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车撞倒时,傅景年恰好搂着小助理经过。
浑身是血的我嘶哑着声音想要求救,他却只顾捂着小姑娘的眼睛快步离开。
“小如别看,脏了你的眼睛。”
我绝望地闭上眼睛,再醒来时已经在病床上,手机里有一条陌生号码发来的消息。
那是一张傅景年衣衫不整低头亲吻小助理的照片。
我内心莫名平静,翻开通讯录发了条消息:“林姐,我决定出国了。”
1
车祸住院了三天,期间傅景年没给我发过一条消息。
想来是在忙着陪他的小助理吧。
对他,我已经没什么可期待的了。
办理出院时,小护士一脸担忧地叮嘱我:“小心些,你的伤还没好,注意不要碰到水了。”
我有些木然地点了点头:“好。”
车祸之后,她是第一个关心我的人,也是唯一一个。
我爱了八年的男人,此刻正陪在别的女人身边。
真是可笑。
到家开门时,输入三次都显示密码错误。
没想到我住院这几天,连家都不是我的家了。
我自嘲地笑了笑,拨通了傅景年的电话。
“密码。”
“呵,你还知道回家啊,不是喜欢闹离家出走么?”
傅景年的声音一如既往的高高在上,不留情面,连和我说话都仿若是在施舍。
瞬间,我身心俱疲,连生气都觉得乏力。
“你不知道我这几天在干嘛吗?”
“你除了整天拈酸吃醋还能干嘛,蒋琪你年纪不小了,能不能不学小女生那一套……”
傅景年的埋怨还在继续,我却再也听不进去,皱眉挂掉通话,不管手机那头的人如何不满。
傅景年这人就是这样,他认为我做了错事,就一定要做出惩罚措施,一如之前的无数次。
但现在我没心思陪他玩这些无聊幼稚的把戏,在离开之前我连生气都懒得留给他。
我找了家酒店入住,打算在外派之前就一直住在酒店。
不想再见到傅景年,他应该也不想要见到我。
当天晚上,我刚要入睡,却破天荒地收到傅景年的来电。
“你到底在闹什么,还没闹够吗?”
“我没有在闹,傅……”
“那还不赶紧回家,难不成还要我三拜九叩地请你回来吗?”
“你没告诉我密码,傅景年。”
“我不是让嫣如告诉你了吗?”
“她有没有说你不知道去问她吗?”
“她应该是忘了,她刚毕业,做事比较迷糊。”
我忽然不想再争了,他永远都只会站在我的对立面,守护着另一颗心。
这么长的时间,我竟然没发现他是这么的讨人厌。
尽管身边的许多人都跟我说,他并不值得,可偏偏我该死的恋爱脑,总会给他加一层粉色的滤镜。
也许,一段关系中谁先主动,谁付出的越多,就会成为感情的下位者。
也成为那个委曲求全、不被爱的人。
2
距离外派出国还有一周。
其实早在一个月前,林姐就和我提过外派的事,不过那时我一门心思都在傅景年身上,我还被困在名为爱情的漩涡中出不来。
我不想和心爱的人异地,所以果断拒绝了这件事。
还记得当时林姐一脸不赞同,她苦口婆心对我说,“琪琪,这个机会很难得,你不该为了任何人放慢你前进的脚步。”
我那时是怎么回答的呢?
“我想再给他一个机会。”
很久之前,我和傅景年的感情就出现问题了。
在他的小助理出现之前,这段感情其实就只剩下我在苦苦支撑。
他几乎不会主动找我,不会主动给我发消息,哪怕回我消息,也是敷衍得不能再敷衍。
我那时候不停劝自己:这是进入感情平淡期,没事的,没事的。
可是真的没事吗?
或许是他生性冷淡,情感不外露?
我什么时候察觉到小助理柳嫣如的存在呢?
可能是吃饭时他总是手机不离手,也可能是我总是能在靠近他时闻到若有若无女士香水味,又或者是他时不时吐槽下属的各种犯蠢的举动,更是他愿意每天提前半个小时起床去接所谓的顺路的助理。
那天,他破天荒地来接我下班,还说要和我过情人节。
在一起这八年我们从来没过过情人节。
所以,对于他突然的举动,我甚至没感到多少惊喜,只隐隐觉得不安。
一潭死水的生活然后被人从岸边丢下来一粒石子,惊起一层层涟漪,附近喝水的小动物只会受惊欲跑。
他见我面色紧绷难看,先是不解,但很快恢复了平日里的那副不耐烦的表情。用教育我的口吻说道:“你真难伺候,你之前想过情人节,我一直没空,现在我好不容易有空陪你,你倒给我摆起脸色来了。”
我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他,“为什么忽然过情人节?”
许是没想到我会这么问,傅景年一怔,好似想起什么,有些心虚。
“电影还看不看了?”
……
这场电影看得并不尽兴,我兴致缺缺,连连打哈欠。
傅景年则时不时低头回消息,嘴角还漾着他自己都难以察觉的温柔笑意。
甚至许久没听到消息提醒,他还会几次三番回到聊天页面刷新,生怕错过什么重要消息。
“谁的消息?”
“助理的,一个刚毕业的小姑娘,总是丢三落四,真蠢。”
他的声音甚至带着难以忽视的愉悦,没有一点作为上司对不得力下属的不满。
他的回答让我的心情更加糟糕,我甚至控制不住自己满嘴的恶意和刻薄,“既然工作做不好,那就辞退她啊。”
“你今天吃枪药了,怎么像个怨妇一样。”
他指责的话随口就出,从来不会顾及我。
许是觉得这还不够,他继续道:“你是忘了自己刚毕业那会儿有多蠢了吗?什么都不会做,打印机都不会用,什么都要问我,连简历都需要我帮你修改……”
他还想继续数落我,被周围的人打断,“有没有素质啊,看个电影还这么多话。”
傅景年向来好面子,被人这样当面数落,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但也自知理亏,不好当众发作,只能愤然离场。
我没有追上去,独自一人看完电影。
3
经过那件事我和傅景年陷入了前所未有的冷战。
他一连两周没有回来住,也没有给我发过一条消息,而我终于还是忍不住放低姿态去他公司找他。
我刚走到他办公室门口,还没敲门进去,就听到里面传来娇俏的女声,“老板,你太过分了。”
声音肆意张扬,又透着股恃宠而骄的娇憨。
我推门进去时,入眼便是那二人正相视一笑,傅景年甚至还刮了下柳嫣如鼻子,“别闹,赶紧把文件送走。”
有人忽然闯入,傅景年刚要发火,见是我,不自然地后退一步拉开了和小助理的距离。
小助理第一次见我,她观察傅景年的反应猜出我的身份,那张柔美精致的脸上始终漾着肆意的笑。
见我观察她,她也肆无忌惮地躲在傅景年身后上下打量我。
许是意识到自己方才的行为过界了,傅景年难得软了语气,“琪琪,对不起,我们结束冷战吧。”
说罢,也不管林嫣如在场,上前把我紧紧抱住。
看啊,他总是这样,总是打一巴掌给一个甜枣。
我每每产生要分开的念头,他总像是能读懂我的各种小心思会在恰当的时候把我拉回来。
那一刻,沉寂已久的黑暗里仿若照进一缕阳光。
我回抱住他,“好。”
晚上回家,他主动和我聊起柳嫣如,解释说“她是合作商的女儿,就那个你见过的陈老,陈老的独女在我手下工作,我卖陈老面子,肯定得多照顾她。”
见我没有说什么,他继续解释。
“小如人很好,她还经常劝我不要为了工作而忘了女朋友,那天情人节就是小如安排。”
他把我抱在怀里却不断地在和我说起那个女孩的各种好。
我听着不痛快,却没有反驳,甚至在心里问自己:是我太小气了吗?或许他的种种举动只是为了照顾合作商的女儿?
那时候,我真的以为我和傅景年真的和好了,却不知道怀疑的种子一旦种下,就难以拔除了。
自那以后,他每天按时回家,像刚在一起时那样做什么都向我报备,我也渐渐放下芥蒂,更准确的说是我不愿意再去多想。
所以,林姐向我提前外派出国的任务时,我果断拒绝。
我和傅景年好不容易和好如初,我又怎么愿意就这样离开?
直到这次车祸发生,我第一时间打电话给傅景年却被他一连挂断几次,我就在他旁边出事,他都不舍得分出一点眼神看过来,只满心满眼把身旁的小助理护在怀里,生怕她被车祸现场吓到。
住院那几天,我看到傅景年的朋友圈更新了一条新动态——祝美丽的小公主柳嫣如生日快乐。
犹记得刚在一起时,我也和许许许多多刚陷入爱情的小姑娘一样,总是有很多奇思妙想。
我向他要求过在我生日时在朋友圈公开为我庆祝生日,算是秀恩爱的小手段吧。
他当时的回答是,“你真幼稚。”
我点了赞后,刚好收到林姐发来的合同。
点开合同链接,我没有任何迟疑签了名。
是夜,无梦,好眠。
天刚亮,我出酒店,就看见傅景年倚靠在车窗,他不停抽着烟,神色疲倦。
见我出现,他掐灭烟头,冲我笑笑,“琪琪,你的腿好了吗?”
哦,原来是知道我出车祸。
我心中了然,微微颔首,“嗯好了差不多了。”
见我如此平静,没有声嘶力竭地质问他,傅景年终于放宽心,重重呼出一口气,上前一步把我抱住,胡乱解释道,“对不起,琪琪,我不知道,我以为你是闹小脾气离家出走了。”
4
我没有挣扎,任他用力抱着我,面无表情道,“那你又是怎么发现的?”
“是你们公司的林女士,她说你四天前出了车祸……”
原来是这样,原来是林姐实在看不下去提醒了他。
越到后面,他的声音越低,连他自己都觉得作为男朋友不知道女朋友出车祸还要经过其他人提醒,是一件很失职又可笑的事。
“是嘛。”
我漫不经心地回答,心里钝痛,面上却不显。
“我这段时间太忙了忽视了你,我会改的,相信我,”
可我已经给过你很多次机会了,我们没可能了。
我也不再相信你!
这些话,我并没有说出口,还有六天就要离开了,我并不想在这时候横生事端。
所以,傅景年说让我回去住我同意了。
我本来就要回去取一些证件。
到家后,趁着傅景年洗澡的功夫,我迅速把各种个人证件收好。
这时,我也正好接到林姐的电话,“琪琪啊,在美国的房子我都帮你安排好了,你只管处理好国内的事,就可以开始你新的生活了。”
“好,谢谢林姐。”
电话挂断下一秒,傅景年裹着浴巾从浴室走出来,水珠顺着他的肌肉线条滑落,头发湿漉漉的,随意散在额前。
“谁啊,大半夜的还找你,还有,什么房子?”
问我话的时候,傅景年紧紧盯着我,带着探究和隐隐的不安。
我没有撒谎,如实告诉他,是林姐的电话,却没有说清楚事情的原委。
他见我眼神坦荡,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晚上睡觉,傅景年从背后揽住我,他灼热的呼吸打在我的后脖颈上。
我知道,他是想亲热。
但我只觉得浑身都不由得一僵,我不动声色地往里面挪了挪,“我今天不方便。”
“不是还有一周才来吗?”
“提前了。”
说罢,我没有再做多解释,闭上眼,强迫自己尽快入睡。
闭眼前,我还能听见身后的人维持着揽着我的动作,过了几分钟,他起身,离开了卧室。
等他回来,我依稀能闻到他身上的烟味。
他一向如此,觉得心烦意乱时,就会不停抽烟,一根接着一根。
想当初,傅景年事业刚起步事,他找不到投资,拉不到生意,也是整夜整夜地抽烟。
后来,他的事业渐渐起色,他渐渐在这座城市站稳脚跟,终于不再没日没夜地抽烟。
只是他回家也越来越晚,我们渐渐不再有太多沟通。
我忙于我的工作,他也忙于他的事业。
明明是为了完成当初要事业有成要过得更好的约定,两人却渐行渐远。
剩下的几天,我不想把时间都浪费在傅景年身上,他却好像意识到什么,开始费劲心思的做什么。
早上,我照例去上班。
却见傅景年已经停好车,等在路边,“上来,今天我送你去上班。”
“你不用去接顺路的助理吗?”
话刚说出口,我就觉得这话不对味。
果然傅景年听到这话表情变得愉悦,“琪琪你是在吃醋吗?”
我再一次沉默。
5
有人主动当司机,我也没必要矫情,直接坐到后座。
傅景年先是一愣,似是没想到我会跑到后面坐。
“琪琪,你怎么……”
他话没说完,就顺着我目光的方向看向贴在座椅上的粉色贴纸——小公主专座。
小公主是谁,不言而喻。
气氛瞬间变得尴尬。
傅景年开口解释,“这是嫣如生日那天她瞎贴的,你知道的,她只是一个孩子。”
我在心里冷笑,是啊,孩子,23岁的孩子。
见我没有搭话,傅景年也没有再开口。
汽车一路驶向我就职的公司,二人都没有再说话。
直到一通电话打破了寂静。
傅景年接通,对话那头传来年轻女孩瓮声瓮气声音,“老板,你今天来接我,我只能去坐地铁,呜呜呜,遇到色狼了呜呜呜……”
是柳嫣如。
“什么!”
傅景年神色大变,那副紧张得几乎失去理智的样子我以前从未见过。
眼见他就要调转方向盘,我赶紧开口,“傅景……”
话未说完,就被他厉声打断,他瞪向我,“闭嘴,都这时候了你还在争风吃醋,她要是出事了,我不会放过我自己,更不会……”
更不会放过我。
他话没说完,我们都心知肚明。
毕竟,在他的的逻辑思维里,他若是不来送我上班,就不需要抛下小助理,小助理就不会遇到危险。
所以,我成了罪魁祸首。
想清楚这些,我反倒没了火气,只觉得可笑,“我没阻止你去帮她,放我下去吧,公司就在前面。”
我这番话让他恢复些理智,他难得愧疚看向我,却没再多言,把我放下后,没有丝毫犹豫,汽车便转头扬长而去。
我盯着车子离开的方向,低头看向手机,还好还有足够的时间。
今天是我最后一天去公司,去外派之前,得把交接工作做好,
剩下几天就当给自己放个假。
我知道今天傅景年不会回来了,我利索收拾好自己的物品,只留下一些衣物掩人耳目。
还有两天,在离开前,还是不要让傅景年知道为好。
没出意外的,傅景年果然没回来,他忙到发一条短信的时间也没有。
这时,我又收到了那个陌生号码发过来的图片——图片里,傅景年把小助理公主抱走进酒店。
哪怕我早已决定要放弃他,心还是没来由地一阵阵抽痛,以及被背叛的无处宣泄的怒火。
我还来不及有什么动作,那串号码又发来一张图,这次是自拍的角度——傅景年趴在床边睡着,一只手还抓着躺在床上的女孩的手。
女孩没露脸,但我知道她是柳嫣如。
我一一把图片保存,继续忙活起来。
6
次日清晨,傅景年终于回来,面上带着浓浓的倦意。
我没有抬头看他,自顾自吃着早餐。
他把外套挂好,坐在我对面。
“我那天太急了,有点口无遮拦,对不起琪琪。”
我依旧没有抬头,只低头看手机,回复林姐的消息。
“你还在生气吗?”
他小心翼翼询问我,仔仔细细观察我的一举一动。
“嗯,你说什么?”
我终于回完林姐的消息,不解地抬头看他。
一人心焦讨好,一人却不知不觉。
在这时, 我和傅景年的角色开始对调。
一如之前很多次,我们坐在餐桌前,我同他说话,他满不在意,时不时敷衍几句,甚至在我高高兴兴向他分享工作上的趣事时,他给我回一句——你刚才说什么?
我依旧不解看着他,他却猛地站起来,一连后退好几步,嘴唇嗫嚅着。
最后,他颤抖地从口袋里取出打火机,点燃香烟。
烟雾缭绕间,他的侧脸陷在黑暗里,我只依稀看见他眉头紧皱。
许久之后,久到我以为他不会再开口说话时,他却突然开口,语气带着讨好,“我们和好吧,我以后不会再忽视你,你要是介意,我也可以把柳嫣如辞退。”
原来,他一直都知道我介意什么,只是他不屑去做,不愿意去改变。
可是,太晚了。
傅景年,太晚了!
我没有开口拒绝,反正也没两天了。
“行啊。”
随口说出的话,当你不想遵守时,承诺比泥都轻贱。
我不走心的回答,却让傅景年明显松了一口气,他摁灭香烟,几步把我拥入怀里。
他抱得那样用力,像是要把我融进骨血。
“ 我们去领证吧。”
这番话让我不由得身形一僵,想起之前我好几次向他提起结婚,他总是会以各种借口拒绝我。
最严重的一次,他直接问我,“你就这么恨嫁吗?”
当时,他赤裸裸的、不加掩饰的嘲讽和轻视把我的自尊踩得粉碎。
之后,我再也不敢在向他提起结婚的事。
可现在,他为了挽回我,竟然开始主动提起此事。
见我没有回答,他紧张看向我,“是太突然了吗?”
我挣脱开他的怀抱,抬头直勾勾注视着他的眼睛,忽而一笑,“确实太突然,哪有人不求婚直接就说领证的。”
他见我笑了,终于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紧绷又讨好的表情终于有些许放松,“好,我会给你一场求婚,我们...我们会好好在一起的。”
我们还会有以后吗?
不会了,傅景年,我们不会再好好在一起了。
得到我的应允,傅景年肉眼可见的兴奋起来,整个人开始都有些手足无措。
我看见他开始在计划求婚仪式,开始和他那几个兄弟沟通求婚的事宜,开始在网上搜索各种求婚相关的准备……
可惜,我与他的悲欢并不相通,我只觉得他如此兴师动众有些吵闹。
一直到晚上,傅景年终于发现屋里少了很多我的物品,他兴奋的心终于冷却下来,带着他都难以忽视的焦虑害怕,又不得不克制情绪柔声问我,“家里,为什么少了那么多东西?”
“那些旧了,我想买新的。”
“好,那就买新的。”
也不知道他信了吗,总之我也懒得再解释。
7
最后一天,我起了个赶早,傅景年还没有起来。
我拖着行李出现在飞机场。
上飞机前,我把柳嫣如偷偷发给我的图片一齐发给傅景年,最后,我把‘分手’也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