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三年婚姻,我在永无休止的家务和家人的轻视中得了抑郁症。
看完病回到家,他们对我依旧是不闻不问,只知道命令我做饭。
我发疯以待,又摆烂了一段时间,让岳母和老婆丢尽了脸面,直到老婆和我离婚,我终于康复了。
逆来顺受不好使,还是得发疯才行。
1
从医院出来,我坐在路边发呆。
“你要注意了,尽量保持情绪稳定,少生气。”
“目前是轻度抑郁,建议按时进行心理疏导。”
“水滴石穿的道理你应该知道,你生活环境压力太大了得尽快改善。”
我把病历和药都丢到包里,手机满是老婆秦明月和岳母催促回家的信息,草草看了下,真是心生厌烦。
回到家还在换鞋,就看见满地的坚果壳,秦明月在上面走来走去碎屑带得到处都是。
“温时序,昨天给你说的给舅舅做蛋糕的事你准备了没有,你可不能给我们秦家丢脸!”
“一早上就出去这么久,也不提前把饭弄好,回来这么迟让我女儿饿半天。”
“昨晚她喝酒回来要你煮袋面都不肯,秦明月也真是的,结了婚还是离不开我。”
岳母一如既往的说教,古板的话语像是密密麻麻的针,结婚三年把我的一颗心扎成了一个筛子。
我低声劝道:“妈,别说了,让我安静会。”
岳母也只是安静了三分钟,我烧的水还没开,她又继续说教:“你们结婚这么久了也没怀上,传宗接代可是大事,你也不想别人嘲笑你不能让人怀孕吧。”
“你一个单亲家庭能和秦明月结婚已经是走大运了,把我们伺候好了,你也算人生赢家了。”
“结婚不就为了生小孩,你多顺着点秦明月,生个儿子我们保准宠你!”
永远都是这一套话,无休止的催促和贬低,我手上摘菜的动作慢下来,闭上眼睛浑身像在热油中煎炸,痛得我连呼救都喊不出声。
“诶,你少放点香菜,秦明月不爱吃。”
“温时序,你会不会干活啊,你一点香菜都不放,我和你岳父怎么吃!”
“一点小事都干不好,真不知道秦明月看上你什么?”
岳母她就像一个张着血盆大口的怪物,流着骇人的毒液,要一点点把我嚼碎掉。
秦明月从书房里走出来,带着耳机抱怨:“怎么这么久还没开饭,去医院要这么久?”
岳母笑道:“肯定是偷偷逛街去啦。”
她们还在说,肆无忌惮地在我耳边冷嘲热讽,一会是我工作差,一会是我做饭不好吃,一会是我贪玩。
贫瘠的土壤里养不出花,只能养出浑身是刺的仙人掌。
耳边是医生对我劝告,我竖起了全身的刺,我回来他们没一个人问问我是不是生病了,我哪里是这个家的一份子,我只是不配得到关怀的机器。
情绪突然爆发,我大叫了一声:“够了!”
秦明月和岳母的声音戛然而止,她们愣了一下,很快秦明月道:“我们给你开个玩笑而已,你不要激动。”
我拿起桌上的鸡蛋,狠狠砸到秦明月头上,蛋壳破碎开,蛋清蛋黄流了她一脸。
岳母“哎呀”了一声,拿起桌布就给她擦脸:“温时序,你干什么啊!”
我“哈哈”一笑:“我跟她开玩笑呢,你们怎么不笑啊?”
说着,我又拿起一个鸡蛋敲过去,秦明月正整理着蛋液躲避不及,又被滑了一脸的鸡蛋。
秦明月夺过桌布擦脸:“温时序,你是不是疯了?”
我再拿起一个鸡蛋,她们母子俩连连后退,同时闭上了嘴。
2
我单手敲蛋拿着筷子搅散蛋黄:“这么好笑的玩笑你们竟然都不笑,算了不玩了。”
秦明月把桌布丢到桌上,伸出一只手指着我,蛋清糊在眉毛上看起来有几分滑稽。我再拿出一个鸡蛋,秦明月没说出口的话一下就咽下去了。
岳母把她拉出去了。
我默默站着,心里那层厚重的沉闷好像散去了一些,她们生气后我头一次没感到手足无措,没想着快些去哄着捧着,好让我的家庭尽快变成和美幸福毫无瑕疵的样子。
而且,反抗并没有那么难。
抑郁吗,这个带给我病痛的家庭我支撑了三年,我这个不能带给秦明月事业助力的老公,受够了轻视。
这个生活环境,我适应不了,那我就改变它吧。
炒了两个菜端上桌,她们两个人坐在桌上等着我盛饭端过去,我自顾自坐下开始吃饭。
岳母问道:“饭呢,就让我们光吃菜啊。”
秦明月怒道:“温时序你就是个神经病,你能不能学习一下别人怎么照顾老婆岳母的,我们都没动筷子你还先吃上了,有没有规矩?”
刚才的激愤还未褪去,我站起来去电饭煲抓了一手饭,另一手按住岳母的肩膀,用劲塞入她嘴里。
我大喊道:“请妈妈吃饭!”
岳母挣扎着,掐我的手臂,我愈战愈勇,把一大坨饭拼命塞进她那张可恶的嘴里,这张嘴惯会搬弄是非,颠倒黑白,不知伤了我多少次。
秦明月上来拉开我们,我被她推到一边:“温时序,你非要搞得一家人不安生吗?”
我把电饭煲抱到桌上,笑道:“你们两个闭嘴就是我最大的安生了!”
说罢,我又抓起一手饭,扯过她的衣领往她嘴里塞,往她鼻孔里塞,秦明月力气大很快就把我掼到沙发上,我的头在拉扯中磕得一阵疼痛,我却不在乎。
原来发疯是这么身心舒畅。
这顿饭到底是只有我一个人吃了。
秦明月带着岳母出去吃饭了,回来后把门狠狠摔上:“我们谈谈。”
我“啪”的一声合上鞋盒,对着镜子照了照,还未说话,秦明月质疑道:“你买了新鞋?”
“你一个月才两千八的工资你买什么鞋,是不是又想花我的钱?!”
我冷笑一声,上一次找她要钱是因为过年期间采购的年货太多了,我找她拿了一千块给岳父岳母家买,就这一次,她就念了四个月。
秦明月被我的冷笑刺激到,把我下午才购置的新鞋一把到到垃圾桶,我上去阻止她,推搡间她一巴掌打到我的脑袋上。
我掏出手机打物业的电话、报警、还打了秦明月公司的办公电话。
“秦明月家暴我,求求你们帮帮我!”
秦明月怒喝一声:“温时序,你给我闭嘴,别瞎说。”
我把自己关在卫生间,坐在马桶上,她疯狂着敲着门:“温时序你打回去解释,我没有家暴!”
“你这个疯子,神经病!”
很快物业上门调解,但我头上鼓起大包让他们用异样的眼光看着秦明月,警察上门来还是调解。
3
秦明月的手机响个不停,都是她的同事们打来问是怎么回事,她解释了许久,甚至想让我帮她说两句,我不搭理她,只是冷漠地看着她。
一阵鸡飞狗跳后,我们两个被调解成功,留在家里大眼瞪小眼,秦明月想和我吵架,但我不理她,她骂了两句就玩手机去了。
岳母给我打了电话,她三番四次说我是不孝女婿,我挂断电话,拉黑。
“秦明月。”我用着往日平静温柔的语气唤她,秦明月不可思议看着我,我靠在沙发上:“其实,我今天挺高兴的,发这么一场疯我感到浑身通畅。”
秦明月喃喃道:“你真是疯了。”
她就这样断定我得了疯病,却也没想着问一句我在医院看病的结果。
第二天是秦明月舅舅的生日,岳母一直交代我要亲手做一个蛋糕,那个时候我答应了她。
给亲戚做蛋糕一直是岳母在外面吹嘘时的骄傲,我曾经双休日一刻也没休息地做了五个蛋糕,还要洗衣做饭打扫卫生清洁家具。
她随意许诺,累断手的是我。
所以这次我用秦明月的蛋糕卡在外面买了一个蛋糕。
当蛋糕提到舅舅家里的时候,岳母垮下了脸:“温时序,你在外面买一个来糊弄我?”
“你花的谁的钱,是不是又用的秦明月的钱,败家爷们。”
舅舅也有些不高兴:“算了算了,温时序不想做就不要为难他,人家可以是大忙人,怎么会为我们这些亲戚下厨呢?”
岳母一听着话,就大声叹气:“我的老哥哥,不要说这种话,他虽然忙但这......”
我打断岳母:“是的,你知道就好!”
饭桌上陷入一股死一般的沉默。
我余光看见,岳母放在桌下的手气得颤抖,她把碗砸到我身上,哭喊道:“我怎么这么命苦摊上这么一个女婿,没一点用帮不上秦明月,还给我添堵!”
我捡起碗放回桌上:“妈,今天是舅舅六十七岁大寿,你无理取闹什么。”
“哭哭哭,这个家都被你哭散了。”
“你对岳父很有用吗,你当初肯定是没有彩礼吧,不然他怎么会和你结婚?!”
岳母一脚踹过来,我灵敏闪开,她踹了个空。
“你给我滚,早知道就嫁给那个姓张的了,人家家里有钱,还认识秦明月他们的赵总,你这个免费的什么用都没有,我们还倒贴钱给你花!”
我收起了脸上的笑容,站起身:“既然如此,我和秦明月离婚就是了。”
我离开了舅舅家,出门没两步我又折回去敲门,舅舅开门一看是我脸上的神情灰暗下来:“你怎么又回来了?”
“我忘记拿东西了。”我解释着,几步踏进去提起那个蛋糕,笑道:“好了,再见。”
我在广场坐下,一个人吃完了一整个蛋糕,甜腻的奶油糊满了我的嗓子。
我没用、我添堵、我免费、我神经。
这就是三年来的婚姻换来的评价。
我曾经的双手变得干枯起茧,这是常年操劳家务换来的。
我曾经的肌肤变得暗沉发黄,这是被做饭的油烟换来的。
我曾经健康的身体变得抑郁病痛,这是给生活压力逼出来的。
我叹气,温时序啊,你不爱自己,你卑微到尘埃里,别人又怎么会珍惜你呢。
4
男人不爱自己,只一心想着维系一场不值得的婚姻,只会被吃干抹净。
我回到家,秦明月才下班正在煮泡面,她没有跟我说话,这种幼稚地冷战不止一次上演,但我已经不想在和以前一样去哄她了。
不知道岳母跟她说了什么,周一我去上班的时候,被通知已经有人替我辞职了。
“时序哥,是你老婆跟赵总和杨经理说的,你还不知道吗?”
“不好意思,我们也是没有办法就给你把保险下了......而且你老婆还要求我们下保险时原因要给你填主动离职,你领不了失业保险金。”
“时序哥,你没事吧?”
我麻木地收拾着个人物品,用着我自己都听不到的声音:“没事。”
这个工作是秦明月给我介绍的,我辞去了以前的工作,为了离家里更近才来到这里。
从没想到这将是她驯服我的把柄。
辞掉也好,这样我没有任何依赖她的地方了,可以一身轻松的脱离这个窠臼。
我把东西放回到家里,去了人社局举办的招聘会,重新找工作。
一口气填了八份求职意向表。
晚上我回到家里,秦明月得意洋洋地看着我:“温时序,你以后就待在家里吧。”
“反正你也不用上班了,有的是时间。”
“行了,去做饭吧,好好做,以后一个月我给你两千块。”
我只当这是一阵耳边风,去柜子拿出一桶泡面,这就是我的晚饭。秦明月等了一会没见到厨房的油烟,催促道:“你快去做饭啊。”
我倒入开水,一阵面香飘出来:“我以后不会再为你做任何事了。”
秦明月并不理解我的意思,只当我是闹脾气。等我吃完泡面躺在沙发上玩手机时她才疑惑道:“你不做饭吗,你给我也泡一桶啊。”
我置若罔闻。
秦明月自己点了外卖,吃完后熟练地把筷子往桌上一丢,盖子油污的一面贴在桌上。
我去了书房睡,睡到早上十点多被手机铃声吵醒了,是我昨天递交了求职意向的公司,问我什么时候能去面试。
我把时间定在了下午和明天。
卫生间里,秦明月的内裤都丢在地上,我带上一次性手套捡起来装进了她放在客厅的外套里,这么喜欢乱丢就跟着主人出门去吧。
餐桌上散落着她剪完的指甲,我抓起来丢到她水杯里。
电脑旁边她没有喝完的可乐洒在书上,我撕下被弄脏的书页丢到垃圾桶。
哦,还有她掉在床边的袜子,我和前天没有洗的一起塞进她的枕套。
环顾四周,家里更是整洁了一点呢。
在楼下面馆吃过饭,我就去面试了。
直到夜幕降临,我在外面吃过饭就回家,晚上得好好做一下职业规划,如果我真的待在家里靠着秦明月的两千块过日子,那我从此以后必须安心做她的保姆和育儿师了。
秦明月还没有回来,我洗漱后就躺下了,直到半夜家门重重响了一声,客厅里稀里哗啦的东西被扫到地上,伴随着秦明月醉醺醺的声音。
“温时序,我好难受。”
“我要喝蜂蜜水,还要吃柚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