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被百年一遇的风雹卷上天又砸下,内脏碎裂大出血。
危在旦夕间,我想的还是守护了七年的女孩,凌昕。
可作为救护队队长的她竟直接越过我,优先施救男神,我被迫吸入大量污水。
凌昕明明知道,人内出血后,饮水致死率高达99.99%。
(1)
我苏醒时正无助地躺在一片尖锐的碎石瓦砾中,冰雨刷刷地抽着我的脸。
头别扭地歪向一边,脖子丝毫不能动弹,嘴角还凑在一个水坑里。
右肩胛骨缝火辣辣地疼,像是被什么尖锐的东西刺穿了。
我尝试动动手脚,却已然感受不到它们的存在。
我慌了。
饶是从小练拳,跌打损伤是家常便饭,我也招架不住这样扒皮挫骨的疼。
耳边雷声隆隆,闪电刺破黑暗。
虽已是3月天,气温竟直接跌破冰点,寒冷刺骨。
N市遭遇了前所未有的风雹,临街店铺统统遭殃,市内所有交通都被迫中断。
城市陷入死寂,一片黑暗绝望。
当时我正站在落地窗前忧心忡忡看雨幕,一边担心凌昕。
这么恶劣的天气,凌昕还去出任务了。
没成想,下一秒,我就成了9.3万分之1的受灾群众。
我的未婚妻凌昕是本市的救护队队长。
可就在刚刚,她越过我头顶,扛着担架先行跑向就在我3米之外的男人。
周子越。
我看她痴痴蹲下身,痛心疾首地俯身,
「子越,醒醒子越!」
凌昕声声呼唤,带着哭腔。
「别睡子越,你睁眼看看我啊!」
虽然风雨大得惊人,我依然能模模糊糊分辨出凌昕焦灼的声音。
说实话,七年间,我从来没见过这样的凌昕。
她从没因为我这样着急过。
咣的一声巨响,一扇玻璃门被飓风裹挟着砸得粉碎,碎屑化身生死符,危险地四溅开来。
距离凌昕仅仅一臂之遥。
「昕……昕儿……当心……」
虽然全身无法动弹,我竭尽全力发声试图提醒凌昕。
躺在地上我的视野宽阔,凌昕全神贯注唤醒周子越,她没看见。
凌昕充耳不闻,全神贯注在周子越身上。
她甚至掰开周子越的嘴给他做着人工呼吸。
我眼睁睁地看,心中酸楚。
我俩相识七年即将成婚,也没见过她如此情深一片。
有一次突发流感,我高烧3天,每天39度6完全下不来床,嗓子跟刀片划拉一样沙哑。
凌昕竟然只给我喂了中成药,而且态度很不耐烦。
「这么大个人了,发烧能死人啊?叽叽歪歪哼啥呢?
扛一扛过去了,其他病人不都这么过来的?」
她一边拿卷发棒卷头发,一边漫不经心敷衍我。
知道凌昕的大学男神周子越把房也买在这小区时,我是不开心的。
特别是当房产中介跟我说介绍人是凌昕,我就明确表达了自己的在意,忍不住嘟囔了几句,
「住哪不好,非要住咱们小区……」
「严枫,你真是。周子越有钱,人家爱住哪住哪,管得着吗?」
凌昕一个白眼翻过来,然后就高高兴兴转过身去涂口红了。
自从跟周子越成了隔壁楼的邻居,她连下楼拿个快递都要精心打扮。
女为悦己者容,可她在我面前从来都不爱打扮。
「昕儿……救救……」
我用尽全身力气力气第二次叫她,并努力活动着腿。
可惜都是徒劳。
我的左手胳膊被石块压住,巨大的疼痛让我的意识逐渐抽离。
疼痛彻底夺走我最后一缕清醒前,我努力睁开眼、望向凌昕。
凌昕松开男人的脸,正捧起周子越的手放在脸颊边。
自始至终,她没有看我一眼。
(2)
不知过了多久,我再次被凶猛的雨点鞭醒。
雷声隆隆,闪电不依不饶、企图撕裂苍穹。
我周围已积成一片水洼,半个脑袋泡在水里,可怕的是,水位还在不断上升。
冰冷的雨水浸着我的脖子,更疼了。
但比起亲眼目睹凌昕那痛心疾首的样子,我心里更疼,宛若刀割。
凌昕,我宠你爱你七年始终如一,你却在性命攸关的当口先跑去别人那献爱心。
你跨过我的脸的时候,有想过如果我因为你的无情错失了救治的最佳时机?
或许……我可能因为你的延误……死了呢?
也可能,你从来就没有想过这一点。
我对你的爱,你弃若敝履。
我侧脸,亲眼看着她在解下那条我跑了很多专柜才买到的项链,在周子越的胳膊上系紧。
她把救护箱里所有的绷带都在周子越那用尽,应该是想方设法给他止血。
去年凌昕生日,我送了她这条钻石项链。
只是因为她在电视上一眼瞥到,截了个图转手甩给我,
「老公,我就要这个!」
我拿着图跑遍城里的专柜,最后在一个窄箱里,买到了仅剩的一条。
那是一把小锁的设计,中央镶嵌着一颗闪闪的钻石。
锁头还可以居中开合,很是精巧。
凌昕很喜欢,每天戴着,从各种角度拍照片发美美的朋友圈。
「谢谢老公,你对我最好啦!」
她只有在我给她送礼物的时候,才会撒娇或者亲近我。
「对啊,就是严枫送的啊!我想要什么,他就给我买什么。」
正巧我从她身后经过,听到她和闺蜜苹果通电话,还开了公放。
「严枫确实对你挺好的,羡慕你啊!
看你朋友圈,昨天他还特意去那个点心店排了一个小时给你买蛋黄酥吧?」
「对啊,严枫啊,人傻钱多!」
可怜当时我听到这句话还乐呵呵的。
凌昕愿意炫耀,这也是对我的肯定,我才不管她是为了什么才跟我在一起的呢!
我一兄弟,姓唐,跟我相交十几年。
「我说严哥,凌昕这拜金女,也就你还当个宝天天供着。」
有一次酒后他这么跟我嗤笑,正巧被凌昕听到了。
「我乐意!」即使我嘴上如此维护她,凌昕还是气到了。
她皱着小鼻子,委屈地缩在我怀里哭了半个小时。
「他们好多人都说我跟你在一起就是看上了你的钱,他们为什么要这么误解我?
难道就不能因为真爱吗?」
我心疼得要命,连忙哄她说都是谣言,别听他们的。
然后转身就跟唐兄弟绝交。
从此,我「为了女人插兄弟两刀」的名声就传了出去,但我不在乎。
为了凌昕,我可以毫无底线。
跟周子越成为邻居之后,一直有一股醋意在我胸中翻涌。
谁又能想到,天意弄人,一阵妖风几乎同一时间想问我和周子越索命。
大雨不依不饶,我躺的坑里水位逐渐升高。
污水危险地没到我半个脸颊,耳垂,然后是鼻尖。
腥臭的水夹杂着泥巴碎石,从我的耳洞、嘴巴、鼻腔不由分说地灌入。
一张塑料膜直接堵住我的鼻孔,下一秒,本来就混沌的大脑直接缺氧。
我猛呛了好几口,结果震得胸口被大石猛砸一般地痛。
肺里的空气慢慢被用尽,太痛苦了,还是死了算了。
渐渐地,污水没到了我的眼睛。
我眼中的凌昕逐渐朦胧,变暗,变灰,再变黑。
我不死心地努力睁大眼,想看这世界……还有凌昕最后一眼。
快死了吧?快点结束这生不如死的折磨……
忽然,一阵纷乱的脚步声穿过耳膜。
我模模糊糊分辨,还不止一个人。
只听一个关切的声音道,
「不对啊,这还有个伤者啊,凌昕刚才怎么没看到?」
有冰凉的手指搭在我的脖颈处,探我脉搏。
「有救!担架来!」
这是我闭眼前听到的最后五个字。
(3)
我堕入黑沉的梦里去。
梦回8年前,我初见凌昕。
「百团大战」的那天,社团活动招新社员。
我举着粗制滥造的宣传牌卖力地吆喝,毕竟自己的摊位挺冷清,面子上也过不去。
紧接着十余米外,一个穿着鹅黄连衣裙、长辫子斜斜搭在肩头的女孩子冷不丁撞入我眼帘。
皮肤白皙,手长腿长,眼睛圆溜溜,笑容和煦。
那是我第一次看到凌昕,心仿佛被什么东西瞬间击中,漏跳了好几个节拍。
就像那首歌唱的,七月七日晴,我忽然心情很好。
我着迷地看她,凌昕阳光满身,周身烟笼雾绕。
当下我就决定,这就是我的梦中女孩。
她在百团大战上逛遍了所有摊位,当天的表白墙上她是榜上名花。
大家都在问,那个黄裙子的小仙女是谁啊,哪个系的?
在之后的很长一段时间,凌昕都是很多男生的心头好,也是我朦胧爱恋的归因。
第二次见到凌昕,是在校演唱会的舞台上,她唱《匆匆那年》。
舞台灯光下,她穿着薄纱半裙,半闭着眸子轻轻吟唱。
我的心又被击中。
我辛苦藏了一个月,终于忍不住,然后开始追她。
所有傻小伙追女孩的通用动作,甚至连制造偶遇这种艳俗情节,我反复多次、乐此不疲。
我费尽周折打听到她喜欢百合,那就今天十朵,明天十一朵地往她寝室送;
她只吃青溪楼下夹了麻酱的鸡蛋饼,但是经常因为起不来床吃不上饿肚子,
最反感的就是这类小说里,女的本身弱鸡一个,手无缚鸡之力,结果在小超市买了一把刀,从此之后,那就是一刀在手天下我有,纵横不败无可匹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