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屠夫”还是“烈士”?辛瓦尔的“双面人生”

浮华历史 2024-10-30 21:25:03

以军发布了一段无人机拍摄的视频。视频中的男子是叶海亚·辛瓦尔,哈马斯的最高领导人。他于今年8月上任后的首次露面,就是被以军击杀的场景。

在以色列人眼中,他死在以军枪下,这是一场“迟来的正义”,是一个手上沾满以色列鲜血的“懦夫应有的结局”。但在哈马斯眼中,这段视频展示的不是“失败”,而是“反抗”——在生命最后一刻仍用尽全力反击,辛瓦尔是当之无愧的“烈士”。

辛瓦尔被击杀后,加沙竖起纪念辛瓦尔的广告牌

如此两极和矛盾的评价,也是辛瓦尔一生的写照。

“屠夫”与“懦夫”

在出任哈马斯最高领导人前,辛瓦尔已在哈马斯做了多年的驻加沙地带的军事指挥官。他被以色列视为去年10月7日哈马斯突袭行动的幕后主使,是以军长期的“头号通缉对象”,也是以色列媒体口中的“刽子手”、“邪恶面孔”和“汗尤尼斯的屠夫”。

以色列称,辛瓦尔以“谋杀巴勒斯坦人为生”。加入哈马斯之初,辛瓦尔与哈马斯创始人亚辛共同成立安全部队“马吉德”,负责处决与以色列合作的巴勒斯坦人,手段以“残忍暴力”著称。1988年,辛瓦尔绑架并杀害两名以色列士兵及四名巴勒斯坦“通敌者”入狱,被以色列判无期徒刑。

以色列安全机构“辛贝特”前官员迈克尔·库比曾在监狱中对辛瓦尔进行了长达180小时的审讯。他表示,令他印象最深的供词是,为了惩罚一名告密者,辛瓦尔曾让这名嫌疑人的哥哥将他亲手活埋。

“当他讲述这个故事时,他的眼睛里充满了幸福。” 库比说。

以色列安全机构前官员迈克尔·库比

以色列政府对辛瓦尔服刑期间的评估报告这样写道:他“性格残忍、有影响力,具有非同寻常的忍耐力,狡猾且善于操纵他人”。被监禁期间,辛瓦尔曾虐待和操纵其他囚犯,并通过霸凌的方式,强迫其他狱友和他一起进行绝食抗议。他拒绝与任何以色列人交谈,并且曾将一名与以色列交谈的狱友的脸推入火炉。

2011年,辛瓦尔参与哈马斯与以色列换囚谈判,双方达成协议后,他与一千多名巴勒斯坦囚犯一起被以当局释放。出狱后,辛瓦尔立刻回归哈马斯,一跃成为高层,并在加沙结婚生子。2015年,美国国务院将他认定为“全球恐怖分子”。

2017年,辛瓦尔正式成为哈马斯驻加沙地带的领导人,但他对治理加沙、改善当地社会经济状况不感兴趣,他的重心仍放在对付以色列上。对他来说,与以色列进行军事对抗是“解放巴勒斯坦”的唯一途径。

2017年,辛瓦尔出任哈马斯驻加沙地带军事指挥官

2023年10月7日,哈马斯对以色列发起了名为“阿克萨洪水”的突袭行动,造成约1200人死亡,250名以色列人被挟持为人质,这是以色列有史以来遭遇的最严重袭击,辛瓦尔被视为这场行动中的重要决策者。

以色列军方表示,自冲突爆发以来,辛瓦尔的大部分时间都在加沙的地下隧道中度过,偶尔露面也是躲在平民中间,且身边必有小孩和保镖陪同。以军称,辛瓦尔是用加沙平民和小孩做“人盾”的“懦夫”。

辛瓦尔曾经的牙医尤瓦尔·比顿称,自己曾问过辛瓦尔:“为了释放一百名囚犯而牺牲一万名无辜的人,值得吗?”他的回答毫不含糊:“即使是十万人,也是值得的。”

辛瓦尔被击杀后,以军发布了几段视频和照片,称在辛瓦尔生前藏身的地道中还发现了大量现金、食物和水。据以色列称,辛瓦尔的妻子进入地下掩体时还携带了价值约3.2万美元的奢侈品包。

辛瓦尔妻子疑似拎奢侈品包进入地下掩体

“(辛瓦尔)和家人带着许多财产和物资躲在隧道里,而由于他的罪恶和暴行,加沙的孩子们却暴露在外。”以军阿拉伯语发言人阿维查伊·阿德拉伊在社交媒体X上这样写道。

“智者”与“烈士”

但在哈马斯和许多巴勒斯坦人眼中,辛瓦尔是“受尽以色列压迫,也看透以色列社会”的智者,是视死如归的“烈士”,也是为“解放巴勒斯坦”事业战斗到最后一刻的英雄。

辛瓦尔出生于加沙汗尤尼斯的难民营。幼年时他的母亲曾用联合国的食品援助袋给他做衣服。辛瓦尔在自己的书中写道,以军推平巴勒斯坦房屋的场景,“就像恶魔碾碎猎物的骨头”。

怀着对以色列与生俱来的仇恨,辛瓦尔是哈马斯组织中“罕见的坚定强硬派”,也是其最坚实的拥护者。1988年被以色列逮捕后,尚未结婚的辛瓦尔受讯时说:“哈马斯是我的妻子,哈马斯是我的孩子。哈马斯对我来说就是一切。”

对于狱友来说,辛瓦尔极富“个人魅力”,“善于交际且精明,接纳所有政治派别的狱友”。据辛瓦尔的多年狱友纳比·阿瓦达回忆,辛瓦尔在狱中“享有很高声望”,“是所有囚犯的榜样,即使是那些与他信仰不同的人也不例外”。

辛瓦尔与以色列监狱狱友的合照

在被以色列关押期间,辛瓦尔编写并出版了半自传体小说《荆棘与康乃馨》,还自学希伯来语,阅读了大量有关犹太人和以色列历史的书籍,自诩“犹太人的历史学家”,对以色列社会了解极深。在他看来,以色列社会的弱点之一,是他们愿意为了人质做出很大的让步。

辛瓦尔所著小说《荆棘与康乃馨》

在策划去年10月7日袭击前,辛瓦尔毫不掩饰想要重创以色列的欲望,并发誓要让以色列释放所有关押的巴勒斯坦囚犯。辛瓦尔经历过换囚,他深信挟持人质的价值与力量。

在2022年的一次演讲中,辛瓦尔称要用大量战斗机与火箭弹对以色列发起袭击。他暗示,若获胜,可以联合全世界,让巴勒斯坦在1967年以色列占领的土地上建国;若失败,也能让以色列在国际社会上被孤立。

但辛瓦尔最终没能看到巴勒斯坦建国。10月18日,在以军的例行巡查中,辛瓦尔被以军士兵无意间击毙。

以军发布击杀辛瓦尔的视频和照片后,辛瓦尔在全球范围内的知名度和声望意外暴涨。甚至许多反对辛瓦尔和哈马斯的巴勒斯坦居民也表示:“这些画面拍摄的是辛瓦尔之死,却让他活在了人们心中。”

10月18日,抗议者聚集加沙,表达对辛瓦尔和巴勒斯坦的支持

“他没有像内塔尼亚胡所说的那样躲在隧道里,没有像以色列宣传的那样躲在平民后面,把他们当作‘人盾’,也没有躲在以色列的囚犯和人质后面。相反,正如(哈马斯)所声称的那样——他在战斗,”巴勒斯坦民族倡议组织主席、独立政治家穆斯塔法·巴尔古蒂说,对于“大多数巴勒斯坦人、阿拉伯人和反对以色列的人”来说,以军的视频把他塑造成了“遭受压迫的英雄”。

以军无人机视频发布后不久,辛瓦尔在2021年的一段演讲也被翻了出来。

“相比病痛、车祸和老死,我更希望以烈士的身份死于敌人的武器之下。”辛瓦尔说,“能死于暗杀是敌人能给我最好的礼物。”

辛瓦尔于2021年6月发表演讲

对于辛瓦尔来说,支持者认为他是为自由而战的斗士,在其反对者眼里,辛瓦尔是罪恶的化身。美媒评价他:“即便在死后,辛瓦尔对巴以冲突的影响仍将持续……血腥与雄心,是辛瓦尔留给世界的最后遗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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