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杨，我儿子确诊癌症，医生说需要手术，可治疗费还差21万。你能不能先借我点救急？我是真的没办法了……”电话那头，张林的声音带着哽咽，透过听筒传来，像一把锤子狠狠敲在我的心上。
我攥着电话，愣了好几秒。张林是我的老战友，当年在部队摸爬滚打，他救过我的命。这样一个平日里倔强硬气的汉子，如今竟然低声下气地向我求助，足见他的绝望。
“林子，别急，我帮你想办法。”我叹了口气。
挂断电话后，我的心里五味杂陈。21万不是个小数目，但想起张林当年在战场上冒着枪林弹雨救我一命，我咬了咬牙，决定无论如何都要帮他。
第二天，我东拼西凑，把家里的积蓄掏了个干净，还找朋友借了一些，总算凑够了21万。转账时，我犹豫了一下，但最终还是点了确认键。 救命之恩大于天，既然他开口了，我不能袖手旁观。
张林连连道谢，语气里充满感激：“老杨，你放心，等孩子病情稳定了，我一定还你钱！”
可让我没想到的是，这笔钱转出去后，他就像人间蒸发了一样——微信不回，电话打不通，连他家人也联系不上。 七年的时间，说长不长，说短不短，足够让一个人从希望走向失望。
七年前，我为了这21万，付出了不小的代价。
那天晚上，我把借钱的事告诉了妻子孙梅。她听后，脸色瞬间变了：“杨建国，你疯了？21万啊！咱们家还有房贷，孩子学费呢？你怎么这么轻易就答应了？”
“林子救过我的命！”我皱着眉，尽量压低声音，但语气里透着不容质疑。
“救命是救命，可你有没有想过，他拿了这钱能还得上吗？万一他还不上，咱们怎么办？”妻子冷笑一声，语气里满是愤怒和不解。
我一时语塞，不知道该怎么反驳她。她说得没错，21万对张林来说，确实不是个小数目。可当年要不是张林在战场上拼死把我从敌人的枪口下拖回来，我早就没命了。 这条命是他给的，21万算什么？
最终，我还是坚持了自己的决定。妻子气得摔门而去，但我心里没有后悔，只是隐隐有些不安。
可后来的日子证明，妻子的话并非没有道理。张林拿了钱后，很快就断了联系。我试着去他老家找过，却发现他早已搬走，连邻居也不知道他去了哪里。这件事让我心凉了半截，却又不愿相信他会是这样的人。
“老杨，我早就说了，这钱你是打水漂了。”一次闲聊时，妻子看着我，语气里夹杂着不屑和无奈。
我没有反驳，只是闷头抽烟。 不是心疼钱，而是心疼这份兄弟情。
七年过去了，我渐渐放下了对张林的期望。钱没了可以再挣，但这份信任和感情，却像一块被丢弃的石头，再也捡不起来。
直到七年后的那个下午。
那天，我正在院子里修剪花草，手机突然响了。屏幕上显示着一个陌生号码，我随手接起：“喂，哪位？”
电话那头沉默了几秒，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老杨，是我，张林。”
听到这个名字，我的手猛地一抖，剪刀差点掉在地上。七年了，这个名字几乎快被我从记忆里抹去。可现在，他竟然主动联系我。我强压住内心的情绪，冷冷地问了一句：“张林？你还知道打电话给我啊？”
他轻轻咳嗽了两声，声音里透着疲惫：“老杨，咱们见一面吧。我想跟你说清楚。”
我心里冷笑了一下，见面？我早就不想再跟他有任何交集了。可不知为何，听着他低沉的声音，我还是答应了。
我们约在一家不起眼的小餐馆。推开包厢的门时，我愣了一下：眼前的张林，完全变了模样。记忆里的他高大健壮，如今却瘦得脱了形，脸上布满了皱纹，仿佛老了十几岁。
“老杨……”他站起来，声音有些颤抖。
我盯着他，没心思跟他寒暄，直接开门见山：“张林，你今天找我，不会只是为了道歉吧？”
他苦笑了一下，点了点头：“是，也不全是。我知道，这些年你肯定恨我，可我一直想着要跟你说清楚……”
他告诉我，七年前拿到钱后，他立刻带着儿子去了省城治疗。医生说孩子治愈的希望不大，但他不想放弃。为了给儿子看病，他不仅花光了借来的21万，还卖了房子，甚至欠了一身债。
“我也想还你钱，可那几年，我连自己都顾不上……”他说着，眼眶开始泛红，“后来孩子走了，我整个人都垮了。债主天天追着我，我只能离开家，去外地打零工。”
听到这里，我的心猛地一紧，手也微微颤抖。 原来，这些年他过得比我想象中还要苦。
“这几年，我一直在攒钱，想还给你，可每次拨你的号码，我都不敢打通。我怕你骂我，也怕你不接……”他低着头，从包里拿出一个厚厚的信封，推到我面前。
我打开一看，里面是两沓整齐的百元大钞。信封上还附着一张纸条，上面写着：“欠款21万，已还5万，剩下的会慢慢还清。”
我看着纸条，心里五味杂陈。七年前，我对他的信任几乎被磨光，可七年后，他却用这样的方式告诉我，他并没有忘记这份兄弟情。
回家的路上，我把这件事告诉了孙梅。她听完后沉默了很久，最后叹了口气：“算了吧，咱们也不是真的指望他还钱。当年你帮他，是为了还他救命的恩情，现在他能回来，说明他心里还有你这个战友。”
我点了点头，将那张纸条小心地收进抽屉里。 有些账目，本就不需要太过计较。
七年的等待，换回一句迟来的“对不起”。虽然这个过程漫长，但我想，这份战友情，并没有完全被辜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