带着龟毛上司回家过年，被村口的大鹅撵出二里地。
上司穿着定制皮鞋踩着羊粪，边跑边喊，「李思，你简直和你们村的大鹅一样犟！」
触碰到大鹅后颈的手默默收回。
唇角勾起，「老板，前方右拐，田埂尽头就是我家。」
拜拜了您，跑去吧！
01
今年刚满二十八，却成了爸妈嘴里的泥巴。
适婚年龄断女性的尾巴。
王女士下了指标，今年过年必须得带个直男回去！
注意！
是直男。
为什么呢？
因为我去年贪便宜，在网站上租了个最便宜的回家。
一举一动，比我都要女孩子。
问了才知道，人家和我一个性取向。
王女士虽身处农村，但货真价实的冲浪达人，一眼就看穿我的小伎俩。
饭桌上，拉着我的手直摇头，「妈直说，你们俩是没有结果的，就像两个0没有未来。」
浑浑噩噩过日子，又是一年。
等到在公司把业绩考核完，还得回家接受母上大人的考核。
正当我焦头烂额之际，最不靠谱的闺蜜挺身而出，帮我预约了新的共享男友。
质量高，价格也高。
但那个小男生很抢手，满打满算只能匀给我三天的档期。
十天年假，三天也…勉强够用吧。
服务结束以后，我就胡诌个理由随手打发了也行。
但千算万算，没想到这三天恰好错开了我的年假。
02
公司项目被截胡，领导的心情很不好。
季昱闵一蹶不振，躲在办公室里颓了两天。
身为助理的我，定是昏了头才敢在这时候赶着找骂。
早上用刚从巴拿马空运过来的新豆子磨了咖啡，畏畏缩缩地扣下了总裁办的门。
男人声音沙哑，满是疲惫，「出去！」
「好嘞。」闻言，我立刻转身。
「咖啡留下。」
没骨气地折返，双手捧着奉上。
季昱闵杵着眉心，单手端到嘴边抿了一口，「有什么事？」
揉揉衣角，我选择绕着弯，扯出请假这件事。
「老板，咖啡好喝吗，早上刚到的…」
他终于舍得睁眼看我，「李思，你以前都是买速溶咖啡，所以…有话说话。」
衬衫衣摆被揉皱，我咬牙抬头，「我想请假。」
「害，多大点事啊，公司又不是没了。
「我给你批，一小时还是两小时。」
说着，他打开了公司的内部系统，晃着鼠标准备审批。
见我没回答，热情转头，「那…要不半天？」
「三天。」
男人的手顿了下，叉掉桌面的系统，叹了口气。
「还有三天就放假了，你不能等等？
「你也知道的，连小陆人家老婆明天预产期，今天还来公司上班。」
季昱闵在高中做班长时，就是我最讨厌的那个。
没想到，阴差阳错做了我顶头上司后，还是这么让人讨厌。
这男人很精，恰巧我又是个不太会撒谎的人。
只好硬着头皮说了实话。
「可是我租的男友，只有这三天的档期。
「年后…年后我可以提前三天来把这假给补上！」
眼神诚恳，可怜巴巴弯腰凑上前打感情牌。
「老板，你看我在公司兢兢业业这么多年，这点时间还是能给的吧。」
他没有说话，就着杯子灌下手里的咖啡。
03
【姐姐，不好意思啊。我这边有些事情，没办法接活儿了，你看我这里把定金付给你合适吗？】
瞳孔地震，还想挽回。
结果转头人朋友圈甩出官宣照，证都给领上了。
看文案，女主应该是他上一单的雇主。
一个开保时捷的小富婆。
「啊啊啊，姐姐看看我，我也不想努力了…」
见身侧的季昱闵凑过来，我赶紧锁屏。
「不请了，我还是觉得工作最重要。」
他显然也是看到消息了，轻笑，「多少一天？」
我不好意思地挪开视线，「800。」
「行。」
「哈？」
「过年我整点兼职做做，什么时候走？」
04
临近过年，村里又热闹了起来。
乡间小路很窄，最多只能通过一辆我奶的电动三轮。
不过三轮下线后，奶奶在耄耋之年，愣是学会了电驴。
但最近，因为身体原因，她不爱出门了。
成天呆在那个小院子里，养养小狗和小鸭。
奶奶不愿离村，爸爸妈妈也就陪着呆在村里。
「下车吧。」倒车卡了五次后，季昱闵终于放弃要将身下这辆加长版劳斯莱斯开进村的想法。
看着拥堵的村入口，我扶额朝着窗外苦笑。
说了百八十遍，没必要开车来，这憨批非不信。
「你是阿芬孙女吧，这这你男朋友啊，郎才女貌，天生一对。」
窗边突然卡进来一颗头，对视片刻，没想起是谁。
毕竟从村头到村尾，这么多户要想每个人都喊得出名，得拉Excel，再安个人脸识别。
只好尬笑着摆手，「婆婆…」
她才不管你记不记得，自顾自地往车里塞进来一只鸡。
「我知道嘛，保密保密。乖孩子，这你隔壁欣欣姨他们家定的，你顺带帮我送过去哈。」
【咯咯咯….哒？】
尖嘴动物很难温顺，但此时怀里的老母鸡，却看着面善。
它端坐在我腿上，歪头同驾驶座的季昱闵对视。
「那车里啊，阿芬孙女。
「啧，阿芬你不知道啊，就城南那个朱阿芬。前些年，老头没了的那个。
「那男的啊！
「她男朋友啊，好家伙，那腿楞么长！
「不过，这小伙子白白净净的，看着吃不了苦，估计年后得分。」
这么准？
「你说这车好看，黑不溜秋的，我看着便宜。
「你看，隔壁老刘家的安琪那辆红车才贵吧。」
季昱闵的脸色越来越黑。
我赶紧挥手打断，「婆婆，你这衣裳还怪好看的嘞。」
「这可是我昨天在集市上买的，五十一件。」光说还不能够，她还挥舞着双手开始比划，「码字还正，各种花色，除了我这红的，还有蓝的…」
「这老太太，嘴还挺碎哈。」我提起后备箱的年货，随手将老母鸡往季昱旻怀里一塞，「老板，先帮我照顾一下他。」
05
助理让老板提东西固然不好。
但他将所有东西都扔给我拿就没有错吗？
架在行李箱上，顺着小路往村里走。
这是季昱闵第一次来农村，看哪都新鲜。
两手空空，东看看西瞧瞧。
「我知道，这是玉米秸秆。」
季昱闵眼睛放光，兴奋地指着田里枯黄的秸秆，激动转头等夸。
跟在后面的我，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堆行李，艰难向前。
偏头嘀咕，「拍吧，活爹。」
绕过村口那颗树，从结冰的湖面上摇摇晃晃走过来一群大鹅。
「鹅哎。」季昱闵掏出相机，对着它们就是按快门。
闪光灯激怒了大鹅，领头那只扑闪着翅膀，径直往我们俩的方向猛冲。
准确的说，朝着季昱闵猛冲。
男人被吓到，将相机挂到我脖子上后，撒腿狂奔。
一身高定的季昱闵在泥路上跑到飞起。
定制皮鞋踏着羊粪，边跑边喊，「李思，你让它停下！」
松开行李箱，我上前走了两步，「你先停下。」
季昱闵满脸你想害我的表情，越跑越远。
「李思，你简直和你们村的大鹅一样犟！」
刚刚触碰到大鹅后颈的手指默默收回。
唇角勾起，「老板，前方右拐，田埂尽头就是我家。」
拜拜了您，跑去吧！
慌乱之中，我看见季昱闵喊着左拐进了个死胡同。
一人一鹅，在里面对骂。
等我赶到时，季昱闵已经被鹅大哥赶到了断墙上，蜷缩躲在角落。
人的潜力果然是无穷的，不到这一刻，你都不知道自己有多强。
恐高的季昱闵原来也能上高墙。
06
轻松绑好大鹅的双脚，往边上的蛇皮袋里一装。
抬头，朝着顶上的人招手，「季总，你安全了，快下来。」
他双腿颤抖，「怎…怎么下来。」
笑着撞进他微微泛红的眼底，「当然是你怎么上去，就怎么下来啊。」
他用脚尖试探了半天，还是犹豫不前。
只好伸手，朝着他张开怀抱，「你跳吧，我接着。」
「你别瞧着我这身板不壮实，但过年杀猪可是能稳住全场的人！」
「放心，往下跳。」
没有半分犹豫，只见他闭着眼，往我的方向一扑腾。
然后…我只能说季昱闵比将死的猪更难把握。
「对不起啊。」
我撑着腰试着起身，龇牙咧嘴从地上爬起。
「有生之年，竟还能听到季总道歉。」
「去医院吧，别硬撑。」
我宁可忍着也不愿在这个节骨眼去医院丢人。
咬牙往前走，笑骂，「你还真跳啊！」
脚下一空，季昱闵直直将我扛在肩上原路返回。
我指着角落里的鹅大哥，「我们走了，它怎么办！」
脑袋被重重拍下，「傻子。」
07
镇上的诊所里，我靠着医生站着。
「哪疼？」
「腚。」
老医生鼻梁上的眼镜滑落，又问了一遍，「哪？」
「尾椎骨。」
「怎么摔得？」
我不好意思地看看身侧的男人，满脸娇羞，「美救英雄。」
季昱闵：…
医生偷着笑了笑，清清嗓，「去拍片吧。」
「那个…你要不在这等我吧。」
我点点办公室边上的椅子。
「不行，你是因为我受伤的。」
季昱闵良心难安，说什么都不愿意抛弃我。
秉承着公司不抛弃不放弃的企业文化，他紧紧追随。
干瞪着许久，我率先败下阵来。
转身跟着医生往里走，后面跟着季昱闵。
还好房间里，他就止步了，不然我…
「小姑娘，这裤子太厚了，脱一条吧。」
隔着玻璃门，医生点点我的腿。
「非得脱？」
我咬牙，扒掉牛仔裤，露出我愚蠢的黄色懒羊羊印花大童秋裤。
都怪我妈，都二十八了，还尽给我买这种幼稚的印花保暖裤。
丢脸。
「结束了。」
结束的不仅是片子，还是我的人生。
医生看过来的眼神意味深长。
「没看到吧？」
「懒羊羊吗？挺可爱的。」
怎么这里的医生还怪幽默的。
捂着脸往外走，「季昱闵，要不是这个月工资还没拿到，我非得杀了你灭口不成。」
08
不解气，我又踹了他一脚。
剧烈的动作，带动了尾椎骨，一阵痛感涌上大脑。
双手拽着男人的胳膊，试图缓解。
「思思！」我妈紧张地朝着我跑过来，「快给妈妈看看，伤到哪里了？」
王女士把住我的肩膀，三百六十度转了一圈，确保没事，这才松手。
继而气呼呼盯着我的眼睛，挥舞着手中的竹棍，「那小混混呢？」
「什么小混混？」
她有些不好意思，凑在我边上刻意压低声音，「那个把你按在地上亲的小混混。」
？？？
闻言，我的脸爆红，尴尬地摆着手，「妈，你误会了。我们闹着玩呢！」
「闹着玩？闹着玩就能把人姑娘按在地上…」
越描越黑，我伸手捂住王女士的嘴，「老板，你别在意。」
医生及时打断，「你这片子，没事。回去休养几天，就能好全。」
「谢谢。」
接过片子和病例，急吼吼拽着我妈和季昱闵往外走。
「干嘛？别拽我！小伙子，你是我们思思的领导啊！」
季昱闵笑着鞠躬，「阿姨，我是思思男朋友。」
似是发现了什么不得了的事情，我妈拽了下我的袖口，「你们俩办公室恋爱啊，被发现了会有问题吗？」
「不会。」
「李思思，你这不省心的丫头。奶奶都吓死了，村口李阿花，还说听到你在求救。差点就要报警了！」
「你这人，回来也不说一声！」
我爸刚从地里回来，沾了泥的雨靴，还没来得及换。
拧着眉从兜里摸出两颗巧克力，反手塞进我手心，「刚刚你舅给我的，说思思爱吃。」
「什么舅舅给的，就是他特地买的。」
我妈嘿嘿一笑，戳穿我爸的话。
「别瞎说。」
那个在田里忙碌大半辈子的男人，在此刻红了脖子。
我爸他好像永远是这样。
09
「能走吗？要不爸爸背？」
王女士颇有些嫌弃地拍拍我爸身上沾了泥的外套，「你忘记啦，思思最爱干净了，你要想背他还得先换身衣裳。」
「我觉得，这小伙子就不错，男女朋友之间…」
「老头子，你掐我干嘛。」
季昱闵读懂我妈的话，会心一笑，看了过来。
我笑着摆手，「别听我妈胡说，她就爱开玩笑。」
他显然是当真了，在我面前停下，弯腰拍拍肩，「上来吧女朋友，我背你。」
「别，真没事。」
我爸激动地扛着锄头，走过来，「八字还没一撇，爸爸来。」
王女士伸手拧住耳朵，将他拉远，「别逞强了，你前两天不是腰闪了。」
「腰闪了？我没有啊。」
「我说你有病，你就有病。」
「你个糟老头子，懂什么？」
我有些尴尬地揉揉衣摆，「我爸妈他们就这样，你要不舒服…」
「不，我觉得他们很好。」
他夺过我手里的片子，挂在手腕上，「你是想让我抱你吗？」
抱着回家，那画面实在是太美了，根本不敢想象。
权衡之下，我还是选择背着进村。
「妈呀，这不是王艳华嘛！」
「哦，嗨！」
我妈揽着我爸的手臂走在前面，大方同路边唠嗑的七大姑八大婶打招呼。
「这你谁啊？」
她啃着甘蔗，下巴朝着我们方向一扬。
「我女儿啊。」
王女士顺势从桌上，摸来一把瓜子嗑了起来。
姨用肩膀撞了撞我妈，「啧，我说下面骑着的那个。」
「害，我女儿她朋友，标志吧！」
我爸一听，不乐意了。
锄头一松，「我女儿难道不好看吗？」
听到这，村口的情报局更来劲了。
「啥时候结婚啊！」
拍拍手里的瓜子壳，「这小伙子长得和电视里的明星一样一样，真漂亮。」
「小伙子，你家里几口人啊，有兄弟吗？我给我们家香香也安排一个。」
10
我埋在季昱闵后颈处，笑得发颤。
这估计是季昱闵第一次遇到这阵仗，有些慌乱。
勾着我腿弯的手肘收紧，「阿姨，李思身体不舒服，我先带她回去了。」
王女士聊的正起劲，没空管我们。
摆摆手，头也没回。
大姨手里的瓜子壳洒了一地，「啊，你家李思有了？」
「啧，你想什么呢！摔到屁股蹲了。」
「害，吓死我了。不过你这女儿是真虎啊，以前就满村掏鸟蛋。」
「你忘啦，她还爬隔壁陆家那孩子窗户，那小子还发烧呢，偏偏拉着他去玩雪。」
「记得记得，这不是被王艳华追着跑了整个村嘛~」
「今年，陆年那小子好像也回来哎。」
「真的？」
我尴尬到脚趾扣地。
默默伸手，捂住身下人的耳朵，「季昱闵别听，是黑粉。」
男人轻笑，胸膛微微颤抖，「不愧是我们一中女校霸的童年，实在是精彩。」
要不是他双手架着我，这会儿估计高低得给我鼓个掌。
想到奶奶，我的心情突然低落，「待会儿看见我奶奶，你别怕。」
「为什么怕？」
「她前些年，生了场大病，眼睛…眼睛有些不好。」
估计刚刚妈妈出去太急，家里的铁门虚掩着。
听见我来，小美甩着它那根螺旋桨一样的尾巴撞上季昱闵的裤腿。
哼唧着，一顿狂蹭。
我翘着腿，笑着看着小不点，「小美，别蹭了。晚些裤子蹭起球了，把姐姐和你都卖了也赔不起。」
11
房间里，哐当一声，椅子被打翻。
奶奶拄着拐杖，跌跌撞撞往外走来。
「吱吱，是吱吱回来了吗？」
拐杖碰到门口的酸菜坛子，小老太太眼看着就要摔倒。
我挣扎着蹦下来，身前的人快我一步。
扒开勾着裤管的黑狗，牢牢稳住奶奶往一侧偏的身子。
「吱吱啊，力气又大了。」
奶奶扔掉手中的拐杖，抓着季昱闵的手。
满是皱纹的手，轻轻拍着季昱闵的手臂。
一下又一下，就像以前拍我一样。
奶奶两只眼眶空空如也，就这样直直望向季昱闵。
季昱闵脸上的慌乱并没有出现。
我就要上前说明。
奶奶的手顺着男人结实有力的手臂向上，「吱吱，你瘦了。」
每次我回来，奶奶都会说我瘦了。
尽管季昱闵还比我大好几个码，奶奶还是睁着眼睛说瞎话。
「是不是受委屈了，又是你那个龟毛老板吧，奶奶改天去把这龟儿子…」
不行不行，后面半句说出来我这脸还往哪里搁。
「奶奶，奶奶，吱吱在这！」
我尬笑着上前，挤开季昱闵，挽住奶奶的胳膊。
季昱闵还愣在原地，低头看着我自己的手发呆。
小老太太拿手理了理额前被风吹乱的发丝，又将松垮挂着的眼罩拉回眼眶。
「吱吱，那是你朋友啊。」
「昂，算是吧，高中同学。」
「好好好。」奶奶转头，摆手招呼，「好孩子，快进来烤火。」
季昱闵应了声，跟在我身后往里走。
农村为了防灰和寒气，会在门前钉一块厚厚的棉布。
自从小老太太生病以后，唯一的乐趣就是给这块布换花样。
有时候是蓝底小碎花，有时候是娇艳玫瑰印花，今天是…我爸的棉被。
「小同志，快来坐奶奶身边。」
12
奶奶坐在我俩中间，左手拉着我，右手牵着季昱闵。
看向季昱闵满是心疼，「手这么凉，定是穿少了吧。」
起身，颤颤巍巍往里屋走去。
我挪到中间的位置，将巧克力塞给他一颗，「吃了我的糖，就要好好演戏哦。演得不真，我可要赖账的。」
在奶奶回来前，又重新坐了回去。
「小同志，这件衣服新的，吱吱爷爷没来得及穿呢。」
手里攥着件军大衣，往季昱闵怀里塞。
「哎呀，奶。人快一米九了，我爷才一米六，差了半截，怎么塞啊！」
她低头若有所思，「一米九，一米九的小伙，和我们吱吱倒是差的有点多。」
「奶奶！」
小老太太扑哧一笑，拉着我们的手不说话了。
「妈，你怎么又把我棉被给挂门口了！
「下次挂之前先给我看一眼啊！」
奶奶努嘴朝着门口喊话，倒是中气十足，「对你妈有意见？」
「不敢。」
我妈估计聊爽了，进门时脸色红润，还哼着歌。
「妈给包点酸菜饺子算了，明儿杀只鹅，给炖了哈。」
看看一侧的季昱闵，我拦住我妈拿盆的手，「要不出去吃吧，他吃不了…」
「阿姨，我最喜欢吃饺子了。」
季昱闵拽着我的手肘拉回。
我爸进来时，看到这一幕，攥着白菜就要往季昱闵头上砸。
「小子，你给我松手。」
短短几小时，季昱闵倒是和奶奶混熟了。
「别怕。」奶奶将他牢牢护在身后。
13
到了晚上，睡觉又是个麻烦。
我们家本来就没有客房，总共就三间房间。
让老板睡地上，借我十个胆子，我也是不敢的啊。
「那小子和我睡，你和你妈睡。」
想到我爸那惊天动地的呼噜声，我默默替季昱闵捏了把汗。
「得了吧你，你半夜那动静，除了我也就只有小美受得了了吧！」
小美：汪汪汪，不，我没有，你别胡说。
「叔叔阿姨，我可以睡客厅。」
我赶紧反驳，「那不行！」
「我…我的意思是，我会心疼的。」
年终奖还没打卡上呢，我怎么敢得罪领导。
咬牙挽上男人的胳膊，「我打地铺。」
「那不行！」
这次拒绝的是我爸，「要打地铺也是他。」
「那不行。」
这次是我奶，「小同志第一次来家里，就让人睡地上？」
「我和奶奶睡总行了吧，他睡我房间。」
奶奶举手申请两条被子，说我体寒，脚丫子容易冻着她。
睡觉前，我拽着季昱闵往房间里走去。
老父亲立刻跟着站起，「你们干嘛去？」
「他第一次来我家，我给他铺个床。」
他不乐意了，「你给他铺什么床，让你妈去。」
我妈没好气地换了个台，「怎么？女儿精贵的很，老婆不要紧呗。」
说着，两人又要吵起来。
趁乱，我拉着季昱闵赶紧溜。
14
「这三天你就住在这。」
「三天？」
「怎么，两千四，不能再多了！」我紧张地捂住自己的口袋。
他顺势往床上一躺，「我和你一起走。」
「你不回家过年吗？」
「家里又没人。」男人随手拿过桌上的卷子，看了起来。
不知道为什么，我竟然从他的眼里看到了几分落寞。
「姓名：李思，班级：初一（5）班，成绩：37分。」
我一个箭步冲上前，没能抢到他手里的卷子。
「李思啊李思，你这偏科原来从初中就显现出来了。」
深深叹了口气，冲着门外喊，「妈，你这数学卷子怎么又拿出来了，不是早让你生火的时候烧了嘛~」
「小兔崽子，大半夜喊什么呢！」
「思思在喊我呢！」
「喊得那是你吗？你就要去，你给我回来。我们俩的事情还没完，那只鸡我是不是说了孩子来了吃，你怎么就卖给…」
他随手捞过一支笔，将卷子上错的部分划拉出来。
「李思啊，你这一元二次方程都能解错？」
季昱闵歪头往卷子上画了个鬼脸。
气得我伸长手臂，拽着季昱闵的脚踝往外拖。
成年男人的体重，确实比小猪崽要重得多。
虽然季昱闵看着高高瘦瘦，但也不是我能轻易拉动的。
趁着他在卷面上乱画的片刻，我踮脚够到了卷子。
却被季昱闵扣住手腕，轻松拉回。
脸颊紧紧贴着他的胸膛，耳侧是男人强劲有力的心跳声。
「李思啊，我现在终于知道为什么你当初连数卷子的张数都数不明白。
「你看这里，算着算着怎么连数字都能抄错啊！」
他的笔尖擦过卷面，拉出一个完美的弧线。
男人轻笑，脸下的胸膛轻震，带着我的耳根一阵酥麻。
15
不自然地挪动了下脑袋，又被勾住脑袋，毫不客气地转了回去。
「你这个公式还是熟悉的感觉，难怪高中让你改了这么久都改不回来！原来是，在这打了三年错误的基础呢，嗯？」
男人尾音上扬，带着笑意看向我。
猛然发觉两人的距离太近，轻咳着松开我起身，「你回去吧，我不乱碰。」
「嗯。」
慌慌张张下床，拖鞋穿反。
来不及换，踩着不适脚的鞋子往奶奶屋走去。
这三天，我爸显然是没把季昱闵当外人。
一会儿嘱咐他劈柴生火，一会儿又让他杀鸡拔毛。
总之，看不得他清闲。
好好的帅小伙，愣是整成了村里的老大爷。
灰头土脸地从厨房灶边出来的时候，我憋不住了。
「季总，你的脸…哈哈哈。」
我捏过纸巾，踮脚，往他脸上够。
「呦，小陆，你们啥时候回来的，也不和姨说一声！」
「刚刚，这不第一时间就来看你啦！李思呢，她也回来了吧。」
我妈笑着往里指，「隔里头呢！」
纸巾还没来得及碰到季昱闵的脸，就被陆年拉着扯进怀里。
他笑着揉了把我的头，「说好一起长大。吱吱，你怎么长到一半不长了。」
说着还挑衅地将双手架在胸口前上下比划。
没好气地推开他，「我看你是想被我揍，小时候还没哭够啊。也不知道，是谁天天挂个水晶吊坠到处跑哈，还有四年级…」
陆年慌张地上前死死捂住我的嘴，「都给你钱了，你这怎么还到处说！」
季昱闵伸手将我拽了回去，「李思，这谁啊？不介绍介绍？」
「哦，我小跟班。」
陆年无语地丢过来个盒子，「死丫头，白对你这么好了，连声哥都不叫。」
「我靠，陆年你中彩票了，送我金子！」
红色的编绳很是粗糙，倒是上面的挂坠不小，「哪家金店给你编的，下次换一家。」
「还不改口。」
我讨好地挤出个笑，「谢谢陆年哥哥。」
「算了，你还是别喊了。」
16
季昱闵黑着脸，拿过一旁的水壶，撞开我就往外走，「伯母，水烧好了。」
「你男朋友？」
门帘边上的男人脚步一顿。
我欣赏着手腕上的吊坠，「害，我上司。」
他怒冲出去，将门帘甩得噼啪响。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