素材:周文龙,编辑:拾点
俗话说:“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复员转业对于一个军人来讲,也是一件很正常的事,然而我在第一次申请转业的时候,申请都被批准了,却遇到了特殊的情况,阴差阳错留了下来,后团级干部转业。
记得那是1976年11月底,当时部队干部转业工作开始了,得知消息的我,回想起从参军到现在的一些事情感慨不已,尤其是想到家人,我萌生了转业的想法。
我是65年参军的,参军之前,当时父母给我定了门亲事,原本我当时还有些抗拒,但考虑到母亲身体不好,自己这么一走,家里又少了一个劳动力,父母肩上的担子又重了,万一真能成,好歹有个人可以代替我照应一下家里,也就应下了。
父母相中的是本村陈大富家的大女儿,名叫陈晓燕,比我大两岁,虽说我们从小就认识,但那会男孩和女孩一般很少说话,心里有话,面子上害羞。
但我对她还是有了解的,她为人心地善良,朴实大方,听说在家能吃苦耐劳,左邻右舍都说她人品好,而这些在庄户人家看来就是很不错的一个姑娘,我也很满意。
很快,父母双方很快就敲定了这门婚事,因为我即将要前往军营了,两人只是订了婚,约定之后再办结婚。
订下婚事,不知怎得两人见了面反倒更不好意思说话了。记得有一天中午,我俩在村口碰见,她笑眯眯地看着我,等着我说话,结果我一时太过激动,只顾瞅她那粉红的脸蛋,水汪汪的眼睛,一肚子话却说不出来,直到看不见她身影,我才醒过来,心里自责不已!
不过之后又约见了几次,彼此的关系这才亲近了不少,可很快我又要奔赴了军营。
1965年年初,新兵统一到县城集合,全村父老乡亲涌上街头为我们送行。
即将分别时,虽说和晓燕刚相处没多久,但真正到了告別的时候,我们两人还是难舍难分,临行前,晓燕也是对我千叮咛万嘱咐,我说:你尽管放心,我一定好好干。
看得出晓燕从心里真不愿意我去当兵,只是见我当兵心切拗不过我,怕不让我去,拖了后腿叫村里人笑话,才舍小家顾大家,支持我参军保家卫国。
她以一个妻子的身份一再叮嘱我:“家里的事情你别挂在心上,放心当兵,我会侍奉好老人的。不就是三年嘛,别想家……”
嘴里虽然这么说,但眼圈早就红了。
父母也一再嘱咐:“在家处处好,出门事事难,遇事多加小心,在家靠父母,出去靠朋友了。”
这一幕,我永远忘不了。
坐上闷罐车,一路向北,最终来到了大连市西郊某部驻地,开始了我的军旅生涯。
期间,我不时和晓燕分享着我在军营的一些事情和感受,另外每次我询问一些家里的情况,她总是回信说让我不要担心家里,在部队好好干。
正因为有了她的鼓励和支持,这也让我没了后顾之忧,我也非常珍惜这次当兵的机会,为了家人,更为了自己的满腔抱负,后靠着实干入党、并于69年提干当了排长。
这一年,我也第一次申请了回家探亲,并提前打了结婚申请,回家把和晓燕的婚事办了,在家只待了半个月,又匆匆回到了部队。
军人家庭聚少离多是在正常不过的事情,想想从65年参军到76年,我回家探亲只有两次,更多的时候都是妻子来部队探亲。记得是1973年10月的那一次,让我印象很是深刻。
得知妻子从老家不远千里来到部队探望我,当时有种说不出来的激动,毕竟和妻子几年未见面了。
一别几年,回想起当初背井离乡的情景,虽然是光荣地参军入伍,心里还是感慨万千。家乡的一草一木变化了没有,那些在风中摇曳不止的树木花草还存在么,那些残旧的老房子怎么样了,小时候家乡的一幕一幕展现在我的眼前。
苦等了好几天,通讯员急匆匆跑到连部:指导员,你媳妇来看你了。
我急忙跑出营门口,这时,我举目望去,远远地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亭亭玉立的身姿,站在那里,还是那么熟悉,是她,就是她,我几年未见的妻子。
我三步并做两步走,走近些,我打量了下妻子,略显瘦弱,黑里透红的面庞带着一路颠簸的疲劳,妻子齐耳披肩黑发,被高原的风,吹散遮住了她的脸,水汪汪的眼睛显现激动而羞赧的神情。
一身蓝粗布衣服,上面印着老式的、只有乡下才见到的细花,头上裹一块方巾,一位标准的农村妇女形象,显得是那样淳朴。
我见了她,控制住多年未见的激动心情,故作镇静地说:“你来了,一路很累吧!”
她点点头,没有说话,眼睛仔细地打量着我,像是打量一个陌生人似的,想从我身上寻找过去的痕迹。
“咋滴几年不见就不认识啦,不要这么盯着我看了,我还是原先的那个我!”我笑着打趣道。
相处几天的日子里,我们总有说不尽的话,叙不完的情,可美好的日子却是短暂的,没几天,我接到一项紧急任务,没办法,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妻子一听说我又要远征,眼中含着失意的神情,但一句委屈的话都没说。
我明白她,她不想让我分心,怕影响到工作,只有独自去承受委屈和孤独。我给妻子安排好食宿,便离开驻地前去执行任务了。
坐在颠簸的汽车上前往火车站,默默望肴远处为我送行的妻子,孤单的身影渐渐模糊,逐直至消失在我的视线里,我也不禁湿润了眼眶……
这次见面我一直印象深刻。
事实上,我亏欠妻子和家人远不止于此,特别是之后升任组织股干事后,就忙得更顾不上家了,妻子有时候带着女儿来部队看我,也很少有时间在家属区陪她们。
年复一年,所有的家务事都落在妻一个人的肩头,她既要忙工作,又要照顾孩子和双方年迈的父母。我母亲身体不好,此时已不能劳作,还要人照顾,妻子在这个家忙前忙后,把家里打理的井井有条。
为了支持我安心在部队工作,她从没有半句牢骚和怨言。
有一次,一个雨天傍晚,女儿突发高烧,妻子背着女儿往医院赶,由于路面湿滑,一不小心,摔倒在马路上,妻子摔伤了胳膊,也住进了医院。
这些事情,她从未对我说过,是事后母亲告诉我的,后来写信我说起此事,她还怕我担心,安慰我说:“幸好女儿没摔着,你不用担心,我能坚持。”
其实,我能想象她躺在病床上还要照顾女儿的艰难。
回想起这一切,我一度觉得自己从一个农村娃参军,在部队接受培养和锻炼,入党、提干,可以“歇歇”了,甚至想早点儿结束两地分居之苦,申请转业回地方。
于是,我找到周副政委,提出了转业的申请,当时我们正在浙江宁波地区接新兵,周副政委是新兵团政委,他了解我的家庭情况后,说能理解我,事后便向团里作了汇报。
这年12月底,上级批准了我的转业申请。
接完兵回到部队,得知同时申请转业并获得批准的还有我们股其他三个干事,组织股一共就8个人,一下子就转业了4个,就在即将转业之际,周副政委打电话让我去他办公室一趟,我去后,他告诉我:“这次团党委整顿任务很重,你们股长一个人忙不过来,团党委研究决定,让你参加整党。”
后来我才知道,原来当时刚粉碎“四人帮”,中央军委要召开扩大会议,全军干部转业工作推迟了(而当时其他三个干事在这之前,已经办理完了转业手续,回到了地方)。
这年4月,团里开始了整党工作,组织股股长参加了,但他一个人忙不过来。组织股留下的三个干事,两个干事是负责共青团和青年工作的,还有一个干事原本是负责党务的,却因病住了院,为此,团党委才决定让我留下了帮助做好整党工作再说。
我想着也不差那么几天,于是第二天就参加整党工作了,忙了一个多月,整党工作才结束。
我想这下可该没事了,结果,团党委经过正式开会研究,我转业的事情就此被搁置了。
事后,周副政委找到我谈的话,他说:“老周啊,你也知道部队现在的情况,组织股需要你,你就留下了吧,组织指导你的家庭实际困难,希望你能克服一下,之后,家属可以安排随军嘛。”
在周政委的一番劝谏下,就这样,我又留了下来,没多久,我被安排下到连队担任指导员,2年后就被调回政治处担任了股长(副营级),不久,组织给我家属办理调动手续随军了(当时随军满足一下一个条件就可以:十五年军龄;三十五周岁以上;副营职(含副营)以上干部。后一直干到1983年,最终从团政治处主任(正团级)岗位上,转业回到地方。
我想着这或许就是人生吧,永远充满着不确定性,但也正因为这样,人生才更绚烂多彩,不是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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