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梁佩贞,今年五十七岁,退休在家已经好几年了。每当过年的时候,看着别人家热热闹闹地团聚,我的心里总会泛起一阵酸涩。不是不想家,而是不敢回。那个家,承载着我童年和少女时代所有的委屈和不甘,也埋葬了我对亲情最后的希望。
我的家庭,用现在的话来说,就是典型的“扶弟魔”家庭。父母思想封建,重男轻女的观念根深蒂固。从小,哥哥就是家里的宝贝,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怕化了。而我,仿佛是捡来的,吃的是粗茶淡饭,穿的是哥哥穿剩下的旧衣服,受到的永远是冷眼和训斥。
小时候,我经常躲在角落里偷偷地哭,不明白为什么同样是他们的孩子,待遇却天差地别。后来我才知道,在父母眼里,女孩迟早是要嫁出去的,是“赔钱货”,只有儿子才能传宗接代,光宗耀祖。
小学毕业那年,我的成绩还算不错,老师也建议我继续升学。可父母却一口回绝了,理由很简单:女孩子读那么多书有什么用?早晚都是要嫁人的,不如留在家里帮着干活,还能省下一笔学费。
就这样,我失去了继续读书的机会,每天帮着家里做饭、洗衣、喂猪、种地,过着日复一日的枯燥生活。而哥哥,则被父母寄予厚望,希望他能考上大学,改变命运,光耀门楣。
哥哥也很争气,学习非常努力,成绩一直名列前茅。全家人都对他充满了期待,仿佛他就是我们家唯一的希望。然而,天有不测风云。
高二那年,哥哥在去学校的路上,不小心摔下了山崖。虽然捡回了一条命,但却落下了残疾,一条腿断了,脑袋也受到了严重的损伤。医生说,即使经过治疗,也很难恢复到原来的状态,以后恐怕也无法从事重体力劳动了。
这个消息,对于我们家来说,无疑是晴天霹雳。父母整日以泪洗面,仿佛天都要塌下来了。哥哥也变得沉默寡言,整天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
经过一番痛苦的挣扎,父母做出了一个艰难的决定:让哥哥退学回家养病。但家里总不能没有收入来源,于是,他们便把目光投向了我。
那年我才十五岁,还是个懵懂无知的少女。可父母却毫不留情地把我推向了社会,逼迫我外出打工挣钱。
“佩贞啊,你也看到了,你哥现在这个样子,以后恐怕是没指望了。家里就指望你了,你一定要好好干,多挣点钱,给你哥治病,也给家里减轻点负担。”母亲语重心长地对我说,语气里充满了无奈和期盼。
我知道,我没有选择的权利。在这个家里,我永远是被牺牲的那一个。
父母托人把我介绍到南方的一个工地,在伙房里帮忙做饭。每天早上四点多就要起床,准备几百号工人的早饭,一直忙到晚上八九点才能休息。
这份工作虽然辛苦,但工资还算不错。在那个年代,我一个月能挣到几百块钱,相当于我们家几个月的收入。
拿到第一个月的工资时,我兴奋极了,想着给自己买两件新衣服,好好打扮一下。毕竟,我已经很久没有穿过新衣服了。
可还没等我高兴多久,就收到了母亲的来信。信里,她哭诉着哥哥的病情,说家里的开销越来越大,让我把所有的工资都寄回家。
我心里很不是滋味,觉得自己就像一个提款机,被父母无情地榨取着。难道我就不需要花钱吗?难道我就不应该为自己考虑一下吗?
可我还是按照母亲的要求,把所有的工资都寄回了家。我知道,如果我不这样做,他们一定会对我失望,甚至会责骂我。
从那以后,每个月发工资的时候,我都会把大部分的钱寄回家,只留下一点点零花钱,勉强维持自己的生活。
就这样,我在工地上干了两年多,几乎把所有的青春都奉献给了这个家庭。可父母却从未对我表示过一丝的感激,反而觉得这是我应该做的。
终于,我忍无可忍了。我给家里写了一封长信,表达了自己心中的不满和委屈。
“爸,妈,我知道你们养育我不容易,可这么多年来,我也为这个家付出了很多。我哥受伤了,我很心疼,可我也需要生活啊!你们能不能不要总是问我要钱?能不能也为我考虑一下?”
这封信,彻底激怒了我的父母。他们千里迢迢地赶到工地,当着所有工友的面,对我破口大骂,说我是个白眼狼,说他们养了我这么多年,都白养了。
母亲还狠狠地扇了我几个耳光,说如果我不给他们钱,就当没有我这个女儿,以后也不要再回家了。
那一刻,我的心彻底碎了。我终于明白,在这个家里,我永远只是一个工具,一个可以被随意利用的工具。
我含着泪,答应了父母的要求,继续每个月把大部分的工资寄回家。但我心里,已经对这个家彻底失望了。
就在我感到绝望的时候,我遇到了我的丈夫,冯少军。他也是工地上的工人,为人正直善良,对我关怀备至。
我们相识一年后,便结了婚。结婚的时候,父母甚至都不愿意出席,最终还是因为我承诺会把所有的彩礼都给他们,他们才勉强答应过来。
婚后,我的生活并没有发生太大的改变。父母依然不断地向我索要钱财,甚至把这些钱都用来资助哥哥买房。
我知道真相后,彻底爆发了。我辛辛苦苦挣来的钱,竟然被他们用来补贴哥哥,这让我无法接受。
我和父母大吵一架,决定彻底断绝关系。我告诉他们,从今以后,我不会再给他们一分钱,也不会再回这个家。
之后的几十年里,我都没有再和父母联系。每次他们打电话来,我都会直接挂断。我知道,一旦我接了电话,他们肯定又是来问我要钱的。
虽然我表面上装作毫不在乎,但我的心里,其实一直都对父母抱有一丝的希望。我希望他们能够改变对我的看法,能够真正地把我当成他们的女儿。
直到前段时间,我突然接到了嫂子的电话。她在电话里说,父母的身体越来越差,年纪也大了,希望我能回家看看他们。
“佩贞啊,这么多年了,你也该回来看看了。爸妈年纪大了,见面的机会不多了,再不回来,恐怕会留下遗憾。”嫂子在电话里劝我,语气里充满了恳求。
听到嫂子这么说,我的心里很不是滋味。虽然我知道,这很可能是一个陷阱,但我还是鬼使神差地答应了。
我买了一张火车票,踏上了回家的路。
然而,我万万没有想到,这竟然是一场精心策划的骗局。
我回到家后,父母和哥哥都对我表现得很热情,仿佛我们之间从未发生过任何矛盾。
但在饭桌上,哥哥突然提出了一个让我震惊的要求。
“佩贞啊,哥也不跟你绕弯子了。这次让你回来,除了想见你一面,更重要的是想跟你商量一下爸妈的后事。”哥哥看着我,语气平静地说。
我愣住了,心里隐隐感到不安。
“爸妈年纪大了,以后肯定是要走的。到时候,他们的遗产该怎么分配,咱们得提前商量好。”哥哥继续说道。
“哥,你想说什么?”我皱着眉头问道。
“我的意思是,爸妈的遗产,包括家里的房子和土地,应该全部由我来继承。”哥哥毫不犹豫地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什么?!”我震惊地看着哥哥,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你也知道,我身体不好,以后恐怕也挣不了多少钱。爸妈的遗产,对我来说,很重要。”哥哥解释道。
“可是,我也是爸妈的女儿啊!难道我就不应该分一份吗?”我愤怒地质问道。
“你已经嫁出去了,是别人家的人了。而且,你和你老公在外面挣那么多钱,也不缺这点遗产。”哥哥冷冷地说道。
“难道嫁出去的女儿就不是爸妈的女儿了吗?难道我就不应该得到应有的尊重吗?”我感到无比的委屈和愤怒。
“好了,佩贞,你就别说了。你哥说的对,你已经嫁出去了,家里的财产,跟你没关系。”母亲也开口说道,语气里充满了不容置疑的意味。
“妈!你们怎么能这么对我?难道我不是你们的女儿吗?”我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对着父母大声吼道。
“我们养你这么大,已经够对得起你了。你现在嫁出去了,就应该好好孝敬公婆,不要再想着家里的事情了。”母亲冷冷地说道。
“好,好,好!既然你们这么说,那我就没什么好说的了。从今以后,我和你们彻底断绝关系,再也不要往来了!”我含着泪,说完这句话,便愤然离开了家。
我知道,这一次,我是真的失去了所有的亲人。我的父母,我的哥哥,他们永远都不会把我当成他们的家人。
也许,这就是我的命运吧。一个被重男轻女思想所抛弃的女儿,一个永远无法得到亲情温暖的可怜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