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兄拼死镇守大燕边关。
我却主动献出粮草,投入北凉王怀抱。
他不嫌我出身敌国,连日招幸。
我感恩戴德,甘愿做最听话的狗。
两边百姓难得齐心,都骂我辱没门楣,浪荡下贱。
无所谓啊。
叛徒本就该遭报应。
他们的,也快到了。
1
我衣衫不整地跪在床榻前,脸上泛起异样潮红。
不多时,就支撑不住,娇喘着匍匐在地。
「求王上……赐奴婢解药……」
一片阴影笼罩过来。
艰难仰头,呼延越正居高临下地看着我。
这场景,仿若初见那日。
玉岭关失守。
徐家军上下,幸存者尽数被俘。
为自保,我只得主动献出粮草图。
「沈以棠!你不得好死!」
身后传来嫂嫂的厉喝。
我并未停下脚步。
边关已经没有大燕将士需要粮草。
北凉是蛮族。
让他们拿到,至少不会以老弱妇孺为食。
百姓哪里懂这些。
先是唾骂,然后一拥而上,拳打脚踢。
戏看够了,呼延越才「雪中送炭」,驱散百姓。
彼时,我遍体鳞伤,同样狼狈地趴在地上。
抬头仰望。
他的表情和现在如出一辙,摆明想将我踩入尘埃。
「你就是沈以棠?」
在边关,这个名字颇具分量,和刚殉国的徐轻灵不分伯仲。
朝廷经常拖欠军费,但徐家军一直兵强马壮。
我的经商头脑功不可没。
「再有能耐,也是叛徒,」呼延越冷哼:「令人生厌。」
我强迫自己扯起嘴角:「不求王上喜欢,只求对王上有用。」
2
穿戴齐整,我的作用是赚钱。
但照如今形势,大燕免不了送岁银求和,届时北凉国库充盈,根本无需我出力。
那就只能脱掉衣服,供人玩乐了。
呼延越折磨我的花样极多。
似乎想通过这种方式,弥补过往屡败大燕的不甘。
他尤其喜欢给我灌下合欢散,欣赏我被欲望吞没的窘态。
就像方才,匍匐在他脚下喘息哀求那般。
求来的解药是桶冷水。
他一时来了兴致,把我按进水里戏弄。
再抓着头发拎起,看见还未褪尽的潮红,讽刺道:「沈以棠,你真是贱。」
窒息使得神志略微恍惚。
我只听见有人侮辱棠棠,当即反驳:「你又是什么东西?」
「找死是吧!」
伴着怒喝,我脸上结结实实挨了一巴掌。
瞬间清醒。
猛然记起,沈以棠已经死了。
边关失守那日,代替徐轻灵,也就是我而死。
徐家镇守玉岭关十余载,未尝败绩。
可短短数日,作为主帅的父亲被暗杀,兄长中毒而亡。
北凉趁机大举进犯。
好在将士们训练有素,团结一心。
我带领他们抗敌多日,连战连捷。
不料,西南角竟意外被攻破……
北凉对徐家恨之入骨,必然不会放过其仅存的血脉。
3
「交出徐轻灵,拖一刻,杀十人。」
屠刀正向一个老翁落下,我欲从人群中起身,穴道却被封住。
「住手!徐轻灵在此!」
沈以棠突然出现,高举徐家军统帅令牌。
我方才亲手给她,让她求援用的,现在倒成了索命的符咒。
「是她吗?」
百姓不认得我们,不敢妄言。
军中将士却懂沈以棠的用意,奋起想要救人。
手无寸铁,怎敌得过利刃盔甲。
滚烫的鲜血四溅。
只为坐实「徐轻灵」的身份。
我情绪激动,但突兀地跪在原地。
嫂嫂及时把我搂入怀中:「你若再去认,北凉人觉得受愚弄,谁都活不了。」
这是倒数第二次听到嫂嫂的声音。
最后一次,是我要交出粮草图时,她大喊「沈以棠」怒骂。
我知她意,她也知我意。
偷来的命,就不仅属于自己了。
因此,我才会不顾一切自保,才能静静看着同伴被带走,男子坑杀,女子为妓。
沈以棠,哦不,徐轻灵的头颅被砍下,北凉人踢着取乐。
棠棠是我在燕都时的玩伴,从小也渴望济世报国。
女子无法为官。
但父兄开明,凡真才实学者,均有机会在边关施展抱负。
我满心欢喜,邀棠棠前来。
这些年,我们经常站在玉岭关城墙北望,一起送大军出征,再迎他们凯旋。
「有父兄在,有徐家军的将士在,北凉人永远过不了玉岭关!」
昔日豪言犹在耳边回荡。
但早已物是人非。
4
呼延越总和我厮混,前朝后宫不知内情,意见颇大。
王后亲自敲打,让我每日跪石子路两个时辰。
在御花园中心,人来人往。
呼延越靠其母族上位,自然退让三分。
但从不在意我的处境,照旧来得勤。
兴起时,还命我只着亵衣去跪,任来往宫人指指点点。
一次,他心情好,免了惩罚。
我故作惶恐:「王后说……」
「王后!王后!谁才是这北凉的王!」
他恼怒,我立马乖觉:「当然是王上,王后母族再得力,还能越过王上不成?」
此言禁不起深思,但这种无知的恭敬,姑且取悦到他。
我趁机求了几匹昂贵布料,语焉不详只称是赔罪,还选了他喜欢的颜色。
做好衣服,我却特意挑王后不在的时候,去她宫外跪等,姿态极低。
「娘娘开恩,免了奴婢的惩罚吧。」
「魅惑主上,还敢求情?」
我掩面抽泣,不动声色压低嗓音,确保附近耳目难以听清。
「王上从未碰过奴婢,可变着花样折磨,奴婢实在受不住,愿做任何事,只求娘娘庇护。」
「哦?」王后来了兴趣:「任何事吗?」
5
她命我给各宫吃食下药。
半年过去,没有任何嫔妃肚子有动静。
王后很满意,认为我还算可用。
不过,她自己也没好消息。
宫中大夫束手无策。
「城东那位神医脾气怪,不出诊,还只给燕国人看病。奴婢和他有些交情,可惜王上不许奴婢出宫。」
「写封信不就行了,」王后看透一切的模样:「想骗本宫带你去?」
小心思被戳穿,我匆忙转移话题。
「北凉新得燕国城池,娘娘偶尔这样穿,方便收服百姓的心。而且瞧病一事私密,也好掩人耳目。」
王后被说动,换上我送她那套衣服。
大燕流行式样,比北凉传统服装更轻便漂亮。
回来时,她面色红润,却不忘嫌弃:「你们燕国人真是恶心,居然用这么难闻的草药。」
然后拎着换下的外衣,甩到地上:「燕国的脏东西,可不配让北凉人收拾。」
「是,奴婢去洗。」
我抱起衣服离开,难掩委屈。
但一回房,就急切探向裙摆内袋。
毫无察觉,危险正在靠近。
「那是什么?」
我一惊,想销毁罪证,却被死死攥住手臂。
6
呼延越展开叠着的纸,脸色相当难看。
「王上,容奴婢解释,」我跪俯在地:「这是燕国的咒符,方才摸到,担心王后误会是奴婢所为,就……」
「解法呢?」
呼延越有些急躁,我更慌了:「奴婢可否亲自告知王后,以证清白。」
「快说!」
「符纸化水喝下,此法边关百姓皆知。」
他阴郁地看着我,又瞥向旁边的衣服。
「赏你布料,就做出这么个破玩意?烧掉!」
「可王后……」
「孤说烧掉!」
我为难应下,还不忘叮嘱:「王上,麻烦提醒王后,需用紫玉碗饮符水。」
呼延越才不会说半个字。
因为符纸上的命盘,属于他本人。
按理只有王后清楚。
然而,真正的沈以棠不会武,宫中未作防备。
这就给了我潜入书房,获取北凉军报的机会。
还因此,得知呼延越的命盘。
那处医馆,是徐家军暗哨。我用特殊方法在信上传递消息。
符纸浸了解药,医馆为王后针灸时藏的。
当初后宫局势未稳,她不想嫔妃早早有孕。我挨个下药风险太大,索性直接下给呼延越。
现大局已定,未免暴露,也该让他恢复了。
可没想到,我千算万算,还是漏算一点。
7
呼延越抓来大燕百姓,当面验证诅咒解法。
「确有符纸化水之说?」
第一个男子真诚点头。
却瞬间被贯穿胸膛。
后面的人吓到瘫软,高呼:「是假的!是假的!」
又是一剑,这次划破喉咙,鲜血如注。
我被侍卫按住,只能无谓乞求。
悲剧不断上演,无论答什么,都难逃死亡降临。
最后轮到带孩子的母亲。
她满脸决然:「大燕流传多年的方法,岂容你质疑?」
不惧胁迫,才值得信任。
呼延越咧开嘴角。
但下一刻就将其头颅砍下:「不自量力的东西。」
我终于挣开钳制,冲过去挡在那个孩子前面。
他却狠狠咬了我:「我知道你!无耻叛徒!别假惺惺了!」
孩童的话,最直白,也最能刺穿人心。
许是看我被指责的样子有趣。
呼延越留下了他,还让我照顾。
男孩始终恶语相向。
我从不反驳,尽心对他好。
只求略微偿还,那些受牵连之人。
但背负罪恶的,终究是「沈以棠」这个名字。
我的脸面早已不重要。
可棠棠的父亲是大燕丞相。
他又该如何自处?
8
之前送出的情报,有效遏制住北凉攻势。
但大燕无力再战,还是决定乞和。
沈丞相亲自带使团前来。
「爹爹。」
听我这样喊,他眸光黯淡一瞬,但马上意识到什么,配合着紧紧拥住我。
我贪恋这偷来的温暖,却也感觉到,他宽阔的臂膀在不住颤抖。
宴会上,呼延越当着众人,将手探入我的衣襟。
我僵在原地,本想任他肆意玩弄。
但胸前突然吃痛,下意识躲闪,不慎弄翻果盘。
是使臣进贡的葡萄,在大燕,只有宫中贵人才能吃到。
「别浪费。」
我了然地跪下,一个接一个捡起,再一个接一个往嘴里塞。
使臣上赶着套近乎:「王上,这美人可享口福了。」
「她不配吗?」
呼延越唤狗一样拍拍手。
我只好顶着滚烫的脸颊,乖顺爬行过去。
他奖励我一颗还在盘中的葡萄,又捏住我的下颌左右摆弄:「这美人啊,身份不一般……」
「王上……」
迎着哀求的眼神,他半刻都没犹豫:「是你们丞相之女。」
空气刹那凝固。
使臣干笑两声,尴尬圆场:「有福气的燕国女子,才配伺候王上。」
余光瞥到沈丞相看过来,我隐晦摇头。
呼延越还想乘胜追击。
好在北凉朝堂反对者居多。
可若使臣有出格举动,结果就难说了。
9
为了我能好过一些,沈丞相冒着被问罪的风险,自作主张增加一成岁银。
不久,和亲公主也到了。
册妃位。
封号……灵……
呵。
呼延越十分享受灵妃伺候,一开心,还赏了她出宫特权。
灵妃很讨厌我。
因为我这个俘虏的存在,时刻提醒她,母国战败的现实。
呼延越去别处,我自然乐意。
但徐家军当初败得蹊跷,他肯定知道什么。
我想探查,就不能彻底被冷落。
他一直装模作样,不让我侍寝,号称与叛徒划清界限。
又压不下玩弄的心思,迟早破戒。
既如此,不如主动卖乖。
「合欢散喝了?」
呼延越难得来一次,想重复之前的乐子。
但我大胆贴了上去,娇媚应声:「嗯。」
还喝了双份。
不彻底被欲望吞噬,我真的做不到勾引仇人。
他果然上套。
强忍恶心,我生涩回应,还学着画本那样环抱对方。
不料引起反感。
他将我绑在床上,确认再难动弹,才野蛮地继续。
我懂了,这算不得侍寝,而是单方面的羞辱。
后来,他干脆连里衣都不脱。
布料蹭在光裸的皮肤上,引起一阵战栗。
好像提醒着,他是掠夺者,我只配予取予求。
呼延越嫌我笨拙,赎了位叫「宁儿」的花魁,教我在床上取悦男人。
我和她悄悄对视,彼此眼中,都有复仇的火焰燃起。
10
「当年被俘的姑娘们,还在世的寥寥无几,除去我和瑾玉,没有你熟悉的了。」
我倒了杯酒,正要洒在地上,想想还是收了手。
这是呼延越事前助兴用的。
可我没有更好的了,只能先欠着。
「嫣嫣,宫外都安排妥当了?」
我私下从不唤「宁儿」二字。
程嫣——边关「活地图」,徐家军程副将之女。
辗转和我取得联系后,又将幸存的女孩们联合到一起。
「嗯,不过今年滦河水涨势迅猛,那边又割让给北凉,万一决堤,后果怕是比往年还要严重。」
「那就把计划提前。」
呼延越得到了我,不用多久也会腻。
我得有别的价值。
「水利?」
他面上不屑,但明显心动。
见状,我又陆续找寻时机,提出不少新想法。
收效颇丰,呼延越愈发重视我的政见。
「应对军费开支过大,可有什么妙计?」
「如果让士兵和农民一起垦种荒地,自给自足呢?」
我暗暗观察,确认呼延越未发现端倪,才松了口气。
北凉纳入大燕十几座城池。
两国风俗习惯各异,但治理起来还算顺利。
呼延越有我帮忙。
北凉重臣枕边,还有被当成乞和礼物,送来的贡女们。
甚至军帐中,那些可怜的姑娘偷听到什么,也都会尽力送出消息。
为的不是北凉,而是还在这片土地上的大燕百姓。
但呼延越始终没有完全信任我,专门派当初那个男孩来监视。
他有了新名字——讷钦。
经过训练,已经归顺。
小孩子嘛,什么人教,就会成为什么样子。
11
对王后那边,我依旧恭敬得紧,尤其在耳目多的场合,更是极尽谄媚。
在她的威逼利诱下,我还总是不得已透露一些消息,护其母族周全。
呼延越始终无法打压这股势力,王后亦知他数次对自己家人下手。
二人愈发离心。
我努力助他们维持表面和谐,以免那些小动作,会被翻出来对账。
之前搞的水利措施,让滦河一带粮食大丰收。
呼延越在床上难得温柔:「你愿为北凉出力,孤不会亏待你。」
「都是为了百姓。」
不过是为了我大燕百姓。
那么多岁银,该还之于民了。
北凉确实受益,但他们早晚属于大燕,提前享受也无妨。
其实,推行这些举措,是徐家一直想做的事。
父亲说:「给边关百姓更好的生活,一代人做不完,但可以由我们开始。」
所以从小,爹娘抱着,哥哥牵着,带我感受边关风情,了解民间疾苦。
我们一起风餐露宿,畅谈己见,推敲出一个又一个利国利民的方法。
然而全部付出,终究是纸上空谈。
徐家每年填补百姓,就已掏空家底。
后来要不是有了棠棠,军费都不够。
燕都总推脱国库空虚。
那怎么大办宫宴、给北凉送岁银时又有了钱?
12
苦心孤诣得来的成果,早在战火中付之一炬。
可全部内容,已深深刻入脑海。
交织的,还有些久远却清晰的回忆。
小时候,练武累了,读书乏了,我总是哭着去找哥哥诉苦。
每次哥哥都说:「灵儿不用勉强自己,我会保护你,灵儿想要的,我都会帮你得到。」
爹爹则是一脸严肃,带我去玉岭关城墙上北望。
那时的我,还不能理解其中深意。
但擦干眼泪,依旧会认真读书习武。
我是大将军的女儿,小将军的妹妹,怎么能轻易言弃。
所以这次,徐家想要的,换我来拼尽全力得到。
为了让呼延越掏出更多银钱。
我一天又一天,任由他玩弄。
一次又一次,在床上换着花样讨好。
我知这不是家人希望的方式。
但只要能达到目的,我自己下场如何,早就不再重要。
今天呼延越似乎心情很差。
他一边折腾,一边用腰带系住我的脖子,向后勒去。
这不是第一次,但如此用力,确实没有过。
脖颈已经弯曲到最大程度,空气越来越少。
我掐着手心,强迫自己保持清醒。
莫名感觉,今晚他若没有发泄痛快,是真的会弄死我。
终于餍足,呼延越一脚踹过来,这是「滚」的意思。
力道格外大,我直接被踹到地上。
他不许我在床上过夜。
但每次结束,都要亲眼看我服下避子汤。
浑身酸痛,我想快些解脱,喝得急,不慎呛了一口。
他嗤笑:「怀了孩子,对你不是更有好处吗?」
「徐轻灵。」
13
彻骨的寒意蔓延到四肢百骸。
看来方才的凌虐,并非毫无缘由。
喝完最后一口,我才抬头。
「要我自尽吗?像你们逼死沈以棠那样?」
为防万一,我主导的事,始终至少有一件,正进行到关键步骤。
呼延越舍不得杀我。
但肯定也不会让我活得痛快。
「这样吧,你去水牢住着,就是那里环境不太好,要紧吗?」
「不影响为王上出力。」
面对特别「关照」,我如从前一样乖顺体贴。
「不想知道怎么暴露的?」
「想。」
毫无波澜的反应,让呼延越不快,转而另寻乐趣。
「还有当年……徐家军怎么败的?」
我终是变了脸色,对上他得逞地笑:「怎么做才能告诉我?」
「你觉得呢?」
「我可以自废武功。」
「你不主动做,孤也会帮你。」
「那……用雷火弹来换呢?」
这已是我手中王牌,他必然动心。
可答案,着实让人难以置信。
14
「玉岭关那次,他没有透露身份。应是担心孤打不赢,两头押宝。但这次,他可是主动找上门,把你卖给了孤。」
「不可能!」我当即反驳:「他早知我不是沈以棠,为何现在才来找你?」
呼延越故弄玄虚地挑眉,诚恳提议:「快点将雷火弹弄出来,助孤打到燕都,那样你就可以亲自去问沈丞相了。」
我被废了武功。
在阴暗潮湿的水牢,冻得牙齿打颤。
每天要受十下鞭刑,数量不多。因为我还有用,还有大把时间被慢慢折磨。
鞭子带倒刺,十下里,有八九下会故意扫到右臂,弯弓执剑的右臂。
疼狠了,我就偷偷望着大燕的方向。
水牢里暗无天日,但我却能分辨得清。
呼延越隔几天出现一次,询问雷火弹的事,顺便带来上好伤药。
狱卒总是提前把我拖出来洗干净。
呼延越会亲自涂药,还会在我疼得发抖时轻声安抚。
然而,只要问完想知道的内容,不管药干没干透,都会立刻将我赶回去。
新伤叠着旧伤,一日比一日发炎溃烂。
痛苦是必然的,但我并不着急。
着急的,是呼延越。
15
雷火弹也是父兄之前研究的东西。
基本设计已经完成。
但苦于没钱、没原料,实在难以推进。
现在呼延越感兴趣,那就花他收到的岁银,再借他的工匠继续吧。
雷火弹威力巨大,不可能在宫中研制。
还没有任何经验参考,只能按图纸一点点调整。
弄出一批试一批,觉得不行,剩下的就当残次品堆到一旁。
呼延越若想快点完成,必须允我出宫。
在我的帮助下,研制工作每天鸡飞狗跳,但颇有进展。
巨大的成果面前,残次品数目对不上、原材料消耗不稳定等情况,早就无人注意。
一次,营地发生事故,死了六个,重伤一个。
有人嚷嚷着要我偿命。
但更多人兴奋:「这雷火弹还真不简单。」
我也兴奋。
北凉士兵的血淌在地上,像是某种信号。
16
呼延越很不满意。
没想到这个冷酷的人,居然在乎普通士兵的生死。
结合他的出身,我隐隐猜到一些缘由。
「什么时候完成?」
「怎么可能那么快,王上有所不知,这雷火弹……」
毫无征兆,一股强大力道猛地钳住我的脖颈,又发了狠地越收越紧。
「你敢讽刺我?」
讽刺?
我有点蒙。
不过这个语气?好像似曾相识……
那天——
「边关潮湿,北凉人住不惯,可以修建吊脚楼。」
看他眼里闪过一丝疑惑,我体贴解释:「吊脚楼就是……」
「你觉得孤会不知道?」
同样的语气,心虚且强横。
但那次不像这般突然暴怒。
难道因为今天还有其他下属在?
呼延越手上力道松了些,但就是不放开。
我拼命挣扎,试图从钳制中,多获得一丝喘息余地。
突然,远处军帐传来女子的惨叫。
呼延越找到台阶,将我甩在地上。
「半年,若还不成功,你就去陪她们。」
撂下这句话,他扭头离开。
一个北凉士兵来扶我。
我刚想道谢,惊觉腰间那只手,正不老实地摸来摸去。
再看其他人。
他们淫笑着,恨不得现在就将我扔入帐中。
惨叫声此起彼伏。
我尽力无视这一切,心里默念:快了,就快能救你们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