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0年代，乔石跟林戚薇定下姻亲，放弃音乐天赋和人生梦想，跟随这个铁血女团长辗转各地，照顾她的生活。
他熬坏了身体，终于等到婚期临近。
可林戚薇却把竹马接回家，极尽关怀。
乔石被诬陷，她甚至懒得调查一下，便不耐烦地红了脸。
“你是我的未婚夫，也算是半个军人，连这点容人之量也没有？”
“你必须给陈北道歉！如若不然，我们的婚事只能作罢！我不可能和一个毫无下限，还不知悔改的男人结婚！”
她不知道。
乔石已经买了前往京北的车票。
即将离开窒息的婚姻牢笼，赶赴全新的人生。
第一章：
“乔石，你想好了要去京北艺术学院？”
“等过几天林戚薇完成任务，就会申请和你结婚，现在报名就赶不上婚礼了。”
宋校长虽然疑惑，但还是把报名资料给了乔石。
握着手中厚重的资料，乔石下意识看向1978年的日历。
高考恢复之后，他的人生有了更多选择，语气轻松道：“戚薇除了任务还有更重要的事，现在没心思管我。”
“你指的是她把陈北老师带回家养伤？”
“虽然他们是旧识，但这种行为的确过界了，影响很不好。”
宋校长是林父的老战友，想起这件事就忍不住生气：“我已经联系她父亲了，相信林老同志很快就能赶过来，让林戚薇改正不良作风！”
乔石道了谢，但脸上都是心如死灰的苦色。
离开学校，他立刻去车站买了3天后前往京北的车票。
回到家天已经黑了，林戚薇阴着脸坐在客厅，一见面就斥责道：“今天学校有没有课，不呆在家里做饭，去干什么了？”
“我去做什么，还需要向你汇报吗？”
林戚薇“蹭”一下站起来：“乔石同志，请注意你的态度！你是我的未婚夫，是军人家属，向组织不能有任何隐瞒！”
乔石哑然失笑，不再辩驳，系上围裙开始做饭。
他一直以为林团长是一个很坦诚并且有原则的人。
直到跟她定居在边境，乔石才知道，林戚薇早就动用特权，将小学毕业的陈北安排成了中学老师。
上个月陈北生病，林戚薇就心疼地将他接到了家里。
上午陈北不听劝阻，弄坏了乔石最心爱的古筝琴，乔石只是跟他理论了两句，就被林戚薇狠狠训斥了一顿。
直到现在，她还在维护陈北。
“你欺负陈北同志的事，我可以原谅你。”
“但条件是把那根断了弦的古筝送给他，算作道歉。反正你马上就会成为我的丈夫，要做出表率，不准再用这种歪风邪气的东西。”
听着林戚薇命令的话语，乔石忍无可忍地攥紧了拳：“我再说一遍，我没有欺负陈北！是他背着我弄坏了古筝，我凭什么把父亲留给我最贵重的遗物送给他？”
林戚薇不耐烦地沉下脸。
“你弹了那么多年的古筝都没有断，陈北随便弹弹就断了？你发难的时候他吓得发抖，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故意算计他，想把他赶出去。”
乔石死死捏着手中的瓷碗，才勉强忍住没有崩溃。
他知道林戚薇心里有陈北，自己说什么都是错的。
伺候她那么多年，放弃人生和理想又怎么样？自己的未婚妻子把别的男人领回家，他却连质问的资格都没有。
苦笑一声，乔石平静又坚定地看着林戚薇：“我死也不会把古筝给陈北。”
突然，南卧响起陈北的咳嗽声。
“其他事我可以先不计较，陈北身子弱，赶紧蒸一碗鸡蛋羹给他送过去。”
看着未婚妻匆匆奔向陈北的身影，乔石阿北弓起身体，疼得脸色发白。
林戚薇只记得陈北生病了，身子虚弱，却忘了乔石跟她东奔西走这些年，遭遇多少磨难，每到阴天都会被暗疾折磨。
可她，还是把唯一向阳的南卧给了陈北。
乔石知道，她不是不会心疼人，只是对自己不在乎。
“还有没有哪里不舒服？天冷了，我让医生来家里看你。”
林戚薇目光中的宠溺和温柔，似乎凝成了实质，化成水淌在卧室的每一个角落，柔情又温馨。
端着鸡蛋羹站在门外的乔石，只觉心里似乎有一把刀子在搅。
他记忆中的林戚薇，从来都是冷漠而严苛的形象。
在东北工作那几个月，乔石的腿被冻到失去知觉，林戚薇却满口原则，不愿意多分给他一件棉衣。
如今乔石只是咳嗽两声，她都紧张地要动用特权，把医生请到家里。
“饭做好了，出来吃吧。”
最后几天，乔石也懒得忍了，随手把鸡蛋羹放在地上。
然后回到阴冷的北卧，带着泪修理断弦的古筝。
过了很久，林戚薇才找过来。
敲了敲门，理所当然地命令道：“陈北吃完了，该你去刷碗了。”
2.
林戚薇怕陈北睡不好，一直陪到凌晨。
乔石半夜冻醒，刚烧好热水灌进热水袋，听见动静的林戚薇就走了出来。
“那个古筝既然是乔叔留给你的遗物，你可以自己留着。但明天你必须给陈北道歉，他心情好了病情才能痊愈得更快。”
林戚薇冷漠地说完，便夺过热水袋走向南卧。
低温中刺痛的双腿，让乔石忍无可忍地拦住她：“林戚薇，你偏听陈北的一面之词误会我就算了！我当年跟着你冻伤身体的事你也忘了吗？”
“你把厚被褥都拿给陈北还不够，热水袋也要抢走？你是不是把我冻死才满意？”
林戚薇愣了愣，眼中逐渐显现出了愧色。
犹豫片刻，她又将情绪全部隐去：“阿石，我们就事论事，不要说气话。”
“陈北是病人，而你是我的未婚夫，也算是半个军人。你牺牲一下，照顾他不是应该的吗？别告诉我你连这点觉悟都没有。”
乔石心头发苦，酸涩得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怔怔地转身，刚走出两步，突然双腿一软摔在地上。
“怎么这么不小心？”
林戚薇连忙扔掉热水袋，过去扶他。
乔石攥着拳，倔强地将她推开，扶着墙一点点艰难地往卧室挪去。
林戚薇似是看透了什么，深深拧着眉。
“你是故意整这出，让我心疼吗？乔石，你这样只会让我更厌恶，我无法容忍自己的未婚夫，是一个善妒又弱不禁风的男人！”
说完，她冷冷撇下一句“好自为之”便去了陈北的南卧。
乔石心如死灰，再没有半分波动。
他忍着疼熬到天明，去学校完成了辞职交接的工作，便回家收拾行李。
东西不多，一个蛇皮袋就能装满，唯独是古筝运送不便，他需要托人找送货车，帮他送到城里最大的邮局。
这些年他跟林戚薇辗转几十个地方，林戚薇从不曾动用军营闲置的车辆帮他运送。
“乔石，快出来烧饭！”
听见林戚薇带着喜色的声音，乔石放好行李走出去，看见林戚薇带着肉贩，带回家两大扇牛羊肉。
“骨头给陈北熬汤，这些肉每天给他做一份，记得口味换一换。”
乔石愣了半晌，还没来及的问这些肉是哪儿来的，陈北就从房间走出来，责备地说道：“戚薇，我都跟你说过了，不要对我太好。乔石本来就对我有意见，你怎么可以把用来办婚礼酒席的肉票，买给我吃呢？”
说着，他背过林戚薇的视线，挑衅地看向乔石：“这下乔石更容不下我，会把我赶出去的。”
“他敢？”
林戚薇恼怒的声音紧接着响起：“不就是一个婚礼？形式而已，大不了就不办。”
“乔石要是敢因为这件事再欺负你，我就延缓婚礼，公开批评他！什么时候他知道错了，有了容人之量再说！”
乔石紧紧抓着心口，以为早已习惯的他，心中还是一阵抽疼。
林戚薇作为女性团长，极其爱护名声，即便贵为团长也从不多拿多占，每到一个地方还会给贫困人家捐粮。
乔石为了让婚礼体面一些，足足一年多没有吃过一口肉，就是想把肉票省下来。
可现在，林戚薇为了陈北，竟然提出不办婚礼。
“病人为大，乔石，你拿出点男人的样子来，别为了几斤肉斤斤计较！”
林戚薇拧着眉，满是不耐烦的神色。
“肉可以给陈北，婚礼我也不在乎。”
“戚薇，我从来没有求过你一件事，看在我无微不至照顾你这么久的份儿上，你能不能帮我派辆车，把古筝送到城里？”
乔石一切都不在乎了，只想快些离开这个窒息的地方。
再去找车，乔石怕时间来不及，赶不上后天的火车。
林戚薇语气软了一些，但还是面露难色：“阿石，我们以后是要在这里定居的，没必要因为陈北喜欢古筝，你就要送走吧？”
“你知道，损公济私这种事，我是做不出来的。”
乔石笑出了声，是做不出来，还是他乔石比不上陈北，所以不配？
他不再迟疑，绕开林戚薇大步往外走去。
今天就是找遍乡下的村子，也要找到一辆送货的车。
“你不在家煮肉，出去做什么？”
林戚薇紧紧抓住他的手臂：“陈北还病着，懂事点，现在不是你胡闹的时候！”
乔石用力挣开她：“你不派车，我还不能自己找吗？”
“去哪里找？边境那几个危险的偷渡者还没有抓到。以后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准备再出门！”
林戚薇耐心耗尽，扯住乔石狠狠拉了一把。
失控的乔石不小心摔倒，撞翻了放肉的餐桌，锋利的骨头深深刺入乔石的小腿。
剧烈的疼痛击垮了他的神智，蜷缩在地上止不住地颤抖。
“严重吗阿石，你怎么这么不小心？”
林戚薇紧张地抱住乔石，检查他腿上的伤口：“家里还有些外伤药，你忍一忍，我这就给你拿。”
她眉眼间爬上慌乱的神色，大步跑向药箱。
与此同时，默默站在一旁的陈北突然咳嗽一声，似是不受控制地栽倒在地上。
那一刻，林戚薇立刻放下一切，满眼只剩下陈北。
“怎么突然病得这么厉害？”
“阿北，你不要吓我好不好？坚持一下，我这就送你去医院！”
曾经率队冲杀在战场最前线，面对枪林弹雨仍面不改色的传奇女团长，如今为了竹马心疼得出现哭腔。
她姿态暧昧地搀扶着陈北，第一时间冲到座机旁边：
“来人，快给我派一辆车，我要送病人去医院！”
“废什么话，这么冷的天，不开车把人冻坏了怎么办？”
“早不出任务晚不出任务，偏偏现在一辆空闲的车都没有？”
3.
乔石感觉不到疼了，满眼都是林戚薇搀着陈北冲出去的身影。
即将出门前，她才想到自己未婚夫也受了伤，回头匆匆敷衍一句：“阿石，你有经验，记得自己上药处理一下........”
乔石的确有经验。
冻伤、外伤，他跟在她身边的这几年，除了饥饿就是伤病，吃了数不清的苦。
好在，一切都快结束了。
“同志，我是保卫咱们边境的团长，现在有人命关天的大事，我需要征用你的自行车！”
屋外，从不麻烦的群众的林戚薇拦住过路的乡邻，不由分说地骑上了她的二八大杠。
然后一手握着车把，一手抱着坐在横杠上的陈北，迅速消失在乔石的视野中。
他擦了擦泪，随意地用盐水清理了一遍伤口，上了药，缠住纱布，便回到卧室的古筝旁，泪眼朦胧地望着古筝侧面老父亲的照片。
“爸，抱歉，我不能娶林戚薇了。”
“我要离开她，去追求自己的人生了........”
乔父在曾经的混乱年代，散尽家财帮林父的人民队伍补足了弹药和粮草，还在林父最危难的时刻救了她的命，建立了铁一般不朽的火线情谊。
胜利后，乔父身体每况愈下，便将自己还年幼的儿子托付给了林父，两人当场为林戚薇和乔石定下亲事。
乔石喜欢美丽又正直的林戚薇。
可直到最近才发现，林戚薇心里一直有一个放不下的竹马。
当年陈北为了富贵，追求港岛来的女老板，林戚薇才心如死灰地接受了家里安排的婚事。
后来女老板玩腻了陈北，就将他抛弃。
林戚薇怕陈北在家乡被人戳脊梁骨，便违背原则托关系，将陈北安排在边境的中学当老师。
旧人重逢，林戚薇心里再也没有乔石的位置。
“爸，离开林戚薇，我也能过得很好。”
“我这就去找车，把你留给我的古筝，送到京北........”
擦干泪眼，乔石打开装满行李的蛇皮袋，从里面拿出了几件父亲留给他的遗物。
租车需要钱票，但林戚薇几乎没有给他留下任何东西。
踉踉跄跄走到客厅，林戚薇正好搀着陈北回来，正往书房走去。
乔石只当没有看见，正要出门，林戚薇突然叫住了他。
“阿石，你之前不是存了些琴谱和乐谱的书籍？正好医生的女儿喜欢，快拿出来，陈北需要换一些珍贵中药调理身体。”
乔石瞬间气得发抖。
“林戚薇，你还有没有心？我爸当年买不起药，都舍不得卖那些书！我凭什么给你们？”
林戚薇咬着牙冷哼一声：“简直迂腐！几本破书留着有什么用？乔叔当年就该把书卖了，不然也不会走得那么早。”
“现在你还要再犯一次错误？留着书，眼睁睁看着陈北病重？”
“病重？”
乔石连声冷笑：“一个感冒半个月了都没好，他是不是装的，你真看不出来？”
“还是说你觉得病情分人，我被冻到昏迷，我的血流光也无所谓。而陈北只要是咳嗽一声，就意味着病入膏肓，需要他4小时照顾？”
林戚薇阿北怔住。
她垂眸看向乔石的小腿，又一次撕裂的伤口，浸透了外面的数圈纱布。
淡淡的血腥味儿弥漫开来，让她眸中显出几丝心疼和愧色。
“戚薇，别管我了。”
察觉到林戚薇的情绪变化，陈北连忙装可怜道：“乔石才是你的未婚夫，他不想帮助我是应该的。你让我走吧，哪怕死在外面，我也不想影响你们之间的感情。”
轻飘飘的几句话，让林戚薇脸色再一次发冷。
“阿石，你是团长的未婚夫，即便是伤了病了，也要有舍己为人的觉悟！”
“快服从命令，去把那些乐谱书都拿出来，给陈北换药！”
4.
乔石闭上眼，深呼吸许久才平静下来。
他来到书房，把父亲留给他的几本乐谱书翻出来，抱在怀里。
林戚薇这才缓和了脸色：“我知道你很在乎这些书，你的付出我都记在心里。等以后结婚了，我会存些钱票，陪你去城里多买几本。”
乔石懒得应声。
两天之后，他们这辈子都不会再见。
他绕开挡路的林戚薇，忍着腿部的剧痛，大步离去。
“你要带着书走？”
反应过来的林戚薇满眼怒意：“陈北还在等着换药，现在不是你耍性子的时候！”
她松开陈北，腾出手抓住乔石：“赶紧把书拿出来，然后切几块羊肋骨给陈北炖汤，顺便给自己也补一补。”
“别忘了过几天我们还要结婚，你再任性胡闹，耽误的可是自己的婚事！”
乔石打了个冷颤，愣愣地回头看去：“林戚薇，你是在用结婚的事威胁我吗？”
林戚薇下意识避开他的目光：“什么威胁？阿石，你不要说的这么难听。我不仅是你的未婚妻，更是军营的团长，所以我的丈夫，也要大方明理，不能给我丢人。”
“只要你听话，我们的结婚的计划不会改变。”
陈北的眼中闪过一抹亮色。
他立刻捂着胸口咳了咳：“乔石，戚薇真的为了我发火了。”
“你对我就算有再大的意见，这个时候也不要再顶撞戚薇了，快把那几本没用的破书拿出来吧，我不想你们为了我，影响婚事。”
林戚薇下意识扶住陈北。
“听到了吗？陈北病成这样，还在为我们着想。你什么时候能有他这种觉悟，我立马就跟你结婚！”
乔石心底直犯恶心，脸上却挂着自嘲的笑。
“林戚薇，我真是瞎了眼，竟然为了你浪费这么长的时间！”
他咬着牙说完，不顾阻拦径直离去。
乔石明白，陈北是故意刺激他，但他无所谓。
如果能让林戚薇主动放弃婚姻，乔石甚至还要感谢陈北精心的算计。
“乔石，你现在回来，我可以原谅你刚才的气话，当作什么都没有听到！”
“我命令你，现在就给我回来！边境的偷渡者还有几个在潜逃，你耍小性子，连自己的命都不顾了吗？”
以往林戚薇说一句重话，不论乔石有再大的怨气，都会乖乖地低头。
可现在，看着乔石淡淡的血脚印，随他的背影延伸到院子，连头都没有回。
林戚薇慌乱地攥紧拳，下意识松开陈北想追过去。
可她刚迈出一步，陈北就虚弱地倒在了地上。
“阿北，你怎么样，是不是被乔石给气到了？”
“你放心，我很了解他，他根本舍不得离开我太久。天黑之前，他一定会带着书回来，给你换药的.......”
林戚薇充满了温柔和宠溺的话语，随着一阵冷风来到乔石耳旁。
他缩紧了身子，寒冷和疼痛让他脸色发白，每走一步都会带来无比煎熬的痛苦。
但他脸上却挂着笑意，一步步走得无比坚定。
“林戚薇。”
“这一次，你等不到我了。”
5.
乔石先赶去学校一趟，询问宋校长哪个村能找到可以拉货到城里的车子。
宋校长说了一个地方，乔石要走时又将他喊住。
“乔石，你伤得这么重就不要乱跑了。等我开完师生大会，送你过去。”
乔石怕来不及，谢绝了校长的好意，坚持要一个人去。
“这么着急的事，林戚薇都不肯派辆车送你？是不是又闹矛盾了？”
宋校长脸色阴沉：“一定又因为陈北吧？她是不是忘了我和她爹当年能活命，全靠乔老先生帮衬？”
乔石苦涩地笑了笑：“不用了校长，林戚薇那边.........我能处理好。”
不管怎样，乔石的父亲去世之后，林家人都给了他很多帮助。
这份恩，他记在心里。
即便林戚薇做得再过分，他也不想将她的丑事外扬，败坏林家的名声。
等宋校长去忙，乔石把村里的路简单画出来，便一个人去租车。
平常关系很差的同事张强，突然叫住了他：“乔石，刚才路过校长室的时候听你们说，你要去村里租车？”
“是要去哪个村？我是本地的，认识的人比较多，兴许能帮你一下。”
乔石满眼疑色，不知道张强想干什么。
他跟陈北走得很紧，乔石刚来这个学校教书时，没少被他们设计刁难。
张强还想把自己的妹妹也塞进学校吃铁饭碗，所以在林戚薇把陈北接到家之后，更加殷勤地讨好陈北。
乔石不明白他为什么会主动帮自己？
“不用了，我自己就可以。”
乔石不想横生事端，绕开他要走，又被张强给拦住。
“现在能拉货的车子多金贵，你就算是能给好处，乡亲们还怕车跑坏。没点人情，你这事儿还真不好办。”
张强一副热情的样子：“咱们同事一场，我帮你可是好心。”
乔石下意识觉得不对劲。
但看着渐晚的天色，他不想浪费时间，便说出了要去的地方。
张强的态度一下子变冷，丢下一句“没去过”就匆匆走了。
“莫名其妙..........”
乔石按下疑惑，连忙出发，想在天黑之前赶到村子。
可他腿伤越来越严重，疼得走几步就要歇一歇，天色黑透时才走完了大半程，寒冷的乡下四处没有一个路人。
身后传来的窸窣响动，让他后背一凉，莫名的恐慌浮上心头。
他顾不上疼，加快脚步往前走。
可还没赶出多远，后面杂乱的脚步声就越来越清晰，乔石惊慌回头，看见几个蒙了脸的大汉猛地扑过来，将他撞倒在地。
其中一个人拿起木棍，狠狠朝他头上砸去。
“救命——”
呼救的话还未出口，乔石便被打中额头，瞬间栽倒在地。
意识模糊之际，他听见袭击者慌乱的对话声。
“这是死了还是昏了？现在怎么办？”
“怕什么，直接把他杀了，深更半夜谁知道是我们干的？肯定都往偷渡者身上想！”
“可我没想到，他让咱们杀的人这么年轻啊，还是个老师！这钱能花的踏实吗？”
“别想了，都到这一步，没回头路了........”
昏迷的最后一刻，乔石被扛了起来。
他那里还不明白？张强问他去哪个村子，就是为了找人在路上害他。
只有他死了，陈北才能毫无后顾之忧地迎娶林戚薇。
乔石没想到，陈北竟然这么狠！
抢了他的未婚妻还不够，他都已经准备退出了，却还斩草除根地要了他的命？！
6.
“阿石，你没事吧？”
“快醒醒呀，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了，别在这时候吓我好不好？”
熟悉的声音，让乔石缓缓睁开了眼。
看见林戚薇那张满是紧张的脸，乔石不解地怔怔道：“我还活着吗？”
死亡的恐惧还在他心头萦绕，乔石不知道这是不是死前的幻梦，身体本能地抖个不停。
“还活着，阿石，不怕哈！”
“我在，我来救你了！”
林戚薇紧紧地将乔石抱住，带着哭腔的沙哑声音，叙述了事情的经过。
乔石很晚都没有回去，林戚薇怕他出事，直接找到了学校，从宋校长那里得知乔石去了乡下的村子。
想到暗中潜藏的偷渡者，林戚薇第一时间征集军营中的一排将士，用最快的速度开车赶来。
这才找到了被扔在丛林中的乔石，将他救下。
“所以........”
“戚薇，你还是在乎我的，对吗？”
他抬起感动的泪眼，深深看着林戚薇。
此刻他心中的恐惧、慌乱、全部都被林戚薇关切的温暖占据。
“你是我的未婚夫，我怎么会不在乎你呢？”林戚薇也顾不上影响了，当众亲吻了乔石的额头，将他抱得更紧了些。
可所有爱和温暖，都在乔石看见陈北之后，顺便被粉碎！
林戚薇不仅带来了一排战士，带来了宋校长，还带来了陈北！
乔石清晰地从他眼中看到了事败的戾色，他狠毒的心思让乔石心头一阵恶寒——
“抓人，抓人！”
“那些绑架要杀我的人一定还没有走远，戚薇，快把陈北抓起来。是他雇人来杀我的，是他——”
话音未落，林戚薇对他难得的关切，瞬间变成不加遮掩的厌恶：“住嘴乔石，你在家怎么闹都无所谓，怎么能当众诬陷陈北同志！”
一旁的陈北立刻无辜地红了眼：“乔石，你如果讨厌我，只管直说，我可以离开戚薇。但可你怎么能这样诬陷我呢？”
“戚薇，拜托你还是让我走吧。要不然，我的名声就要被乔石毁掉了！”
林戚薇的脸色阴沉如水。
她不顾乔石身上的伤，蛮横地从怀里推了出去。
“我再三告诉你乡下有偷渡者，所以一开始并不理解你为什么坚持要去村里租车。”
“现在我知道了，乔石，你该不是自导自演了一出戏，就是为了诬陷陈北吧？”
“我告诉你！在我在，你就是机关算尽，也休想得逞！”
乔石撑起虚弱的身体，激动地带着颤音：“我没有！我没有诬陷陈北！”
“你不信的话可以查，带我去村子里面，我记得那些罪犯的声音！只要找到他们，就能证明陈北是那个——”
“啪！”
林戚薇狠狠的一耳光，打断了乔石的话。
耳边“嗡嗡”的声响，吞噬了乔石的所有情绪。
林戚薇就是在乎他又怎么样？
他在未婚妻的心里，永远也比不过陈北。她连他证明自己的机会也不肯给。
哪怕他今天真的死了，她也会站在陈北那边。
“戚薇，别打乔石，要不然他会更恨我的........”
陈北垂下眸，微不可闻地松了一口气。
“够了！林戚薇，你做的太过分了！”
一旁的宋校长实在是听不下去：“乔石是什么人，我很清楚，他绝不会做诬陷同志的事情！既然他说陈北有嫌疑，那就必须要查一查！”
“不可能！”
林戚薇坚决护在陈北身前：“宋叔，我知道你和我爸都很感激乔叔，但一码归一码！乔石做了错事，你不批评他就算了，怎么能跟着他一起胡闹？”
宋校长气得胡子都在颤抖：“到底是谁在胡闹？！戚薇啊，你和乔石已经订了婚，却又把陈北带回了家，这已经是严重的作风问题了！如果不是看你是女同志，当上团长不容易，我早就上门教训你了！”
“现在乔石出了这种事，你不保护他，还要维护不检点的陈北吗？”
“别以为我不知道，陈北早些年跟港岛的女老板跑了，被人抛弃之后嫌在老家丢人，才来这里当了老师。这种人哪里比得上乔石？”
被林戚薇护在身后的陈北，此时浑身发抖，满眼阴狠与窘迫。
“戚薇，让我走吧，大家都这么讨厌我，让我直接去死算了！”
林戚薇忙按住陈北的肩膀，满眼心疼地安抚道：“别说这种话。就算所有人都误会你，我也会站在你这边，保护你的。”
宋校长忍不住冷笑：“荒唐，简直荒唐！”
向来尊重长辈的林戚薇，这次为了陈北，毫不退让地红了脸：“宋校长，虽然我喊你一声叔，但你还管不到我！如果你再敢出言欺辱阿北，别怪我不顾情面，公事公办！”
“还有你，乔石——”
林戚薇扯住乔石的臂膀，一把摔在陈北跟前：“这件事都是因你而起，你必须给陈北道歉！如若不然，我们的婚事只能作罢！我不可能和一个毫无下限，还不知悔改的男人结婚！”
乔石满眼平静地迎上林戚薇恼怒的目光。
恍惚片刻，突然笑了。
“那便作罢，你看不上我，就别嫁好了。”
“从这一刻开始，我们的婚约，取消了。”
乔石吃力地爬起来，去搀扶被气到说不出话的校长。
林戚薇咬牙切齿：“乔石，你简直无可救药！不肯认错就算了，取消婚约这种气话也能说出来？”
“气话？乔石他说的才不是气话！”
宋校长此刻才后知后觉地明白：“乔石已经报名了京北的学校，根本没有和你结婚的打算。”
“你以为他为什么着急租车送古筝？就是为了赶上后天去京北的火车！”
林戚薇轻哼一声，下意识不信。
她去哪儿，乔石跟到哪儿，他做梦都想结婚，怎么会放弃她去京北呢？
可讷讷地张开嘴，她却哑着嗓子说不出话来。
她想起乔石很晚没回来，自己去卧室找他的时候，看见了装满行李的蛇皮袋。
“阿石，你........你真的要走？”
林戚薇突然红了眼，沙哑的嗓音阿北颤抖：“等我忙完，结婚报告就会交上去，这几天你都等不了？”
7.
“我不是等不了，林戚薇同志，我是不娶了。”
“你既然这么喜欢陈北，就和他结婚吧。”
乔石忍着憎恶和恶心，看向陈北：“听见了吗？过几天我就会去京北，永远离开林戚薇。”
乔石不想再追究，他怕了。
林戚薇不站在他这边，陈北就是真的找人把他杀了，他也不过是平白枉死。
他捡了根粗树枝，拄在地上，忍着撕心裂肺的疼，一点点往村里的方向走去。
“好了乔石，别再闹了。我什么时候说喜欢陈北？一直都是你在胡乱嫉妒——”
林戚薇追上乔石，拉着他就往车上走：“只要你以后不再针对陈北，不道歉就不道歉吧。先跟我回家，别用自己安危来胡闹。”
乔石忍无可忍地推开她：“林团长，请你注意言辞！我说了要去村里找车。”
“还有不结婚也是认真的！你想嫁给谁就嫁给谁，我真的无所谓了！”
乔石压抑许久的情绪，终于在这一刻怒吼出来。
所有人的视线都落在乔石身上，那个曾经满眼都是林戚薇的人，如今眸间只剩下冰冷的绝望和愤怒。
此后，他要追求自己的人生和未来。
乔石拿出怀中，用来租车的父亲的遗物，确定没有丢，又塞回怀里紧紧捂住，继续赶路。
“戚薇，乔石看上去真的生气了，你别管我了，快去把他追回来吧。”
陈北藏住眼底的笑意，假装担心地说道。
“追什么？我已经给他台阶了，是他自己一意孤行不肯改！”
林戚薇看见了乔石拿手镯的动作。
她记得这是乔父亲留下的遗物，也是乔石准备结婚时，送给她的首饰。
乔石走到哪儿都带着，显然是心里有她，怎么会真的放弃她去京北呢？
林戚薇的底气更足了些：“他装可怜搞这出，不就是想惹我心疼，达成自己的目的？纵容他这一次，以后他就会更加无法无天！我需要的是一个称职的丈夫，而不是只会争风吃醋气量狭小的男人！”
“就让他走，谁也不准追！不疼够了，多吃些苦头，他永远不会改！”
放心不下的宋校长，也被林戚薇拦了下来。
她只派过去两个警卫员保护乔石的安全，便带着陈北坐车回家。
凌晨的时候，林戚薇才听见乔石回来的动静。
她连忙追到堂屋，看见乔石指挥两个乡民，正在往外抬古筝。
林戚薇斥责的话被堵在口中，满眼诧异道：“阿石，你今晚真的是为了找车，把古筝运走？”
乔石没有理她，自顾自回到北卧，背上装满行李的蛇皮袋往外走。
“这么晚了，你要去哪儿？”
乔石头也不回：“去学校。”
“大半夜的哪里有课？”
乔石淡淡道：“我已经不是你的未婚夫了，住在你这里不合适，所以搬去学校宿舍。”
“我不准！”
林戚薇夺过乔石背后的行李，毫不客气地摔在地上：“我之前是说了些气话，但我们的婚姻是父母定下来的，怎么可能说取消就取消？”
“现在所有人都知道我们马上就要结婚，你跑到学校住宿舍算怎么回事？”
乔石气笑了：“你把陈北领回家都不怕影响，还有什么好怕的？”
一直等乔石等到现在，眼睛都熬红的林戚薇彻底失去耐心。
“乔石，你真是越来越肆无忌惮了！我用军队的规矩警告你，如果你不听命令离开了这个家门，再想回来就没这么简单了！”
乔石回头瞥了一眼，幽暗阴冷的房子没有任何值得留恋的地方。
目光落在林戚薇身上，那张依旧美貌的脸，此时却满是令人窒息的阴鹜。
他毫不迟疑，加快了离去的脚步。
“大哥辛苦一下，连夜开到省城，邮局正好开门........”
坐在拖沓机后厢的古筝旁边，乔石一路吹着夜风，却不觉得冷，周围满是自由的清香。
8.
“乔石，都这么晚了，怎么早饭还没有做好？”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