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王跃华
回望我这大半生,我总是感慨不已,可以说,我用我的实际经历很好的诠释了那句话:人的这一生,选择往往大于努力。
73年我和战友王国忠一起奔赴军营,后于78年退伍回到地方,当时摆在我们面前有两个选择,即到公社武装部或是食品站工作。
我当时选择了食品站,王国忠毅然选择了公社武装部,也是因为这个选择,最后我俩的结局千差万别!
78年,我和王国忠一起退了伍。我们是农村兵,安置一般是从哪来回哪儿去,原本以为回家又要继续当农民,很幸运,那年机遇好,当时公社武装部、食品站都要人,而且退伍军人有优先权。
王国忠当时想着,继续从事和军人相关的工作,最终选择了去公社武装部工作。而我我选择了去食品站,之所以去食品站,只因当时食品站工作确实一份比较令人羡慕的工作。
50年代后,随着城市化的飞速发展,肉食变得愈发紧缺,为了能保证城市人口的肉食需要,后来国家实行了生猪派购,也因此食品站应运而生。
食品站其实就是购买生猪、宰杀生猪、销售猪肉的地方。
自50年代末起,至70年代末,食品站可谓是如日中天。在食品站的员工待遇很不错,跟当时的供销,粮食站一样,都是让人羡慕的职业之一。
除此之外,另外一个重要的原因是,来自家庭的影响。
70年代初期,国家实行计划经济政策,每个公社都要平摊下来预购猪的任务。分到生产队,基本一个生产队需要定时供应4头以上的预购猪。4头生猪,在现在看来无足轻重,但在那个年代,却并非易事。
我家便是养猪户,父亲为了改善家里生活条件,每年都会饲养两头生猪,其中一头就是用来完成派购任务的,因为农民养猪,只要在完成派购任务后,另一头才能自留宰杀,否则在当时是不被允许的。
购买猪仔一般到饲养母猪的农家或者仔猪行,采用分期付款的方式,先付一部分,到了年末杀了猪再结算剩下的。
事实上,养猪的压力还是比较大,一边是食品站盯的紧,一边是当时经济困难,粮食紧张,猪食不像现在那么丰富,所以猪出栏的时间,一般都要两年往上,周期比较长。
期间还要承担猪瘟的风险,可是你选择当了养猪户,任务就是既定的,到了时间,即便任务没达成,也得向其他喂猪户索购,那时,即便对方高价要你购买,也话可说。
当然,这样的事情,在我父亲身上没有发生过。
我父亲的养猪技术在大队算是数一数二的,基本没出现过猪瘟之路的情况,而且能在规定的时间内,完成预购猪的任务。
在这期间,我深受父亲的影响,也曾和父亲一道去食品站卖过生猪,正是在食品站经历的一些事,让我在面对公社武装部和食品站时,选择到了食品站工作。
我家里距离食品站二十里路,我和父亲俩拿着竹竿一路小心翼翼赶着猪来到食品站。
那会,食品站收购生猪有两种方式,负责收购的人一般具有丰富的经验,打量一番,就估计出一个重量,如果你觉得没啥问题,就可按此计算。
另一种是过磅。把猪过称,然后“估潲”(就是估算一下喂食的重量),然后减去这个重量就是毛重。
一般,父亲会让收购员先估计一下,觉得不止这么多,就坚持要过磅。
有时候,收购员就一脸不耐烦的样子,过了秤后,发现确实差了一些,于是就在“估潲”的时候故意刁难。
虽说“估潲”也有一定的参照标准,即根据活猪的重量、肚子的大小,正常情况也就是5到20斤之间,这就必然会存在偏差。
至于给你多抛几斤,还是少几斤,就取决于收购员的一句话了,就养猪户来说,他的一句话,就能值个好几块钱。
那次,那个收购员估计心里不舒服,直接给估了个18斤,即便我父亲知道不合理,但也无济于事,只得认栽。
事实上,公社因为“估潲”的事情,还闹过不少动静。个别送猪户性子比较急,常会因为“估潲”不合理,和收购员争得不可开交,甚至动起了拳脚。
可最终都没能讨得了好处,因为这些都是食品站收购员说了准。
故而,我父亲也看得淡了,从不和收购员闹。可那时,我看着这种不公,说实话心里还是觉得不是滋味,但你没有办法,只得接受。
好在卖了猪后还有些慰藉。
算好重量后,收购员会给开票,然后发一张任务完成证明,结算完钱后,当时还能从食品站领回补助的几尺布票。
另外,回到大队,把完成证明上交到生产队,还可以选择稻谷补助或是工分补助。
或是,我亲眼目睹过父亲的这些经历,我才第一时间想到了进入食品站。而当我把选择进入食品站的事情和家人说起时,他们也很支持我的决定。
然而,真的当你身处这个岗位上时,你会发现很事情真就是身不由己。
食品站工作人员之所以如此被人羡慕,只要一个原因就是猪肉限制供应。
那个年代,普通人想满足的吃上一段猪肉,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情,即便你有钱买,也难买到。
当时国家、事业单位干部的猪肉供应都是定期定量的,城镇居民吃上一顿出肉基本要等到逢年过节,那会才能分到一点肉票,不过也是少的可怜,一般一人限购二两到半斤肉。
而且对于肥肉、瘦肉,你基本没得选。
但那会有个奇怪的现象,大家都比较喜欢肥肉,只因为肥肉可以用来炼油,吃得久,猪油拌饭香得很。
故而分到瘦肉倒不开心了,不少人都申请去换肥肉,甚至补差价也很愿意。
其实,食品站在一年内,也会有一两次市场出售,当时消息一经传出,基本食品站在次日就被前来买肉的人围个水泄不通。
即便是赤日炎炎的夏日,还是三九严寒,也是人满为患。为了能在食品站买到肉,期间排队都闹过不少故事。
故而,在食品站上班的人,总是被大家巴结的对象。
我进入食品站后,常有熟人或亲戚找我拉关系,对于一些简单的诉求,只要不损害公家利益,我也会适当考虑帮忙。
因为在食品站,也曾有人因为太过大公无私,就因为买肉的事情,得罪了亲戚朋友,甚至以后老死不相往来,也是得不偿失。
为此,也常常受到大家的一些夸赞和羡慕。
可怎么也没想到,在食品站没风光几年,到了80年代中期,食品站的情势急转直下。
1985年,计划经济不在符合国情发展需要,取而代之的是市场经济,随之预购猪任务也慢慢消失了。
随着市场经济的快速发展,个体屠户经营蒸蒸日上。从此,食品站逐渐走入低谷,各种制度的不完善,经营死板,开始衰败。以至于后面干部、职工的工资都发不出去,搞得人心涣散,最终停业解散。
不久后,曾经风光一时的食品站就这样退出了历史舞台。
后来,为了生计,我的不得已重操旧业,做起了货运司机,一跑就是几十年,现在年纪大了,为补贴家用,无奈做起了保安,给人看门。
而当初选择进入公社武装部的王国忠,虽说后来公社取消了,但他也成为了一名地方干部,退休后享受地方干部待遇。
如今想来,总是感慨不已。我常想,如果当时和王国忠一样选择了去武装部,或许我的人生也会是另一番景象了,但到了这个年纪,慢慢我也看淡了!
人生是由无数个选择组成的,而你的选择最终决定了你的命运。而我的选择,或许因为我的自身经历,早已冥冥注定了!
(注:配图选自网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