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面写了篇《》,引来网友热议——不是我给自己脸上贴金,实在是平时就写《红楼梦》文章,题材小众,流量也低,这几个评论在我就是“热议”了,不敢跟网红大咖相比——贾政曾劝阻迎春与孙绍祖的婚事,也对迎春好;贾环常常找迎春玩,也对迎春好;宝玉对迎春也不错。
不,不是的,他们对迎春并不好。虽然没有虐待,也不像父母兄嫂不负责任,可是贾政、宝玉、贾环三人,对迎春并没有任何好。
贾政是劝阻过婚事。这桩婚事,后来我们也知道,是很不幸的。可是贾政的出发点是什么?
“贾政又深恶孙家,虽是世交,当年不过是彼祖希慕宁荣之势,有不能了结之事才拜在门下的,并非诗礼名族之裔。”这里面,有一个字提到孙绍祖本人吗?有一个字担心迎春以后过得不好吗?贾政考虑的、担心的,都只是“门当户对”而已。
作品中几次把迎春贾环放到一起来写,让读者误以为他们常常在一起玩。其实最重要的一次,是猜元春的灯谜:“怜二小姐与三爷猜的不是”,奖品自然也“独迎春、贾环二人未得”,两人都是不够聪明、缺少才华的。
因为缺陷而同病相怜,这也是有的。他们两人是不是因此而走近,抱团取暖呢?我看不出来。虽然贾环挨了王熙凤的骂,的确是去找迎春玩了,可是——
贾赦生病,宝玉去探病,然后贾环贾兰也来了。“贾环见宝玉同邢夫人坐在一个坐褥上,邢夫人又百般摩挲抚弄他,早已心中不自在了。坐不多时,便和贾兰使眼色儿要走”,不招人待见,偏偏还敏感多心。
但是,第六十回贾环、贾琮来探望宝玉,“宝玉并无与琮、环可谈之语”,没话可说,只好跟自己的丫头搭讪。可就是这样,同样是受了冷落,贾环为什么坐着不走?
因为“好哥哥,给我一半儿”,垂涎宝玉屋里的好东西。正如张爱玲《金锁记》里讽刺的:“别说金的银的圆的扁的,就连零头鞋面儿裤腰都是好的!”贾环就是这么眼小。
为什么我认定他是眼小、贪婪才坐着不走?联想在宝钗屋里和钗儿赌钱就知道了:“头一回自己赢了,心中十分欢喜,后来接连输了几盘,便有些着急”,然后就是耍赖,要赖莺儿的钱——连丫头的钱也赖,难怪莺儿瞧不起他。
迎春虽然不比上宝黛受宠,到底是跟着贾母长大的,衣食起居,要比贾环强些:分例可能一样,甚至女孩子比不上男孩,可精致程度一定是贾环比不了的。贾环愿意跟迎春玩,当然不是喜欢她这个人,而是贪图点儿小好处、小利益罢了。
宝玉对迎春,除了一首太不可靠的“池塘一夜秋风冷”诗外,再没有别的证据。相反,说到诗社活动,他倒是说过一句“二姐姐又不大作诗,没有他又何妨?”为了诗社的热闹,根本不在乎少了迎春这个人。另外还有一次,宝玉到迎春屋里来,说是“来看二姐姐”,其实真正的目的是“约同迎春去讨情,比自己独去单为柳家说情,又更妥当”,是为了替丫鬟给仆妇说情,来找迎春的。
就是那首诗,虽然有“古人惜别怜朋友,况我今当手足情”之语,其实是针对宝钗搬走、晴雯惨死、芳官出家、迎春出嫁这几件事,共同引发的感慨,并不是针对迎春一个人的。
当然,要凭这几件事说贾政、宝玉、贾环等人对迎春不好,这也是胡说。他们又不是贾赦邢夫人,也不是贾琏王熙凤,只是叔叔、堂弟而已,不需要承担父母兄嫂的那一份责任——有了责任,只要稍不尽责,就是辜负。而叔叔兄弟,不喜欢并不等于讨厌,冷淡也不是“不好”。
只是,为了家族、为了自己的感情、为了其他原因,偶然提到、想到迎春,这也不能作为“对迎春好”的证据吧。
找迎春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