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我和沈亦然约好了一起去郊外父亲坟前祭扫,她却不知所踪。
次日,她和「夜色」酒吧头牌DJ董枫的车内激吻照就上了头条。
我走得决然。
她却拼了命一样找我求我,
「曹朗,我知道错了,我下次再也不会了,我们好好过日子。」
她不知道,我时日无多,只想死前清静点而已。
(1)
沈亦然回家前,我已在不点灯的客厅静坐了5个小时。
这京郊独栋上下三层,是沈家送给沈亦然的嫁妆。
空旷得狠,稍微有点动作,还有回音。
我身边的1PAD亮着,屏幕上一条条蹦出关于「聚名集团大小姐重见光明后车内疯狂索吻男模」的花边新闻。
我得把屏幕拼命往眼前凑,才看得清字。
我的太太,沈亦然,穿着黑色细肩带的吊带裙,雪白的胳膊搂在男人的脖子上。
隔着暗色玻璃也看得出,那人堪称剑眉星目,黑色衬衣衣领敞开,带了点邪气。
董枫,沈亦然的大学舔狗,毕业即出道去夜场的男人。
就是这个男人,他曾经嘲讽我,
「曹朗你一个不入流的雕塑家,你赚几个钱?」
「曹朗,你怎么配得上亦然这种千金大小姐?还不知趣地赖在那,不要脸。」
有张照片,男人的手放在沈亦然腰间,沈亦然的手落在他的胸口。
两人胳膊重叠,小臂上都有一个状似太阳的纹身。
向日葵,艳黄绚烂,向阳而生,背阳而灭,循环往复。
沈亦然喜欢一切浓烈刺激的事物,比如向日葵,比如一夜情,比如曾经和我的双向奔赴。
5年前,沈家的家族企业被竞争对手盯上,沈亦然出门购物的时候被绑架了。
逃跑过程中她慌慌张张摔到一堆碎石上,尖角狠狠刺入瞳孔,沈亦然瞎了一只眼。
之后,她陷入重度抑郁,寻死觅活,好端端的人儿沉寂了。
她爸妈,她哥一夜之间好像老了十岁。
直到,我做完检查毫不犹豫把左脚眼角膜给了她,让她重见光明。
而自己只剩了一只只有0.01视力、而且还将继续恶化的右眼。
「曹朗,你这视力跟瞎子没区别。」
「如果左眼再失明,你就等于全盲。人看不见东西,真的很可怜。」
主刀大夫欧阳静皱着眉对我说。
口罩也掩藏不了她苍白清冽的脸庞。
她语气压抑,似乎带着羡慕,还有不忍。
「我右眼的病变,有多少机率到时候连光都看不见?」
「98%。」
欧阳静终于忍不住,嗓音中居然带上了隐忍的哭腔。
「曹朗,值得吗?」
「动吧,然儿她很需要这只角膜。」
之后,有着两只亮闪闪大眼睛的沈亦然,频频亮相在了各种聚会上。
她报复性地复出、招摇、夜不归宿,跟各色男人传出不堪入目的花边,董枫却有这个本事一直没被替代。
我一天天地看到她脖子上的印记,前胸的咬痕,闻到不属于她的香水味,假装熟视无睹。
要说没出息,我承认。
我从不敢大大方方牵着沈亦然的手出现在聚光等下,也从不追问沈亦然的解释。
会好的,她只是受了太多刺激,等慢慢平复,她还是会回到从前那个善良、单纯,还有点刁蛮的沈大小姐。
我这么劝自己。
沈亦然很爱我,关于这件事,我从来不容不相干的人置喙。
从小便是独一份的专宠,京郊别墅、父母位高权重,还有个长她四岁的大哥。
就是这样的她,曾经为了跟我在一起,违逆家庭与我私定终生,差点彻底闹翻。
她有个碎嘴的闺蜜叫叶莹莹,冷嘲热讽说曹朗就是个软饭男。
沈亦然把一桶冰扣在了叶莹莹头上,趁她冻得吱哇乱叫,顺势折断了她一根手指。
她就是这么霸道,不允许任何人说我的坏话。
在她的爱意里,我纵容她夜夜笙歌、跨年失约、扫墓失踪。
但清明前一天,我从刘医生那里拿来胃癌确诊通知书,我彻底忍无可忍了。
(2)
凌晨两点,沈亦然终于回家了。
我听到车库里隐约传来一阵跑车的轰鸣和熄火的声音。
她带着浓重古龙水的香味,穿过玄关,轻轻坐在沙发上,然后一如既往靠过来,搂住我的胳膊。
我提前支走了阿姨。
「然然,你今天到哪里去了?我是不是约了你去扫墓?」
我努力控制着声音中的颤抖。
「不好意思,阿朗,今天我和念念她们过女生之夜,念念刚从国外回来,她一定要我去。」
这么说着,她在我的右脸上啵了一口。
「明天行不行?我早上起来就陪你去。」
沈亦然的声音温柔、魅惑。
我记得很久以前,任何约会,沈亦然从不迟到,更别提失约了。
她当时,真的把我捧在手心里,仿佛角色互换了一样,她照顾我比较多。
说到失约,只有一次,那时我们说好了,跨年夜一起去江畔看烟花,结果她晚了。
其实是她高烧得七荤八素还没让我知道,睡迷糊了没听到闹钟,结果让我在宿舍楼下寒风中多等了半个钟头。
当时我就看到她顶着一张红扑扑的小脸朝我跑来,然后着急忙慌的道歉,
「不好意思,阿朗,让你久等了。冷不冷啊?」
沈亦然甚至把我的手放在她烧得通红的脸上暖着,还心疼地搓了搓。
直到最后在江边,她实在撑不住晕在我怀里,我才知道她生着病。
现在呢,现在的她失约依然跟我道歉,但全都是随意应付,语气中全是漫不经心。
「你去跟她们过女生之夜,我不拦着,那你的婚戒呢?」
我反手握住她细嫩的手,左手无名指上还摸得出轻微的痕迹。
「应该是刚才热闹的时候丢了,没关系啦,又不值钱。」
沈亦然低下头,不耐烦地说,
「阿朗,要不你去睡觉吧?在这儿坐这么久怪累的。干嘛在意这些小事儿?烦。」
我的心开始抽痛。
那婚戒还是我们一起去法国留学,在香榭丽舍大街一家中古店淘的。
沈斐然当时看到了眼前一亮,一蹦三尺高。
她喜欢得不得了,甚至回国办婚礼,那种常见的仪式上,她连钻石都不要。
正巧在这时,沈亦然的手机屏幕亮了。
她低下头下意识点了进去,是一条语音。
「然然,你到家了吗?我想你了。」
董枫的声音。
我一时怒上心头,抓起手机狠狠摔在了墙上。
「不许回!」
沈亦然明显被我惊到了,声音中满是不悦,
「阿朗你怎么回事?董枫是朋友。戒指丢了就丢了,你哪那么大火气?再买一个就是了,不值钱的货。」
戒指丢了,那是孤品,去哪里再找一个一模一样的?
除了戒指,她把我也丢了。
我嘴角上扬,笑了笑,对她说,然然,我们离婚吧。
(3)
离婚这两个字对沈亦然来说似乎不可置信。
「阿朗,你说什么?你再说一遍!」
她命令我。
跟我的冷静克制相比,沈亦然明显感情更加热烈。
我俩在吵得最厉害的时候,哪怕我主动跟她提过一次分手,她也从不会主动提。
因为她怕我难受,她说相爱的人不要分开。
「阿朗,以后能不能不要提分手这两个字?有时候说着说着就真分开了,我好难受哦。」
那个时候沈亦然缩在我怀里,带泪的大眼睛迷迷蒙蒙地看着我。
所以从此以后无论多难过,我也再不主动提分开。
我沉默。
已经够明白了吧,不用再重复一遍了。
沈亦然呼吸急促,随即狠狠刺伤我,每次她自己一难受,都会这样,
她很擅长这种折磨我的方式。
「曹朗,你配吗?跟我提离婚!要提也轮不到你。」
「你以为你有什么好的?你好在哪里?」
「我告诉你,我早就受够你了,你个睁眼瞎,又穷又笨又蠢。」
「无所谓呀,要离就离,你别后悔!」
「你以为我非要求着你吗?」
「你还真别拿自己太当回事儿。给你惯的。」
话音刚落,她猛地站起身,摔门而去。
我又听到跑车的轰鸣,越来越远。
受够你了。你别后悔。
我脑海中一直反复响起她刚才说的话。
睁眼瞎。
沈亦然杀人诛心。这一点我一向佩服。
现在我不仅胃疼,心里也疼。
力气仿佛一点点被抽干。
其实沈亦然并不是什么易相处的大家闺秀。
跟她在一起之前就有人提醒过我,这种有钱人家的大小姐眼高于顶,能看得上谁?喜欢你的时候对你好,一旦玩腻了或者有任何一点让她不满意,本性就暴露无遗。
而且,大多数水性杨花,没有谁会始终如一。
想要永恒的爱意,那是神话。
我当时没听进去,我以为沈亦然会不一样。
没想到我们有一天也会走到老路上去。
胃里开始翻涌地搅着疼。
我慢慢侧身在沙发上倒下,凑合着闭上了眼睛。
朦胧中,我又看到了那天。
老婆哥叫大舅哥,弟弟才是小舅子
他奶奶的这小编是有多变态逻辑才会写岁这鬼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