嫡妹难产，她的夫家誓死保小。
我以贵妃身份镇压坚决保大，终救回她一条命。
谁知嫡妹醒后却恨我杀了她的孩子，直接转投我宫中劲敌，我死于宫斗，我的孩子被诬陷是野种，五马分尸。
再醒来，我回到了嫡妹生产那天，她的婆婆正坐在产房外撒泼。
「娶她来就是为了给我老刘家留后的！她的命哪有我大孙子的命重要！」
「夭寿啊，宫里的娘娘要害我的大孙子啊！」
我径直转身：「你们的家事本宫就不掺和了。」
1
我死在了自己从小宠到大的妹妹手里。
在兰贵妃诬告我与侍卫私通生下四皇子，混淆皇家血脉时。
我的亲妹妹李清和大着肚子进宫跪在皇帝面前坐实我的罪名。
她一手抚着肚子，一手轻拭泪水：「对不起，姐姐，欺君是大罪，我实在是不忍心看着姐姐走入歧途，也不能让姐姐连累我们全家啊！」
我和才十岁的孩子被皇帝用刑泄愤，全身没一块好肉，奄奄一息时，我问她为什么。
她昂着头，不愿踏进脏污的牢房半步，就那样盯着我：「若不是当初你不许我嫁入刘家，婆母定不会和我生出嫌隙，如果不是你说保大，我一定会给刘郎生一个男孩，那样刘郎就不会夜夜去找那个小贱人！」
「若不是我说保大，你性命难保！」
「那又怎样！只要能给刘郎生一个男孩，我这条命算什么！只要生了健康男孩我就能超过你了！看看你生的那个病秧子，贵妃又怎么样，没有健康的男孩傍身，你哪里比得过我。」
我内心苦涩：「可我从未想过和你比较。」
「去年我不过求你给刘郎个好些的官职你都不肯，这不就是瞧不起我嘛！枉我们还是一母同胞的姐妹。」
好些的官职？
他一个举人，开口就要三品官，他也真是敢想！
「刘郎那样好的人品，就是三品官也委屈了他，你既不愿当初干嘛要做贵妃，与父母亲和我一点帮助都没有」
这贵妃是我情愿当的吗？
可笑，当真是可笑。
从小到大，母亲对我说过最多的话就是妹妹还小，凡是以妹妹为先。
每日用膳饭食是妹妹喜欢的，布匹珠钗是妹妹先挑，就连她的命格被皇帝看中，却因为嫌弃皇帝年过半百不愿意进宫时也是我顶上去的。
可我从未怪过她，处处为她谋划，本为她挑了个清流世家的公子，性情温和，婆母和善，她只要嫁过去就是享福的命，她却死活要嫁给个毫无根基的举人。
家世不好也就罢了，偏偏这举人私底下好赌，举人他娘又是个强势的，她若嫁过去只怕会被蹉跎，我强压着不允。
结果不出半月她就跪在我面前说两人已经苟合，我虽恨铁不成钢可也没再打压，怕她受委屈用自己的私房为她添了几台嫁妆，怕她小院子住不惯给刘家换了个大宅子。
我自觉问心无愧。
我本有青梅竹马的未婚夫，若不是父母以命相逼让我替她进了宫，我何必在这红墙黄瓦之中蹉跎岁月，何必为了争宠活命殚精竭虑，何必亲手埋葬儿女幼骨……
她只见我贵妃之位风光，却不闻我从小小昭仪一步一步往上爬的艰难。
我不欲再和她多说，她却突然走近我：「姐姐，我刚才听说四皇子……哦不……你的那个私生子如今发起了高热，病中呓语还在叫母妃救救他呢，你说妹妹要不要用姨母的身份去求求皇上给他个痛快？」
「你是他亲姨母啊！」
「那又怎样，你不也是我孩儿的亲姨母？刘郎请大师算了，说我前几次生女儿就是因为他占了我儿的命格，只要他死了我就能给刘郎生个儿子了。」
我哭着求她留我儿一条命，却只在第二天得到了孩子布满伤痕的残肢和一杯鸩酒。
五马分尸，我儿该有多痛啊！
我毫不犹豫喝下了鸩酒。
我这一生得到的少，失去的多。
若有来世，我定要放下助人情节，只为自己而活。
2
「娘娘，这是我们刘家的家事，事关我刘家的子嗣！」再次醒来，我的眼前跪着一瘦一老还有三个一直在哭的女孩。
我记得这一家子，说话的是我的妹夫刘一白。
不远处的房间里不断传来惨叫，似乎是李清和难产的时候。
见我不说话，跪在刘一白旁边的老婆子立马躺在地上翻滚：「老天开眼啊！宫里的娘娘要害我刘家的大孙子啊！」
我身边的宫女柳绿立刻就要上前动手，我抬手制止了，最后看了一眼产房的方向。
上辈子我刚刚小产就听到宫外传来李清和难产，夫家欲保小的消息，不顾身边宫人阻拦带着女医出了宫，在这老太婆撒泼的时候以权压人才堪堪保住她的平安。
更是在刘家人都痛骂她是生不出儿子的赔钱货不愿照顾她时亲自为她熬药擦身。
结果她刚醒来听到消息就给了我一巴掌。
她说是我害死了她的儿子。
最后贵妃要让刘家绝后的消息还闹得满城风雨。
我被皇帝撤去协理六宫之权，禁足三月。
狗咬吕洞宾。
这次我不打算插手了。
她既然拼死也要生孩子，那就让她去以命相搏吧。
我淡淡看了撒泼的老太婆一眼：「刘老夫人起身吧，你们既然觉得这是你们的家事，本宫也就不便插手，柳绿，回宫吧。」
刘家母子呆住了，似是没想到我会这样说，刘老太婆躺在地上继续哭嚎也不是，直接站起来也不是，最后瞄到唯唯诺诺的三个孙女才有了出气的对象：「看什么看，还不快扶我起来，没眼力见的东西。」
起来后才咧嘴笑着对我说：「那娘娘慢走，这边生孩子走不开我们就不送了。」
走之前我还听到她中气十足的冲产房里喊保小。
刚上马车柳绿就皱眉埋怨：「贵妃娘娘亲自到一个小举人的府上，他们不阖府迎接就算了，还敢以下犯上，就是仗着娘娘脾气温和，一点都不把娘娘放在眼里。」
我笑了，安抚柳绿「无事，左右都是自己家人。」
假的，很有事。
皇帝和兰贵妃我暂时动不了，但小小的刘家我还是能教训的。
小产后的身体本就虚弱，我又拖着病体出宫不出所料的当晚就发起了高热，连烧一天一夜，皇帝来看我的时候我刚退烧。
他一进来就坐到床边握住我的手，问一旁的太医我的状况。
「娘娘素日身体康健，重点不是病，是娘娘忧思过重啊，需得及时疏解，否则郁结于心，大不益。」
年过五十的老皇帝皱起眉来属实不算好看：「爱妃因何事烦忧？说出来朕给你做主。」
我没说话，只是红了眼睛靠在皇帝的肩膀上；「妾没什么好烦忧的，只是有些想皇上了。」
见我不愿说，又见柳绿一脸欲言又止，皇帝点了柳绿的名。
柳绿猛地跪下：「皇上！我们娘娘委屈啊...」
在柳绿一通添油加醋的发挥下皇帝的面色越来越铁青，眼看柳绿就差说刘家想造反了，我连忙打断她：
「皇上，刘家想来是没有这个意思的，只是府中人少一时顾不周全，妾没事的。」
「你啊，就是太温和了，那刘家敢这样对你死多少次都不够的，不过既然是你妹妹的夫家，就小惩大诫吧。府中人少，定然是因为宅院太大，让他们搬到城门那的小院子里，要还是人少就让他们开门安置流民，朕正愁南边来的流民没地方安置。」
圣旨发下去不过两日，我的好妹妹就进宫来找我了。
前两日柳绿就去打听了，确实祸害就是命大，这一世即使没有我的帮助李清和依旧用半条命生下了一个女儿。
只是在刘家人眼里生了女儿就是生了赔钱货，生不出儿子就是没用的人，就该承包下人的活，洗衣做饭扫地带孩子，短短几天李清和就肉眼可见的衰老了，脸色又惨白，看她虚弱的样子估计是被刘家人逼着来的，
不过我猜她定是也乐在其中，毕竟她可是爱刘一白爱到可以不顾自己性命，不顾家人性命。
「你向皇上求个情吧，刘郎睡大房间睡惯了，这几日夜里都睡不安稳，还是让我们搬回原来的宅子里吧，或者换个更大的也可以。」她一脸自然。
大概是因为我这些年除了反对她嫁入刘家之外一直都对她有求必应，导致她对我一直都是无度索求。
「本宫为何要向皇上求情？」
她撇嘴皱眉，看上去很委屈：「我生产之时痛得死去活来姐姐都不曾来为我撑腰，若是姐姐一直在那等我生产完说不定我就不会生个女儿了。」
我气笑了。
上辈子我留在那给她撑腰她说我要害她的孩子怪我多管闲事，这辈子我提前走了不掺和她的家事又怪我不曾给她撑腰。
「喜欢大房子呀？」我故作为难，从绿柳手中拿过一包药，是从西域那边弄来的猛药，用了助孕但于身体不益，甚至可以说是拿自身精气来怀胎养胎：
「圣旨不可朝令夕改，不过如果你们能再生个孩子我也能以添丁之喜求皇上开恩，这药是我特意从西域求来的，保准你能怀上，为你的刘郎生个大胖小子。」
李清和一听眼睛都亮了，连忙接过，满口的姐姐最疼我了。
可笑，我真心为她好的时候她当我是仇敌，我满心报复她的时候她倒是感激涕零。
她不是爱她的刘郎吗？
不是喜欢给她的刘郎生孩子吗？
那就多生几个吧，正好为我儿的江山添丁进口。
3
李清和又怀孕了，这时距离她上次生产才过了三个月。
柳绿来告诉我的时候我正在看孩子的课业，敏儿虽然身体不好，但是人聪明，许是已经知道我最近对他耳提面训的真实目的，近日读书也上心了许多。
「她若是来找我直接带进来就好。」
柳绿刚应声外面就通报李清和传信来说想见我。
对比上一次进宫李清和明显胖了很多，肚子微微隆起，面色却一如既往的惨白，一进来就泪水横流拉住我的手：「姐姐救命啊！刘郎要被打死了。」
我不耐看见她这样子，直接抽出手：「有话就说，哭哭啼啼算什么样子，你夫君怎么了？」
其实我不用问也知道，毕竟都是我安排的。
「刘郎他说近日读书疲乏，就去赌场放松了一下，谁知道那赌场黑心啊！刘郎输了钱就把他往死里打，说要是三日内还不了钱就要剁了他的右手。」
「多少银子？」
「对姐姐来说不多的，就五百两。」
我沉默了。
对贵妃来说五百两银子确实不算多，但对于一个刘一白这么一个只有低微俸禄又没有家底的举人来说属实是天文数字。
见我不说话，李清和上前蹲在我面前将头靠在我双膝上撒娇：「姐姐，刘郎是个读书人啊，要是没了右手余生可怎么办啊！」
我不以为然：「没了右手不是还有左手吗？」
她立马跳起来，眼睛瞪大，仿佛我说了什么十恶不赦的话。
「姐姐，你是我的亲姐姐啊，刘郎若是没了我可怎么活啊！你不能看着妹妹去死啊！」
怎么不能？
我就静静的看着她。
要不是皇帝的母亲不能落得个姐妹相残的名声，我回来的第一天就会让她付出代价。
到底是被宠了多年，我不接话她就恼了，猛地站起身：「你这么恶毒的女人，怪不得会小产！怪不得四皇子会是个病秧子！」
得不到就反咬是她一惯的作风，上辈子她也是经常会进宫来求我，今日是朱钗银钱，明日是布匹恩典，我但凡犹豫便会被她冷言冷语，从前我未往心里去。
但今时不同往日了。
「以下犯上，妄议皇嗣，柳绿，掌嘴二十。」
李清和不敢置信的看着我：「你要打我？你竟然敢打我！」
不光要打你，我以后还要你和你夫君儿子的性命呢。
我抬手欣赏新染的指甲，无视她。
柳绿跟着我在宫里摸爬滚打也有十多年了，早就不喜李清和，今日得了机会自然毫不留情，动作利落，下手又重，不过几个巴掌李清和的脸就肿的老高，隐隐还透着血丝。
二十个巴掌下去连牙都打掉了一颗。
她出宫的时候都是被我的宫女扶着回去的。
打得痛快了，也得善后，按照李清和的性子少不得出宫叫人放出流言编排我。
想要掩盖一个消息就得放出个更大的消息。
比如，蓝贵妃之女强抢妹婿。
又比如，太后薨逝。
4
第二日我的母亲吴氏就进了宫。
也不知道李清和和她说了些什么，她人还没到就劈头盖脸的一顿指责：
「你如今真是飞上枝头变凤凰了，连自己的亲妹妹都敢打。」
「自家姐妹纵是说错了话你做姐姐的也该多担待着些，你妹妹也还小。」
「若不是当初你妹妹不愿进宫，你哪来如今的荣华富贵，位高权重？你不念着她的恩就算了竟然还动手了！」
柳绿想辩解，被我拦下。
「母亲竟是问也不问一句就开始指责女儿？」
她冷哼一声：「从小到大那次犯错你不狡辩？亏你妹妹还让我别与你置气，你看看你这幅不知悔改的样子！」
狡辩？
呵，幼时闯祸的是李清和，被责骂的是我，多说两句便是狡辩。
我三岁那年，为了缓解婆媳关系，母亲将我送到祖母处教养，从此我每日鸡鸣起身，犬眠方息，琴棋书画看账管人从不停歇，祖母多年的教养，我的脾性早已固定。
母亲总怨我与她不亲近，因而更偏宠李清和一些。
我想着投其所好，也宠着李清和。
一年的清明节，李清和偷溜出府，我怕父母知道之后她会被责罚，就偷偷带着人连夜找她。
却不想刚找到就撞见禁军执法，电闪雷鸣下三个血淋淋的人头咕噜咕噜滚到我和她脚边。
她当场大叫一声晕过去。
我强撑着叫人背上她回家。
谁知道回府等待着我的是母亲的一顿家法。
她说我管家不力，致使幼妹受惊，三鞭之后罚我在祠堂跪了一宿。
那年我十岁，李清和八岁。
当夜我一人在空荡漆黑的祠堂，外面是轰隆的雷鸣，我脑子里一会是凄厉的尖叫声和三个还瞪着眼睛的人头，一会是母亲毫不怜惜的严厉眼神。
又惊又怕又带伤，后半夜就发起了高热，要不是祖母起得早我怕是小命不保。
自此我和李清和都落下了个怕雷雨天的毛病。
只是她幸运太多，只要天气不好，有下雨的征兆母亲都会去她院子里哄她睡觉。
我只能睁着眼睛熬到天亮。
因为母亲说我是长姐，妹妹还小，更应该照顾。
我早该知道的，知道母亲把我送去的祖母教养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放弃我了。
早该知道，她不喜欢我就是因为我做事说话最像祖母。
要是早知道就不会被她的一哭二闹三上吊磨得替妹进宫。
我对她的感情早就在这充满算计的深宫中被消磨殆尽了。
「你现在当上贵妃了，打了你亲妹妹，还要不认我这个亲母是不是！我告诉你，你就算是皇后要你也是我肚子里掉下来一块肉！我都是你母亲！」
她的眼睛瞪得浑圆，我觉得丑陋至极。
「李夫人今日前来有何贵干？」
「你妹妹现在怀着身子，你再选个好宅子给她养胎。」
我笑了：「母亲手里不是还有好多个没人住的宅子？我看东街那个五进的宅子就不错正好可以给妹妹。」
她喝了口茶：「那怎么行，这些都是要留给你弟弟的，他也快娶妻了，你妹妹到底是嫁出去的姑娘了，我怎么好给她？」
「我的宅子将来都是要留给阿敏的。」她疼她儿子，我何尝不疼我儿子？她的儿子是宝，我的儿子就是草了？
她迅速沉下脸，又端出一副母亲的姿态：「你怎么能那么自私，那是你亲妹妹啊，你现在是翅膀硬了，你要是不给我就告到皇上太后面前去！一个不爱护家中老母姊妹的贵妃，会被世人唾弃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