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分就像手里的沙,握得越紧流得越快"
那天整理旧物,翻到2018年在杭州拍的照片。照片里西湖边的长椅上,坐着穿淡青色衬衫的他和抱着一袋糖炒栗子的我。那袋栗子还是他排了半小时队买的,因为我随口说了句"听说西湖边有家老字号"。现在想来,缘分真是奇怪的东西,明明只是微信群里素不相识的网友,就因为都报名了同一个读书会,就碰巧坐到了相邻的位置。
去年冬天在陆家嘴写字楼电梯里重逢时,他无名指上的婚戒亮得刺眼。我们客套地说着"改天吃饭",都知道这个"改天"永远不会到来。电梯从28层降落的40秒里,我忽然想起2019年生日那晚,他在钱塘江边给我放的那盏莲花灯,写着"岁岁常相见"的纸条被江水卷走的模样。
朋友阿玲上个月刚送走患癌的母亲。她说最后三个月陪床时,总想起小时候妈妈教她包粽子的画面。粽叶要泡足十二小时,糯米要提前淘七遍,棉线要缠成蝴蝶结。现在每到端午,她还是会按这个流程准备,虽然家里只剩她和猫。那些被嫌弃的唠叨,如今都成了深夜翻来覆去听的录音。
表弟最近在闹离婚,天天在朋友圈发伤感文案。上周喝酒时他红着眼睛说,当初为了追老婆,连续三个月凌晨四点去排她爱吃的生煎包。现在却连对方换洗发水牌子都没发现。我看着他手机屏保还是结婚照,突然想起《重庆森林》里说罐头会过期,原来承诺也会。
小区门口修鞋的老张头走了。这个河南老头在苏州修了二十年鞋,总爱和客人唠他老家种的花生。有次给我补运动鞋,非不肯收钱,说我长得像他女儿。后来才知道他女儿九八年发洪水时没了。上周物业来收拾摊位,工具箱最底层压着张泛黄的照片,梳麻花辫的姑娘在花生地里笑。
发小阿强去年资助的山区学生考上了大学,孩子写信来说要到苏州看他。结果见面那天,阿强在火车站从清晨等到深夜。后来才知道孩子半路被亲戚接去广州打工了。我们都劝他别难过,他却笑着说至少那孩子认字了,以后能看懂劳动合同。
最近总梦见老房子的葡萄架。小时候最烦夏天要帮着摘葡萄,现在花大价钱买的阳光玫瑰,怎么吃都不是那个酸涩味儿。奶奶走后第五年,我在她针线盒里发现张字条:"给囡囡留的葡萄干在青花罐里"。那罐子我嫌土气,早在前年搬家时扔了。
楼下面馆的老板娘突然把店转了,微信群里都在传她老公出轨。上周在超市遇见,她推着购物车在婴幼儿区发呆,车里全是速冻水饺。其实早半年就发现她眼窝深了,总把"牛肉面三号桌"叫成"馄饨面五号桌",那会大家还笑她更年期记性差。
这世间的缘分,就像我阳台上那盆薄荷,某个清晨突然冒出新芽,又在某个雨夜悄悄枯萎。我们能做的不过是按时浇水,看它在晨光里舒展叶片,在暮色中轻轻摇曳。当某天发现花盆空了,不必追问它去了哪里,记得风起时那抹清凉的香气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