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直播赶尸，连线上首富之子。
他说他爸从爆炸现场死而复生，面色青白，浑身僵硬。
我大惊。
“你爸这是被人制成僵尸了！”
直播间无人相信，他却抖成了筛糠。
“可是我爸半夜坐在床头对着我脑袋流口水啊！”
我：别慌，他只是想吃掉你们全家人的脑子罢了。
1
我是湘西赶尸第81代传人，村子没落，年轻人都不再学这门手艺，祖奶奶仙去后，我便按着祖奶奶生前遗愿，把她制成僵尸一起带到了城里讨生活。
我从小到大只学了赶尸这一件事儿，别的啥也不会，我看那些玄师都开直播算命挣钱，于是也学着他们开了直播。
可我不会算命，没有噱头，偶尔直播赶尸，直播间基本无人问津，在线人数日常只有几百。
这天我想着整个花活儿，吹着口哨训练僵尸们跳起了科目三，动作虽说是比较僵硬，骨头嘎嘣嘎嘣的，没想到反而成了看点，吸引了不少围观群众。
【这是什么新型cosplay吗？跳舞为啥要在脑门上贴个符纸？】
【是在cos僵尸吗，还男女老少都有，好像哪个剧组的群演啊！】
【这是什么新赛道，有点上头，不确定，再看看。】
【有一说一这些舞者看着基本功就很扎实，比那些扭来扭去的好多了。】
【点了，这才是真正的舞者，对关节的控制简直出神入化。】
【领舞还是个奶奶呢，好厉害！这个年纪还能学街舞！】
我看着弹幕，抬头看了一眼领舞，我那仙去三年的祖奶奶，在心里默默磕了个响头。
生活不易，祖奶奶成了僵尸还要卖艺。
一曲舞毕，我吹了吹哨子，指挥众僵尸站定，然后开始和弹幕互动起来，顺便开了场pk激励直播间的观众们多给打赏。
“主播这是僵尸吗？是的，都是僵尸。”
“僵尸吃什么？理论上不用吃东西，但他们喜欢吃脑子，就像小孩喜欢吃零嘴一样。”
“不不不，怎么能吃人脑，我们都是吃猪脑兔脑的，不能干违法乱纪的事！”
【哈哈哈哈哈演的跟真的一样，还吃脑子。】
【这个剧本没见过，关注了，好看爱看。】
【主播的僵尸都是哪来的？挖别人家祖坟了吗？】
“一般来说，都是接到赶尸的委托，所以我直播间的僵尸都是委托人的家人，当然是征求过许可才出镜的，出镜的僵尸在赶尸费用上会打折扣。”
【不对啊，别欺负我没文化。那个领舞每次直播都见，老演员了！】
“啊这，这个是我祖奶奶。”
我有些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弹幕顿时刷满了一片哄堂大孝。
2
这时一场pk结束，系统无缝衔接地给我匹配上了另一个主播。
只见一个长相帅气的年轻人出现在屏幕上，只是神色间略显疲态，眼下一片乌青。
他手腕上戴的表我不认得，但看背景一派低调奢华的装修，一看就是个有钱人。
果不其然，他出手就给我刷了十个摩天轮，价值得有大几千了。
我还未反应过来，怎么这人还给对面主播刷礼物的，我的直播间忽然涌进了几万人。
【卧槽卧槽这不是那个前两天上报纸的海城首富小儿子肖肃吗？】
【现在是首富弟弟了，他哥继承家产了。】
【肖少也漏点钱给我呗，五万八万不嫌少！十万二十就更好！】
我看了眼弹幕，了然。
是个无聊给人送小钱钱的富豪。于是准备说两句恭维的话感谢一番。
没成想他先开口了。
“你那些是真的僵尸吗？”
“那肯定的，如假包换。”
“你是湘西赶尸传人？我想问问，僵尸都有哪些特征？”
这是基础知识，我五岁就倒背如流了，于是一样样地给他列举。
“僵尸比之活人，指甲较长和硬，而且是剪了长得也比活人快，一晚上就能长回来。皮肤僵硬没有弹性，体温较低，眼白发青，双眼无神不聚焦。”
没成想，对面的肖肃越听脸色越难看，瞪大着眼睛看我。
“成为僵尸后，是不是身高还会比生前高一些？”
我一拍大腿，给他比了个大拇指。
没想到还是个懂行的。
“你说得没错，不过这点一般人都不知道，只有赶尸人清楚。僵尸喜欢跳着走，哪怕控制住自己学人走路，也会抑制不住地踮脚尖，所以看着就会比原本高一些。看来你对僵尸还挺有研究的嘛！”
听到我说的话，肖肃已经面色煞白了。可还没等他回话，只见视频那边，肖肃身后的门忽然就开了，吓得他一个哆嗦。
我有些奇怪，在自家卧室门开了，有必要这么大惊小怪吗？
可瞥了眼弹幕后，我也震惊了。
【这不是肖德吗，前两天新闻报道他葬礼都办过了呀！】
【什么情况，不会是犯了什么事儿假死脱身吧？】
【好吓人，你们不觉得他爹看着很怪吗，不太正常，我也说不上来哪里不对。】
我仔细看着镜头里的老爷子，就见他三两步走到手机前，把头凑过来，冲着镜头笑了笑。
老爷子整个人仿佛和肖肃不在一个图层，肖肃脸色本不好看，可被肤色灰白的老爷子一对比，倒显得面色红润起来。
况且这个嘴角的弧度……我皱了皱眉，若有所思。
老爷子就这么看了一眼后，一句话不说，又转身走出去了。
肖肃定了定神，冲到门前把门反锁，当即就绷不住了，焦急地向我求救。
“大师，你也看出来了对不对？我爸他有问题，我觉得他现在根本就不是我爸，已经是僵尸了！”
他说着，整个人抖成了筛糠。
3
弹幕也炸开了锅。
【警察都通报肖德已经死了呀！】
【他脸色真的好吓人，我仔细观察了一下，指甲也很长。】
【逗我玩呢？你俩联合起来演戏炒热度耍我们吧！】
【不是，你说这女主播炒热度也就算了，肖肃需要炒热度吗？】
此时，我已经去查弹幕所说的新闻，确实查到了在几天前，警方通报了一起绑架案，通报上写着人质当场死亡，被炸成了碎尸，拼都拼不完整。
可是，这不对啊！
死尸要成僵尸，首要条件就是尸体要完整，起码不能缺胳膊少腿。
碎尸是不可能制成僵尸的，至少我祖上都没有这个记载。
这时，肖肃说话了。
“大家都知道前段时间的绑架案，绑匪撕票，一颗炸弹把人炸没了。可其实警方只找齐了凶手的身体，我爸的人体组织，现场居然一点儿也没有找到！
但爆炸现场到处都有我爸的DNA，还有他的大量血迹。按法医的说法，那个出血量人是绝对活不了了，所以我们就先给他立了衣冠冢，办了葬礼。
结果没想到，两天前的晚上，他自己回来了，就站在我们家门口。只是回来后，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
说完，他痛苦地捂着脸，似是不愿面对。
“除了你说的那些，老爷子还有别的异常吗？”
我摸着下巴思索，以我多年的从业经验来看，这老爷子的表现确实很像僵尸，可我还从没听说过，没有完整的尸体还能制成僵尸的。
“对了，他这两天吃饭，除了猪脑别的都吃不下去。昨天晚上，我半夜感觉有什么东西滴在我额头。结果你们猜怎么着？一睁眼，老爷子就坐在我床边，边摸着我的头边流口水。”
他说着说着都要哭了。
“大师你快来收了他吧，不然我们全家人的脑子都要被他吃了！”
虽然还有些疑点，但听他的描述，八九不离十就是僵尸。
是僵尸，我就能治。
这业务我熟啊，我拍着胸脯打包票给他搞定。
肖肃向我要了银行卡号，先给我转了一笔定金后，我当即往肖肃家别墅的位置赶去。
正和直播间的观众们说拜拜，准备关了直播，一堆礼物在我手机屏幕上炸开。
原来是直播间的吃瓜群众们集体给我刷礼物挽留。
【第一次见收服僵尸的，我要看我要看！】
【别关直播，我们要看，给你刷礼物呀！】
【我就不一样了，我想看看首富家长啥样。】
我有些为难，客户的隐私是必须要保护的，正想跟观众们解释一番，肖肃却说没关系，让我开着直播过去吧。
金主都这么说了，我自然是没意见。
可心下还是打嘀咕，一般人都不愿意让别人围观自己的家事，有钱人对隐私方面就更讲究了，肖肃怎么就毫不在意地让我直播呢？
我带上祖奶奶，在路边打了个车往首富家去，一边解答着直播间观众们提出的各种问题。
【为什么要带祖奶奶一起呀，是要两个僵尸大战吗？】
“家人们，文明社会不提倡打架。僵尸之间也是有特定语言可以交流的，我通常都是让祖奶奶先去说服对方，愿意跟我走的话，就不用费工夫了。”
【那不愿意的话还不是得打一架？】
“不用不用，我祖传的铃铛和符咒是天然克制僵尸的，一摇一贴，它们就只能听我的了。”
正说着，就瞥见前排的司机频频回头往后瞧，还嘿嘿笑了两声。
“你们年轻人咋说来着，抠死拍嘞，你这还挺真的，挺会整活的哈哈。”
我无奈地解释，坐我旁边的祖奶奶真的是僵尸。
司机朝我挤眉弄眼，做了个“我懂我都懂”的口型。
4
到肖肃家后，一切异常顺利，倒让我有些意外。
甚至没动手，只让祖奶奶去跟那老爷子交流了两句，老爷子脑袋一歪，便乖乖跟着我走了。
问了肖家祖坟所在的位置，我本打算自己一个人过去。然而肖肃思忖片刻，决定亲自开车带我去。
毕竟这是他亲爹，他要亲眼看到老爷子入土为安才能放心。
行至半路，路边忽然出现一个身穿白衣的背影，我忙回头去看，却又消失了。
我问肖肃是否看到了，他摇摇头，想来是安心开车，并未注意。
我有些不安，但身为赶尸人，本就不是什么唯物主义论者，想着这风水宝地、坟山脚下有个把孤魂野鬼也正常，便也不再多想。
好在接下来没再出什么幺蛾子，我们二人二僵尸顺利到了肖家祖坟所在的山头，又花了一个小时爬到老爷子衣冠冢前。
让僵尸重新入土为安，需要两个条件。
一是被锁在僵尸体内的半魂同意，若是有主的僵尸，还需要其主人同意。
二便是在坟头每隔一时辰做一次法，摇铃送魂。天将明时，做法完成，僵尸便回归成一具普通尸体了。
我将流程跟肖肃说明白后，便在坟边生了个火堆，让祖奶奶去给我抓只野兔子来烤着吃。
剥皮拆骨，串起来架在火堆上一烤，那香味就溢出来了，滋滋地冒着油花。
我又掏出自带的孜然一撒，口水已经迫不及待的分泌了。
肖肃终究是不忍在他祖宗坟前吃烤肉，说自己要去小解，往坟堆反方向的林子里走了几步。
我扯了只兔腿下来便往嘴里塞，却忽然觉得有道目光盯着我，于是一个抬头。
肖德老爷子眼睛一动，直勾勾盯着我……面前的烤兔看。
我顺着他的视线看向兔头。
得，明白了，这是想吃脑子了。
我并不理会他，只自顾自吃着。可没过一会儿，余光又瞥到老爷子的手似乎是动了一下。
我一皱眉，有些疑惑，这符纸不该这么快失效的呀！
保险起见，我从兜里又掏出一张符纸，往老爷子的脑门上贴去。
谁成想，我手还未贴上去，面前的老爷子竟然动了。
他伸手揭下了自己脑门上的符纸，同时模样变换，脑门上光秃秃的，耳朵拉长，嘴巴咧开露出两颗尖牙，猛睁开金色竖瞳盯着我，嘴里吐着蛇信子一样的尖舌嘻嘻笑。
我登时警铃大作，天杀的肖肃骗我，这根本不是僵尸，这是只千年大妖獏撝呀！
我只是个平平无奇的赶尸人，抓妖什么的，我哪会啊！
5
我迅速在脑子里翻出这种妖的记载。
《西荒经》有记：獏撝，长短如人，手虎爪，伺人独行，辄食人脑，或舌出盘地丈余。
这种妖也是个指甲尖尖，爱吃脑子的，怪不得我把它错认成僵尸。
毕竟这妖只是古籍有记，都多少年没有人亲眼见过了。
可古籍也没说，它还能化成别人的样子啊！
“人先闻声，烧大石以投其舌，乃气绝而死。”
我想起了古籍中记载的下半段，獏撝的弱点在它的长舌，古人正是用烧烫的石头对付它的。
一瞬间，我只凭着身体的本能往旁边一扑，随后用木棍挑飞面前火堆里的石头，直冲那妖的面门而去。
它果然收起舌头躲闪了一下，趁这功夫，我赶紧爬起来就跑。
身后传来祖奶奶嘶哑的叫声，我知道，那是她在帮我拖时间。
我暗自在心中祈祷这獏撝对僵尸没有兴趣，千万别动祖奶奶，否则我下去都要被祖宗们给劈死。
山路崎岖，又正是天色最暗的时候，整座山林的一切都笼罩在浓浓的黑雾之中。
我跑了几个拐弯，往后一瞧，已经不见了獏撝身影，于是停下来喘着粗气，心里思索着对策。
却不想，一双手从身后伸出，猛地将我一拉，然后捂住了我的口鼻。
转头，是一张和肖肃有七分相似的脸。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