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叫李秀英,57岁,是一名住家保姆。
眼前这个老人,他已经睡着,面容枯燥,毫无生气。
我拿出准备好的毛巾,压在他的口鼻上。
他呼吸不畅,从梦中醒来,开始挣扎。
我骑在他身上,用膝盖压住他的大腿,双手死死摁住毛巾。
不一会儿,老人的手垂了下去。
我用手抚过他死不瞑目的双眼,处理掉毛巾,拉平了被子。
这一切不过才用了两分钟。
1
我酝酿一下情绪,拿出手机给老人的女儿何红打电话。
“喂,何女士,你…你快回来吧,你…你父亲不行了。”
半个小时后,何红赶来。
“爸…”她扑在老人尸体上痛哭。
“今天早上还好好的,你怎么突然就走了呢?爸,你睁开眼睛啊。”
我装作无措的样子站在一旁,此时,我必须表现得和何红一样悲伤:
“何女士,你爸早晨还好好的,可谁知突然就…就喘不过气来了,我赶紧用手给他顺气,可他呼吸越来越急促,我还没来得及打急救电话,他就…”
许久,何红终于止住了哭声。
“何女士,你节哀啊,事情已经这样了,天气又这么热,得抓紧时间处理老人的后事呀。”
何红擦了擦眼泪,点了下头。
“我会尽快处理我爸的后事,让他入土为安。”
我瞅准火候,叹了口气:
“何女士,本来这个时候我不该提这事儿,可有些话咱还是说清楚比较好,那个…当时咱们签的是一年合同,如果中间老人突然去世,或其他原因导致工作无法继续下去,那么雇主也必须按照一年给保姆结算工资。”
“本来,我看你爸的身体挺好的,想着能照顾一年,谁知道他…唉,我们做保姆的也不容易,还望何小姐理解。”
何红看了我一眼,站了起来。
“你放心,该怎么着就怎么着,我不会赖账。”
我心里的石头落了地。
拿了钱,这一票就算完成了。
何红拿出了手机,不出意外,她会把这一年的工资都转给我。
一个月八千五,一年就是十万零两千。
我强压住心里的激动说:“何女士,我看你也挺不容易的,零头我就不要了,你给我十万整就行。”
实际上我照顾她爸才三天,干三天活,拿一年工资,赚大发了。
“你想要钱是吧?行,不过你先看看这个。”
她突然把她的手机递给我。
我一愣,什么意思?
接过手机,上面有一段监控视频。
看完之后我的脑子一下子就炸了。
这正是我之前用毛巾捂死她爸的全过程,正好两分钟。
也就是说她拍下了我杀人的全过程。
怎么可能?我明明检查过很多次,她家里没有摄像头。
2
看到我震惊的模样,何红冷笑一声。
“是不是很意外?”
“你里里外外上上下下检查了不下十遍,还打开手机的照相功能检验过红外线,没发现我家有摄像头对吧?”
“哼,可你不知道,现在已经有一种比红光针孔摄像头更隐蔽,更高科技的摄像头,根本检查不出来。”
“我以前就是卖监控设备的,想跟我玩儿?你还嫩点儿。”
我整个人都懵了。
这女人平时大大咧咧的,没想到,深藏不露。
看我一脸错愕,何红很得意。
“怎么样?现在你还有何话说?”
她把手机从我手中夺过。
“如果我把这段视频交给警察,你觉得你会怎么样?”
“你这个杀人犯,你杀了我爸,我要让你偿命。”
她咬牙切齿。
我一下子慌了。
“何女士,别,千万别报警,我是一时糊涂。”
“那啥,钱我不要了,一分都不要了,你就放了我吧。”
她冷笑:“想得美,不要钱了就完事儿了?我爸白死了?”
我咬牙:“我,我,我给你十万,我给你十万行不?”
“十万?打发要饭的呢。”
“那,那你想怎样?”
她扫我一眼。
“别以为我什么都不知道,你们这一行有一种保姆,故意跟雇主签订一年合同,上岗之后找机会把被照顾的老人杀死,再伪装成老人突然去世的假象,让雇主付一年的工资。”
“这种黑心保姆,在行业里被称为螳螂,因为他们把老人当成蝉。他们不是去照顾老人的,而是去捕蝉的,就像野兽捕捉猎物一样。”
“而你,李秀英,就是其中的一只大螳螂。”
我目瞪口呆,呵,小看这女人了,知道的还不少。
“幸好我早有提防,在家里安装了高科技摄像头,本以为只是提防,没想到你就真的杀了我爸,才三天,三天呀,我爸就死在了你手里,你这个毒妇。”
她恶狠狠地瞪着我。
既然被她看穿了,我也没必要伪装了。
“你到底想怎样?”
“五十万。你给我五十万,我可以不去报警,反正我父亲已经死了。”
我差点跳起来。
“五十万?你怎么不去抢啊?”
“不同意是吧?那我只好叫警察了。”
她拿出手机晃了晃,面含威胁。
我突然笑了。
笑声越来越大,笑得都快喘不过气儿来。
她懵了。
“李秀英,这时候你还能笑得出来?”
“我要报警,警察会把你抓走枪毙,你这个杀人犯还笑?”
我一边笑一边指着她说道:“何红啊何红,真有你的,你要报警是吧?行,我也想给你看样东西。”
说着,我从身上摸出一个小型录音笔,按下播放键。
里面随即传来何红的声音。
“老安,通行证已经办好,对,我十天后去香港,到时候咱们再也不分开。”
“我父亲?我不会带他一起去的,他在内地生活惯了,去不惯那边,再说,我怎么能让他成为你的累赘呢?”
“你放心,我会想办法的,哎呀,我父亲病奄奄的活不了几天了,你就再等等。”
何红的脸色顿时变了。
录音笔继续播放。
3
“老安,我想到了一种办法,能尽快解决我父亲。我打听过了,有一种黑心保姆,故意跟雇主签一年合同,上岗后会想办法将老人弄死,伪装成自然死亡,让雇主付一年的工资。”
“这种保姆还有个外号,叫螳螂,对,我准备找一个这种保姆,借她的手解决掉我父亲,再偷偷录下她杀人的过程,反过来讹她一笔,一举两得呀。”
“不会有麻烦,我会做得滴水不漏。”
“我也不忍心,可我父亲真活不了几天了,早点送他上路也好,咱俩也能早点在香港团聚。那就这么定了,你等我消息。”
我按下了暂停键。
何红整个人惊在原地。
“你,你…你偷录我?”
我说:“何红,要不是那天我无意中听到你打电话,还真不敢相信你是故意找我这种黑心保姆,借我的手杀掉你父亲。”
“你找了个香港老头儿,急着去那边过好日子,却不想带着你父亲这个累赘,就想来个借刀杀人,顺便讹诈我一笔?还好我棋高一着,录下了你说的话。”
“为了保险起见,我还侵入你的电脑,找到了你和那香港老头的聊天记录,你详细的跟他说了找黑心保姆解决你父亲的计划。”
我翻出手机里保存的聊天记录,拿到她面前。
“你不是要报警吗?是,我是杀了你父亲,可如果我把录音和聊天记录交给警察,你觉得你会怎么样?”
“这跟雇凶杀人的性质没什么区别吧?我被判死刑,你也好不了。”
何红身子一软,差点没瘫坐在地上。
“你,你这个老鸡婆,还是个黑客?”
“算不上,只是会点电脑技术,干这行,必须与时俱进。”
这一招反转让何红防不胜防。
“好,你牛逼,五十万我不要了,我把你杀人的视频给你,你把录音和聊天截图给我,咱俩两清。”
“那不行。”
我一口拒绝。
“要不咱俩都被判死刑,反正我已经这么大岁数了,活够了,可你还这么年轻,还等着去香港过好日子呢。”
“你想怎样?”她咬牙切齿。
“你以为我忙活半天是为了啥?钱啊。”
“好。”
她狠了狠心。
“我给你五十万,行了吧?”
“呵呵呵,打发要饭的呢,你听好了,我要一百万。”
她差点跳起来。
“我他妈的要有一百万,我还用找个香港老头。”
我看了看这栋房子。
“这房子不错,路段也好,卖个一百万没问题。”
“反正你爸也没了,你把房子卖掉,把钱给我,然后了无牵挂地去找你的香港老头过好日子,完美。”
何红差点气晕,用手指着我:“你他妈的太狠,丧尽天良。”
我冷笑。
“我杀的不过是一个跟我不相干的老头,可你要杀的,却是生你养你的亲生父亲,所以,何女士,丧尽天良的是你吧?”
她愣住了。
片刻之后她瘫软在地。
“好,算你狠,这一百万,我给。”
走出何红家的小区,我心情很不错。
本想故伎重施,杀了人,拿到一年十万的工资,没想到这一下竟拿到了一百万,整整翻了十倍呀。
何红这个蠢女人,还想给我来个反杀敲诈我,我吃过的盐比她吃过的饭都多,跟我斗?哼,自讨苦吃。
我大概算了算,加上之前干的几票,我手里已经快有二百万了。
二百万,给我儿子在乡下盖栋别墅,娶个媳妇,再买辆豪车,差不多了。
再干一票,我就收手。
然而我不知道的是,此时何红站在窗户前,望着我走出小区的背影,拿出手机开始打电话。
“喂,陈江,捕捉螳螂失败,李秀英这个女人太狡猾了,竟然偷录我,还黑进我电脑,拿到了我跟我香港老公的聊天记录,本想借她的手,解决掉我父亲,再敲诈她50万,没想到反被她讹了100万。”
电话那端的人说道:“红姐,你就是太着急,她可是一只大螳螂,没那么容易对付,不过你放心,接下来该我出手了,你看我怎么收拾她。”
4
我儿子打来电话。
“妈,你下班了吗?吃饭了吗?对,我跟小敏很好,你可不要太累啊,要照顾好自己。”
“妈,我跟小敏很快就要结婚了,你也不要再做保姆了,太辛苦,回家我和小敏好好孝顺你。”
听着电话那端儿子的声音,我颇为欣慰和满足。
为了儿子,做什么都值,哪怕是去杀人。
儿子,你等着,妈再干最后一票就收手,妈一定要让你过上好日子。
三天后,新的雇主找上门。
他叫陈江,是一个三十多岁戴眼镜的斯文男人,他母亲瘫痪在床,想请我过去照顾。
我提出要签一年合同,合同中重点写明,如果期间因雇主方面原因,导致工作中断,无论干了多久都必须按一年给我结工资。
陈江爽快答应。
他是一个公司老板,不差钱。
很快,我就上岗了。
这是最后一票,必须成功。
陈江有钱,住在别墅,却把他瘫痪的母亲扔在城郊的一栋民房里,美其名曰他母亲喜欢清静。
我心中冷笑,他这种人我见多了,表面人模狗样,实际上对老人很不孝顺,不然不会把老人扔在民房,随便找个保姆照顾。
果然,陈江把我带到民房之后,随便交代几句就走了,一刻也不愿意多待。
可怜他的母亲,那位瘫痪在床的老太太,面对儿子的冷漠敷衍,只能悄悄抹眼泪。
我叹息的同时又忍不住庆幸,之前那几票我为什么能顺利得手?就是因为这些不孝子,压根不在乎老人。
我杀了那些老人之后,他们不但没觉察到异常,反倒解脱似的,赶紧把老人火化掉。
估计就算知道是我杀了老人,他们还会感谢我,因为他们早就盼着老人死。
这也让我变得有恃无恐。
当然,何红那票是个例外,要不是我技高一筹,估计就栽了。
陈江的母亲姓梁,我叫她梁大姐。
她其实并不老,比我才大两岁,除了瘫痪,其他都没毛病,比之前那些病奄奄的老人看上去精神多了。
我本来打算随便照顾她三天就下手,早解脱,早干净,我也能早点拿钱。
谁知她非常机敏。
比如,我想趁她睡觉用毛巾捂死她,刚把毛巾放上去,她突然就睁开眼睛清醒过来。
吓得我赶紧装作用毛巾给她擦脸,才没被她发觉。
比如,我给她翻身擦背时,想故意装作失手,让她摔下床,脑袋磕在我提前放置在地板上的尖锐物体上,她的双手却死死的抓住床帮。我试了几次都没成功。
再比如,我推着她出去晒太阳,故意在一个陡坡前松手,让车子滑下去,试图摔死她。结果我刚一松手,她就按下了轮椅上的刹车键,车子稳稳停住一动不动。
眼看着三天的时间过去,我有些着急。
把心一横,我在她牛奶里加了安眠药,准备等她睡着捂死她。
可这梁大姐吃了药睡下后,我蹑手蹑脚到了她床边,正要对她下手,她却突然坐起来,吓了我一跳。
“那个…我怕你没盖好被子着凉,所以来看看。”我有些紧张,心说她不会发现我的企图了吧?
“吃了那么多年安眠药,已经有耐药性了,越吃越睡不着。”她淡淡说道。
我心里一惊,她知道我在她水里放了安眠药?
“辛苦你了。这么大岁数了,还给人当保姆,都是为了孩子吧。”她说。
“是啊,都是为了给儿子安家娶媳妇。”我连忙解释。
“你儿子一定很孝顺你吧?”
“还行吧。”
“我儿子以前也很孝顺我,但现在…”她苦笑。
我忽然觉得她有点可怜。
5
“来,坐这儿,陪我聊聊天行吗?”她朝我招了招手。
我坐在她旁边,跟她有一搭没一搭的聊起来。
我发现梁大姐很会聊天,每句话都能说到人心坎里去。
她说我们这么辛苦的活到现在为了啥?都是为了子女啊。
我心说是啊,要不是为了我儿子,我能成为一个丧尽天良的毒保姆吗?
自那以后,每天我都要跟梁大姐聊几句。渐渐的,我开始喜欢跟她聊天的感觉,仿佛找到了知音。
不得不承认我老了,心里很孤独,渴望跟人聊天,哪怕只是简单的几句家常话。
我发现梁大姐人很好,我有点下不去手了。
就这样不知不觉竟然过了一个月。
这期间陈江只来过一次,随便扔了点生活费就又走了。
我想我不能再等了,这是最后一票,为了我儿子,我不能心软。
可让我万万没想到的是,这天早上刚吃过早饭,梁大姐突然说:“你照顾我也有一个月了吧?本来三天就能搞定的事儿,拖了这么久,难为你了。”
我一听有点不对劲,急忙说道:“有什么难为不难为的,你儿子给我开工资,我照顾你是应该的。”
“以我目前的身体状况,再活个一两年没问题,难不成你真要拖上一年?”
我心里咯噔一下。
小说的嘛
看来税务局要重点关注保姆行业从业人员的个人所得税申报情况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