石清华原创丨信马由缰(散文)

真言贞语 2025-04-09 15:11:00

信马由缰

文/石清华

遭遇新冠疫情,全员关闭几个月,度日如年。现在终于解禁了,哪怕什么事也没有,也要出去转转。

与老婆一路疯跑,脚踏两块西瓜皮——滑到哪里算哪里。也不知转了些什么地方,很快到了长江大堤。江堤内外、堤坡上下,到处是色彩斑斓、三三两两的人群。他们浮游在绿色的海洋里,任意东西,宛若夜幕中闪烁的繁星。清风驾着我的电瓶车,流星般划过,阵阵凉气渗透每一个毛孔,大有飘飘然如遗世独立羽化而升仙之惬意。

沿大堤西上,城市高大的楼房渐渐离我而去,广袤绿野的油菜花、堤坡青嫩的浅草彼此对视,微微笑、欣欣然,欢迎客人的光临。飘过窑头埠,江岸上下的游人已经所剩无几,车行也更自由、轻松。忽见眼前一亮:不远处的开阔堤面上,有着一红一白外衣,两个十五六岁的小姑娘,文静秀气、小巧玲珑。正牵着一个胖娃娃风筝努力向前跑,试图让胖娃娃按自己的旨意飞升。但调皮的胖娃娃总不听使唤,不左偏、即右偏,前俯后仰,就是不肯按主人的愿望行动——扶摇直上。我停下车来:“小朋友,能把你们的风筝给我看看吗?”

她们俩相互对视,又望望江边半坡中的两个同伴,她们正卧在摆满吃喝的垫布上窃窃私语,再看看我与老婆,发现没什么问题,即使我们是骗子,光天化日之下,她们也不怕。所以答应干脆:“行。”

说完大一点的女孩把风筝递给了我。拿起风筝看了看斗线,拉着线在风中抖了抖,中心点也就是重心基本没错,但稍微有点偏。于是告诉女孩:“风筝很重要的是平衡,要做到这一点,斗线必须连结在重心上,知道什么是重心吧?”

女孩点点头:“知道。”

“看来你应该读高中了吧?”

“我读高一,她读初三。”

“哦,可能就要回学校上课了,现在机会难得,抓紧时间玩吧。”

说完稍加修理,右手拉着斗线,努力让风筝保持平衡,慢慢爬上,时拉时放,不时叫道:“放线。”

女孩子很听话,另三个女孩也站在旁边看着。我则像上课似的:“你们看着我的手,主要是根据风筝上升的平稳状况决定手的动作和放线速度快慢。”

乖乖女很用心:“嗯,我们看到记住了。”

胖娃娃已跑到了江中的高空,像企鹅前行似的,仍然左右摇晃。

“你们看,向左边晃的幅度要大一点,说明重心有点偏。你们收回来后,在右边的脚上,贴上一张较小的纸片,或把左边的脚后剪去一小条布,以平衡为准。”

说完将风筝线架还给大点的女孩,她们朝我笑笑,很礼貌、很柔和地几乎同声致谢:“谢谢您。”

我挥一挥手:“不用谢。”

电瓶车到杨谭村时有气无力、不肯走了。赶紧推到一家居民房前,请求充电,声明出电费。五十多岁的女主人温和地说:“充吧,要什么钱。”

我是真心要给的,男主人也帮腔,摆一摆手:“不要钱。”

“那就谢谢了,我们到江边玩几个小时来。”

“放心,你们去吧。”

逛到南星洲西边,是一个较大的外洲,江流在此处形成一个曲尺拐。靠南岸边是主流,上上下下的货船很多。曲尺弯处的航标灯上下各两千多米的江边石块护坡边上,星散着钓者、游者。

我们在西边选一人少的石坡处,放下书、水果、糕点、茶杯。老婆坐下与柔和的阳光共刷手机,我则脱得只剩单衣,打着赤脚,沿江边湿润的泥沙土向西北慢慢游,直到下一个拐弯处的航标灯。回来时的中途,见一中年男子,从江边钓起一条很大的青鲤鱼。在朋友帮助下,取下鱼钓,用力按在石块的缝间,可能有一米二长、碗口来粗,拿来编织袋装进去扎紧,算是大功告成。我小心翼翼地询问钓者大约多少斤,他十分得意地告诉:“二十多斤吧。”

“这么大呀,别处也能钓到吗?”

“还有钓到五十多斤一条的,洄水湾里螺丝、小鱼小虾多,青鲤鱼喜欢吃游动的活物,因而能钓到。”

常钓长江,不唯鱼、图快乐。能得鱼,当然多了一道下酒的好菜呀。

取电动车,与友善的村民道别,不免感叹:世上还是好人多啊。

回转还早,老婆下坡回家,我则沿堤南下,过杨厂镇,到沿江村,田地已经是花花绿绿的,沿途氤氲着浓郁的馨香。公路两边两三层的村民住房,干净漂亮,人们三三两两地坐在门前的水泥地坪上或打花牌、或搓麻将,说说笑笑,过年一般。椅后脚前手边就是各色的花或绿油油的蔬菜,头上花树为之遮阳。不是桃源,可能胜于桃源。

在长江村与新江村交界处,顺水渠边破旧的水泥路南行不到四百米,几栋楼房孤立于菜花丛中,那是从前的五洲中学。

破旧的校门,仍藏着往日的威武。校门北边是一片很大的油菜花,应该是从前的操场。南边是两栋相连的四层教学楼,可能二十几个教室,教学楼后的油菜长得粗壮茂盛,高低的花儿正努力绽放。油菜花后边有三栋四层的教师宿舍,已经人去楼空,显得破烂不堪。

在校园转了转,门差不多都锁着。只有在最北边的两个教室里,有几个人在进行清扫整理,可能迎接学生来上课吧。在与校园相连的两栋两层小楼前,有一可能六十岁左右的秃顶男人,正在给门前一小块地上的蔬菜锄草、松土。我与他闲聊了几句,说了几位曾在这里工作过的老师名字,他都认识,还说我像某老师的爸爸。他说他在学校干了二十多年,学生多时有几百人,现在只有二十来个幼儿了。还说自己很惭愧,教书二十几年,却没有转为公办教师,现在没事干了,生活就没有着落。听其言,为城市化进程加快而造成农村人口锐减而感慨良多。民办教师是特殊时期的存在,他们把美好年华奉献给了教育事业,然而晚景凄凉,令人唏嘘不已。暗自庆幸自己早年下功夫,考了出来,才谋得了暮年日子的自由自在。

七弯八拐,信马由缰,巴不得融进这花花绿绿的天地,不再出来。

(2020年3月16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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