒物身边心性早就彻底歪了！”
听到某个称呼，温如月眼睫微颤，她讥诮抬头，“捧着哄着？若真是如此，为何温灵儿一出事你们连问都不问就将我关进地牢？”
“还不是你往日作孽过多？”温晟泽只觉她彻底没救了。
温如月凉笑，“莫说我没做那些事，就算是真的做了，那温灵儿这次出事便必定跟我有关？那杀人犯杀了人，天底下的横死之人就都是他所为？”
“若你们真当我是温家小姐，就该给我个公道，而不是屈打成招。”她说着，微顿片刻，继续道，“也免得放了真正的凶手在外面，没准哪日就真的害死了你的好妹妹。”
第2章 给你这个公平
温晟泽瞳孔骤缩，怒气正要沸腾之际，忽而顿住。
温如月此话说得也有道理，若是这次的事情当真是她所为，那就是打杀了她也不足惜，可如果不是……
他心底微凛，正要说些什么，忽而看见温如月单薄的身影匍匐在地上，背后血痕交错，好似随时会没了生机似的。
他莫名心头一紧，片刻后，沉声说道，“好，那我就给你这个公平，如果最后查出来确是你所为，我定不轻饶。”
温如月垂眸，没有说话。
“起来，随我出去。”温晟泽淡道。
温如月稍一动弹，只觉得浑身都疼得厉害，经过温晟泽身侧时，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栽倒，他下意识伸手想去搀扶，却被她不动声色避开。
温晟泽悬在半空的手微顿。
离开地牢的刹那，刺目的日光直射下来，照的温如月不由得眯起眼睛，好似从地狱重回了人间。
“别愣着，过来。”温晟泽从她身侧走过去。
温如月微顿，拖着沉重的步伐跟着他往前走，一路上，下人们各种鄙夷隐晦的打量投来，像是在看什么脏污。
上辈子，温如月还会因为他们的眼神难受，如今只觉如尘埃落身。
这是温灵儿的院落，里面堆金砌玉，冬暖夏凉，所有温如月见过的、没见过的好东西，都跟不要钱似的被送进来。
进了门，屋内挤挤攘攘的。
有各院的主子，还有温如月的父母和五个兄长，他们都关切的围在床前，对躺着的女孩嘘寒问暖。
“是大哥来了吗？”一道清脆的嗓音传出来，人群瞬间分作两半。
温如月抬眸，看着坐在床头的少女，她披着件鹅黄色外衣，靠坐在被子里，巴掌大的脸上还带着一丝病气。
可她看着来人，眉眼鲜活又灵动。
“如月姐。”温灵儿笑着朝她打招呼。
温如月静静看着她，仿佛看到这张温柔面下的狰狞，若非亲身经历，她无论如何也想不到，这个口口声声要和自己当亲姐妹的人，从始至终都想置她于死地。
“灵儿叫你没听见吗？”见她久久不说话，站在床边的二哥温玉成不由得沉了面色。
“就是，进了趟地牢连最基本的礼数都喂狗了？”
“温如月，你在给谁甩脸色看？”
“赶紧跪下给灵儿道歉认错！”
“早知道，当初就不该找你回来！”
最后一句话，落进温如月的耳朵，让她垂在身侧的手轻颤，这句话，其实她也想问很久了。
温如月是在五岁那年被三哥偷偷带出去看花灯，被人贩子拐走的。
后来流落乡野间，被师傅收养，学了一手医术和下毒的本事，她本想凭此闯荡江湖，却不曾想在去年冬日，被温家找上门来。
他们说自己是温家唯一的千金，说他们找了她多年，说日后会好好待她。
温如月抱着期待归家，却发现温家早有了代替自己的假千金温灵儿，她心底还没来得及不高兴，就被母亲抱着哭诉，说这些年都是靠着温灵儿寄托相思之情才撑过来的。
她保证会对姐妹俩一视同仁，温如月信了，然后亲眼看着她所谓的家人们，一次次维护着温灵儿，将她逼上绝路。
既然如此，他们为何要将自己找回来？
温如月面无表情想着，抬头看向温灵儿，唇角微微牵起抹弧度，“妹妹还好吧，都怪我不好，让你遭了这么多罪。”
她说着，眉眼间露出歉疚，“我不该看你久病不愈，就乱了心神，想着给你煎个药，却忘记你体质孱弱，反而会弄巧成拙。”
“这些天，我每每想起害你遭罪，就后悔不已。”
温如月将一颗丹药递出去，“我思来想去，只有赔你这枚丹药，方能聊表歉意，还请妹妹收下。”
圆润的丹药静静躺在她手心里，却引得其余人一片哗然。
他们纷纷看向温玉成，神色惊疑不定。
而温玉成的面色则是肉眼可见的冷沉下来，他死死盯着温如月手中的丹药，凌厉的目光仿佛要将她凌迟似的。
这丹药，分明是温如月回府那日，他亲手送出去的九转还魂丹。
此丹药乃是神医张老所炼制，当年一炉共出了五枚，其中两枚听说是用来救人了，如今世间仅剩三枚。
温如月刚被找回来时，温玉成是最高兴的，他发誓往后定要护好妹妹，所以连着日夜兼程跑去了药神谷，亲自求来这枚丹药，想着关键时候能护她一命。
而温如月收到的时候，欣喜不已，也是因此对温家有了诸多期待。
可后来……这枚丹药她还是没用上。
第3章 师傅现身
上辈子，在温灵儿病愈后，非要拉着她出门踏青，结果途中遭遇匪徒，她们两人纷纷重伤，温如月更是几度性命垂危，可温玉成还是将丹药拿走让温灵儿服下。
既然不属于自己的东西，拿着也无用。
“温如月，你什么意思？”温玉成怒斥出声。
温如月自嘲一笑，抬眸和他对视，“我不是在认错吗，既然是我害得她吐血，那送丹药给她不是理所当然？”
温玉成却听得眼冒怒火，她这是什么意思！
分明是她先出手毒害灵儿，现在却反过来阴阳怪气，谁给她的胆子？！
温如月无视他黑的几乎能滴墨的表情，想到什么似的，“话说回来，我当时听说妹妹出事，慌乱之余命人将药渣收了起来，想着回头大夫来了也能看看里面是否有和你相克的药物，我听说崔神医最近来京为圣上请脉，不如就让我将功补过，去请他来帮你诊治诊治，看究竟是什么原因？”
温灵儿没想到她会突然拿了丹药出来，更没想到她竟然会突然提及崔神医，要是真让人来了，那她装病的事情岂不是要被揭发？
慌乱中，她连忙摇头道，“不、不用了，我就是小病而已，哪里需要劳烦崔神医，况且，这丹药是二哥给姐姐保命的药，我怎么可以要呢。”
温如月语气平和，“既然是药，那就是用来治病救人的，二哥这么疼你，想来不会觉得有什么。”她说着，微顿片刻道，“还是说……妹妹还没原谅我？”
她说着，表情变得落寞起来，“既如此，那我还是走吧。”
“不是的！”
温灵儿连忙反驳，她咬咬牙，伸手接过丹药。
虽说她的确像要这个回魂丹，可并非是在此等情形下，简直是将她逼的进退维谷。
温如月见状，灿然一笑，郑重其事道，“妹妹你放心，回头我就算是三跪九叩，也必定会把崔神医请回来给你治病的。”
没等温灵儿开口，温玉成突然怒喝着出声，像是随时要打人似的。
“温如月！你就这般随意将我的丹药给了人？”
温如月茫然回头，“可二哥你不是向来最疼妹妹了吗，我如今给她，你这么生气，是觉得给了灵儿妹妹心疼，还是觉得她不配？”
“你少胡说八道，不配的分明是你！”温玉成咬牙。
她就是个没良心的白眼狼，如何配得上他的一番心意，她日后便是死在自己跟前，他都不会多看一眼！
温玉成字字顿停，“既然你如此看不上我的药，那索性都别用。”他扭头吩咐下去，“告诉他们，谁也不准给温如月疗伤！”
他是太医院院正，医术高超，向来只有人求着他的份，既然温如月如此不识好歹，那就有本事别来求他！
温晟泽微微皱眉，正想说话，又止了话头。
温如月确实难驯了些，认个错也要如此咄咄逼人，既然如此，就继续吃些苦头，等真的知道错了再说吧。
其余人见状，也歇了开口的心思。
温如月却没有任何反应，只是平淡的朝众人行了一礼，“我已经赔礼道歉，就先行退下了。”
她说完，顶着众人不敢置信的眼神径自出门。
未料，刚出门就正好迎面撞上一人，他穿着蓝色锦衣长袍，长发高束，俊秀的面容上浮现复杂的神色，“阿月，你……”
他话没说完，温如月就径自越过他离开。
此人乃是温如月的未婚夫，裴家少将军裴恒。
前世她将对方当做自己日后的夫婿，眼里心底盛满了他的身影，可惜满腔爱恋都成了付诸东流的笑话。
他喜欢的，从始至终都只有温灵儿。
温如月强撑着一股劲回到院子里，刚挨着床榻，整个人就重重倒了下去，连日的刑法和担惊受怕，让她到了夜里就开始昏昏沉沉的发起热。
恍惚间，她梦到各种支离破碎的往事，铺天盖地的血色间，是男人跌跌撞撞朝自己跑来的身影。
“小月月，不怕，师傅来救你。”
“快跑，你快跑啊！”
“把他给我五马分尸！”
温灵儿尖锐的嗓音如同利刃，撕开了混乱的梦境，温如月猛地睁眼，恍惚间，好像看到梦里的人出现在了眼前。
他穿着身粗布麻衫，花白的头发胡乱扎着，跟乱糟糟的鸟窝似的，乍一看，就跟街边的乞丐也没什么差别。
师傅？
温如月怔然想着，他怎么会出现在这，莫非是还没从梦中醒来？
第4章 我要报仇！
正想着，对方已经打开药瓶，想要替她处理伤口，温如月看着他的手，眼前闪过几幕支离破碎的画面。
她心底悲恸，下意识闪避。
毒老眼底露出抹复杂的情绪，片刻后，他缓缓将药放在床前，低声道，“是师傅不好，害你丢脸了，你……可跟家里人说，已经同我断绝师徒关系。”
温家人之所以看不起温如月，也有大部分是他的缘故。
温玉成少年神医的名头有多响亮，毒老的名声就有多臭。
多年前，他曾给一户人家下毒，三百四十六口人，连同婴儿在内尽数暴毙身亡，而他也没打算隐瞒是自己所为。
消息传出去，百姓对其深恶痛绝，有头有脸的人家觉得他拿不上台面，温家更是在得知她被毒老养大的之后，第一时间要求她和其断绝关系。
上辈子，温如月听信温家，不惜多次伤害毒老，和他划清界限。
可直到她被诬陷给温灵儿下毒，温家要处死她的时候，师傅还是毫不犹豫的来救她了，可惜，她当时还抱着可笑的幻想，叫骂着让滚。
“不！”
温如月猛地抓住毒老的衣角，眼泪夺眶而出，梦境和现实交织，让她情绪开始崩塌，“对不起，师傅，是我错了。”
“你不要走，月儿求你了，都怪我，都怪我听信他们的，害得你被他们抓住，被五马分尸，对不起，对不起！”
她的师傅，直到死，都没有放弃过她。
哪怕在地牢被她极近羞辱骂走之后，在温家打算对她动手那天，还是来了，可没想到却中了他们的埋伏，被当场抓住。
甚至当着温如月的面，将他五马分尸！
“小月月，别看，你别看！”师傅害怕她吓到，临死前还在让她闭眼睛。
温如月做不到，她眼睁睁看着毒老被杀，所有希冀和期待全都化作了怨憎，她在杀了下令的裴恒后，直接冲上城墙跳楼自杀。
毒老听着她颠三倒四的话语，只觉得心疼，他原以为小月月回到温家，会过的更开心，可现在看来，并非如此。
他抓住温如月手腕，起身就道，“是不是温家那些人欺负你了，走，我们不待了！”
直到师傅干燥温暖的掌心抓住她手腕，温如月才从虚妄中回过神来，她反手拉住毒老，眼底的惶然无措变成了滔天的恨意。
“不，我不走。”她嗓音决绝。
毒老皱眉，“你还是没放下他们？”
温如月摇头，她早已经付出血的代价，又怎么可能对温家还有幻想，如今，她只想他们血债血偿，“我要报仇。”
她看着黑沉沉夜色，字字顿听，“我要温、裴两家分崩离析，满门抄斩！”
声音传出门外，吓得躲在门边的小丫鬟踉跄着摔坐在地上，她惶然的看眼屋门，手脚并用的朝院外跑去。
丫鬟一路跑进摘星苑，将方才听到的话都禀报给了温灵儿。
温灵儿眸色一沉，继而徐徐笑开，还真是打瞌睡就送枕头，她还想着要怎么对付温如月呢，没想到她自己就送了把柄过来。
她随手丢给丫鬟一个镯子，“你做的很好，下去吧。”
丫鬟欣喜不已，“谢谢六小姐。”
隔天，温灵儿趁着温玉成过来探望的时候，满脸忧色的提起温如月，“二哥，虽说这次姐姐惹你生气了，但到底不是什么大错，若是真放任她的伤势不管，难免会让她心寒。”
“那也是她自找的！”温玉成怒气冲冲。
他只要一想到温如月将自己费尽心思找来的丹药转赠出去，心底的邪火就怎么也止不住。
“二哥。”温灵儿抓住他袖子轻轻摇晃，“过些时日是我的生辰宴，我还想姐姐出席呢，你就行行好，过去替她瞧瞧吧。”
温玉成向来心疼她，闻言只好答应下来。
但他还是恼怒温如月的举动，出了院子，也并没有亲身前往，只是吩咐小厮给那边送了些伤药过去。
时间一晃而过，转眼就到了温灵儿生辰宴。
前院的喧嚣早早的传到后头，温如月本没打算出席，可是温晟泽派小厮过来，说是今天必须她出席。
她自知无权拒绝，索性换了身衣服过去。
刚进院子，便听见里面喧嚣迎面而来，无数奇珍异宝都被送到温灵儿眼前，只等她瞧上一眼。
各家小姐将她众星拱月般簇拥在中间，余光乜斜着朝门口看来。
只见温如月穿着身靛青色长裙，还没痊愈的面容上透着病态的苍白，衣衫掩映下，有狰狞的伤口若隐若现。
看着骇人又可怖。
第5章 你成心的是吗？
“哎呀，这是哪来的丑东西？”
“她怎么这副样子就过来了，我看是来给你添不自在的。”
“温如月，你成心的是吗？！”
周围窃窃私语传来，温玉成越众而来，指着温如月怒斥道，“我明明差人给你送了药，你为何不用？”
他那些药，都是自己亲手研制出来的，但凡温如月用上几日，都不会像今天这般模样。
难不成，她是故意这般，来给众人找不自在的？
温如月眼皮微动，没有搭理他的呵斥，事实上，她早就用过毒老的药膏，比起温玉成那温温吞吞的资料效果，他的才是治本。
这才几日下来，温如月伤到的手已经能动弹了，身上的伤势也只是看着骇人，实则并无多少疼痛。
而就在这时，跟在她身侧的丫鬟突然跪在地上，连声道，“二公子恕罪，六小姐并非不用您送的药膏，而是她已经用过那位送来的药膏。”
温家上下对毒老都忌讳的很，因此对他的称呼都是含糊其辞。
什么？
温玉成勃然色变，他分明早就遏令温如月和那老东西断了来往，她居然还敢背着自己偷偷接触！
丫鬟话落，犹豫片刻后，猛地朝他磕头说道，“还有一事，奴婢不得不说，那晚小姐还跟那位说了很多不该说的话。”
“小、小姐说……要温家为这次的事情，付出代价。”
场内众人皆惊，他们没想到，温如月竟然抱着这么恶毒的心思，分明是她先谋害温灵儿在先的！
在场闺秀夫人们皆拿帕子掩住唇，看她的眼神满是嫌恶，仿佛在看什么脏东西。
“果然，有什么师傅，就能教出什么徒弟。”
“谁说不是呢！她师傅是个草菅人命、丧尽天良的畜生，一剂毒药药死人全家上下三百多口，连刚出生的婴儿也不放过！”
“何止！我还听说，他半月前在荆州拿人试毒，一家老小七口人，死得那叫一个惨哦。”
“什么？还有这种事？简直骇人听闻！”
议论的声音落进温玉成耳中，原本清润如玉的俊脸当即黑沉如墨。
看温如月的眼神恨不能活死了她！
“冥顽不灵，死不悔改！你简直……”
温成玉被气得，指着温如玉的手指都在哆嗦。
温晟泽来的时候，正好听众人的议论，他锐利的眉眼瞬间扫向温如月，冷意沁骨。
“我道你为何认错那么快，原来竟是藏了这般歹毒的心思。”他嗓音森寒，“管家，去请家法。”
被众星拱月的温灵儿闻言，眸底划过一抹暗喜，面上却是一副担忧关切模样。
嫩白小手拽住温晟泽的衣袖，“大哥，姐姐身上还有伤，若此时动用家法，她会被打死的。我想姐姐一定不是有意辜负二哥好意，与那人纠缠不清的。”
扭头急急看向温如月，全然为她考虑的模样，“姐姐，你快点大哥道歉，说你不是故意的呀。要不然，你真的会被打死的！”
“灵儿，这般恶毒之人，不配你为她求情！”温成玉一想到温如月宁肯用那个老毒物的药，都不肯用自己精心调配的药膏，就怒火沸腾。
“二哥……”温灵儿一脸不忍，娇娇柔柔的喊。
“二哥对不起，我并非不用你给的药膏，只是……”进来后就一直未曾说话的温如月忽儿颤声开口，那一双漂亮的凤眸此时微微泛红，眼底漾着水光，“罢了，大哥，我知道错了，都是我不好。我用二哥给的药膏就是了！”
说完，从斜跨的荷包中拿出温成玉给的药膏，挖了一点涂抹在肩膀的伤口上。
药膏一沾到皮肤，温如月便蹙眉倒吸一口凉气，满面都是隐忍的痛苦之色。
见状，温灵儿小声道，“姐姐，你要是不想用二哥给的药膏，可以不用勉强，何必做出这副模样，伤二哥的心。”
闻言，温成玉的脸色果然更冷了。
然而不等他发怒，就见温如月涂抹了药膏的伤口肉眼可见的红肿发紫，周围还气了很懂疹子。
“这是……”众人惊愕。
温如月忍着不适，红着眼小声开口道，“并非我不想用二哥给的药膏，而是对二哥药里有苍术，我对此药过敏，所以才不敢用。”
温成玉一怔，而后恼羞成怒，“你对苍术过敏，为什么不早说？你若说了，我自然会用别的药材代替。”
温如月嘴巴动了动。
见她这副唯唯诺诺的模样，温晟泽不悦皱眉，“自家人，有什么你不知道说？你是没长嘴吗？”
第6章 是为她学的
温如月内心只觉讽刺，面上却愈发委屈，眼圈红红的道，“我自小便对这药材过敏，我也不知道二哥会忘。而且，你们也没给我开口说话的机会啊！”
从她进门到现在，她这些所谓的家人，没有一人开口问过他伤势如何？
只是一味听信别人的话，指责她，甚至还要对她动家法。
温成玉面色微变，温晟泽则是一愣。
是啊，他们怎么忘了，温如月确实自小就地苍术这味药材过敏。
当初温成玉之所以想学医术，还是因为想要治好她这过敏的病症。
温晟泽神情复杂的看着温如月，温成玉眸底更是划过一抹愧疚。
一旁温灵儿见状，不自觉攥紧掌心帕子。
视线一瞥，落到跪在地上的小丫鬟身上，当即娇娇柔柔的开口。
“好了大哥，既然药膏的事是一场误会，那想来这小丫鬟，也是在胡说八道，便算了吧。”
她这么一提醒，二人立刻想起来，温如月说要让温家家破人亡、付出代价。
心里那一丁点的愧疚当即烟消云散，板起脸厉声斥责，“她一个小丫鬟，怎敢无端造谣自己的主子？！定然是真的听到她说了这些大逆不道之语，才会揭发！”
“为何不敢？”温如月反驳，“荆州离京城，上千里。消息传递，少说也要月余。试问，我师傅半月前在荆州拿人试毒，是如何在这么短时间传到京城来的？”
“除非，害人性命的压根就不是我师傅！只不过因为他是毒老，不管往他头上扣什么罪名，都会有人相信！所谓欲加之罪、何患无辞，这次是造谣诬蔑，可见以前种种，未必全是事实！”
“如月小姐这话是什么意思？他一个毒死人不偿命的老怪物，我作甚要去诬蔑他？！”方才说起荆州之事的夫人登时羞恼，情绪十分激动叱骂。
“倒是你，堂堂侯府千金，话里话外帮一个为人不耻的老毒物说话。侯府的教养，还真是让人不敢恭维啊！”
听到她连累侯府名声，温成玉怒不可遏，视线锋利冷锐，让刀子一样剐在温如月脸上。
温晟泽丰神俊朗的面容上，也是怒色浮动。
不等两人开口，花厅外骤然响起一道冷锐嗓音。
“温如月，我看你是疯魔了，竟帮那老毒物说话！”
说话间，一道身影自花厅外拐了进来。
那人穿月色锦袍，腰缠玉带，墨发用玉冠束在头顶，对温如月怒目而视，“没出息的东西，赶紧向陈夫人道歉！”
听到声音，温如月微微抬眸，看向进来的人。
说话的是她的四哥，温云峥。
温云峥几步迈到温如月面前，照着她的膝弯就踢了一脚。
温如月膝窝一痛，身子趔趄，差点跪下。
她不敢置信的回眸，看着温云峥的眼神满是讽刺。
这就是她担心他行走在外，会遇到危险，每次得知他要出门，都会熬几个大夜给他准备防身的伤药、毒药，期盼着他每一次都能平安归来的四哥！
即便重活一世，她对这些所谓的亲人再不报任何幻想，却依然不可遏制的感到心寒！
温云峥是皇商，平素行商、缴税，和朝廷的户部牵扯最多。
而刚才说起荆州之事的，正是新晋户部尚书的夫人，他上峰的家眷。
温如月得罪了她，岂不等于温家得罪了陈尚书。得罪了自己的上峰，日后还有他好果子吃吗？！
是以见温如月还敢瞪他，登时又要抬脚踹，“怎么，回府这么久，规矩都学到狗肚子里去了？如何道歉都不会？”
温如月紧咬下唇强忍着膝弯的痛楚，缓缓站直自己的身体。
“我无错，为何要道歉？！”
她冷睨了还跪在地上的丫鬟一眼，“你说你听到我说要让温家付出代价，可有证据？”
小丫鬟被她冷厉的目光刺得浑身一颤，低垂着头不敢与她对视，嗫嚅着道，“奴、奴婢亲耳听到的……”
“也就是说，你没有证据！”温如月冷冷一笑，从腰封里拿出一张银票，“你没有证据，我有！”
“这是我在她房中找到的银票，她一个小丫鬟，便是做一辈子工，也不可能攒到三百两这么多。可见，是有人花钱指使她监视我、诬蔑我！”
“这银票是安庆钱庄所出，只要拿着银票去钱庄对一下存根号，就知道指使她的人是谁了！”
看到银票，小丫鬟当即面色一变，心虚的瞄了温灵儿一眼。
被温灵儿一瞪，立马低头，瑟瑟匍匐在地。
可小丫头刚才的表现，已经惹人怀疑。
第7章 狡辩
温灵儿细长的指甲掐了掐掌心，兀自镇定的挤出一抹娇柔笑容。
“不用去对了，她的银子是我给的。”
温灵儿适时红了红眼圈，“不过姐姐，我并非让她监视诬蔑你，而是担心你刚回府，怕下人伺候不好你，所以才给了些银子，让她能更精心的照顾你！”
“姐姐，你真的误会我了！”
最后几个字，俨然带上了哭腔。
温家众人登时心疼不已，温晟泽上前安抚的摸了摸她头顶，扭头看向温如月，眸光登时冷如利箭！
“温如月，灵儿一心为你着想，你竟用这般歹毒的恶意来揣测她，简直不识好歹！给灵儿道歉，否则别怪我今日请家法，好好让你涨涨教训！”
温成玉拂袖冷声，“大哥，你还跟她废什么话，直接请家法过来！”
“对，像这种不识好歹、信口雌黄的人，就该打一顿，她才记得住！”温云峥恨恨道，仿佛眼前的人不是他亲妹妹，而是杀他妹妹的仇人！
温如月听得想笑，究竟要偏心到何种地步，才能在证据确凿的情况下，坚定不移的站在温灵儿那边。
还要回过头来骂她不识好歹！
她倒是想识好歹，可温灵儿的“好”，她识不起。
因为，要命！
“好了，大哥、二哥、四哥，今日是我的生辰，能不能看在灵儿的面子上，不要跟姐姐一般计较了。姐姐只是不知道，不是故意要曲解灵儿的用心的。家法严厉，姐姐弱质纤纤，哪里受得住啊！”
温灵儿娇俏的每个哥哥袖子拽一拽，摇一摇，一派天真纯善的模样，“不如我们先来看灵儿的生辰礼吧，灵儿已经迫不及待了！”
看着温灵儿纯真无邪的笑脸，再看温如月一副死不认错、不知悔改的样子，温晟泽心中对她愈发的厌恶。
甚至也开始隐隐觉得后悔，要是当初没有执着的将她寻回来就好了。
要不然，也不会有如今的家宅不宁！
不过，心里再如何恼恨温如月，今日也是灵儿的生辰，确实不宜见血，免得有所冲撞。
于是兄弟几个对视一眼，勉强将心头怒火强压下，陪着温灵儿开始拆生辰礼物。
温侯爷陪夫人回娘家省亲不在，温家老三领军驻守南境回不来，老五忙着为今秋的春闱做准备也没有回来。
不过家里的掌上明珠过生辰，他们自然不会忘。
即便人无法回来，也都纷纷遣人送回来了各自精心准备的礼物。
温侯爷和夫人送的是一套红宝石的头面，那剔透晶莹的红色宝石戴在温灵儿的身上，愈发衬得她肌肤如雪，活色生香。
温家三哥送的是一块玉琐，被能工巧匠雕琢成了温灵儿的生肖属相，那小兔子雕刻得栩栩如生，十分玉雪可爱。
温家五哥则送了一把焦尾古琴，那琴一亮出来，便有人认出，此乃前朝公主爱物，据传已有百年历史的名贵古琴。
温家人准备的礼物，令花厅众人打开眼睛，纷纷赞叹。
“温家这位二小姐，当真是被温家人放在了心尖尖上。瞧瞧这价值连城的生辰礼，满帝都哪家的闺阁千金能比得上。怕是只有宫里的公主，才能有这样的待遇。”
“谁说不是呢，不过那也是人家温二小姐自身优秀，不仅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且知书达礼、温柔娴雅、天真善良。这样的千金小姐，才堪为名门千金的表率。不似那有些人，粗布不堪，冥顽不灵，还终日与草菅人命的畜生怪物为伍！”
“这么一对比，这位温大小姐，真是连温二小姐一根手指头都比不上！”
听到众人的议论，温灵儿心中暗暗得意。
面上却还一派谦逊模样，“你们不要这样说我姐姐，她也是被她师傅蛊惑了而已。毕竟那是养大她的师傅，她能有什么办法呢。”
听到温灵儿的茶言茶语，温如月心头连连冷笑。
别以为她不知道，温灵儿故意点出她被师傅养大，不就是想暗示众人，她一个被心狠手辣、畜生不如的人养大的孩子，能是什么好东西吗？
这些人，侮辱她可以，侮辱她师傅，她决不能忍！
不过，现在不是最好的时机。
总有一日，她会让在场所有说过师傅坏话的人，都为她们一时口舌之快付出代价！
见温如月居然没有反应，温灵儿有些疑惑的皱了皱眉。
往常自己只要稍稍一激，尤其是提到她被老毒物从小养大这事儿，她早就激动的扑上来，着急忙慌的撇清关系了。
怎么今日竟这般沉得住气，一句话都不说。
第8章 生辰贺礼
温灵儿又拿起温云峥给她准备的礼物，拆开发现居然是一条南海珍珠，当即兴奋得顾不上温如月的异样了，满脸欢喜的看着温云峥。
“南海珍珠串成的项链，四哥，你对灵儿可太好了！”
现场当即哗然。
“南海珍珠？居然是南海珍珠！”
“这可是皇家公主才有的东西，温家人对温二小姐果然宠爱有加！”
温灵儿拿着珍珠项链在自己脖子上比划，余光瞥见温如月，微微一笑，炫耀一般的道，“四哥，今日也是姐姐的生辰，你给灵儿准备了珍珠项链，不知给姐姐准备了什么？”
闻言，温云峥脸色一垮，冷乜了温如月一眼。
“凭她也配！”
对温云峥这话，温灵儿心中极其满意，面上仍不动声色劝道，“四哥，纵然姐姐从前见死不救，可她到底是我们温家的女儿。四哥就给灵儿一个面子吧！”
她这话一出，温晟泽暗中点头。
温灵儿到底是自幼在温家养大的，如今还顾忌着温家的脸面。
“灵儿言之有理，云峥。”
见大哥给自己使眼色，温云峥一双眸子里满是愤愤。
温如月冷眼瞧着，暗道一声蠢货。
温灵儿此刻故意提及往事，显然是为了挑拨离间，而温云峥也是愿者上钩，面上都透着几分烦躁。
他看了一眼温如月，轻哼一声。
也就这没心肝的才在乎这些黄白之物。
半年前，他好心带着温如月走商散心，却不想一朝遇到劫匪。为了保护温如月，他小腿被贼人砍伤。温云峥都做好拿命护她离开的准备了，谁料这狼心狗肺的直接抛下他跑了。
若非温灵儿来的及时，只怕他这条小命都要交代在这里了。
想到这儿，温云峥心底发凉。
何况，今日本是温灵儿的生辰宴，温如月却这里装巧卖乖，真是惹人厌。
温云峥是没给温如月准备礼物的，只是碍于温晟泽在场，他也不好做的太难看，驳了大哥的面子。
最终，他不情愿地解下腰间的荷包，随手扔到地上，荷包里的银两与地面接触，发出沉闷的声响。
“赏你的，自己捡吧。”
话罢，温云峥不再予以关注。
温灵儿站在他身旁，瞧得津津有味。
“姐姐，四哥给的生辰礼，你可欢喜？”
温如月抬眸对上她鄙夷嘲弄的眼色，面无波澜。
她没有俯身去捡，而是轻声开口，“四哥给的，我自然喜欢，只是我身上伤未痊愈，可否劳烦妹妹替我收下？”
温灵儿脸色骤冷，随即恢复了她惯有的温婉表情，嘴上也是一番巧辩。
“姐姐可是说笑了。这既是四哥赠与姐姐的贺礼，灵儿又如何能代领呢？自姐姐回府，妹妹便是处处忍让，姐姐又何苦在此刻给大家不痛快呢？”
一番语罢，在场之人频频颔首。
“究竟是老毒物一手教养的，一点子规矩都不懂，平白让人看笑话。”
“谁说不是呢？”
声声讽刺，直戳温家兄弟的心窝子。
“够了！传令，大小姐明日起禁足海棠苑，请嬷嬷严加教养。”
温玉成面露不悦，一开口便是处罚。
闻言，温如月站的笔直，面色淡然，内心却更添失望。
“多谢二哥关心。我今日来此，只是念着妹妹替我承欢膝下多年，特意将幼时所得的一串珊瑚手钏作为生辰礼赠与妹妹，聊表心意。这手钏有一股奇香，可安神养生。”
众目睽睽下，温如月上前几步，将自己赴宴时携带的檀木盒交到温灵儿的手上。
捧着这木匣子，温灵儿只觉得手里多了一个烫手山芋，扔也不是，留也不是。
“既是姐姐幼时所得，却留在身边多年，足以见得姐姐对此物的喜爱。君子不夺人所好。灵儿虽非君子，却也明白这浅薄的道理，还请姐姐收回吧。何况，得父母兄长疼爱多年，足以让我死而无憾。如今姐姐回来，灵儿欢喜不已。”
温灵儿一副深明大义的样子，顿时赢得了所有人的好感。
温如月看着她演戏，也属实是有几分敬佩。
她若是有这样的演技，上一世又哪至于如此？只是，她送出去的东西，可由不得温灵儿说要与不要。
“妹妹说的这是哪里话？你我既有姐妹缘分，合该一同孝敬父母。再者，我走丢后养在乡野，没四哥那般珍贵的东西送给妹妹，唯有此物表贺喜之意，妹妹连这都不肯收下吗？还是说，妹妹不信我？”
温如月端着一副诚恳关切的模样，让温灵儿有几分下不来台。
这珊瑚手钏，她不收也得收！
不过，温如月最后一句，倒是给温灵儿提了个醒。
这手钏若是日后出了什么问题，她难辞其咎。
“那灵儿就多谢姐姐了。”
“不必客气。”
温灵儿打开檀木盒子，果真有一股奇香飘出。
她拿起手钏细细打量。
以她的眼力，也不得不承认这珊瑚手钏是个好东西。这珠子颗颗圆润光滑，香气扑鼻。
只是……
温灵儿眼珠子一转，身子就开始小幅度打晃。
就在她准备晕倒时，温如月的声音再次响起。
“对了，妹妹不妨请二哥验一验这手钏吧！我不如二哥见多识广，若是其中有损妹妹身子的东西可就不好了。”
这下，温灵儿想晕也不成了。
第9章 手钏没问题
“温如月，你这是什么意思？”
温玉成见她一直和温灵儿纠葛没完，心里多了几分无名火。
“四哥，我只是不想以后被误会在贺礼上做手脚，难道这也有错吗？”温如月轻叹，“我此番也是为了妹妹好，你又何必一直揪着我不放呢？”
被她这么直接的怼回来，温玉成面带不悦。
“谁都没说你做手脚了，你又何必着急自证？莫不是，这手钏有什么问题？”
他话音才落，就听周围的窃窃私语已然响起。
瞧着这一场闹剧，温晟泽不由得对温如月更添几许厌恶。
若不是她不知礼数，今日灵儿的生辰宴又如何会闹成这番？传出去，平白让人笑话。
“玉成。”
当温晟泽声音响起，在场的人纷纷闭嘴。
凑热闹的不提，温家兄妹还是敬重这个长兄的。
“既然如月提出来了，那你我一同检查一番也无妨。她担心灵儿身子弱，受不住也属正常。只是若没问题，日后就不许再让我听到有人拿这事作筏子。”
“好。”
温玉成点头，迈步到温灵儿身前，声音温润。
“灵儿，把那手钏给二哥瞧瞧。”
温灵儿顺从的递给他，眸中也染上几分好奇。
她可是很清楚自己对温如月做过什么的，温灵儿才不信她会这么好心送自己这珍贵玩意。
就在温玉成与温晟泽查验时，温如月却暗自凝眉。
她今生留在温家，本就是为了报仇雪恨。
温家父母与外出打仗的温家三哥暂且不提，温灵儿惯会装可怜，可偏偏温家兄弟吃这一套，要对付他们也不是无懈可击。但相较之下，温晟泽显然更精明些。
方才的话，她是出于自保的目的，也是为了能让温灵儿放下戒备心。
可经温晟泽一说，反倒成了她怜惜温灵儿身娇体弱。如此一来，温家的名声也保住了。
虽说这对温如月而言，百利而无一害，但也从侧面看出了他心有成算。
只怕温晟泽是她日后扳倒温家的一大劲敌。
就在她思索时，温玉成也检查完了。
他与温晟泽对了个眼色，轻微点头。
“灵儿，既然是你姐姐的一番心意，那就收下吧。这手钏的异香，确有安神养生之效。你若是喜爱，日后也可长期佩戴。”
听到温玉成的话，温灵儿眸中划诧异。
她不动声色地看了一眼温如月，却见她松了口气。
温如月竟然真的没动手脚。
这样也好，毕竟这手钏确实是合她心意。
“灵儿在此多谢姐姐忍痛割爱。”
微微俯身一礼，更是做实了她知书达理的人设。
“不必客气。”
温如月略微笑笑，将此事略过不提。
“好了，劳烦诸位久等了，还请各位入席吧！”
顺着他的话，这场闹剧也算是散场了，温如月也入席了最下首的位置。
另一边，温灵儿则是趁着这个时机，将她方才给的珊瑚手钏放在了离她最近的妆匣里。
见状，温如月勾唇轻笑。
温灵儿习惯将自己喜爱的东西放在离她最近的妆匣里。
显然，她对这手钏是极其喜爱的。
这样也好，省的她多费工夫。
温玉成的确医术高明，只是他对毒的了解只流于表面。
上一世，她知晓这手钏的异香可使平常人渐渐失了心智，因此怎么都不肯送给温灵儿。只是，温家兄弟才不在乎她愿不愿意，即使她说出来了这手钏的问题，也无一人相信。
抢走之后，温灵儿也很是喜欢了一段时间，后来又弃如敝履。
也不止是手钏，只要是温如月的东西，就连那所谓定了亲的未婚夫，她都要抢走。
这辈子，温如月对此都不在乎了。
既然温灵儿想要，那就都给她就是了。
温如月垂眸低笑，“温灵儿，你想要的，我全部双手奉上，只盼你能消受得起啊！”
宴席开始，场上觥筹交错。
温如月只坐在其中自斟自饮。
可总有那些想看热闹的人起哄。
“温二小姐，今日难得人多热闹，不如二小姐再安排些活计？我瞧着在场的公子小姐个个都身怀绝技，不若展示一番？”
有了这多舌妇人牵头，自然有人附和。
“是啊！二小姐，难得热闹！”
温灵儿面露为难，最后却答应了下来。
几位公子舞剑热场，小姐们也各所有长。
轮到温灵儿时，她一手古筝更是赢得了满堂喝彩。
本来到此结束也罢，可谁让有人存心不让温如月不好过呢？
“二小姐表演完了，也该到温大小姐了吧！”
此言一出，全场寂静。
第10章 相面识病
“这位夫人，我自幼长在乡野，不曾学过这些技艺。”
温如月婉拒了表演。
可温云峥却在这时跳出来，“温如月，嬷嬷教过的礼数都喂狗了吗？什么都不会，你何必出来惹人笑话？”
温如月四下环视，皆是想看热闹的主儿，没一个为她说话的。
虽然温晟泽和温玉成没有开口，但明显能看出来，他们对温云峥的话是认同的。
“姐姐，虽然是我的生辰宴，但你也可展示一二啊！”
温灵儿声音轻柔，似乎是在为她解围。
可温如月听着只觉得她越发造作。
若非存心想看她的笑话，温灵儿又何必刻意出头。
温玉成也是连声附和。
“温如月，你是温家大小姐，自然有一技之长。刚好趁着今日热闹，就当是送给灵儿的第二份生辰贺礼。”
温玉成说这话时，也有另一方面的考虑。
他虽然不喜欢温如月，却也不想看着她糟践温家的名声。何况若她有所擅长，日后名声也能好些。
温晟泽一直没出声，打的也是这个主意。
他可不想温家成为世家中的笑话。
眼见自己是不可能躲过去了，温如月也没再推脱。
琴棋书画，她虽习得一二，却不甚精通。更何况有温灵儿珠玉在前，纵然她抚曲，也是旁人眼中的笑话。
但她也另有所长。
上一世，她随师傅学了一手医术，临了更是日日琢磨。今生回来，也是一日不曾懈怠。
相比任人拿捏时，已然是长进了不少。
“既如此，那我便相面识病为大家助兴吧。”
心里拿定主意，温如月抬眸在四下的宾客中扫视一圈。
最终择了一华服的微胖妇人。
“这位夫人眼睛浑浊，唇色苍白，这是气血不足之症。再者，夫人虽身姿丰庾，但颜面红肿，色如涂丹，多是风热火毒上攻所致。”
话音落下，众人皆面露吃惊，而那妇人更是如此。
她是寻了府医瞧过的。
那郎中所言与今日温如月所说的别无二致。
只是，温如月竟真有这番本领?
旁人不知，可温玉成却明白温如月所说无一言失误。
他本就是国手，对这些精通并不为过。可温如月又怎么会懂这些的呢？
“那位公子眼下浮肿，怕是近期脾胃不适，还需多加调理。”
突然被点名，那位公子也是满脸疑惑。但他不得不承认，温如月说的是对的。
“温大小姐属实厉害。”
温如月没有因为他的夸奖而喜形于色，只是略点点头，算是打过招呼了。
紧接着，她又说清了几个人的症状，皆是没错。不过，她说的到底都是一些无碍大观的小病，倒也没惹得哪位不快。
可想寻麻烦的，终究不会歇了心思。
“温大小姐方才还说自己什么都不懂，如今看来，倒是自谦过头，反倒是让人瞧着卖弄了。”
先前嘲弄她那夫人此刻又开口了。
温如月心有不解。
她与这位夫人往日无怨，近日无仇，为何她要一直盯着自己不放？
可不论原因如何，温如月可不是吃亏的人。
温如月仔细观察着她的面相，眼睛蓦然一亮。
只是还不等她说什么，温灵儿就率先开口。言语中似是在为她解围，可实则一句都没到点儿上，反倒是让人更厌恶温如月。
“容夫人，我姐姐不过是女儿家，跟着那位多年，略懂了一些医术，此刻说出来也并非有意卖弄，还请容夫人见谅。”
听她提到那位，温家兄弟神情不悦。
温玉成也露出几分恍然大悟。
他不曾教过温如月医术，可如今说得头头是道，想来是跟着那位学了不少。
一想到那位从前做的腌臜事，再想温如月自幼被他抚养长大，温玉成心中就觉得厌烦。
何况若是温如月没跟他学坏便罢，如今看来，许是已经传承了他的衣钵。
“二小姐说的是了，若非是没习得什么好的，又何必拿此卖弄？也不知你有几分精通。只是，我还是得奉劝大小姐一句，有些人还是不要沾惹的好，免得给自己引一身腥。”
闻言，温如月面色一冷。
但这样的表情在她脸上一闪即逝。
温如月起身走近容夫人，施施行礼。
“容夫人，我瞧你说话间多有喘气，不如我来替你把把脉，细细瞧瞧，看看我说的可不可准？”
面上带着笑，但温如月的手已经强势的压在了容夫人的手腕上。
可紧接着，温如月的眉头就皱起来了。
俗话说，不怕大夫没表情，就怕其皱眉。
此刻，容夫人也是一样的感受。
第11章 我能治
容夫人虽不信任温如月的医术，却也不喜她这样皱眉盯着自己。
就当她清嗓想要说道几句时，温如月对她几句耳语却让她瞳孔骤缩，再不开口。
温如月这一句话简短的很。
“容夫人，你多年难以成孕，郁结于心啊！只是我有办法。”
眼见她被自己惊到，温如月这才轻笑一声，对着众人道，“容夫人也有些气血不足，日后还是得好好修身养性才是。”
容夫人眸色复杂地瞧了她一眼，却低头没有反驳。
温灵儿微微皱眉。
她虽然离得近，却也没听清温如月究竟对容夫人说了什么，能让她态度变化的如此之快。
毕竟容夫人在京中可是出了名的嘴毒难缠。
温灵儿本就想借着容夫人这性子，好好磨一磨温如月，如今倒是未能达成所愿。
因此，她心中也难免多了几分怒气。
只是在场宾客众多，她又哪里敢发泄呢？
毕竟，京中传播最快的便是这流言蜚语。
“眼下各位的节目也表演完了，诸位大可尽兴。”
眼见着气氛僵硬下来了，温晟泽在此时出来打了圆场，同时不动声色的扫了一眼温如月。
除去这一场场闹剧，今日温灵儿的生辰宴也算是主尽客欢。
随着宴席散场，各家夫人小姐、公子少爷带着自己的丫鬟小厮告辞离去。
然而，容夫人却始终坐在位置上一动不动。
“容夫人，今日姐姐对您有所冒犯，还请您见谅。”温灵儿假模假样的来到容夫人面前表示歉意。
然而，容夫人却只是摇摇头，言语带着几分僵硬的夸奖温如月。
“温大小姐医术高明，能露一手也是我等的容幸，又何谈冒犯？”
此刻温如月还未上前，容夫人却依旧如此赞许，当真是让温灵儿摸不着头脑。
但眼下她也只得附和着夸奖两句。
就在温灵儿脸都快笑僵时，温如月也要到近前了。
这下容夫人也顾不得和温灵儿寒暄了。
容夫人快步上前，伸手便去拉温如月，同时从自己腕上褪了一只玉镯到她手腕上。
“皓腕凝霜雪，温大小姐真真是个美人胚子。”
此时的她，哪有为难温如月时的嚣张跋扈。
温如月挑了挑眉，随后凑近她耳边。
“容夫人，我能让你早日得偿所愿，只是接下来你得配合我才行。”
“当真？”
容夫人抬起眸子，眼中难以置信与期待混杂。
“想来夫人已经寻过了不少郎中太医，只是多年未见成效。既如此，夫人又何妨相信我一场呢？万一呢？”
听到温如月这话，容夫人最终深吸口气，点了点头。
“好，那我便信你。只是这之后的药方……”
“药方我是不会给你的，但夫人可让你的丫鬟来我这里拿熬好的药。”
容夫人闻言点头。
她是知道药方对这医者的重要性的，因此也不强求。只要能让她得偿所愿，便是受些委屈又何妨？
“那我就先告辞了，有劳温大小姐。”
温如月微微颔首，目送容夫人带着丫鬟离开。
也是她走后，温晟泽才带着众人上前。
“你方才同容夫人说了些什么？”
温晟泽面带疑惑地看着温如月，似乎是想从她的脸上看出来什么。
“容夫人只不过是问我一些调养的方子罢了。”
温如月自然不会说实话，便以此堵他的嘴。
温晟泽虽不相信，却也没人能证明温如月说的是假话。
“姐姐，你虽懂一些医术，只是未曾亲自开过药方。若是随意行医，日后惹出来麻烦，岂非还要温晟泽给你兜底？不若你说出来，让温玉成参考一番。要有什么不合适的地方，也好尽快派人去容夫人那里说道个明白。”
听到温灵儿这么说，温晟泽点头。
“既然如此，就让玉成替你把把关。”
温玉成虽不大乐意，却也知道这事儿不容小觑。
“说吧，你给她开的方子是什么？”
可温如月却懒得理会他。
“只不过是一些寻常的药方罢了，我身子不适就先回去了。”
语罢，温如月转身就走，却猝不及防地被人拽住了手腕。
回头一看，正是温玉成。
“姐姐，你怎可这般任性？虽说那位教了你一些医术，但这是京城，哪里是你试手的地方？你还是快些说出来，莫要让我们担心了。”
温灵儿假心假意的劝解着。
可温如月却看得明白，她句句都在火上浇油。
“温如月，亏你虚长灵儿一岁，现在倒要她处处劝谏。你到底要做什么！”
此刻，温如月的沉默让温晟泽也是真的动怒了。
第12章 请家法
“大哥，方才若非是容夫人相信我，我又怎会说这些呢？何况，方才席间容夫人一直在刁难我。若非看在各位哥哥与妹妹的面子上，我又怎么可能放下龌龊给她把脉？”
温如月的辩驳有理有据，让温晟泽一时说不出话。
温灵儿看出他的思路被温如月带偏了，急忙出声指摘，“姐姐大人有大量不同她计较自然是维护了温家的声名，只是，你贸然开方还是有大问题啊！”
这下，众人的思路也被引回来了。
容夫人的夫家与母家虽然算不得多强势的家族，可她夫君乃是言官，平日上朝时不时的也会参别人一本。而且，这容大人头铁的很，压根不管你是什么公侯王爵，只要做错了事，他就敢参！
也正因如此，容夫人才在京中有说话的底气。
想到自己可能被容大人参一本，温晟泽和温玉成的眉头不约而同的皱起。
“如月，这不是你该任性的事。现在就把你的方子交出来，没有问题便罢，若有不妥，今日你便去给容夫人负荆请罪。”
温晟泽下了最终的决断。
温玉成也在一旁附和点头。
见他们这么执着，温如月也是两手一摊，无奈开口，“请问二哥，我该怎么给你方子？方才你们也听到了，容夫人同我要方子，我是不曾给的。也就是说，我现在是没开药方的，我什么都没做，你又何必一直抓着我不放呢？”
听她一席话，场上一下子安静下来。
虽然他们不喜温如月，认为她谎话连篇，但这件事也算是他们亲耳听到的，倒也不会叫温如月编谎话骗过去。
“罢了，玉成，开一张养生的方子给她。”
温晟泽一发话，温玉成就知道他的意思了。
他点了点头，干脆的答应下来，“晚点我会派人把方子送到海棠苑的。”
“好了，都回去院子休息吧。”
温晟泽一句话，众人便打算散了。
可谁也没想到，温云峥这会竟然会说出这样一句话来。
“温如月，这次若非是二哥给你兜底，你又会怎么做？就像你当初那样，草菅人命吗？”
他话音落下的这一瞬间全场寂静。
“草菅人命？当初？怎么回事？”
这两个词组合在一起瞬间，就让温晟泽的眉眼锋利了起来，如鹰一般的视线投向了温如月。
话说到这里，温如月哪能不明白指的是什么事呢？
“当初同你行商的事情，回来后我已经说清楚了。从始至终我都没有放弃你，我是出去搬救兵回来的。只是我来晚一步，回来的时候你已经不在那里了。”
她虽不想为这件事和温云峥纠缠不清，却也不愿意他平白冤枉自己。
哪怕温如月知道，结局只会是温云峥占据上风。
毕竟，他才是“被抛下的当事人”。
果不其然，温云峥下一句话就是嘲讽。
“那你搬救兵回来的可真及时！温如月，若非是灵儿及时赶到，现在我还有站在这里和你说话的机会吗？”
温云峥一股脑的将所有的功劳都压在了温灵儿的身上。
见温晟泽看过来，温灵儿略咬了咬唇瓣，柔声说道，“四哥，许是当初也有姐姐的功劳。或许就如她所说，她是去搬救兵了呢。从这么说来，姐姐确实是你的救命恩人。”
“救命恩人？她也配！”
温云峥满眼嫌恶的看着温如月。
“四哥，你就相信姐姐一次吧。灵儿只不过是赶了巧，在四哥最需要的时候赶过来了，可也不能证明姐姐事后不曾回来呀。所以你确实是姐姐救的，我只不过是抢占了她的功劳罢了。”
听温灵儿这么说，温云峥心里的火气却一点都没减少。
他心疼的看着温灵儿，只觉得自己还是亏欠了这个妹妹。同时，一股不自觉的担心也涌上心头。
日后若是他外出行商，灵儿在府里可不得受温如月欺负？
“灵儿，你就是太善良了！当初的事情你我心知肚明，你又何必一直为她辩解呢？你瞧瞧人家自己都不在意！”
不经意间，看到温如月面无表情的样子，温云峥属实是气不打一处来。
“大哥，请家法吧！温家祖训，凡温家子女，在外皆不可将亲族当做累赘，独自逃跑。”
闻言，温如月唇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弧度。
她就知道，这蠢货不会善罢甘休的。
而对温晟泽来说，一边是自幼一同长大的温云峥，一边是寻回来谎话连篇的妹妹，当真是让人棘手。
“大哥！”
就在温云峥催促时，外面一道略尖利的声音响起。
“圣旨到！”
第13章 墨九辰
“一会再和你算账！”
温云峥冷哼一声，赶忙拉起温灵儿跟随温晟泽和温玉成的脚步去到府邸门口。
温如月见状微微敛眸，也跟随出去。
来宣旨的一行人，打头的是一位身着红色官袍，身姿挺拔，容色俊郎的公子。
看到他的那一刻，温如月险先失态。
是他！
墨九辰！
当朝太尉，颇受当今看重，年轻轻轻已然是大权在握。只是他在京中的名声却不好，被人称作玉面狐狸。满朝文武皆称他是百年难遇的大奸臣，贪财嗜杀。
也正因如此，他至今未曾婚配。
也曾有没人上门提亲，最终却被他府邸里的人赶了出来。自此之后，他在京中的名声就更差了。
可温如月却知道，墨九辰是真正为国为民之人。
上一世，温如月被人诬陷与敌国皇子私通，被世人唾弃辱骂，要将她乱棍打死时，唯有墨九辰站出来将她暗中送到安全的地方。
温如月还记得自己问了他，“你为何要帮我？世人皆说我通敌叛国不得好死。如今你即便救我出来，我又该何处为家？”
当时，墨九辰只是笑了一声。
“温小姐又何必自轻自贱？若你当真做了这样的事情，我又岂会将你救出来？何况天大地大，何处不能为家？”
“多谢。”
……
上一世的记忆犹在脑海中环绕，这一世看着更年轻些的墨九辰，温如月的情绪起伏跌宕。
墨九辰一来就注意到了一直在打量自己的温如月，他不动声色的垂眸。
这温大小姐瞧起来倒是有几分意思，好似不似传闻中那般粗鄙不堪。且他识人无数，能看得出来温如月眼神清明，对他没有一丝恶意。
这倒是让人疑惑了。
墨九辰在京中声名狼藉，这他自己可是知道的。
毕竟这样的名声背后，也未必没有他推波助澜的原因。
不过，墨九辰今日来温府的目的可不是为了观察温如月。
他略清了清嗓，“温云峥接旨。”
随着墨九辰清冷的声音响起，温家众人及奴仆纷纷匍匐在地，静静聆听圣上的旨意。
“兹有温家四子温云峥勤劳勤恳，心思聪慧，为朕治国安邦之大计远赴四方，探寻良田沃土，进贡良种。今，硕果累累，已见丰收之景。农田为基，得今日之丰收，功不可没。
赏，金银百两，黄金千两，苏缎数匹……”
一连串的赏赐砸到了温云峥头上。
等墨九辰宣读完圣旨，他已然乐的不知所属。
“温某多谢圣上恩赐！陛下万岁万岁万万岁！”
其余人也跟着附和。
墨九辰笑着将圣旨收起来，递给温云峥。
“温公子心怀苍生，墨某替黎民百姓多谢温公子大恩大德。”
说罢他还后退一步，躬身朝温云峥行了个礼。
温云峥哪里敢受他这一礼呢？急忙后撤半步躲开。
“墨大人太抬举温某了。温某虽未曾进入朝堂为陛下效力，但人是在陛下治下成人。既是陛下的子民，自当为陛下竭尽全力分忧。今日得这些赏赐，温某也是心中不安。”
温云峥嘴上说着不安，可哪里会有不安的神情。
墨九辰冷眼瞧着也是看破不说破，笑一笑便罢了。
“温公子早些收拾吧！陛下虽未此时让温公子进入朝堂，但对温公子也是另有安排。挑个合适的日子，还请温公子进宫述职。若是有一二奇遇，也可说与陛下。”
听到墨九辰这么说，温云峥脸上的笑倒是收敛起了几分，点了点头，“这是自然，多谢墨大人转告。”
“不必客气，日后你我还有同朝为官的时候。”
墨九辰这话基本可以说得上是明示了。
他话音刚落，温云峥脸上的笑再一次抑制不住的蔓延开来。
“墨大人，温某有一疑惑，还请墨大人不吝赐教。”
温云峥突然想起了什么一样，抬眸看着墨九辰。
“当初这良种虽在我眼前，奈何温某见识浅薄，不曾认出来。幸而想起我妹妹灵儿曾经说过的话，这才做了一些尝试，之后敬奉给陛下。温某不敢独自居功，不知可否在述职时带上吾妹？”
听到他这番话，墨九辰只是抬眸撇了一眼温晟泽。
温晟泽却老神在在的不发一言。
“温公子若是愿意为令妹讨赏，那自然是可以的。”
闻言，温云峥自然是喜不自胜。
“灵儿，多亏了你，我才能有如今的成就，你可真是我的福星。”
听到这么夸赞自己，温灵儿难得脸上笑的有些不大自然。
没办法，谁让她心虚呢！
第14章 不依不饶
温灵儿的眼神不自觉的飘向温如月。
见她面露嘲弄，也是难得低下头。
墨九辰站在旁观者的角度，冷眼瞧着这姊妹俩之间的眉眼官司，好似也明白了些什么。
“别的不说，墨某倒是有些好奇。温二小姐可是京中有名的大家闺秀，怎么也会懂这些乡野泥腿子们才做的事呢？”
面对他的询问，温家三兄弟也不自觉的点了点头。
温云峥更是疑惑的看向温灵儿，“是啊，灵儿你怎么会懂这些呢？我记得你向来是不爱沾这些东西的。”
而温晟泽眼神则是控制不住的落到了温如月的身上。
这本就是乡野农夫才做的事情，若是非要说温家谁会懂一些，除了庄子上养的那些奴仆，便是温如月了。
见众人都看着自己，温灵儿眼中闪过一丝慌乱，随后又强自镇定下来。
“不瞒墨大人说，小女确实不喜这些东西。只是从前对种花弄草多了些兴趣，因此看了些许农书。有一本书上提到了这种作物，只是小女却从不曾见过，因着好奇从而多了几分留意，这才与四哥聊天中偶然说起过一句。”
不得不说，温灵儿这个解释还是能说的过去的。
但温如月却只是轻笑一声。
温灵儿编谎话的技术倒是越来越成熟了，如今说起来也面不改色的。看样子，她日后还有的和温灵儿学呢！
“原来如此，倒是墨某见识浅薄了，不如温小姐博览群书。”
墨九辰笑着夸赞一句，但笑意不达眼底。
对于他的夸赞，温灵儿只是客气的回了一句，“墨大人说笑了，我这不过是闲来做的一些小事罢了，哪里能和大人比较呢？还请墨大人莫要再打趣我了。”
听到这话，墨九辰也不再说什么。
“既然圣旨已经宣读了，那我就不在这里扰大家的兴趣。大哥，二哥，我先告退了。”
温如月打破了这良好的气氛。
听到她的声音，温云峥一下子想起来方才还未完全解决的事情，顿时就挡在了温如月的面前，不许她出去。
“怎么？从前你自己做的事儿，现在竟是一点都不承认了吗？你要出去，可以！先等大哥请过了家法，你再离开这院子。”
或许是因为墨九辰方才的一番客套，让温云峥有了些许底气，此时说起话来腰杆子挺的更直了。
“是不是今日我受了这家法，日后四哥便再不提这事了？”
温如月懒得和他纠缠，直截了当的问道。
见温如月眸光坚定，面带不耐，温云峥心中隐隐有些不安。
只是他不相信温如月现在身上的伤还没好，还敢再承受一次这样严厉的家法。因此，温云峥说起话来更无忌惮。
“是！若是你能承受得住，那以前的事情我便既往不咎。”
“好。”
温如月深吸口气，答应了下来。
她不是不知道自己这样做未免太冲动了些，只是温如月当真不愿意再与这蠢货纠葛了。
温云峥识人不清还自以为是。
若是他日后一直以此事说嘴，怕是也没得她好日子过。与其如此，倒不如今日快刀斩乱麻。反正她如今身上的伤也是看着严重，实则没有大碍。
相比起上一次那样的疼痛苦楚，只要能扳倒温家，这家法又算得了什么？
“我知晓四哥心中有气，因此也愿意再受一遍这家法。只是，我从未承认，我在你危难之际抛下你独自离开，无论你信与不信。至于温灵儿恰好赶到救你，也不过是巧合罢了。”
她虽看着柔弱，可声音却铿锵有力。
墨九辰本来想离开的脚步也因此顿住。
他倒是好奇，这温家兄妹之间到底有什么深仇大恨，竟然会闹成如今这个样子。虽不清楚这件事的来龙去脉，但墨九辰也能听出来个大概。
只是不知道这件事情中，这温二小姐究竟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呢？
墨九辰将目光投向温灵儿。
温灵儿本来是想开口为温如月“辩解”几句的，可感受到墨九辰的视线，她莫名的有些怂。心中略微有些犹豫，最终也是没发一言。
见状，墨九辰哪里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他本就是旁观者，又与温灵儿及温家众人素来没有任何交情，自然能看的明白这背后的弯弯绕绕。
“温如月，你当真是敢做不敢认！今日若不请了家法出来，想必你还是会不停的往灵儿身上泼脏水。既然如此，那我就好好教教你！”
温云峥怒喝一声。
温如月笑容嘲讽，还未等她开口，就听到了一声冷笑。
“呵！温公子可是好大的威风。”
第15章 耍威风
这一下所有人的注意力又被吸引了过去。
刚刚说话的人正是墨九辰。
见大家都注视着自己，墨九辰也毫不怯场。
“温公子，我虽同你素日无交，但既然今日是由我来宣旨的，那想必我也是能说上一二的吧。”
温云峥不情愿的点了点头。
这分明是他们的家务事，为何墨九辰偏偏要来掺一脚呢？温云峥心中不解，扭头瞪了一眼温如月。
被莫名其妙瞪了一眼的温如月也有些懵。
上一次可没有这样的事情，宣读旨意的是当今身边的小太监，而墨九辰只是露个面就走了。更何况他本身也不是多管闲事的性子，这次怎么会突然为自己出头呢？
墨九辰可不管在场的人心里是怎么想的，只是自顾自的发表意见。
“所以说陛下器重温公子，有心为你加官进爵。可如今到底没落在实处，温公子在这温府府邸门口便动辄要为嫡妹请家法，若是传出去，怕是不妥当吧。”
到这里略微，墨九辰停顿一下。
“还是说温公子素来在府中便有如此威风？”
等他说到这里的时候，温晟泽也不能装聋作哑了。
虽说墨九辰风评不好，可架不住他是皇上眼里的红人呀！若是由着温云峥造次，今日的事传到当今的耳朵里，怕是难得善了。
事关温家的颜面，温晟泽不得不站出来控场。
“墨大人说笑了。温家素来是由家父家母做主的，哪里轮得到这混小子胡乱说嘴呢？他年纪轻，不懂事，还请墨大人莫要计较。”
听着温晟泽嘴上的这一句句辩解，墨九辰不置可否。
此时场上是什么情况，温云峥也算是看明白了。
若非大哥出来维护自己和温家的脸面，想来明日温家老四仗着得了几分皇上的喜爱，便在家中作威作福的消息就要传遍这京城了。
想到这里，艳阳高照的天，温云峥硬是吓出了一身冷汗。
他急忙俯身，“多谢墨大人指点，今天是温某不懂事，让墨大人见笑了。”
墨九辰摆了摆手，“今日·本官可以当做什么都没看到，只是温公子还是得谨慎行事才好。毕竟温公子走南闯北的，想来也见识过不少祸从口出的事。”
这一番话算得上是警告了。
“这是自然，多谢大人指教。”
温云峥再次行礼，墨九辰站着受了他这一礼。
如此，温家兄弟也算是放下了心。墨九辰受了礼数，自然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既如此，那我现在可否离开？”
温如月打断了他们这惺惺作态的场面。
听她在这个时候发言，温云峥心中满是不悦，但也明白不是自己造次的时候。
“自然，妹妹想去哪儿去不得呢？”
虽是同意的话，但从温云峥嘴里说出来，总带着一股说不清道不明的讽刺。
但经过了这么多，温如月早就不在意这些了。
更何况，她今日还有要事。
“今日多谢墨大人指教。来日有机会，小女必定奉上谢礼。”
温如月语闭，也不等墨九辰说什么，直接转身离开。
看着她独自离开的背影，墨九辰心中的兴趣反而越发浓厚。
果真是一个伶俐的人，看得清楚他方才是在为她解围。如此，倒也值得期待几分了。
“今日墨某在此停留的时间不短，扰了各位的兴致，还请见谅。我还有公务在身，先走一步。”
墨九辰也不久待，直截了当的告辞离去。
温家兄妹目送他离开，温晟泽神色不满的看了一眼温云峥，只是碍于在府邸门前不曾多言。
“跟我到书房来。”
听到温晟泽这话，温云峥就知道自己今天这顿训斥是跑不了了。
他颇有些垂头丧气的跟在温晟泽的身后，一行人朝着书房走去。
进了书房，温晟泽威严的声音就响了起来。
“温云峥，你可知错？”
面对他的训斥，温云峥心中是不服气的。只是想到墨九辰今日所说的话，他也不得不承认自己是有问题的。
“大哥，我知错了。”
听他认错，温晟泽却冷哼一声。
“你若当真知错，日后再出现这样的情况，我必定严惩不贷。”
“是。”
见温云峥垂头丧气的，温灵儿也顺势出声安慰了几句。
这边温云峥正在挨训，那边离去的温如月却并没有直接回海棠苑，而是悄悄的从角门离开了。
如果这一世并非所有的事情都已经发生改变，那今日就是她改变自己命运的最好时候。
同样的，温如月也不会再让那一盆脏水泼在师傅身上！
第16章 凤鸾回宫
温如月走在大街上，看似毫无目的的闲逛着，这儿看看，那儿瞅瞅。
可实际上她的注意力却一直集中在这条街的尽头，不曾离开。
不为别的，只为上一世的今日是太后凤鸾回宫的日子。
可偏偏就是这一日，太后竟然遇到了刺杀。好巧不巧，那刺客剑上的毒正是她师傅曾经所研制的。这一下，纵然温如月想要辩驳，也是辩无可辩，刺客都死了，谁会和她对质呢？更何况她师傅曾做出来那样的灭门惨案，谁会相信不是他呢？
眼瞧着这街的尽头一点儿动静都没有，温如月也难免有几分心慌。
难道因为她的重来，事情已经被改变了吗？
在她惊疑不定的时候，一名侍卫纵马长街扬长而去。
看到这人出现，温如月心里的石头这才落地。
不为别的，只因为他是凤鸾回宫的先锋。毕竟皇帝是不可能一直等在宫门口的，可为了演绎出母慈子孝的戏码，他也是需要出现的。这样一来先锋这个角色就必不可少了。
正在温如月思索该如何破局时，恰巧一个小企丐从她的面前蹿了过去。
有了！
她眼前一亮，随后几步追上那小乞丐，掏出来一锭银子在他面前晃了晃。
果然小乞丐立马停住了脚步。
他抬头看着眼前这位小姐，脸上带着疑惑。
“小姐，是有什么需要我做的事情吗？”
眼见这小乞丐立马明白了自己的意思，温如月满意的点了点头。
“你倒是机灵。既然如此，我有一件事想让你替我去做。”
温如月也不卖关子，而是背着人群略微低声说道，“我要你现在去衙门请人来。”
听到这话，小乞丐立马摇头。
他虽贪这一锭银子，但也不想为此丢了性命。
温如月也是明白这小乞丐的顾虑，因此再次低声道，“你只需要以这条街上有人打架斗殴，把官府的人请来就是，旁的什么都不需要你做。”
“当真？”
小乞丐半信半疑的看着她。
她气定神闲的点头，也不怕这小乞丐不答应。
毕竟他们平日里也会替一些达官贵人做一些见不得人的小事，对自己的要求也可以拿捏的很好。
“只要把人引出来，这一锭银子便是你的。你也不必在那儿久等。”
温如月话音落下，就见小乞丐坚定的点头。
“小姐，我现在就去做。只是不知道这银子……”
他说话吞吞吐吐的，温如月自然明白他的顾虑是什么，因此很直接的就将这银锭子放到了他脏乎乎的手上。
“事成之后，你就不必再回来了，只当今日未曾同我见过面。”
“多谢小姐赏赐。”
握紧了这银锭子，小乞丐面色坚定，转身就朝着官府跑去。
看着他离开的身影，温如月祈祷一切顺利。
至于她这么利落的就给了银锭子，也是因为用人不疑，疑人不用。
当然，也是因为她没有把这一锭银子放在心上。
师傅走之前可是给她留了不少的银两，只是她从不将这份财富示人。
而且，就算小乞丐拿了银子跑路，对她而言也没有什么大损失，左右不过是官府派来人的时间晚一些。
太后回宫的消息，也不是只有她一人知晓。
凤鸾回宫，这样大的事情，官府必定会派人来把这条街守着，以免发生意外的，也不知上一世为何会来的那般晚。
就在女主思索期间，小乞丐也跑到了官府门口。
他二话不说，直接就跪到了地上磕头。
守门的衙役极其不解，“小子，你要做什么？在这里磕哪门子的头？”
“两位老爷隔壁那条街上有人打起来了！看着是两个富家公子，我害怕这才跑来官服求救。”
衙役对视一眼，急忙让他说清楚是哪条街。
小乞丐不敢有一丝隐瞒，极其利落的说了出来。此时就不得不提他这超强的编故事能力了，三言两语就哄的衙役相信了他。当然事关重大，他们只能是宁可错杀，不可放过。
小乞丐见任务完成了，寻了个机会就偷摸溜溜了。
官府的人此刻也顾不得找他，急忙开始安排人手去街上守着。
此时凤鸾已经到了街头。
看着不远处出现的凤鸾车队，温如月暗道一声来了。
她站在街边的两侧，等着太后下车。
温如月左右环视一圈，思考着刺客究竟会从哪里暴起。
说时迟，那时快。
叮叮当当的声音才在她的不远处响起，只见街边的百姓中突然跳出几个身着常服，面带黑纱的大汉，冲着太后的銮驾而去。
“救驾！”
第17章 救驾
太监尖利的声音响起时，现场已经乱成了一锅粥。
旁边围观的百姓四下分散，尖叫声不绝于耳。
在生死面前，就算救驾可以获得酬劳又怎么样？谁都不愿意拿自己的命去换别人的命。平民百姓可不在乎上头的皇帝究竟是谁，他们只在乎是否能让自己吃饱穿暖。
更何况今日在这里的是太后，而不是皇帝。
温如月混在人群里自然也少不得被人拥挤推搡的命运，只是她不能让自己失去对位置控制。
她逆着人群朝着凤鸾的方向而去，刺客此时也顾不得她这样的小动作。
他们一招一式之间默契尽显，可以说没有一点儿花架子，全部都是直奔命门而去的。
太后在凤鸾里也是受了不小的惊吓。
只是她此时也不敢随意脱离凤鸾。
她很清楚自己就是这群刺客的目标。现在侍卫都在她的车边护着，等官府派人支援就可以拿下这些乱臣贼子。
可若是她脱离了车身的保护，立马就会暴露在这些人的视野中，到时候刺客就会立马冲着她来。
温如月眼见着太后的凤鸾被围的水泄不通，也知道此时自己是没法贸然进去的。若是她现在一股脑的冲进去，别说是救驾了，不被人当做刺客给宰了都不错了。
因此，她也并未立刻行动，而是靠在一旁的店铺旁边。
借着招牌的遮掩，倒也没人注意到她。
然而官府的人迟迟未来，刺客却又开始了一轮的猛攻。
长剑不断的刺进侍卫的胸膛，一条条人命就这么被轻而易举的收割，而太后的位置也越发危险。
“哀家要下车！”
眼见着一点剑头已经刺进了车身里，太后也有些坐不住了。
方才侍卫多的时候还好，纵然是拿人命去填也能保证她自身的安全。
可现在场上的情况已经很明白了，如果她不及时脱离车内，一定会被扎成马蜂窝。
越是到了生死关头，太后的神智反倒是越发清楚了。
她心知肚明，若是自己在此时自乱阵脚，一定立马被杀。
借着身边嬷嬷和太监的掩护，太后褪下了头上所有的发饰，就连繁重的宫装外袍也扔到了车上。之后在侍卫的守护下，她小心翼翼的下车，朝着一旁的铺子冲了过去。
那些刺客也看到了这妇人的逃跑姿态。
只是里面的宫装还在，时不时会因为阳光而发出耀眼的光芒，这一点就足以让他们认定太后还在车内等死。
谁能想到一国太后会放弃自己的脸面逃跑呢？但是她从车上下来的，那就只能是太后身边的嬷嬷了。
一想到这里几个刺客对视一眼，攻势越发猛烈。
太后的凤鸾内已经没有人能保护她了，只要突破了这些侍卫的封锁线，他们就能立刻取了这太后的狗头。
下车后的太后，一边儿跑一边也不停的在回头看。
然而她没跑几步，就因为鞋子上的配饰引起了其中一个刺客的注意。
“太后在那里！快杀了她！”
这刺客的声音响起，方才还在猛攻凤鸾的刺客们一点都不曾犹豫，直接转换了目标。
他们手中的长剑直冲太后的心脏与大脑而去。
眼见太后马上就要陷入危险了，温如月也不再耽误时间，立马就从一个刁钻的角度扑了出来，压在了太后身上。
刺客的长剑刺进了她的身体里。
剑尖上的毒立马让她口吐鲜血，可温如月仍然是用身体护着太后。
也就在这时，另一道声音响了起来。
“快去保护太后！”
是官府的人赶到了！
太后心中松了口气。
而方才还有些力竭的侍卫们也纷纷开始反击，迅速与刺客缠斗在了一起。
此时他们人多，足以让那几个刺客无暇顾及刺杀太后。
众人霎时缠斗到了一起，都开始不顾自身安危的拼命厮杀。
守护着太后的人本就失职，而晚到的官府衙役也是不敢懈怠，生怕之后被治罪，刺客就更不必提了。
他们打的你来我往的，谁都不肯让着对方。
但到底是官家的人多，最终还是拿下了这些刺客。
然而这些刺客竟然敢做这样砍头的事儿，自然是做好了死亡的心理准备。被抓之后，他们要么是已经抹了脖子，要么就是咬舌自尽。
好在有一个衙役眼疾手快的卸了其中一个的下巴，才没让他得逞。
再说太后这边，她本以为大难临头非死不可，却没想到有人竟然在这个时候扑出来救了自己。
太后满眼诧异，感动的盯着女主，紧张的握住她的手。
第18章 得救
“小姑娘，你现在感觉怎么样？”
面对太后关切的问询，温如月强忍着身上的不适摇了摇头。
“太后，您没事就好。”
她话虽然是这么说的，可脸色明显不是这样的。
只瞧温如月的唇色开始苍白，便可知那剑尖有毒。
“你放心，你今日救了哀家，哀家一定不会让你平白丢了性命。等一下我就宣御医过来为你把脉治疗。”
听到太后的话，温如月放心的点头。
虽然她对师傅的毒都是有抵抗力的，可太后都这么说了，温如月怎么会推拒呢？
而另一边，官府的人迅速收尾，把街道清空后围到了太后的身边。
”太后娘娘，恕微臣救驾来迟，罪该万死。”
听到打头的官员这么说，太后冷哼一声。
“哀家又怎么敢怪罪大人救驾来迟呢？只怕若非大人来得及时，只怕哀家这命都要折在这儿了吧。”
太后这么阴阳怪气的话，听的那官员脸上可是冷汗直流。
太后素来温和，从不与人为难。今日说出来这话，想必也是真的动了火气。
想到这里，官员急忙低下头一再请罪，这才勉强让太后的怒火歇了几分。
“罢了，快去找温太医来！记着要太医院院正！”
太后一声令下，自然就有机灵的侍卫和衙役去温府请温玉成了。
虽然太后现在瞧着是没有任何问题的，可若是有什么内伤，只怕他们人头落地都难消皇帝心中的怒火。
天子一怒，浮尸百万。
他们可不想成为无辜的受牵连者。
而那官员也是围在太后身边，不停的嘘寒问暖，同时也让手下去重新传了轿子过来。
与此同时，在宫门口等候的皇帝也收到了太后遇刺的消息。
“怎么回事？朕是否说过，一定要保证母后安然无恙的回来？你们为官数载，竟然连这点小事都做不好吗？”
眼见皇上动了怒，大臣们顿时跪了一地。
“陛下，并非是臣等有意疏忽，而是那刺客隐藏在百姓中，实在是让人防不胜防。幸好方才有一位小姐不顾自身安危，扑过去救下了太后，太后娘娘应是没有大碍的。”
有官员开口辩解。
“应该没有大碍？”
皇帝冷哼一声，“你们这差事当的可真是越发的好了。”
皇帝话音落下，全场鸦雀无声。
这些人哪不知道皇帝心中有气呢？
只是这个时候，他们可不想成为皇帝的出气筒。做的好了，是讨陛下欢心，做不好了，那可能就要等来日算账了。
而收到了消息的温玉成，自然也不敢有丝毫的迟疑，拿上药箱匆匆赶去了街头。
一过去，就见有一处地方被侍卫围的水泄不通。很显然，太后就在那里。
温玉成不敢耽误时间，赶忙过去拜见太后，随即就为她把脉。
“太后娘娘请放心。您只是受了一些惊吓，服几副安神定心的药就好了。”
温玉成这么说了，太后心里的大石头也是放下来了。
她点了点头，“再看看这个小姑娘如何了。她刚才替哀家挡了一剑，那剑上有毒。她瞧着虚虚弱弱的，也不知是否能撑得过来。”
太后话音落下，温玉成立马点了点头，随后就看到了与自己四目相对的温如月。
“怎么会在这里？你不是已经回海棠苑了吗？”
温玉成在看到她的那一刻，控制不住的惊讶。
而此时太后疑惑的目光已经在他们两人身上打转了。
温如月自然也是注意到了，便借着这个机会不动声色的解释原因。
面对他的问询，温如月只是摇头，看向太后。
“太后，臣女温如月，乃是温家的嫡女，温大人是臣女的兄长。今日臣女只是出来散心，没想到会遇到了这样的事情。臣女知晓太后的身份贵重，便是想着若能救太后一命，一死也不可惜。”
有了她的这番话，太后也没再计较什么。
她方才已经同侍卫对过口供了。
温如月在他们到街前确实是在散心，所以此时也没什么好怀疑的。
“好孩子，哀家明白你的心意。”
说着，太后拍了拍女主的手背，“你放心！哀家是不会放过那些伤你的乱臣贼子的。温大人，既然这是你的妹妹，你就为她看看吧，那剑尖上可是有毒的。”
有了太后发令，就算是温玉成不大乐意也必须得去做。
他颇有些敷衍的为温如月把脉，可随后眉头却皱了起来。
这毒……怎么会？
温玉成一边把脉，同时看向温如月的目光越发冷冽。
温如月则是不慌不忙的回望。
第19章 醉红颜
太后随贴身嬷嬷走到一旁，重新梳理起了身上的装扮。
不论方才发生了什么，她总归是要回宫的。若是以那般狼狈的姿态出现在臣民面前，只怕是皇帝和她的脸也要丢尽了。
即便如此，太后也分了一丝心神在温如月身上。
看到温玉成皱眉，她心里也有几分不好的预感。
“温大人，可是这毒有什么问题？”
面对太后的问询，温玉成自然不敢有所隐瞒。
他拿下自己的手，随后对太后行礼回道，“太后娘娘，许是微臣见识浅薄，一时间竟有些分辨不出来。”
可听到他这话，太后的脸色却一下子冷了下来。
“温大人慎言。哀家召你来，可不是为了听这番废话。若是你不能解决，那哀家便重新叫人来。这孩子既然舍命相救，那便是哀家的救命恩人。”
太后这话无异于是在施压了。
温玉成脸上的汗珠落下来，一时间犹豫究竟要不要说真话。
他并非是不知道这是什么毒，可若是说出来，只怕就要彻底坏了温如月的名声。
“二哥你若知晓什么，但说无妨。即便是我今日命丧于此，那也是我的荣幸。”
温如月轻咳一声，嘴角已然是溢出了鲜血。
看到她这番模样，温玉成心中也难免有几分刺痛。最终他狠了狠心，回了太后方才的问题。
“太后娘娘，那剑尖上的毒怕是从前那位研制的。若我没有识错，那毒名为醉红颜，三日之内让人在醉生梦死间辞世，曾被江湖誉为杀人不见血的毒药。”
听到他这番话，太后脸色变了又变。
这毒得亏是温如月替她挡了这一箭，若是落在自己身上，只怕都等不到三日之后了。
看样子，今日的刺客当真是想置她于死地。
只是可怜了这温如月。
已经新梳妆好的太后来到温如月的面前蹲了下来，轻轻抚摸着她有些凌乱的发丝。
“好姑娘，哀家知道你今日的功劳，日后也不会忘记。只要有一丝希望，哀家就不会放弃你。三日之内，哀家一定会找来那位替你解毒。”
听太后要去打扰师傅宁静的生活，温如月连忙开口制止。
她面带苦笑，“不瞒太后娘娘，臣女福薄，自幼没有长在父母膝下。幼时同家人失散，幸而得那位相救，这才长到了如今这番年纪。那位曾在我身上试过这醉红颜，一次倒也没要了我的命，此后这毒对我也不算是致命了。”
听完温如月的叙述，太后更是心疼。
小小年纪便已然经历了这世间险恶，可却仍能保持一颗赤子之心，当真是难得。
“你所言可是属实？这可是关乎你小命的事情。”
温如月点头，神情认真。
“臣女自幼便听过太后娘娘的故事，无论是扶持陛下登基，还是为国为民祈福，一桩桩、一件件都堪称女中豪杰。臣女自幼便钦佩太后娘娘，又怎会说以虚言？”
她不动声色的拍马屁，也算是拍到了点上。
太后略有些皱纹的脸上也洋溢出了灿烂的笑。
她伸出玉指点了点温如月的额头，“也难怪你今日会舍命相救，原是还有这番缘故。如此说来，倒是哀家自己为自己创造的一线生机了。”
“太后娘娘言重了，今日能救娘娘一场，那是臣女的荣幸。更何况太后娘娘心系天下百姓，纵然没有我，也会有其他人奋不顾身的。”
此时的温如月仿佛是开了窍一样，好话是一箩筐的说。
这话说的让太后眉开眼笑的。
“好一个巧言善辩的丫头，当真是机灵聪慧，果敢善良。你既然救了哀家，那你可有想要的赏赐？”
前半句太后还在夸赞她，后半句就已经开始不动声色的试探了。
这一刻，温如月未免感慨皇家的人向来薄凉。
只是在太后面前，她也是装住了。
“若是太后要赏，那便赏臣女一副您的墨宝吧。臣女向来钦佩您，若能得娘娘一副墨宝，那也是臣女三生有幸。”
闻言，太后收起了笑容。
她颇有些狐疑的看了一眼温如月，“便仅仅如此？”
“是。”
温如月望着她的目光坚定，没有分毫的动摇躲闪。
看着她澄澈的眼睛，太后心中的疑虑才渐渐放下来。
“太后娘娘，微臣已经派人勘察过现场了。方才来的刺客训练有素，且在被捕之后纷纷自尽，乃是死士，并非江湖中人。他们用的毒五花八门的，有些出自那位之手，也有一些是来自不同地方的。”
听到他的汇报，太后抬眸看着温如月。
第20章 解释
“你可知那位现在何处？”
太后看着温如月，可问题却抛给了官员。
“回娘娘的话，经调查，那位现在荆州。”
见他回答的如此迅速，太后脸上反倒是多了几分嘲弄的神情。
“看样子大人已然明白哀家要问些什么了。既如此，那你便说说你怎会知道他现在荆州？”
面对太后的问询，那官员低垂眉眼。
“因为温府的大小姐回来了，且同那人扯上了关系，所以我们便格外关注那位的动向。在今日太后娘娘遇刺前，方才与荆州的探子联系过，确定那位就在荆州。”
听完官员的话，太后对着温如月，脸上的神情再一次热络起来。
“如此说来，确实是哀家多虑了。温小姐，也希望你莫要见怪。毕竟今日之事当真是让人难以预料。”
温如月闻言连忙摇头。
“太后娘娘思虑周全，此时问清楚也是给了臣女一个清白，自然也是有必要的。这般说来，臣女还未曾谢过娘娘呢。”
温如月对待太后的态度亲近，语间却满是敬重。
这其中的分寸，她拿捏的正正好。因此太后瞧着她，也是越发的顺眼了。
“罢了，既然如此，那你便随哀家一同回宫吧。有些赏赐，还是皇帝给你才更体面。”
听到太后这么说，温如月上适时的流露出几分喜悦。
“太后娘娘当真是折煞臣女了。臣女救您并不为这些赏赐，只因您是臣女所敬佩的女子。”
见她的目光中带着殷殷的崇拜，太后心中更是大悦。
“好了，好姑娘，哀家都做了决定了，你就随哀家走一遭吧。”
她都把话说到这份儿上了，哪里还有温如月婉拒的资格？那么恭敬不如从命，她便顺势答应了下来。
温玉成在一旁冷眼瞅着，心中对温如月倒是少了几分偏见。
他本以为温如月面对所有人都像刺猬一样，却不想在这些达官贵人前，她还是同其他人一样的奴颜婢膝。只是，她这番回话也好，总不至于得罪了太后牵连温家上下。
就在众人收拾好，重新整装待发时，骑着高头大马的男人突然出现在街头。
刚才经历了一番刺杀，所有人顿时精神紧绷起来。
莫不是又来了一个刺客？只是这刺客怎么单枪匹马的？
好在那人在离他们不远处便下了马，几步走上前来对着太后行礼。
“温家四子温云峥参见太后娘娘。”
听到他的自称，太后也知道过来这是谁了。
“起来吧！温公子又如何会来此处？”
一边说着，太后的目光在温如月和温玉成的脸上来回打转。
她本是想借着眼神，给他们施加些许压力。不过他们二人倒也是端得住，一点端倪都没露出来。只是不知道他们是真的与刺客无关，还是装出来的。
太后在心中暗暗思衬着。
而温云峥还没有抬头直视太后，因此还不知道温如月也在现场。
他答道，“方才有一位侍卫大哥来请了二哥，二哥虽带着药箱出来了，却也落了些东西。我怕耽误二哥的事，这才赶忙策马追了过来。”
听到这番解释，太后也说不出来有什么不对的地方。
她点了点头叫了起。
直到这一刻，温云峥才敢略微抬眸。
可一抬眸就看到了他现在根本不想看到的人。
“温如月？你怎么会在这里！你身上的伤还没好全，为何会到处乱跑？若是让大哥知道了，必定要你禁足！”
温云峥这一声也是吸引了太后的注意。
只是，太后暂时没有参与进去的兴趣，她想听听温如月怎么为自己辩驳。
“四哥误会了。我虽受了伤，可想到妹妹今日的生辰宴摆的这番盛大，心中也是有几分羡慕。为此这才想着出来走走，恰好遇到了太后娘娘遇刺，因而上前几步，略护了太后娘娘一些。”
她三言两语就把事情解释清楚了，并且同方才的逻辑也是能对得上的。
可架不住温云峥不相信呀！
他怀疑的目光在温如月身上不停的落下，再次开口仍是嘲讽。
“就你？还想去救别人，你不拖后腿就不错了。何况你怎的偏偏在今日逛到了这条街上，想来怕是知道些什么消息吧。”
温云峥抱着恶意去揣度温如月的心理。
“在四哥眼里，我的解释就这般不值得信任吗？”温如月看似受伤的低下了头颅，声音中隐隐带着几分啜泣。
“温公子嘴上还是积点德吧。”
冷喝声从不远处传来，一下子让温云峥闹了个没脸。
第21章 温云峥语塞
方才声音还在不远处，一眨眼，骑在马背上的人已经到了跟前。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的墨九辰，温云峥不禁暗道倒霉。
他今日是与墨九辰犯冲吗？遇到这狐狸，准没好事，只是温云峥一时也不敢造次。
“墨大人这话是在说笑，我不过是提出一些合理的怀疑罢了。”
温云峥虽然忌惮他的身份，可还是觉得心中有股子恶气。更何况，他不觉得自己的猜测有任何问题，说起话来更是理直气壮。
“所以温公子便这般猜想自己的嫡亲妹妹？还是公子觉得在场的官员并不作数，必须得轮到你来查案？”墨九辰似笑非笑的说着话，同时也在不动声色的为他挖坑。
温玉成虽不能直接的提醒温云峥，但也是着急的咳了一声。
这下子温云峥才反应过来自己方才做了些什么事，急忙道了声歉。同时他又向着太后行礼请罪。
“太后娘娘方才是小子放肆无礼了，还请娘娘见谅。”
看着他前后的态度变化如此之快，太后也是懒得计较。
毕竟方才的官员已经将事情理的差不多了，她自然不会怀疑到温如月的头上。
只是这劝告也是少不了的。
“墨大人说的是，温公子日后说话还是得好生思量一番才行，可莫要再做出这张口便是冤枉人的事了。”
太后在前头说着，墨九辰后头又补上了一句。
“虽然温公子与令妹关系不睦，可这到底是人命关天的事。温公子一张口便将这帽子扣在了令妹身上，也不知多伤人心。今日是温大小姐，若是温二小姐救了驾，温公子可还会心生怀疑？”
看着他似笑非笑，温云峥一时间有些说不出话来。
他一时间难以为自己分辨，可墨九辰还没有消停。
“温公子，虽说清官难断家务事，但温公子这心未免偏的太过。墨某今日同公子两次见面，没有一次公子不是在为难温大小姐。墨某倒是有些好奇大小姐究竟是做了什么对不起你的事，竟让公子如此念念不忘。”
太后在一旁瞧着墨九辰张嘴说个不停，眼中带着几分惊讶和欣喜。
她是知道墨九辰那别扭性子的。
若非是入了他的眼，便是旁人受了天大的委屈，墨九辰也是懒得说的。今日他却因为温如月受委屈而抓着温云峥不放，只怕是这姑娘有何特别之处啊！
她与墨九辰的母亲是手帕交，向来关系甚好。而墨九辰同当今也是一同长大的，否则不会在众人皆说他是奸臣的情况下，还对他这般宠信器重。
只是墨九辰几次拒绝了皇帝和她的赐婚，才拖到今日，迟迟未成婚。
不过如今怕是不用那番担心了。
一想到这些，太后看着温如月的目光，就好像是在看未来的儿媳妇一样。
被太后用这么奇怪的眼神盯着，温如月一时间也觉得有些不大适应。
她觉得自己方才说的那些话是没有任何破绽的，怎的太后的眼神这番奇怪呢？难道还是对她起疑心了？这不应该呀！
此时温如月完全没有想到，太后这眼神会和墨九辰有关系。
就在她们二人有些眉眼官司时，温云峥像是被霜打了的茄子一样，蔫了吧唧的。
墨九辰见状还没停下来。
“旁人的妹子若是受了伤，只怕当哥哥的关心都来不及，生怕女儿家的受些伤。怎么到了温公子这，反倒是成了一声声的怀疑？莫非这次寻回来的，还不是真正的温家大小姐？”
看着墨九辰脸上的嘲讽愈发明显，温玉成也想出来制止一二。
事关温家的脸面，他不能像缩头乌龟一样不说话。
“墨大人言重了。四弟只不过是相信我的医术，且多年行商让他心中对人性有所怀疑，这才说了一些过分的话，大人也不必揪着这些小事不放。”
“小事？”
墨九辰嗤笑一声，看着温玉成和温云峥的目光像是看傻子一样。
“谁家中还没有几个女眷？若是兄长弟弟都如同温公子和温大人这般动辄怀疑打骂，日后这些姊妹还如何嫁人？”
他脸上的神色逐渐冷竣。
“温公子，你莫要说只是有些怀疑。你可想过，这话若传出去，明日温大小姐又该如何见人？我瞧着你这可不仅是怀疑，你是巴不得她去死啊！”
最后三个字被他咬的极重。
温云峥就像是有一把大锤在他脑壳上狠狠的敲了下来，震得他一时间都不知道该怎么辩驳。
也就是这时不远处又来了一道身影。
第22章 温谨言
“今日你们温家的兄弟倒是齐得很。”
墨九辰看清了来人的容貌后，对着温玉成说道。
温玉成此时也认出来，来的人正是他的五弟温谨言了。
只是这个时间点他不该在夫子府上温书，来年的春闱做准备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抱着满腔的不解，温玉成和太后说了一声，便走过去询问他情况。
看着多日不见的兄长，温谨言行礼打招呼。
“你今日可是得了闲？”
面对他的提问，温谨言摇头否认，“只是想回府去准备一些东西，路上听到旁人说起太后遇刺之事，这才赶过来瞧瞧是否有我能帮得上忙的地方。”
得了这个答案，温玉成也满意的没有再问下去。
“既然来了，那就去拜见太后吧。”
温谨言是被温玉成领着走到太后面前的。
他眼眸低垂，恭敬的行礼，身上自带一股温润的书卷气息。
看着出现在这里的五哥，温如月眼中也有些诧异。
上辈子没有出现的人，这辈子倒是来了个全。
在温谨言来了之后，墨九辰也并没有停止说教。
他确实是见不得温家兄弟这么作践一个女儿家。
“温公子今日墨某说的话不少，若是温公子真能听得进去，还是好好想想吧。说到底，温大小姐才是你异母同胞的亲生妹妹。”
“这是自然今日墨大人的指点，温某必定记在心上。”
温云峥笑着回答，可眼底的那一抹不以为意却明显的过分。
见状，墨九辰不想再同他纠葛这些了，转而与太后说起了一些事情。
而来时恰好听完了半程的温谨言，此时站在温灵儿身旁若有所思。
墨九辰虽然名声不好，但他这话说的却没有问题。
温灵儿是同他们从小长大的妹妹没错，可温如月也是他们的嫡亲妹妹。
自打半年前将温如月接回来，温谨言虽然同她见面次数少，可每次见她身上总是新伤旧伤不断。而且相比起她出归家那一刻脸上的欢喜，温谨言似乎再也没从她脸上见过那样的笑容了。
他平日都是在夫子府上备考，如今一看，温如月身上瘦的都没了几两肉，站在风里好似随时都会被刮走一样。再见她唇角溢出的血丝，无一不能说明她此时的状态。
可在温如月的身旁，温玉成与温云峥凑在一块说话，对此视若无睹。
他尚且记得，最初见温如月的时候，她并非是这样子。
温谨言感觉自己心口沉闷，仿佛有一锤子砸下。
与此同时，温如月也在观察着他。
上一世，温谨言也是一直在夫子府邸备考，甚少与她见面。虽谈不上有什么矛盾，但也说不上有几分感情。更何况，在她与温灵儿之间，温家这五兄弟没有一个相信他的。
如今再见到他，温如月自然也生不出欢喜来。
她只是从容的打了个招呼，“五哥。”
温谨言也不大与女子沟通，因此只是点点头，看起来有些冷淡。
既然无话可说了，那气氛自然是沉默住了。
直到新的凤鸾车被送来，太后这才招了温如月上前。
她从自己发饰间抽出一支鎏金凤凰衔珠的簪子，插到了温如月的头上。
“你瞧，年华正好的时候，却打扮的如此素净，日后还是得好好打扮才好。你身子受了伤，哀家今日也就不强带你进宫了，等你略养好些，哀家再宣你。”
此刻，太后看着温如月的目光也是真正的有几分心疼。
就在刚刚，她已经让嬷嬷说清楚了温家的事情，自然也知晓这真假千金的闹剧。再结合温家兄弟方才的表现，经历过宫斗的太后，哪里会不明白温如月眼下的处境呢？
话说回来，温如月在京中一无人脉，二无金银权利，她又能从何得知自己回宫的消息？可偏偏今日这么多人，唯有她救下了自己。如此说来也是她与温如月的缘分。
更何况，那边还有一个墨九辰在呢。
想到这里，太后笑的越发慈和。
她轻轻拍了拍温如月的手背，“好些养身子吧，你的福气还在后头呢。”
对于她这话，温如月一知半解。
温如月知道她今日救了太后，多少会得些脸面，只是太后方才的神情，好像也不是自己猜想的那般呀。
想不通的事情，她也只得暂时放过。
最终，在场众人跪倒，太后凤架回宫。
此后也不过是一个下午的时间，皇帝在宫门口亲迎太后，母慈子孝的流言已经传遍了京城。
“我倒是没想到你会这般惺作态。”
第23章 入宫时间
回了温府后，温云峥说的第一句话夹枪带棒的。
可温如月对他视若无睹，自然不会在意他如何评价自己。
“大哥，我身子不适，先回海棠苑了。”温如月对着温晟泽说了一声就回了院子。
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温灵儿心中满是妒忌。
今日温如月当街救驾的事情已经传开，温灵儿也是听到了。只是她没想到，温如月竟然会有如此好的运道。
若是她能得太后青睐，那该多好。
“大哥，你说这件事情当真与姐姐无关吗？”温灵儿言语间意有所指。
温晟泽听到这话，难得对温灵儿的态度多了些严肃。
“这件事情今日已经有官员查过了，确实是巧合。灵儿，你该知晓分寸的。”
听出了温晟泽言语中的警告，就算是温灵儿再不满意也不敢放肆。
“我知道了。”
她乖巧的应了一声，随后带着侍女告退。
温晟泽看了一眼温玉成三人，将他们通通带去了书房。
虽说温灵儿方才说话有些口无遮拦让他不满，但有些事情，温晟泽还是得了解清楚才好。
这厢先不提，海棠苑里，温如月走了外间的婢女独自上药。
虽说剑尖的毒对她没有影响，可到底是受了伤的。若不及时处理，等日后伤口发脓溃烂那才麻烦。而这海棠苑虽是温如月的住所，可到处都是温灵儿的人，她自然不愿相信这些人。
自打温灵儿的生辰宴后，温府也算是难得的平静了几日。
无他，只因温如月在海棠苑内养伤，闭门不出。温灵儿想上门儿寻麻烦，却碍于第二日太后派人宣读的懿旨，强压着那份龌龊心思。
“你的伤好的如何了？”
又是一日晌午，温晟泽将在府里的弟妹都叫到了书房里。
他先问的就是温如月的伤口愈合情况。
自打上一次温如月在众人面前展露过一手医术后，温晟泽为了避免自作多情，这次也没有派大夫去给她医治，而温玉成更不可能主动请缨。至于其他二人，不提也罢。
可温晟泽不曾想过，她虽是医者，但巧妇难为无米之炊。
若非是有师傅留下的银子，她偷溜出去抓了些药，只怕眼下还得躺在床上养伤。
只是这些没有同在场之人说起的必要。
温如月只是点了点头，示意自己身体已经好了。
见她这么冷淡，温晟泽也不会热脸贴冷屁股。
“既然如此，那明日你便与云峥和灵儿一同入宫吧。”
温晟泽这话是通知。
对此，温如月点头应下。她是得去宫中走一趟，一来是感谢太后赏赐，二来也是在太后身边联络一番感情，为她日后报仇增加资本。
温云峥和温灵儿听到这话也纷纷松了口气。
虽说他们二人必定是要入宫谢恩的，但温晟泽这段时间一直压着不提，他们也不好发表意见。
今日这事总算是尘埃落定了，就是要和温如月，他们也没什么意见。
说完这事，温晟泽也就让他们散了。
温如月回了海棠苑后，进房就见床上放着一身新衣裳。
“这是谁送来的？”
温如月招来一个丫鬟询问。
那丫鬟面容老实，看起来倒有几分憨厚。面对温如月的话，她说话的条理倒是清晰。
“大小姐，这是大少爷派人送来的。”
听她这么说，温如月心里也就有了分寸。
看样子温晟泽是觉得她从前的衣服穿不出去啊！
若非是要进宫面圣，只怕他这辈子也想不起来给自己做新衣服吧。
想到这里，温如月颇有些讽刺的笑笑，伸手抚摸着衣服柔软的布料。
而那丫鬟就站在一旁，不曾退下。
见状，温如月疑惑的看着她，“你还有什么事吗？”
丫鬟摇了摇头，眼神却在四下乱瞟。
注意到这一幕，温如月饶有兴致的看着她。
这丫头看起来倒是与院子里的丫鬟不大一样，只是不知道这是谁送到她身边的。
确定没有人在朝着屋内窥视，丫鬟一改方才的忠厚老实，跪倒在地。
“大小姐，奴婢是温家的家奴，母亲是被二小姐下令乱棍打死的嬷嬷白氏。奴婢知晓大小姐与二小姐之间有矛盾，因此特意使了银子换到了大小姐的房里。必愿为大小姐效犬马之劳，只求小姐能让奴婢为母报仇。”
听完她的话，温如月才抬眸瞧了她一眼。
“我凭什么相信你？”
温如月的问题，这丫鬟在来之前就已经考虑过了，此时更是毫不犹豫的回答。
“奴婢愿为小姐效劳，万死不惜！”
第24章 温晟泽送丫鬟
看着跪在地上的丫鬟，温如月中划过深思。
上一世没有出现的人，现在便是让她用，温如月也得仔细考虑才是。
按理来说，温家小姐贴身丫鬟有两个。
为明日进宫做准备，温晟泽必定会安排个人过来，与其如此，倒不如让这丫鬟占一个名额，也好看看她的投诚是真是假。
温如月眼眸低垂，“你叫什么名字？”
小丫鬟机灵的很，“奴婢从前的名字是二小姐给的，如今还请小姐重新赐名。”
好一个机灵的丫头。
温如月略微思索便定下了她日后的名字，“便叫天冬吧。”
天冬再次行了一个大礼，“多谢小姐赐名，天冬日后必定为小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明日你随我进宫。”
温如月漫不经心的定下了这件事，随后便让天冬去收拾。
天冬眼中满是惊喜。
小姐既然肯用她，想来是愿意信任自己的。既然如此，她一定不会让小姐失望。
眼见天冬莫名其妙的像打了鸡血似的，温如月有几分失笑。
如果天冬是别人的眼线，那以她目前表现出来的架势，只怕那人都得后悔。可若是她藏的深，温如月就得仔细斟酌一番了。只是来日方长，倒也不需急在一时，总能看见天冬到底是真心还是假意的。
当然，温如月事后也找机会去探查了天冬母亲的事情。
确实如她所说是被温灵儿下令乱棍打死的，理由是偷盗温灵儿房中的东西。只是温灵儿为了维和她温婉的表象，素来不会对下人下这样的狠手，只怕其中另有隐情啊。
此话不提，恰如温如月所猜测的那样，温晟泽没过多长时间就给她送来了一个新的丫鬟。
看着站在自己面前一脸严肃的丫鬟，温如月不禁皱眉。
“奴婢青竹，是大少爷派来伺候小姐的。奴婢擅长梳妆，大少爷吩咐要奴婢明日随小姐一同入宫。”
她一来便是趾高气昂的模样，仿佛有温晟泽的撑腰，便不将任何人放在眼里。
青竹如此姿态分不清主仆，温如月自然是不会惯着她。
她半倚在院子里的竹椅上，只当没看见青竹。
见状，青竹明白自己是惹恼了未来的主子，急忙跪下请罪。可温如月有心治她，自然不会让她这么轻易的起来。
跪到青竹觉得自己双膝酸胀疼痛不堪，就要爆发之际，温如月这才装模作样的喊起。
她半是不满的对旁边的天冬道，“既然是大哥身边的人来了吩咐我事情，你怎么不提醒我呢？”
此话一出，天冬立马明白这是要自己背锅的时候。
她连忙行礼，声音中含杂委屈。
“回小姐的话，您近日身上受伤，夜里一向睡得不安稳，好不容易在竹椅上小憩一会，奴婢才未曾打扰。”
青竹在旁边看着这主仆俩一唱一和的，自然明白是什么意思，瞬间气的她眼窝子都红了。
“大小姐！奴婢是大少爷指给您的人，不管您是否乐意，明日需得带奴婢进宫。”
温如月听到这里神色冰冷。
看样子方才罚跪，当真是没让她长上一点记性。
“既然是大哥的人，那你就回去吧。替我转告大哥，明日我一定会带着天冬准时在府邸门口等着。”温如月脸上挂着笑，可笑意不曾达到眼底。
然而，青竹这一刻却傻眼了。
她今日在海棠苑闹这一场，本就是在表达自己的不满。温晟泽派她来温如月身边，已经绝了她日后成为姨娘的可能性。这让一向痴心妄想的青竹怎么受得了？可是她也不敢违背温晟泽的命令，只得满心不舍愤懑的到温如月撒泼。
青竹颇有些天真的认为，到了海棠苑，只要自己能给温如月一个下马威，日后这里就是由她做主的。
可谁能想到，温如月没有顺着她，现在一开口还要将她送遣回去。
这下，青竹是真的慌神了。
她不敢再拿腔作势，直接跪下磕头。
“大小姐，是奴婢不知礼数，请大小姐见谅。”
看着青竹这番模样，温如月这才起身几步到她面前，用食指勾着她的下颚，强迫她抬头看着自己。
青竹抬眸对上的便是那一双布满冷意的眸子。
她自觉的打了个寒颤，心中的后悔蔓延。她怎么会想不开要得罪大小姐呢？青竹这才想起来，温如月是那位养大的人呀！
瞧着她一副害怕的样子，温如月也失了兴趣。
她收回手指，淡声道，“大哥想让你同我进宫，本就看中你规矩好，可现在看来近是一点儿规矩都没有，回去吧。”
第25章 面圣封赏
翌日清晨，温如月带着天冬早早的就等在了温府门口。
她本是掐着时间出来的，所以也没有多等，就见温晟泽和温玉成带着温云峥、温灵儿浩浩荡荡的一行人走了出来。
“你只带这个丫鬟，当真可以？”
站在她面前时，温晟泽似是关切又似是不满的问了一句。
温如月点头，“青竹不大懂规矩，若是带进宫里反而更多麻烦。”
听她这么说，温晟泽也没多说。
青竹昨日在海棠苑回来之后，就将事情哭哭啼啼的说了一遍，温晟泽也明白，她是踢到了铁板上才被遣送回来的。当然，通过此事，他也是看出了温如月的不乐意，这才没重新派个丫鬟过去。
只是今日一见温如月身边跟着的天冬，温晟泽就觉得自己还是失策了。这么一个看着忠厚老实的丫鬟，在宫里真的能护得住温如月吗？还是说她敢提醒温如月去不做错事？
温晟泽一边想着，一边摇了摇头，心中决定等会儿再叮嘱一下温灵儿。
确认一遍温家的人到齐了，所有人都各自上了马车。
为了低调起见，他们只用了两辆马车，男女分开。
上了马车，温灵儿看着闭目养神的温如月气不打一处来。
虽然这几天她没寻衅滋事，可窝在心里的火也没散去。再想到方才大哥给的安排，温灵儿正是决心今日一定要扒着温如月，她走哪，自己就跟到哪里。
温如月才不管她是怎么想的，直接无视就好了。
毕竟温灵儿可没这个胆量在宫里动手脚。如此，她倒也可以稍微放心些。
马车行驶到宫门口，所有人都下了车。
温如月和温灵儿、温云峥三人带到乾坤殿外间暂时休息。
温晟泽去上早朝，温玉成则是同他们一块等着给皇帝请脉。
直到下了朝之后，皇帝才姗姗来迟。
他在乾坤殿书房召见了温家众人。
进了书房，众人伏地叩首，口称万岁。
在皇帝免礼后，他们才起来分开站在两侧。
“谁是温家大小姐温如月？”
没有人想到第一个被点名的竟然是温如月。
温如月稳住心神，站出来行礼。
“抬起头来，让朕瞧瞧。”
皇帝一声令下，温如月自然是略微抬头，可眼睛仍是不敢直视天颜。
皇帝仔细的打量着温如月，眼中流露出几分赞赏。
“你这丫头规矩倒是学的不错。那日你救了太后，可有什么想要的赏赐？”
为了避免费时间，皇帝提问也是十分直接。
温如月摇头，“臣女本就是皇上太后的子民，能为皇上尽忠，有幸救太后一场，已经是臣女天大的福气。何况，那日太后回宫后也给了臣女不少赏赐。因此，臣女不敢再向皇上讨要赏赐。”
她这一番话有理有据，又不动声色的拍了皇上的马屁。
一时间，皇上龙心大悦，瞧着她也更顺眼了几分。
“你虽是如此说的，可朕也是要赏的。传朕旨意，温家长女温如月救驾有功，今特封为六品谏言女官，许你不必入内侍奉。另外赏赐黄金万两，金银摆件百件，其余的送到府上你就知道了。”
皇帝金口玉言，一下子就给了个六品女官。
温如月跪下领旨谢恩。
“你是本朝第一个谏言女官，希望你日后不要辜负今日朕对你的期待。”
皇帝说这话时语重心长。
温如月一时间摸不准他的心思，自然也不敢乱说，只是顺着附和了几句。
如此属于温如月的封赏也就彻底定了下来。
接下来便轮到了温云峥和温灵儿。
“温云峥，你外出行商又贡献良种，功不可没，你想要什么赏赐？”
还是同样的提问方式，这下轮到温云峥紧张了。
但他思路也是清楚的，张口便说了和温如月差不多的话。
“陛下言重了，这本就是微臣分内之责。能有功劳本就是天子庇佑，微臣对赏赐自然也是不求的。”
听着他这一番话，皇帝眸色渐深。
按照常理，无官职的男子在皇帝面前只可自称小民或者某。可如今，温云峥一开口便是微臣，怕是有入朝为官的心思。
温云峥此番自然也是想要提醒皇上，还未给自己封赏官位。
纵然皇帝先前有让他入朝的念头，可眼下温云峥的做法却让他不喜。
什么时候皇帝的封赏是由他说了算的？
天子的喜怒无常在这一刻演绎的淋漓尽致。
听皇帝声音略冷了几分，随后又问了些行商路上的趣事后这才下了旨意，允了温云峥进农务司为七品农吏。
一瞬间，温云峥好似被人当头泼了一盆冷水。
第26章 太后赐茶
“你是对朕的奖赏不满吗？”
见温云峥久久未曾谢恩，皇上语气更冷了些。
温云峥哪里敢呢？
他急忙辩解，“微城只是被这天大的恩赐砸昏了头，这才没有及时谢恩。多谢皇上给微臣机效忠陛下。”
听到这番话，皇帝的脸色才好了些。
“还有一位温灵儿，你想要何嘉奖？”
温灵儿被点到，身子略微颤抖一下。
在她看来，温云峥的功劳远远大于温如月，可封赏却不如她丰厚。这种情况下，她也不指望自己能拿到什么样的赏赐了。
或许是有温云峥表现不佳在前，又或许是因为温灵儿是女子之身。在温灵儿说出自己不求赏赐后，皇帝反倒是赏了不少金银珠宝。至于官位，那自然是没有的。
但有了温云峥做对比，温灵儿对此倒也是满足的。
皇帝这边给了赏赐，就放了温如月和温灵儿离开。他派了身边的一个小太监带路，引着温如月去寿康宫谢恩。
按理来说，温灵儿是不配同去寿康宫的。但她与温如月都是温家的嫡女，皇帝倒也未曾为难，允了她一同前去。
前面小太监在带路，后面温灵儿忍不住出言挑衅。
“我还以为姐姐能在圣上和太后面前露脸，如今看来倒也不过如此。”
面对她的冷嘲热讽，温如月不软不硬的回了一句。
“雷霆雨露皆是君恩。如今圣上给了赏赐，自然是我的福气。”
她这话一出，温灵儿颇有些不屑的撇了撇嘴。
“姐姐可当真是好性情。”
对于温灵儿的挑衅，温如月不置可否。
如今她们可是在宫里，处处都有可能是旁人眼线的地方，温灵儿竟敢如此放肆，当真是不知死活，温如月可不想行差踏错，留下把柄让人拿捏。
见温如月不搭理自己，温灵儿这才消停了一些。
她心中暗衬，一会定要在太后面前添油加醋，说上几句。
在小太监的领路下，她们很快就来到了寿康宫外。
看着这金碧辉煌的宫殿，温灵儿眼中惊叹羡慕闪过。
她的心中好似有什么东西在膨胀，破土而出。
温如月虽也为眼前的建筑震撼，却失了分寸，更是没有什么不该有的念头。
太后身边的嬷嬷孙氏出现在她们面前。
她微微行礼，温如月侧身让开，温灵儿倒是受了全礼。
孙嬷嬷将她们的表现看在眼中，面上越发不动声色。
“太后娘娘午憩才醒，二位姑娘怕是得等一会了，不如先随老奴去偏殿坐坐吧。”
光听她的话是询问，可结合现在的情况来看，只是告知罢了。
“有劳孙嬷嬷。”
温如月回礼，温灵儿此时也反应过来急忙行礼。
见状，孙嬷嬷暗自点头。
这温家二小姐瞧着虽不大机灵，但到底不是个傻的。
孙嬷嬷带她们到偏殿坐下后，便推辞几句回了太后身边伺候。
“如何？”
见孙嬷嬷进来，太后抬手制止了身后的宫女继续为她按揉的动作。
孙嬷嬷行礼回道，“老奴瞧着温大小姐与那日的表现别无二致，温二小姐倒是有些沉不住气。”
太后略微点头，又问过了皇帝给她们的赏赐。
她一双凤眸狭长，面容平和却自带一股威严。
“皇帝都赏了她，想必刺客的事当真与她无关。”
闻言，孙嬷嬷点头。
虽说那日有官员指证了读物与此事无关，但太后心里始终存了个疑影。回宫之后，更是和皇帝先后派出了两拨人手去探查此事。
皇家之人向来多疑。
皇帝昨日下旨让温家兄妹今日进宫，太后便得了消息。从皇帝的封赏来看，温如月的确与此事无关，想来老毒物也是。
“孙嬷嬷，去给她们添一盏茶吧。”
太后略微抬眸，孙嬷嬷就明白了她的意思。
宫中有一茶，名为“善茶”。
饮用善茶的人在半炷香之内会心情浮躁，冲动易怒。
太后此番赐茶，怕是想看清这二位温家小姐的真实性情呀！
虽然心中难免感慨，但孙嬷嬷做事还是利落。她并未亲自出马，而是派了奉茶宫女进了偏殿奉茶。
看到上来的茶水，温如月与温灵儿皆是毫无防备。
清晨出门便等了一早，在皇帝那里回过话后又一路走来，此时正是口干舌燥之际。
茶水入喉，温如月瞬间就察觉到了不对。
她做出品茶的姿态，仔细闻着这盏茶的香气。
这茶气味浓郁，茶汤不清，倒不像是茶水，反倒像是中药。
辨别出其中的几味原料后，温如月就猜到了太后的心思。
反观温灵儿早就一饮而尽了。
第27章 清平公主
温如月端着茶盏慢悠悠的品着，哪怕猜到太后心思也只当做不知。
温灵儿坐在温如月的对面，见她如此姿态，不禁嗤笑。
“姐姐从前在乡野，怕是不曾品茶吧，如今瞧着倒也有几分懂茶的样子。”
在听到温灵儿这么说话时，温如月就知道这茶见效了。
不过温如月可不会在这时让着她。
太后让人奉了这茶上来，本就存了试探她们真性情的心思。若是此时一味退让，只会留下给人懦弱的印象。可温如月冒险救太后本就是有所图谋，自然不会让她小瞧了自己。
温如月轻轻放下手中的茶盏，抬眸看着温灵儿的目光中带着冷冽。
“这不都是妹妹请了大哥派人来教我的规矩吗？”
听她这话，温灵儿倒是更加不屑。
“若非是我提前请了大哥，让人去教你规矩，只怕姐姐如今都没机会坐在这个寿康宫里同我说话。你虽救了太后，但也只是巧合。可你别忘了，那良种实实在在是我提供给四哥的消息。”
温灵儿这番不要脸的话语也是让温如月惊呆了。
“那良种的消息当真是你提供的吗？”
说这话时，温如月言语轻柔可暗藏玄机。
如今因为良种一事，温灵儿算是在皇帝面前露了脸。皇帝都给了赏赐，自然是不可能再更改了，所以这良种只能是温灵儿的功劳。
很显然，温灵儿也正是清楚这一点，因此才在面对她时毫无顾忌。
“姐姐不会是想说，这良种是你提供的消息吧？”
温灵儿娇笑一声，随即又道，“纵然姐姐说出来，又会有谁相信呢？好姐姐，你还是歇了这份心思吧。说到这里，我还得谢谢姐姐成全呢。”
看着她如此模样，温如月倒也不想再多说了。
别的不说，太后一定是派人盯着偏殿的动静的。
今日她与温灵儿所说的每一字一句，都会被人如实汇报到太后面前。届时，太后必定会对温灵儿认识良种一事产生怀疑。
纵然没有实际证据又何妨？
只要把这根刺埋在太后心里，日后总有扎疼人的时候。
如今温如月目的已然达成，她也不想再同温灵儿拉扯。
可显然温灵儿不是这样想的。
她几次三番出言嘲讽，更加坐实了温如月在温府不尽人意的地位。
“这温家可当真是好教养，什么阿猫阿狗都敢爬到嫡女身上撒野了。”
偏殿的事有人汇报给太后。
听完婢女的讲述，太后也是冷哼一声，扔下了手中拿着的簪子。
见太后动气，孙嬷嬷连忙上前耳语几句。
听完孙嬷嬷的话，太后点了点头。
“那就去请清平公主过来吧，记着提醒她把上次答应哀家的花瓶带着，哀家可还等着这花瓶插花呢。”
太后一句话，下面的人立马照做。
清平殿里，孙嬷嬷请清平公主屏退下人后说了几句。
见清平公主点点头，随后让贴身婢女将花瓶捧在手里，直奔寿康宫偏殿而去。
清平公主进来时，善茶的药效在温灵儿身上也才过不久，尚且还有几分残余。
温如月和温灵儿上前行礼。
清平公主却让她们抬头，仔细端详着这两人的容颜。
纵然宫中美人无数，清平公主也觉得这二人各有千秋。
只是想起太后安排给自己的事情，她自是一副娇蛮的模样。
“起来吧！你们二人怎么会在皇祖母的宫里？”
面对她的问话，温如月和温灵儿各自表明身份，又说了原因这才被放过。
“原来如此。本公主之前就听到了皇祖母遇刺的消息，原来是你救的。”
她的语气听起来高高在上，让人有些不适。
只是清平公主娇蛮任性的声名在外，但她不过十二岁的年纪，且是皇家受宠的公主，谁又会同她计较呢？
温如月自然不会。
只是她并不多言，只在清平公主提到自己时才会回答几句。
见温如月一直进退有度，清平公主对她倒是多了几分好感，言语间也就没有那般激烈了。
“既然你救了皇祖母，算是有功之臣，那我便许你看一眼我要献给皇祖母的花瓶。”
清平公主将话题引到自己带来的花瓶上。
那花瓶上刻着凤凰的图案，看着栩栩如生。再者，凤凰旁边又有许多看不见模样的鸟儿，好一副百鸟朝凤的画面。
“公主一番孝心，当真是让臣女惭愧。”
温如月夸奖了几句花瓶，又夸奖了清平公主的一番孝心。
闻言，清平公主灿烂一笑。
偏偏就在这时。
“啪！”
清脆的声音响起，偏殿瞬间安静。
第28章 打碎花瓶
当所有人的注意力被吸引过去的那一刻，温灵儿急忙离开了原地。
她装作也是才听到的声音，将注意力集中在那碎掉的花瓶上。
看着那一地碎渣，温灵儿心惊胆战。
“是谁摔碎了我的花瓶！”清平公主的声音响起，语气里满是愤怒不悦。
看着她这样子，温灵儿哪里还敢站出来承认呢？
她眼珠子一转，随后便露出一副犹豫纠结的模样。
果然，清平公主一下子就注意到她了。
“是你？”
她眼神锋利的看着温灵儿，似乎是想将她生剥活吃了一样。
清平公主这般姿态倒是让她差点吓破了胆。但也许是谎话说习惯了，温灵儿眼都不眨的张口便将脏水泼到了温如月身上。
“公主，我虽不知道是谁做的，但方才好像看到姐姐距离花瓶很近。”
闻言，清平公主将怀疑的目光投向温如月。
温如月也没着急为自己辩解，而是走了几步，靠近那堆花瓶的碎渣。
清平公主眼中闪过几分好奇。
这种时候她不应该是先为自己辩解吗？
在场的人皆随着温如月的脚步而动，下一瞬就见她脸上露出笑容。
“公主请看。臣女方才一连走了三步，这才到花瓶最外围的碎渣旁，若真是我打碎的花瓶，只怕这两三部就应该是到碎片中心了。”
温如月的辩解有理有据，清平公主看着她的目光倒是多了些欣赏。
只是想到太后的吩咐，她又挂上了一副刁蛮任性的表情。
“仅仅凭着这三步，你就能证明这不是你打碎的吗？这可是本公主今天要献给皇祖母的花瓶。”
眼瞧着清平公主脸上的不满越发浓重，温如月反而越是觉得违和。
不过是一个花瓶，纵然太后喜爱，又哪里值得清平公主这样大动肝火？虽然心有不解，但温如月没有贸然出头。
可温灵儿见清平公主这么生气，反倒是觉得自己诬陷温如月的机会来了。
“公主，这花瓶虽然是我姐姐打碎的，只是她向来没有见过这样好的东西，一时心有嫉妒，才做了这样大的错事，还请公主看在我的面子上饶了她这一回吧！”
温灵儿一边说着一边跪倒在地。
清平公主看着她这番做派，心里是越发瞧不上眼了。
不论她们二人在温府的关系如何，这到底是在宫里，温灵儿不说谨慎小心，如今还把这罪责主动往温如月头上安，她以为自己就能逃得过惩罚了吗？当真是个蠢货！
她瞧不上温灵儿，自然不在乎她的脸面。
“你算什么东西？在本公主面前还要给你面子？来人，掌嘴。”
随着清平公主一声令下，顿时就有个身高体重的嬷嬷来到了温灵儿的面前。
温如月站在一旁看着，心中却在默数。
以温如月对温灵儿的了解，她是绝对不会坐以待毙的。
这嬷嬷手劲儿瞧着就大，真落在她的脸上，怕是一巴掌就得毁容。
只是她想破局，只能把这锅甩到温如月的身上。
“还请公主恕罪。”温灵儿跪在地上行了个大礼。
她头也不抬的说话，反倒是让嬷嬷一时间不好动手了。
“还请公主听臣女辩解一二。”
闻言，清平公主一个眼神就让嬷嬷先退下了。
她倒是想听听，温灵儿还能把这事辩解出个什么花来。
温如月旁边看着这一幕只觉得眼熟。
上一世温灵儿虽然没有救太后的功劳，但由于她认出良种也是被宣到了宫里，得了皇帝的赏赐后到寿康宫请安。为了让温如月嫉妒，温灵儿还特意带上了她。
同样是清平公主带来的花瓶被打碎，可在温灵儿的辩解下，这口黑锅牢牢的扣到了温如月的身上，害她被平公主下令掌嘴二十。
可如今还是同样的戏码，故事的走向倒是不一样了。
温灵儿强自冷静的开口，“臣女方才观察过了姐姐走的步子，与她平日比起来刻意缩短了许多，这才看起来走了好几步。可若是真正去走，只怕是她一步就能到碎渣的外围。更进一步就是花瓶的碎渣中心了，姐姐不敢再走，所以才停下脚步的。公主若是不信，臣女也可走几步让公主瞧瞧。”
听到她的话后，清平公主倒是给了个机会。
温灵儿这才站起身来，从自己当下的位置向花瓶碎渣靠拢而去。
果然相比温如月而言，她走的步子更多一些。
见状，温灵儿心里也是悄悄松了口气。
“这可当真是一出好戏。”
就在温灵儿心下松懈时，清平公主的话语犹如平地惊雷。
第29章 蕙质兰心
“若非是本公主一直注意着花瓶的位置，只怕今日真的要被你给蒙蔽过去了。”
清平公主面色冰冷的看着温灵儿。
“温二小姐可真真是长了一张能言巧辩的嘴啊！你真当本公主没有看到你先前偷摸花瓶的小动作吗？”
清平公主看着温灵儿，脸上满是嘲讽的笑容。
这一下子温灵儿觉得天都塌了。
温灵儿刚才的辩解没有任何问题，她以为公主会相信她的。
“还请公主饶恕臣女。”
纵然是不想认下，温灵儿此时也不得不承认了。
“白嬷嬷，掌嘴二十。”
清平公主一声令下，刚刚的那位嬷嬷白氏再次来到温灵儿面前，蒲扇般的大手直直的打在了她的脸上。
白嬷嬷下手是有分寸的。
她打完二十下，温灵儿的脸也肿起来了。温如月在旁边瞧着，却发现这伤只是伤在了面上，没伤到皮，要不了三五日便也消肿了。
清平公主看着温灵儿在地上哭哭啼啼，居高临下的开口，“温二小姐这只是一个教训。若有下次，本公主绝不轻饶。”
此时温灵儿看着她，就如同看到了从地狱来的罗刹一样。
她身子发颤，点了点头口齿不清的应下来。
见此，温如月这才出言请罪。
“家妹教养不善，还请公主恕罪。”
清平公主看着温如月如此识时务，自然不会同她计较。她摆了摆手，看着那花瓶碎渣颇有些可惜道，“只是可惜了本公主要献给皇祖母的花瓶。”
一听这话，温如月顿时反应过来，温灵儿还有太后那一关没过呢。
当她想说些什么时，孙嬷嬷走了进来。
她先是看了一眼地上的狼藉，随后向清平公主请安。清平公主小幅度的点头，这才对着众人说太后宣见。
在场的众人跟随她的脚步来到了寿康宫正殿。
此时太后已经在上首坐等了。
“儿臣见过皇祖母。”
“臣女见过太后娘娘。”
前一声是清平公主，后两声是温如月和温灵儿。
待到她们纷纷见礼以后，太后便叫了起。
“清平，方才哀家就听到偏殿有动静，便知是你来了。可怎么瞧着现在倒是一副不顺心的样子，可是谁给你气受了？”
太后在清平公主面前表现的就好似家中慈祥的祖母。
清平公主行了一礼，嘴巴微微嘟起。
“温二小姐打碎了我要献给皇祖母的花瓶，这才惹了我不快。”
听到这话，太后语调微微扬起，让温灵儿自己解释。
只是温灵儿如今脸都肿起来了，哪能说清楚过程呢？自然是由着清平公主在一旁添油加醋了。
在得知事情的来龙去脉后，太后脸上的笑容淡了几分。
可也许是为了维护自己对外的形象，太后也并未为难温灵儿，只是罚她抄写女则女戒十遍。
这惩罚说到底也只不过是意思一下，毕竟皇帝前脚才赏了温灵儿，后脚太后因为一个花瓶重罚也不合适。
温灵儿虽不明白其中的缘由，但是清楚太后是放了水的，因此百般感激。
太后却不欲再理睬她。
太后将目光投向温如月，和她视线相对时，见她眼底一片清明，心中也多了几分满意。
“那是哀家没来得及细看，如今瞧着倒是个标志的美人。”
面对太后的夸奖，温如月显得不卑不亢。
“臣女貌若无盐，哪里能担得起太后娘娘这一声夸奖呢？恕臣女斗胆，太后娘娘容颜姣好，才是皎皎明月。”
太后闻言，脸上笑容更添了几分。
“好孩子，那日你救了哀家，哀家却只赏了你一些金银珠宝赏玩。如今皇帝虽赏赐了你，但哀家却还想赏你些什么，你可有想要的？”
面对太后提出的问题，温如月轻轻摇头。
“臣女还是那日的回答，只求太后娘娘一副墨宝。”
清平公主在旁边听着，眼中多了几分惊讶。
温如月握着这份救命之恩，竟只想换皇祖母一副墨宝？而且听她的语气，也不是第一次这样回答了。
只见凤椅上太后神色未变，只是眸中更多赞许。
“既如此，那哀家便亲手写一副与你。”
说罢，太后便让孙嬷嬷去准备了纸笔。
当宫女将桌子抬上来，准备好文房四宝后，太后褪去外袍，手握狼毫，挥笔间自成一派。
太后神情专注，下笔如有神，行云流水间赏赐给温如月的墨宝便已完成。
看着“蕙质兰心”四个大字，温如月眼中闪过惊叹。
太后的字与寻常女子的一手簪花小体不同，看着更磅礴大气些。
温如月行礼，“多谢太后娘娘赐字。”
第30章 出宫
太后留下清平公主、温如月陪着说了会话，却让孙嬷嬷把温灵儿带下去了。
借着上药之名，实则是太后不想见她。
“如月，你是个聪明孩子，哀家看着你便喜欢。这皇宫中，往常只有清平能陪哀家聊上几句。哀家知道皇帝赐你做了女官，特允你不必时时在宫中侍奉，只是宫中寂寞，你若不忙，可愿意来陪哀家说说话？”
听着太后说的，温如月喜出望外。
她本就有意和太后打好关系，也方便自己日后行事。如今看来，或许是她今日的表现得了太后的认可，倒也省得她往后大费周章了。
“能侍奉太后娘娘左右，那是臣女的服气。”
温如月行礼谢恩。
瞧着她进退有度的模样，太后心中越发满意。
“好了，今日时辰不早了。若是再留着你不许走，只怕是要错过宫门下钥的时间，到时候你要出宫，还得费一番功夫。”
闻弦意知雅音，温如月看到太后眼里流露出的少许疲倦，就知道她是精神不济了。
因此，她主动提出告辞。
太后假意挽留两句，也就让孙嬷嬷送她和温如月出宫了。
到了宫门口，孙嬷嬷冲温如月略微行礼，温如月回了半礼。
“温大小姐，恕老奴多嘴一句。太后娘娘对温大小姐是当真喜爱的，除了清平公主，她已经许久没和旁人说过这么多话了。若是温大小姐日后得空，还请多来陪陪太后娘娘吧。”
听着孙嬷嬷的话，温如月一脸郑重的颔首应是。
“那日我便说过，太后娘娘是我此生极其钦佩的女子，便是今日没能得到太后娘娘青睐，日后我也要寻个借口再来讨一副墨宝的。如今得了太后娘娘和孙嬷嬷的认可，当真是让我不甚荣幸。”
说着，温如月脸上适时流露出喜色。
见状，孙嬷嬷也是放下了心。
“那老奴就不耽误温大小姐和二小姐出宫了。”
温如月点点头，“孙嬷嬷请留步。”
说罢，她与温灵儿一同走出宫门。
此时温家兄弟早已经等在宫门外面了，见她们二人出来，急忙迎了上去。
可温灵儿一抬头，他们就看到了她脸上那触目惊心的肿胀。
“这是怎么回事？”
温晟泽压着心头怒气，低声询问。
温如月摇了摇头，看了看宫门，示意这不是说话的地方。温晟泽显然还有理智在，一把拉过温灵儿的手就朝着温家的马车走去。温玉成和温云峥紧随其后，倒是把温如月一个人留在了这里。
不过，温如月也不恼怒。
在和温灵儿这么出来之前，她就已经想到了现在的局面。而且，她慢些走，才有温灵儿告状的时间啊。
她眼眸中几许光芒闪过，略微低头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马车上，温灵儿抽抽噎噎的，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模样。只是不管温家兄弟怎么问，她都是一副欲言又止的模样。
可见她这样，温家兄弟反而是更加心疼了。
温云峥最是耐不住性子，一脸暴怒。
“是不是温如月又欺负你了？要是她把你打成的，你说出来，四哥替你报仇。”
说着，温云峥就要冲到外面去找温如月麻烦的架势。
温晟泽给了温玉成一个眼神，制止了温云峥的行为。
这是皇宫门口，不是温云峥能够撒野的地方。今日他在御书房本就不曾得到皇帝的满意，若是此时再生事端，对他未来的仕途必定有损。
接收到温晟泽的眼神，温玉成也是默契的阻止了温云峥。
“先听听灵儿怎么说。”
温晟泽发了话，温云峥虽然不满意但到底没再叫嚣着要出去收拾温如月。
见状，温灵儿心里的委屈满的都要溢出来了。
她不懂，明明是温如月没有保护好自己，害她被清平公主身边的白嬷嬷掌嘴，怎么如今温云峥想替她报仇也不被允许了。
瞧着她这番眼神，温晟泽大抵也是明白了什么。
在宫里敢明目张胆动手打人的，也就那些个主子。而温如月今日和温灵儿除了皇帝那里，便只去了寿康宫。想来是温灵儿哪里做的不好，惹了太后生气，这才让人掌了她的嘴。
温玉成常年混迹后宫，也是看明白了这一点，因此一直没有说话。而且，他是医者，一眼就认出来温灵儿没伤到皮上，只是脸颊肿了而已。
想来动手的人还是留了情的。
否则，以宫里磋磨人的手段，只怕是她就要毁容了。
唯有温云峥看着温灵儿这样最是着急。
”都是姐姐她……”
温灵儿未语泪先流。
第31章 说话的艺术
“她怎么了？”
温晟泽皱起眉头。
他分明交代过温如月，让她入宫后莫要招惹是非的。如今看来，她当真是左耳朵进右耳朵出，一句都没听进去。
想到这里，温晟泽都有些想亲自动手教训温如月。
温玉成也是如此。
他对温如月可真真是越发厌恶了。
温云峥不必提。要不是那天被墨九辰制止，他早就想请家法教训温如月了。
温灵儿眼见他们的愤怒都被自己挑拨起来了，这才继续道，“都是我不好，不该在姐姐打碎了清平公主要献给太后娘娘的花瓶，还诬陷给我后，还与清平公主辩解。”
她只是轻飘飘的一句话，就说清楚了来龙去脉。
听到这话，温家兄弟简直是怒发冲冠。
他们千算万算没算到，温如月这个蠢货竟然得罪了清平公主后，还栽赃陷害到温灵儿身上。这下不管是不是宫门口，他们都有些坐不住了。
温云峥的反应最是激烈，他一副立马要冲出去和温如月拼命的架势，瞬间拉回了温晟泽的思绪。
“回来！”
他一声厉喝，温云峥虽然心有不甘，但到底没敢和他对着干。
温云峥一脸不服气的坐在马车的一边，看也不看温晟泽一眼。
见状，温晟泽颇有些头疼的揉了揉太阳穴。
他是不想和温云峥闹的。
对于温灵儿的说法，温晟泽自然也是生气的。可他生气的点与温云峥单纯为她打抱不平不同。
相较于温灵儿受得委屈，温晟泽更在乎她是不是真的惹怒了太后和清平公主。毕竟若是得罪了这两位，只怕日后温灵儿野寻不到多好的夫家了。
再者，这事若是传出去，温灵儿以后在京中的名声别想落好。
到时候，就连温家的人都会受到牵连。
这些东西，远比温灵儿的委屈更重要。
“灵儿，今日的事你细细说来，不要有一点隐瞒。还有，那花瓶当真是温如月打碎的吗？”
看着温晟泽这么严肃的样子，温灵儿心里除了委屈还有些忐忑。
她很少在温晟泽的脸上见到的表情，可偏偏他如此表情是直接面对她的。
温灵儿眼神闪烁，心中盘算着自己说谎，温晟泽有几分相信她的可能。
算来算去，温灵儿都觉得自己没有问题。
她除了在打碎花瓶的人选上小小的说了一个“善意的谎言”，其他的可都是真心话。
如果温如月在她出事时能主动承担起做姐姐的责任，她又哪至于盯着这一张“猪头”。感觉着脸颊的胀痛，温灵儿想到自己怕是好几日都不能出门了，心中的火气便更多了。
为此，她说起话来更是毫无顾忌。
“大哥，你是知晓我的性子的。我自幼便养在府里，与你们一同长大，我怎么可能和你们说谎呢？花瓶打碎时，我站的比姐姐更远些。虽然我没完全看清楚，可除了清平公主身边的白嬷嬷，就属姐姐离得最近了。”
温灵儿此时再说，巧妙的在语言上做了些改变。
温晟泽深深地看了她一眼，随后再不说话。
见此情形，温玉成只得自己站出来。
“那你这脸？”
“是清平公主身边的白嬷嬷打的，太后娘娘罚我抄写女则女戒十遍。”
温灵儿主动将处罚说了出来。
听完之后，温晟泽和温玉成对视一眼，心里都有了主意。
看来短时间内，他们绝对不能再让温灵儿入宫了。
否则，别说得哪位贵人青眼，便是不出事都是谢天谢地了。
就在此时，温云峥也彻底坐不住了。
他一言不发，直接冲下马车到温如月面前。
看到温云峥一脸愤怒的出现在自己面前，温如月就知道温灵儿经过加工的话已经说完了。
“温如月，你为什么要污蔑灵儿？你看看你的行为，你还有一点当姐姐的样子吗？”
面对他的质问，温如月都懒得开口辩解。
毕竟，温云峥是不可能相信她的。与其如此，她又何必浪费口水？
然而，她这样在温云峥眼里看来就是默认了。
他更加愤怒的指着温如月的鼻子，“接你回府这么久了，你连一点规矩都不懂。既然如此，今日你便自己走回来吧！”
说完，温云峥上了马车。
还没等温如月上车，他就催促车夫架车。
对于他这样的行为，温晟泽和温玉成没有派人来阻止，显然就是默认了。
对此温如月心情复杂。
“小姐，他们真是太过分了！您身上的伤还没好全呢！”
天冬愤愤不平。
不远处，一辆马车悄悄停下，一双骨节分明的手掀开了车帘。
是从别的地方贴来的吧，前面和后面内容都不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