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传南海之外有鲛人,水居如鱼,不废织绩,其眼泣泪成珠。
风和日丽,天空万里无云。蔚蓝的海面,平静无波。远远看着,海平面与天空融为一体,海面上有几艘航行的船只。
一艘大船的船头,有两位年至弱冠的青年公子,正在对弈。身着玄衣的那位,坐姿端正,五官英气逼人,每一处都完美得让人无可挑剔。剑眉之下,眼眸明亮似星辰。只见他唇角轻抿,不苟言笑,自带强大气场,让人不敢随意亵渎。
坐在他对面的男子,身着一袭白袍,相貌清秀,笑得温文尔雅。只见他歪斜着身子,手里摇着一把折扇,颇有几分风流才子的韵味。
对弈的两人,正是苏云澈与严少秋,棋盘上两人正厮杀得激烈,便被船后面吵吵嚷嚷的声音,齐齐打断了思路。他们着人上前来回话,方知晓吵嚷的缘由。
原来是后面的那艘渔船,用孩童为引,捞到了传说中的鲛人。网兜似有千斤重,怎么拉都拉不上来。于是整条船上的人都放下手中的活,来帮忙拉着绳索,双方力量势均力敌,一时之间僵持不下。他们这艘船上的仆人,都到船尾起哄看起了热闹。
两人放下手中的棋子,起身移步至船尾。只见对面十几个大汉奋力拉着网兜的绳索,另一头已快浮出了水面,隐约可见一条美丽的蓝色大鱼尾,上半身着蔚蓝色纱衣,头发如海藻,四散开来,挡住了大半个后背及眼脸。
苏云澈见水中的鲛人身躯微颤,似乎快要脱力,眼见她就要被拉出水面,他心里不知怎的酸涩不已。他趁人不备,伸手扯下身旁严少秋的随身配饰,以物为器用内力打了出去。
站在最前方的壮汉手吃疼,立马松开了绳索,鲛人借机发力,后面的人猝不及防地全向前摔倒成一片,绳索从他们手中滑落,鲛人遁入海底逃走了。
“张老三,你怎么回事,干嘛松手?”大家见鲛人逃脱,气愤地质问道。
“我不是故意的,刚刚有什么东西突然打中了我的手,我都没看清是何物,那东西就掉入海中了。我真没撒谎,你们看我的手背都受伤了。”名叫张老三的壮汉,把受伤的手伸出来,开口解释道。大家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不可开交。
苏云澈与严少秋早已回到了船仓之中,他们乘坐的这艘船,一路向前,与身后渔船的距离,越来越远。
“苏兄,你就没有什么想要说的?”
严少秋摇着折扇,看着对面的苏云澈,见对方闭口不语,率先开口打破沉静。
“你的玉佩,等回去赔你双倍。”
“不过区区一块玉佩,咱们谁跟谁,打小的交情,说什么赔不赔。你知道我想听的不是这个,你为何救那位鲛人?”
“相传鲛人为海洋之灵,性情温和好善,见过鲛人的世人寥寥无几。这活在传说里的灵物,被这群贪婪的渔民,用孩童诱捕到了。鲛人本应自由自在生活在海里,不该是谁圈养的私有物。”
“所以你心软出手相救。这次鲛人是侥幸遇到了你慈悲心,下一次可就不好说了。相传鲛人所织的鲛绡,入水不湿,火烧不烂,真真可遇不可求,更别提鲛人还能泣泪成珠,价值连城。鲛人临世的消息传开后,只怕会引来一波又一波的人,这南海看来是再也不能平静了。”
话毕,夜晚来临,两人各怀心事,陷入沉思,回房休息去了。
船回航了,两人这次结伴出来游历山水,已经大半年有余。苏云澈是长公主的幼子,为了躲避父母逼婚,从府里跑了出来。严少秋的父亲是尚书,他则是被家里的妻妾吵得脑仁疼,出来躲清净。出来久了,家书一封接一封来催,船靠岸后,他们心里再怎么不愿,也得打道回府了。

他们未曾察觉,在他们船底水下深处,跟着一条蓝尾的鲛人。卿浅本是鲛人族的小公主,她贪玩跑出深海。在海面看见航行的船只,因好奇人类的模样,她靠近船只,想一探究竟,不小心泄露了自己的行踪。
后来,她看人类小孩从船上掉入海中,拼命挣扎着。眼看就要被海水溺毙,她心生不忍,游过去出手相救。哪知这一切,不过是人类诱捕她设的陷阱,等她快要靠近小孩,便被一层又一层的渔网网住。危机关头,幸而有人出手相帮,助了她一臂之力。
鲛人有恩必报,卿浅脱困后,凭着手里捡到的玉佩,闻着气味一路寻来。她藏在岸边,待入夜后四下无人,摇身一变,成为一位有腿的正常姑娘。她似乎不太习惯用腿走路,只见她摇摇晃晃,每一步都走得十分艰难。可她还是一步一步,往人类居住的地方而去。
苏云澈与严少秋上岸后,找了一家最好的客栈,洗去一身疲乏,吃饱喝足后,一觉睡到天亮。
经过一夜的休整,两人都神采奕奕。他们弄了一辆马车,准备从官道一路往京都而去。马车刚出城行驶了不大一会儿,就停下来了。
“戚风,车怎么停了。”严少秋不会武,驾车的是严少秋带出来的一名护卫,严少秋见护卫半天没动静,开口询问道。
“公子,有…位…貌美的姑娘拦住了我们的去路。”
严少秋一听,心想是什么样的美人,竟让一向老实憨厚的戚风,变得结巴了起来。他撩开马车的帘子,伸出脑袋一探究竟,当他看见马车外站着的女子,让他也呆愣在了原地。
女子身着蓝色的纱衣,美得令人窒息,缥缈出尘不带一丝人间烟火的气息。她的眼眸,如初生婴儿般纯净透明。严少秋想,若是九天仙女下凡,也不过如此了吧!
“姑…姑娘,你拦住我们的马车,可是遇到了什么为难之事?”
严少秋回过神,拿出生平最温和的语气。
“公子,我腿实在太疼走不动了,可否让你的马车捎我一段?”
卿浅找到了玉佩的主人,见恩人近在咫尺,可却不能暴露自己的身份。只得先找理由搭讪,以便以后报恩。
“乐意至极,姑娘上来吧。”
“公子你人真好,多谢!”
卿浅跨上马车,猝不及防地对上一张没有任何表情的脸。她心想这人类长得还不错,气息很干净。出于礼貌她冲苏云澈,露出一个甜甜的微笑,以示友好。
“姑娘你坐,苏兄这人只是不太喜欢笑,心地却比一般人都善良,你无需害怕。”
“这位公子身上的气息我很喜欢,还有你眼睛真好看,像天上的星星。”
“你这样直勾勾地盯着男子瞧,还见人就夸,你父母可教你矜持二字?”
“你真是怪人,长得好看别人看你夸你,是对你的一种欣赏,你怎么还生气了?还有我没有见人就夸,也不是谁都能入得了我的眼,你是第一个。若你不喜欢,我收回刚说过的话,实在对不起,恕我冒昧了。”
卿浅觉得被训委屈极了,低着头不说话了。她总爱调皮,平常也没少被父母训斥,可从未让她有过这种委屈的感觉。鲛人族一向活得洒脱自在,没有那么多规矩束缚,大家之间的交流都是直言不讳。她知道人类规矩多,对人类的了解,都是来自人间的话本,她想以后还是别乱说话了,免得犯了什么忌讳而不自知。
苏云澈也不知道,自己这是怎么了,见到卿浅的第一眼,心里就有种说不出的感觉。听她夸他,想到她时常这样对人笑也这样夸别人,就让他莫名有些烦躁,忍不住开口训她。
可听到她说是第一次这样夸男子,他心里竟有些欢喜。见她收起笑脸低着头,像个做错事的孩子,让他心里开始不断自责,自己语气是不是太重了。苏云澈不知自己这是怎么了,他一向自持冷静,从未短时间内有那么多的情绪起伏。
严少秋见马车内气氛有些低沉,笑呵呵地开口说道:“姑娘,你家住在何处,先让马车送你。”
“你们要去往何处?”卿浅不答反问道。
“我们这是回京都。”
“公子实不相瞒,我家住在海边被大水冲了,如今孤身一人,在此无亲无故,更无地可去。公子可否收留我?”
卿浅生平第一次说谎,她怕自己被拆穿,都不敢抬起头来。而苏云澈与严少秋见她如此,还以为她是提起伤心事,太过于难过。
“若姑娘不弃,便跟我回家吧!”严少秋开口应道。
卿浅点点头,表示同意。
“不行,若你贸然带个女子回去,你家里那些妻妾,定会把她当成公敌。姑娘不如跟我走,我家在郊外有一座闲置的别院。姑娘住进去,全当自己是主人,你想如何便可以如何。”苏云澈见状,立马出言阻止。
“多谢公子好意,不过我还是跟着这位公子吧。”卿浅为了报恩,选择跟着严少秋。
严少秋欣喜若狂,他在见到卿浅的第一眼就已经沦陷,正愁怎么把她拐回家,机会就送来了。
有人欢喜有人忧,苏云澈被拒绝后,面上虽没显露分毫,可马车内的气温瞬间下降了好几度。
马车一路前行,严少秋没话找话,与卿浅聊了一路。卿浅从他的口中,得知了他们二人的名字,而她也为了报恩,把自己的名字说了出来。
“哗啦啦…”天空突然下起了大雨,马车在雨中行驶了一会儿,便开始打滑。
“公子,路太滑,马车不能再继续前行了。”驾车的戚风勒紧缰绳说道。
“靠边找个空地先把车停下。”苏云澈率先开口道。
马车停好后,戚风也被喊进了马车避雨。戚风恪守下人本分,坐在严少秋身边的踏板边上的一个角落,一动也不敢动。坐在马车中间的卿浅,看他坐得实在难受,便自觉地往苏云澈的身边挪了挪。给严少秋那边,腾出更大的空间。
苏云澈在卿浅靠近后,感觉自己的心跳在不断加速。他的鼻子能清晰闻到,一股从卿浅身上散发出的香味,不同于女子身上那种胭脂水粉刺鼻的香,是一种特别好闻的淡淡幽香。让他闻着,竟觉得有些莫名的口干舌燥。
雨一直没完没了的下,一点要停歇的意思都没有。
“唉!此地离下一座城池还有不下二十里,今日断是赶不到了,咱们怕是得在马车过夜了。”严少秋叹口气说道。
“今日本是打算赶到下一座城池休整,车上除了水并没有备得有食物,主子们在车上休息,属下去林中看看有没有什么可以食用的东西。”戚风想着不能让主人饿肚子,开口请命道。
“你们在车上,我与戚风一道去。”苏云澈正想出去透透气,说完后直接撩开帘子出去了。
“我也要出去。”人类怕雨淋,卿浅可喜欢与水有关的东西,总在马车坐着怪闷的,她也随之下了马车。
严少秋不想被雨淋得湿漉漉地难受,他在马车等候着,没有下来。
卿浅下车后,天空飘落的大雨让她兴奋地在原地直转圈。苏云澈回头,看着雨中转圈的女子,仿若雨中的精灵,美得让他挪不开眼。
他生平从不以貌取人,在京都也见过无数的美人,她们从没有一人吸引过他的视线。卿浅的美却与她们完全不同,是一种内外兼修的空灵之美,让他觉得心神荡漾,看着她就让他有种说不出的舒心。可同时他心里又空落落的。她像一阵微风,让他不知该如何抓住她。
“苏公子,你呆呆的在想些什么。我闻到那边有果子散发出来的清香味。走吧,相信我,去那边准有收获。”
苏云澈回过神来,朝卿浅点点头,干咳了几声,用来掩饰自己的不自在。
“这个给你吃,能治百病,对你嗓子有好处。”卿浅以为苏云澈嗓子不舒服,从身上翻出一颗药丸,不待他反应,直接踮起脚尖,送进了苏云澈的口中。
苏云澈唇角清晰地感受到了卿浅手的柔软,药入口即化,清清凉凉。他的耳朵不自觉的红了起来,他怕卿浅发现他的异常,跨步走在前方。卿浅看着前方离自己越来越远的人,让她有些摸不着头脑。
他们在山里找到了许多野果,采摘好后天色暗下来了,雨也渐渐开始停了。戚风在山里,抓到了两只野鸡。
苏云澈和戚风的衣服都湿透了,只见他们运功后全身冒烟,衣服及头发没一会就变得干爽了。
“卿浅姑娘,要不要我帮运功把衣服烘干?”苏云澈开口询问道。
“多谢!我衣服没湿,不用了。”
“卿浅,你这衣服该不会是传说的鲛绡,竟然遇水不湿。从见到你第一眼,我便发现你身上的衣料,柔软得有些过分,自以为对面料见识广博的我,硬是认不出这是何种面料,不错……这手感…,定是传说中的鲛绡。”严少秋走过来,顾不得失礼,摸了摸卿浅的衣角惊呼道。
“我也不清楚,不过是在家里箱子里翻到的旧衣服。”卿浅硬着头皮说道。
“乖乖,你还好遇到的是我们,要是遇到坏人,后果不敢想象。你一个柔弱的姑娘,这无异于像稚子抱着一堆财宝招摇过市,危机四伏不自知。为了安全起见,以后这衣服还是藏起来,别穿着四处晃。”严少秋语重心长,苦口婆心地说道。
“可是我没有带其他的衣服。”卿浅犯了难,这对于鲛人来说,只不过是一身平常不过的常服。
“严兄说得有道理,明日进城先给你买几身将就穿着,等到了京都你喜欢什么样的,再让绣娘为你量身定做。”
苏云澈抢先说道。从不愿意多事的他,这次却不想给严少秋一点表现的机会。
严少秋看着这样的苏云澈,心里突然明白了什么。他算是看出来了,一向目下无尘的苏云澈,对卿浅上了心。他心里矛盾极了,一边是好兄弟,一边是心动的女子,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决择。
他是京都出了名的风流公子,家里妻妾成群,来者不拒。可没有人知道,他其实大多不过是逢场作戏,为了不让家里左右他的人生,彻底对他放手。他装成了一副纨绔子弟的模样,流连花丛却不曾为谁真动心,难得遇见一人,一见倾心,他实在很难做到拱手相让。
大家围坐在篝火边,一向多话的严少秋,陷入沉思不言不语地坐着。大家各怀心事,就这样静静地坐了一夜。
翌日
太阳从云层里露了出来,大雨洗刷过的山脉格外碧绿,雨后空气散发着植物的清香。大家上了马车,往城里赶去。
进城后,找了几家客栈都客满了。找了许久,才在一个比较偏的地方找到有空房的客栈。
“掌柜,这城中可是要举办什么活动,怎么来了那么多外乡人?”严少秋开口打听道。
“公子你难道不是去寻宝的?”
“寻什么宝?”
“看来公子是真不知道,听说南海发现了鲛人。鲛人浑身是宝,这些人都是去南海,想寻鲛人分一杯羹。”
“鲛人深居南海,与人类从来都是井水不犯河水,为什么他们都想对鲛人下手?”
“小姑娘,你年纪太轻,这怀璧其罪的道理,你就不懂了吧!怪就怪世人贪心,鲛人太值钱。”
卿浅与严少秋坐在雅间等着上菜,自从听了掌柜的话,她的脸色很不好。她心想得赶紧报完恩回家去,万不可让人类发现她的身份,否则她怕是插翅难逃。
“严公子,你最想要什么,或者说你最想得到什么,可不可以告诉我?”卿浅决定速战速决,直接开口询问道。
“卿浅你怎么突然问这个?你是想了解我吗?”严少秋摇着折扇,笑着说道。
“这些给你,回房去换了吧。”还不等卿浅回答,中途离开的苏云澈走进来,把一包服饰递给卿浅。
“我还说用完膳,才带卿浅去挑选服饰。你这速度也忒快了,竟都买回来了。”
“外面都是寻鲛人的人,大多都是一些亡命之徒。卿浅姑娘这般出去,若碰到识货的,识得鲛绡,到时候怕是又得起波澜。我们虽不惧,可到底势单力薄,你们两人还不会武,到时候难免束手手脚,还是小心为上。”
“还是苏兄思虑周全,确实多一事不如少一事。希望那鲛人,藏得远远地,别被这些人找到才好,才不枉费你出手救她一场。”
“你说苏公子救了鲛人,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卿浅正准备起身回房换衣服,听到严少秋的话又坐了下来。严少秋倒也不瞒着,把那日海上发生的事,全告诉了卿浅。
严少秋总有种直觉,在他说完后,卿浅看着苏云澈的样子,眼睛都在发光,他想女子果然还是喜欢崇拜英雄,让他有些莫名失落。
卿浅换衣服回来后,眼里全是苏云澈,让严少秋心里酸涩不已。
“卿浅,你刚刚说想了解我最想得到什么。我其实什么都不缺,只缺一位共白首的女子。你说回到京都与我回家,可还做数?”严少秋慌了,他硬着头皮拉回话题,也趁机表白心意。
“严少秋,你别忘了家里妻妾成群,已经闹得严家不得清净,你对卿浅说这话不违心吗?”苏云澈不淡定了,他害怕卿浅答应,皱着眉头抢先开口说道。
“对不起,严公子。多谢厚爱,可我不想变成你的小妾,也不想与一群女子争宠。我们族人向来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将来我若嫁,也只会嫁从始至终对我一心一意的良人。抱歉了严公子,到京都后,我想去住苏公子家的别院。”
“是严某唐突了,还望卿浅姑娘恕罪。像卿浅姑娘这样的女子,确实值得更好的男子,祝你以后幸福。”严少秋被拒绝了虽难受,可他没有让自己失去风度。觉得卿浅跟着苏云澈,确实比跟着他强。
“你人真的很好,许多女子都喜欢你这样待人温和的男子。这个送给你,你可以把他送给你真正所爱之人。”卿浅拒绝了严少秋,觉得过意不去,掏出一颗珠子递给他。
“光泽竟比上好的珍珠还亮,这难道是传说中的鲛人泪珠?”
严少秋顾不得失落,立马被眼前的珠子所吸引。
卿浅微笑着点点头。用手放在唇角边,做了一个禁声的动作。
“这太名贵了,我不能收。”严少秋虽喜欢得不得了,可他还是推脱不要。
“你安心收下,这于我真不值什么,我们该是朋友了吧,朋友之间赠送礼物不是很正常吗?”
卿浅不顾严少秋的反对,把珠子硬塞进了他的手里。
“卿浅你还愿意一直当我朋友?”
“当然!”
“那我便收下,全当帮你保管了。若你那日想再拿回去,随时来找我,我定原样奉还。”严少秋没有再推迟,小心翼翼地把珠子藏进了兜里。
卿浅心想我哪有那么小气,送人的东西怎会再拿回。她怕自己说太多,严少秋又给退了回来,只好配合着点了点头。
苏云澈静静地在一旁看着,鲛绡与鲛人泪珠同时都在卿浅的手里,让他陷入沉思之中。
一路奔波,终于到了京都。严少秋与戚风回了自己家。在分别之际,卿浅趁大家不备,把严少秋的玉佩,悄悄塞进了他的包裹里。苏云澈并未回家,而是先把卿浅送到自家的别院。
大门打开,一向闲置的别院里,站着他的母亲长公主。
“死小子,你回来不回府,跑到这里来干嘛。若不是打探消息的人来回禀,我提前来这里堵你,还第一时间见不到你,小没良心的,出去那么久都不知道想为娘。”
人前一向威严的长公主,竟在小儿子面前撒起了娇。
“娘,家里来客人了!”苏云澈见母亲如此,出言提醒道。
“这是那里来的天仙,长得也太好看了。”长公主发现苏云澈身后的卿浅,上前拉着卿浅的手,满眼都是欢喜。她一直想生一个乖巧的女儿,可却连生了三个儿子。看着卿浅,就像看着自己女儿一般的亲切。
“娘,你稳住!别吓坏了她。”
“夫人好,没想到苏公子的娘亲如此貌美年轻。”
卿浅甜甜的微笑着,诚心十足地夸赞着。长公主的心,被她的微笑全部融化。
“儿子,你带着这么美的小姑娘来别院意欲何为?这可是没名没分,会败坏姑娘名声的,为娘可不许你这样欺负人家。”
长公主立马把卿浅拉到自己的身后,警惕地看着自家儿子,苏云澈看着自家母亲的模样,真真是哭笑不得。
苏云澈把卿浅的来历,粗粗与母亲说了一遍。长公主听后心疼不已,说什么也不许把卿浅独自留在别院,她带着她回了府。
“娘看得出来,你对这个卿浅姑娘是真心喜欢。之前给你安排了一堆女子,都不见你动心思。这次难得遇到你可心的人,娘也很喜欢她。待出去查访的人,把消息传回来,证实了她的身份无误,娘不在乎她身份高低,愿意成全你们。”
晚膳后,长公主把小儿子留在房里,说起了贴心话。现在的她沉着冷静,与白日的模样大相径庭。
“娘,你查她?”
“别怪娘多事,娘只是以防万一,在宫里生活久了,许多习惯改不了,并不是不相信她。”
“孩儿理解!只是怕襄王有梦,神女无心,让您老白忙活一场。”
“呵呵…我这一向自负的澈儿,还有这么不自信的时候。“情”之一字,可真是磨人不轻喽!”长公主大笑起来。
苏云澈从母亲的房中退出来后,便召来自己的暗卫,只见他朝暗卫耳边低语了几句,那人便快速离去。他在花园中走着走着,便来到了安置卿浅的院门外。见里面的灯亮着,不由得勾起了唇。
那日见卿浅拿出鲛人泪珠,他便偷偷让暗卫去查了卿浅的身份,并没有查到她的任何消息,她像是凭空出现的。他得在母亲查到消息前,替她提前安排好一切。他一眼认定了她,便要守护她一辈子。
长公主派出去查卿浅的人送回了消息,消息称卿浅就是海边渔村的村民。父母死于海难,独剩她一介孤女。得到消息的长公主彻底安心,看着小儿子与卿浅没啥进度,不由得焦心起来。她绞尽脑汁,拼命给二人创造独处的机会。
苏云澈知道卿浅爱看书,便带着她去藏书阁找几本书看,找好书后发现门被人从外面上了锁。
“实在对不起,我娘她一心想你当她的儿媳,有些魔怔了。”苏云澈觉得母亲的行为越来越离谱了,难为情的解释道。
“那你想吗?”卿浅盯着苏云澈的眼睛问道。
“自从见你那天起,我无时无刻都在想,可是你愿意吗!”苏云澈不再逃避,表明了自己的心意。
卿浅害羞的点了点头。
苏云澈欣喜若狂,一把抱起卿浅,乐得原地直转圈。
长公主小儿子成亲的消息传遍了京都,高朋满座,前来恭贺的人络绎不绝。
喜房里服侍新娘的丫鬟,突然昏倒在地。卿浅闻声,揭开了头上的盖头。
“大哥,你怎么来了?”卿浅看着来人竟是自己的亲人,惊呼道。
“小妹,你糊涂了,怎么和贪婪的人类成亲,快跟我回家。”幻溪见妹妹久不归家,便对着妹妹的衣物,施展了鲛人独有的追寻术,发现妹妹远离了大海,去了人类的世界。他又气又急,追了出来,发现南海上到处都是寻鲛人的人族。
“大哥,你别急,先听我说完!”
苏云澈推开门,看见拉扯的两人,就想动手。
“夫君,别动手,这是我哥哥!”卿浅拉住苏云澈的手说道。示意他把门关好。
卿浅安抚着哥哥,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告诉了他。
“小妹,我们鲛人一向知恩图报,你要报恩可以,不一定非得嫁给他。”
“大哥,我嫁给他不止是因为想报恩,而是我发现自己不知从何时起,已经心悦于他,无法自拔。”
“鲛人嫁给人族就不能再回大海了,为了让族人安心,防止你以后帮着人族残害同类。你必须喝下圣药,放弃你鲛人公主的身份,变成一个真正的人类。小妹,你可得仔细想清楚,以后若这个人类背叛于你,届时你又当如何?”
“大哥,苏云澈在此起誓,若此生有负我妻卿浅,必遭五雷轰顶,尸骨无存。”
苏云澈,握着卿浅的手,起誓道。
“往后你自己好自为之。”
幻溪见妹妹坚持,扔下药瓶,头也不回地走了。
卿浅看着大哥离去的背影,无声的说着无数个对不起。想着以后再也不能见亲人了,泪水从她的眼睛滑落,变成了一颗颗珠子。她虽不知前路如何,却义无反顾,仰头喝下了瓶中的药水。
苏云澈心疼地搂着她。
多年以后,南海再也没有发现鲛人的踪迹,那些去南海寻鲛人的人都陆续离开了。
京都无人不知,无人不晓,长公主家的小儿子,据说从不纳妾,是一位宠妻狂魔。两人成婚多年,一直恩爱如初,羡煞旁人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