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姑姐做的水煮鱼里有一条蟑螂腿。
她捏着我的脸逼我：「这是花椒梗，赶紧给我吃！」
我把碗推倒在地，汤水和鱼撒了一地。
老公看到吼我：「别欺负我姐！对我姐好点！」
后来我要送大姑姐一套房，老公差点打破大姑姐的头。
1
我被诊断先兆流产的第三天，婆婆携同大姑姐，拎着大包小包，住进了我家。
她们叫我除了上厕所，就躺在床上等投喂。
大姑姐问我想吃什么，我客气地告诉她，你们吃什么，我吃什么，多给我准备一碟泡椒就行。
婆婆听了不高兴，「腌制食品不好，想吃辣的可以做水煮鱼，鱼肉有营养，对我孙子大脑发育好！」
大姑姐端来一大盆水煮鱼，稀碎的鱼片跟豆芽、油麦菜搅成一团，让人大倒胃口。
她说：「我从昨天晚上就开始准备了，你别不吃啊。」
我勉为其难地夹了一小块鱼肉放到嘴里，又咸又腥，差点没吐出来。
大姑姐说：「别为难我，妈要我看你吃完才能出去。」
我无奈地打算拿筷子拨来拨去，突然发现鱼肉下面压着一根棕黑色的东西。
那根东西有三节，由粗到细，上面带毛刺。
麻麻地，这是蟑螂腿！
我强忍胃里的翻江倒海，叫大姑姐来看，说这盆水煮鱼被污染了，不能吃。
大姑姐只瞟一眼，就激动地说：「这是花椒上的小梗子，你不想吃净搁这胡说！我辛辛苦苦从昨晚忙活到现在，你动动嘴皮就抹杀了，赶紧给我吃下去！」
我原本没有怪罪大姑姐的意思，听到她指蟑为椒，不禁火了：「明明就是蟑螂腿，你非逼我吃，你想让我食物中毒吗？」
大姑姐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扭头看看屋外，急得上来想捂我的嘴，「你嚷嚷什么，别嚷嚷！」
婆婆听到动静走进来，大姑姐立马过去抢先告状，说我挑食还诬赖她。
婆婆脸色阴沉，戴上老花镜，夹起那根蟑螂腿放到纸巾上，仔细看一会，把纸巾揉成一团，对我说：
「确实是花椒梗，不碍事。水煮鱼凉了，我叫大萍热热再给你吃！」
大姑姐把水煮鱼端出去，过了一会儿又端进来，这回彻底成了一盆烂肉。
「妈说了，你不吃完，我不能吃饭。」大姑姐用勺子连菜带饭舀起来送到我嘴边。
我见状，火气直往头顶蹿。
挥手一推，把那勺恶心的蟑螂饭推撒在地，我大声说：「要吃你自己吃！明明有蟑螂腿还不承认，睁眼说瞎话！」
婆婆冲进来，一巴掌拍在我的床上小饭桌，瞪眼吼道：「我都说了是花椒梗，你还邪乎个什么劲？就算万一有什么小虫，也高温消毒了，有啥不能吃？」
原来婆婆让大姑姐重新热热，是在这等着我呢。
「听到你身子不好，我跟大萍马上千里迢迢过来伺侯你。大萍昨晚就开始备菜摘菜，8斤重的大草鱼，她切鱼片把手都给划了，看在她辛苦的份上，你不吃也得吃！做人别不知好歹！」
婆婆示意大姑姐端起汤盆走到我跟前，她亲自拿筷子夹了鱼往我嘴上递。
「花椒去腥！做出来鱼才好吃。快吃！」
我被这二人用胳膊围住，左右躲不开，闻着那鱼腥味直想吐。
我愤怒地伸手一推汤盆，「哐铛」一声，汤汤水水撒了一地，盆也碎成几块。
老公宋坤恰好下班，走进卧室，看到地上的狼藉皱起眉头。
婆婆和大姑姐对着他一通颠倒黑白的输出，他的脸色变得很难看，对我喝斥道：「刘思思，你能不能讲点理？全家人把你当女王一样伺候，你蹬鼻子上脸了是吗？」
我如遭重击，像看陌生人一样盯着他：「是你妈和你姐不讲理！明明菜里有蟑螂腿，她们非逼我吃下去！」
他摇头：「我昨晚亲眼看姐姐洗的菜，一点泥巴都洗得干干净净！一家人围着你团团转，你还没事找事，能不能有点感恩之心！」
「少说没用的！敢不敢让你妈拿那根蟑螂腿出来，我们送去做鉴定！」
宋坤转向婆婆，示意婆婆把东西拿来给他看。
婆婆神色有些不自然，说东西扔到了垃圾桶，她出去捡回来。
片刻后，婆婆拿着一团纸巾走回来，犹豫地把纸巾递给宋坤。
宋坤快速地展开纸巾，用手机对着那里面的东西拍了几张照片，再把照片放大细看，忽然暴怒大吼：「刘思思，你自己说，这是不是花椒梗！」
他把手机屏幕怼到我鼻尖上，撞得我鼻子一酸，差点掉下眼泪来。
照片上那根东西，粗细一致，表面光滑，确实是个杆子。
麻麻地！婆婆调包，把蟑螂腿换成了花椒梗！
她根本不是老眼昏花，而是做贼心虚，偷梁换柱！
大姑姐看清楚照片上的东西，立刻嚎起来：「我命苦啊！上赶着伺侯人，被人挑剔嫌弃，做了一天一夜的水煮鱼，说摔就摔！」
宋坤一把拽住我的胳膊，恼怒地吼：「你马上跟姐姐道歉！」
我瞪他一眼，从床上走下来，拿了自己的手机往房间外边走。
「刘思思你去哪？有错还说不得了是吧？我以前就是太惯你，把你给惯坏了！」宋坤跟在后头嚷嚷。
我走进厨房，俯身弯腰察看垃圾桶。
里面有一团揉起来的白色纸巾，我怀疑是婆婆刚才包蟑螂腿的那一张。
我正想捡起来，婆婆急忙冲过来，挤开我去抢地上的垃圾桶。
我被挤得差点跌倒，赶紧扶墙稳住身体。
婆婆却因为冲得太快，一个刹不住，抱着垃圾桶滚跌在地，垃圾撒了她一身。
「你竟然推我！小坤啊，大萍啊，我怕刘思思摸垃圾弄脏手，她就推我跌倒啊！」婆婆一边捶地嚎叫，一边偷偷将那团纸巾捡起攥到手心。
宋坤气急败坏地走过来，铁青脸吼叫：「刘思思，你敢推妈！你还是不是人？」
我指着婆婆攥紧的手，冷冷地说：「首先，我没推她，其次，她手里拿的就是那张包蟑螂腿的纸。不信，叫她给你看。」
宋坤搀扶起婆婆，对我横眉竖眼：「刘思思，屁大点小事，你没完了是不是？我只看见你把姐姐辛苦做的菜扔在地上，把妈推倒！刘思思，你太恶毒，太让让我失望了！」
婆婆趁机走向卫生间的方向，很快传过来马桶冲水的声音。
证据，彻底没了。
我觉得自己对宋坤的感情也在那一刻被冲下了下水道。
他说得对，屁大点小事，但正是这点小事，他都不分青红皂白就不信我，指责我，这种人不值得跟他过一辈子。
我不想再解释什么，走回房间伸手把衣柜顶上的行李箱取下来，收拾衣物。
「刘思思，你又作什么？爬高下低的不怕伤到肚子里的孩子吗？你非要这么由着自己性子胡闹吗？」宋坤追过来指责。
我冷冷地看他一眼，「宋坤，我的孩子我作主，不用你操心了。」
「你什么意思？」宋坤瞪大眼睛。
「字面意思。从今天起，咱俩没关系了。」我下定决心。
宋坤一把捏住我的手臂，难以置信地大喊：「你想离婚？就因为菜做得不合你胃口？」
我用力掰开他的手，「你只听信你姐和你妈的话，证据就在眼前，你连看都不看，就认定我有错。这种毫无信任的婚姻，有什么继续下去的必要？这个孩子，听天由命吧。」
宋坤气得眼珠子都快瞪出来了，他用力掐紧我的胳膊：「刘思思，你别太过分！为了保住这个孩子，妈和姐大老远专门来照顾你，你居然想不要孩子？你还有没有良心！」
「逼着我把有蟑螂腿的菜吃下去，吃坏了影响到孩子，就叫有良心吗？宋坤，用你的脑袋好好想一想，如果菜真没有问题，为什么妈要把垃圾桶里那团纸冲走！」
2
宋坤皱起眉头，似乎开始思考我的话。
一直没说话的大姑姐突然趴到地上，用手扒拉地上的鱼肉开始嚎：「非要陷害我是吧？不信我做的菜没问题是吧？我吃给你们看！」
说着，她抓起鱼肉直往嘴里塞！
宋坤大惊失色，走过去拉住大姑姐，脸黑得能滴下水来，对我冷冷道：「刘思思，你非要逼死姐姐才满意是吗！我跟你说过，姐姐因为我过得很苦，你不要欺负她！」
以前他是提过，大姑姐当年成绩不错，但家穷供不起两个孩子读书，她高考之后就在外打工供宋坤上学，后来嫁了一个家暴老公，过得很不好。
前年那男人出轨另娶，她净身出户回老家，不光被老家人瞧不起，还被婆婆嫌丢面子。
听到宋坤这么说，大姑姐嚎得更大声：「我没文化，做啥人家都看不上！连做个饭都被摔地上，我活着还有啥意义！」
宋坤额头青筋暴起，一把扯住我往外走。
客厅餐桌上，摆着大姑姐做好的菜，有红烧鸡腿、凉拌黄瓜和大馒头。
他抓起一只鸡腿往我嘴上怼，「给我吃！今天起，我不惯你这坏毛病！我们吃得你也吃得！少在我们面前装矫情耍威风！」
我想逃，却被他一手掐住脖子，那只硬绑绑的鸡腿直直顶到我的嘴唇。
我咬紧牙关，他使劲用鸡腿戳我嘴。
一股咸味，在嘴里弥漫开。
我的牙龈被撞出血了。
宋坤用臂弯卡住我的脖子，伸长手绕到我脸上，捏住我的鼻子。
「我让你不吃！」
「我让你欺负我姐推倒我妈！」
快要窒息的时候，我含泪被迫张开嘴吸气，那只鸡腿撞进我口腔，直冲进嗓子眼，我一阵反胃呕吐。
宋坤把手往下移，扶住我的胸口，等我吐完之后，他竟然又举起那只污秽的鸡腿，再次戳到我嘴上！
他非逼我吃下去不可！
我愤怒又恶心，用尽全力挣脱他，突然感到小腹一痛，两腿一软。
我干脆趁机两眼一闭，装作晕过去……
一番检查后，胎儿没什么大事，我被安置在医院病房输液。
帘子外边，有人说话。
「以后给我小心点，一条蟑螂腿惹这么大麻烦！后边再出岔子，我饶不了你！」
啪啪两声像打在肉上的闷响。
大姑姐低声呻吟。
「我知道错了，妈……这事可不能叫她爸妈知道，有人给她撑腰，她指不定真敢跟弟弟离婚。」
「哼，她爸中风住院，她妈顾不上她！你给我看紧了，让她把我孙子生下来，到时候孩子绑着她，她想离，我们就用孩子拿捏她，有几个女人舍得孩子？以后她家所有财产都是我们的！」
原来宋坤跟我结婚，打的是吃绝户的主意。
我们家在邻市，不算大富人家，值钱的只有那几套老宅，或许能卖个几百上千万。
虽然爸妈靠租金过得挺滋润，可我从没打过这些老宅的主意。
选择在外发展，也是想自己做出一番事业。当然，爸妈主动送我钱和物，我会愉快接受。
跟宋坤谈恋爱的时候，他送我一瓶八九百的香水，我会回赠他两三千的皮带。
我以为的礼尚往来，却让他从中嗅到金钱的味道，对我百依百顺，求我带他回家见父母，把我的家底摸得一清二楚。
现在，他们想拿孩子拴住我，如意算盘打得珠子都崩我脸上了。
半夜，婆婆和宋坤都不在，只有大姑姐趴在旁边睡得呼噜震天响，我偷摸起了床。
找到值班医生，我告诉她我要立刻做人流手术。
医生很惊讶，说胎儿目前一切正常，让我千万别放弃。
我向医生说明情况，大姑姐却慌慌张张找过来。
「医生！你别听她的，她是我弟媳妇，脑子有问题！」
大姑姐说着就上来拉我，我甩开她的手，朝楼梯口跑去。
没想到刚跑到安全通道外面，大姑姐就追上来，她牢牢抱住我的肩膀，力气大得惊人。
我想喊叫，大姑姐捂住我的嘴巴，把我压制在墙角。
楼梯间的灯灭了，我在黑暗中费力地喘气，期望有人路过，能救我一把。
等了好一阵，楼下传来脚步声，我一阵惊喜。
声控灯亮起，出现的却是宋坤和婆婆。
大姑姐告诉他们我想做人流，宋坤脸色一变，沉默片刻，柔声对我说：「思思，我知道我错了，但你不要拿孩子撒气行吗？你爸会受不住打击的。」
「少拿我爸说事！别以为我不知道你们想干什么！」
宋坤皱起眉头，「你不知道，晚上你妈打电话过来，问你和肚子里的孩子好不好，让你不要挂念你爸，你爸他情况不太好……」
我的心往下一坠，「我手机呢？我要打电话！」
宋坤抱住我，吸着鼻子劝：「思思，你千万别激动，只要你和孩子好好的，你爸会没事的。」
「我爸到底怎么了！把我手机给我！」
我百爪挠心，冲宋坤直吼。
「手机落我车上了……」
宋坤搀扶着我下楼，来到地下停车场，给我打开车门，示意婆婆和大姑姐赶快上车。
然后，宋坤把车门给锁了，东翻西找，什么也没找到。
「我记错了，手机放家里了，回家再说。」
我感觉到不对劲，叫宋坤把他的手机给我，用他手机来打。
但宋坤嘴上敷衍着，把车开得越来越快。婆婆和大姑姐一左一右拽住我的胳膊，让我动弹不得。
到家后，宋坤告诉我手机在房间，我快步走直房间里寻找，他们突然从身后抓住我，把我摁到床上。
我挣不脱，被摆成一个大字，手脚绑在四条床腿上。
原来宋坤骗我回家，是想将我拘禁起来！
我又气又怒，拼命挣扎和咒骂，最终脱力昏了过去……
醒来时，我看见婆婆站在门口似笑非笑地注视我，像看一条案板上的鱼。
我气得浑身哆嗦，对她破口大骂：「死老太婆！快放开我！不然我报警把你们抓到牢里关起来！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婆婆双手抱胸，难得地好声好气：「思思，请你冷静一下，你大姑姐一天三顿给你做饭吃，端到床上来喂你，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就算饭菜不合口，你怎么能拿离婚打掉孩子来威胁我们呢？」
我愤怒地口不择言道：「你放屁！我瞎了眼才嫁给宋坤，你们给我听清楚，就算不吃不喝饿死，我也绝对不会把这个孩子生下来！」
「你的心肠好毒啊！在你肚子里的是一条小生命啊，你再怎么怪我们，也不该拿无辜的孩子撒气，说弄死他就弄死他。你听我劝，给孩子一条活路吧！」婆婆竟然悲悲戚戚地哭起来。
看她那副丑态百出的样子，我觉得既古怪又解气，「你少在这给我放狗屁！孩子在我肚子里，轮不到你们作主，你在这道德绑架没用！」
婆婆把眼泪一擦，诡异又得意地笑着，没再作声。大姑姐举着手机出现在门口。
我感到一阵不妙。
果然，大姑姐在手机上操作一番后，给我看屏幕，视频上是我刚才咬牙切齿与婆婆的对话，偏偏第一句没了。
看上去，我就是个痛斥老人不爱孩子的恶人。
「刘思思，看到了吗？如果你不乖乖把孩子生下来，我们就把这段视频放到网上去，让你身败名裂！」
我是小学老师，平时为了给学生好的影响，一直谨言慎行维持良好形象。
这条视频一旦公开，就算后面大家知道我被非法拘禁，也会觉得我说的是真心话。
人总是愿意相信别人人性中丑陋的一面。
愤怒、后悔、羞耻、恐惧，在我心尖上轮番滚过。
我知道，我不光要想办法逃走，还必须把这条视频毁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