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至1937年8月21日上午,国军精锐第36师已经持续不断地攻击上海码头区长达48小时,但胜利还遥遥无期。
几辆单个的坦克设法冲入了码头,但沮丧地发现日本人的防御工事有多么坚固,而且驻守其中的部队有多么庞大。
为了在日军防线打开缺口并直达黄浦江,需要强大的战略肌肉,而中国军队已不再具备。
指挥官们别无选择,唯有承认该师推进太快,忽视了侧翼的防守;而预备队本应该快速跟进并承担这个职责,但他们却停在了后方。
撤退已不可避免。8月21日,他们不得不忍受放弃领土的痛苦,这些领土是前些日子用大量的鲜血换来的。
第36步兵师的撤退标志着中国最终承认将敌人赶到黄浦江里并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
战事失利的部分原因在于参战的不同兵种之间缺乏联合行动配合。
德国顾问曾抱怨浦东区的中国部队没有为杨树浦奋战的士兵提供有力的炮火支援。相比之下,日本海军的大炮一直很活跃,并竭尽全力用炮火缓解海军陆战队所遭受的强大压力。
这种活跃造成了巨大的伤害,不仅对前线的中国部队,而且对远在后方的预备队和支援部队也是如此,仅8月22日,就导致第36师2000多人的伤亡。
同时,为了防止更多中国部队调防上海,日本海军战机炸毁了沿线铁路。然而,尽管几座桥梁和一些铁路车站遭到破坏,但只造成轻微的延迟。
这对中国指挥官是一个喜讯,因为他们已经意识到现有资源无法保证上海战役有一个圆满的战果。
在发动进一步的进攻前,新的增援非常必要。原来的设想是时间还很充分,但事实已时不我待。
当中国的将领们站在地图前制订未来的作战计划时,浅野吉内正在长江入海口停泊的“神通”号轻型巡洋舰上等待。
8月22日下午,这位23岁的大日本帝国陆军军官知道他很快就会参加迄今为止规模最大的两栖作战。
他所属的第3师团将在上海以北10千米处登陆;第11师团将在长江上游20千米处登陆。两个师团都不是最初的整建制。
第3师团先遣部队有3500人;由于一个团建制的天谷支队还在中国东北驻防,第11师团有4000人登陆。
如果行动成功,将为上海守备部队增加数千名训练有素的士兵,这将打破军事平衡,天平将向日方倾斜。
对浅野而言,自从第3师团接受出发去上海的命令以来,日子就过得混乱而充满迷茫,一周前他们从日本南部城市名古屋的驻地出发,挥舞旗帜的民众欢快地为他们送行。
接下来他们在名古屋港内度过漫长的等待,直到8月20日拂晓,该师团突然登上几艘大轮船起航。
不久,他们就发现自己是前往中国特遣队的一部。
他们由“那智”号及“足柄”号重巡洋舰领航,这种巡洋舰10年前建造,至今仍然是杀伤力强大的舰船。看着巡洋舰庞大的钢壳在巨浪中穿行,浅野内心开始充满自豪。
8月21日晚,特遣队抵达长江入海口附近的马鞍列岛。他们不得不换乘小型船只,以便能够在黄浦江的浅水区通行。
浅野及其所属中队将利用搭建在舰船间的踏板登上“神通”号。这种动作他们之前已经练习过多次,由于港口内风平浪静,因此相当容易做到。
但是在中国海域的巨浪中,他们必须小心船只的相互碰撞。几十名海员一字排开用长长的竹竿将两艘船体撑开。
一登上“神通”号,浅野和其他人就发现舒适不再,由于中国夏天的炎热,他们很难有一段良好的休息时间。他们不得不在舰船上寻找任何有点风的地点,并尽可能多地补充睡眠。
浅野和数千名其他士兵就在咫尺的中国海岸候命,但他们并没有被发现。中国指挥官忽视了长江流域的空中侦察,没有人知道这么一支庞大的军队正在蓄势待发。
这次情报失误令人难以置信,因为各种猜测早已满天飞。人们普遍认为如果日本要救援被围困在上海的海军陆战队,将会在城外的某地登陆,极有可能是在长江的右岸。
一位匿名的英国分析师也在每周的远东局势情报总结中指出:“从这些方面分析,将在上海至南京以及上海至苏州铁路沿线对中国(各级指挥系统)造成威胁。”
从上海以北的长江登陆也为向南部腹地推进奠定基础,并将中国部队围困在上海城内。这是日军的经典战术。
日本军事领导人是德国战略思想家阿尔弗雷德.冯.施里芬战略原则的忠实信徒,他倡导包围是最理想的军事行动。
施里芬的理论基于研究公元前216年的坎尼之战,迦太基将军汉尼拔利用备受推崇的钳形攻势摧毁了强大的罗马军队。
尽管兵力处于劣势,也可以取得胜利,对人口有限的岛国日本来说,没有什么比这更有吸引力。
因此,施里芬所提出的侧翼进攻已成为日本的基本军事原则并以各种方式载入所有的军事手册和指南中。
即使对那些没有研究过日本军事原则的人来说,从上海北部发动攻击也根本不是一个不切实际的主张。
早在1932年,日本人恰恰用这一策略在第一次上海战役中逐步占据上风。事实上,宝山要塞还残留着那次小型战争的伤痕。甚至记者团都猜想会重复这一行动。
8月22日下午,一名参观虹口日本海军陆战队司令部的记者询问引领他们的上尉,传说日本部队正在长江沿岸准备登陆,并将实施类似5年前的包围行动,这谣传里有多少真实成分。
这个上尉回答说这根本不可能。
“我们希望研究新计划。”他说。然而事实正好相反,这在接下来的几小时就会上演。
日本这个国家就不该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