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中美关税战的背景下,国内很多人都在寻找反制的手段。讨论最多的是抛售通过美债来向特朗普施压。
那么,问题是,中国抛售美债真得能施压特朗普,或者说对美债市场到底有多少影响力?这个问题的答案恐怕会令很多人失望。
(什么是美国国债?为什么它们现在如此重要?美国国债、票据和票据本质上是政府发行的借据。投资者购买这些债券时,实际上是在向美国政府借钱,以换取利息。这些债券通常被认为是低风险的,尤其是在经济不确定的时期。)
过去一周,随着债券市场发出异常信号,人们对美国经济衰退的担忧日益加剧,这引起了经济学家、投资者以及所有密切关注经济趋势人士的关注。尽管股市经常因其剧烈波动而占据新闻头条,但目前美国国债可能才是发出更大警报的市场。随着债券收益率飙升、价格下跌,专家们不禁质疑:美国是否正走向另一场2008年式的危机?
然而,有一个问题:债券价格和收益率走势相反。当债券价格下跌时,收益率就会上升——而最近,收益率已经飙升。4月2日,特朗普总统宣布加征新关税后,投资者开始大量抛售长期美国国债,导致10年期美国国债收益率从不到3.9%瞬间飙升至4.58%。
这种突然飙升的情况罕见,而且令人不安。通常情况下,当股市下跌时,投资者会涌向债券市场寻求避险。但这一次,他们却同时抛售债券和股票。这是一个重要的警示信号。
有人警告称,美国国债市场的剧烈波动,让特朗普政府尝到了其他政府早已面临的滋味。英国首相利兹·特拉斯领导的政府在2022年引发了一场小型预算危机,迫使其转向,最终导致她失业。民主党政治顾问詹姆斯·卡维尔多年前曾表示,如果特朗普重生,他希望回归债券市场,因为它可以震慑任何人。
特朗普的关税举措引发了人们对国际买家撤回或直接抛售美国国债的担忧。但纽约银行(BNY)欧洲、中东和非洲地区宏观策略师Geoff Yu在周一给客户的报告中表示,截至2025年,他们仍然是长期国债(期限至少为10年)的“坚定买家”。纽约银行管理着超过53万亿美元的资产,因此可以洞悉全球投资者的资金流向。
未来几年预计将有7.5万亿美元的美国债券到期,以及预算法案可能带来的数万亿美元新债务,这种较为平静的氛围可能不会持续太久。
美国国债市场之所以重要,是因为它拥有“避风港”的地位,并且已经融入全球贸易和金融的体系中。更贴近现实的是,它还有助于确定美国中产阶级最终支付的抵押贷款、汽车贷款等各项费用,因此具有重要的政治意义。
毫无疑问,美债如果不稳的确会影响政治。但是,中国抛售美债能掀起债市海啸吗?

从数据上看,目前美国最大的债主是日本,持有美债数量超过1万亿美元,中国持有7600亿美元位居第二,英国排第三。
无论是日本还是中国持有的美债数量,相对于当前36万亿美债的整体体量而言都有点不够看,除非能再联合其他几个国家一起抛售。
这里要解释一下,虽然中国持有7600亿美元的美债,但要抛售不可能全都抛售。而且,抛售也是要分时间分批次抛售,不是很多外行认为的一口气清仓。因为在当前的国际规则下,美元资产依旧是全球主要国家货币的货币锚,全部抛售美债意味着人民币将削弱自己的货币锚。另一方面,如果一口气清仓或者短时间内快速抛售美债的话,会对人民币汇率稳定造成巨大冲击,也是不可行的。
所以,中国能抛售美债的数量并没有7600亿美元这么多,也不是短期内能一下子抛售的。
这就带来一个问题,分期抛售美债,能否撬动以万亿美元计的美债市场呢?
这就关乎中国主动抛售能引起市场多大反应,并且这种反应是否超出美国政府的可控范围。对此,以下三个问题可以很好的作出解答。
第一,债券投资者为何会紧张?
此次美债抛售与特朗普的贸易政策直接相关。在对主要贸易伙伴征收高额关税(包括对中国商品征收145%的关税)后,投资者开始质疑美国能够多久才能兑现其财政承诺。
当人们对政府偿还债务能力的信心减弱时,债券持有人就会做出反应。收益率上升会将美国推向2008年那样的危机吗?很多市场分析人士认为,这是有可能的。债券收益率上升不仅增加了政府的借贷成本,也推高了消费者和企业的成本——影响抵押贷款、贷款和信用卡还款。这种金融压力会导致金融体系出现裂痕。
以前也见过类似的警示信号。在2008年金融危机爆发前,信贷市场在股市崩盘之前也曾出现过类似的危机迹象。同样,在2022年,英国债券市场的动荡迫使首相利兹·特拉斯辞职,原因是她的经济计划导致债券收益率飙升。
也就是说,投资者对于剧烈的波动(即使是短期)也非常敏感,他们会因此感到恐惧和担忧。
第二,美国政府如何应对债券市场的抛售?
为了应对抛售,特朗普暂停了大部分“互惠关税”90天,承认投资者的不安情绪。
然而,仅仅几天后,他又加剧了紧张局势,启动了对半导体和药品进口的调查,暗示可能会加征更多关税。
与此同时,美国财政部长斯科特·贝森特试图安抚市场,淡化风险,并指出政府的“大工具包”(包括债务回购和量化宽松)是潜在的解决方案。但不确定性仍然很高。
虽然中国是美国国债的第二大外国持有者,贸易战的任何进一步升级都可能促使他们抛售美国债券。但美债的玩家都是专业机构和国家政府,这些机构和政府都是可以接触安抚的。
以日本为例,很多人不知道的是,日本那1万多亿美元的美债看似是日本政府持有,但实际上,有很大一部分是日本保险公司的持仓。日本政府已经公开表态不会抛售美债。而这轮美债抛售潮中,真正抛售的是日本保险公司。在行政力量安抚了保险公司之后,日本方面的抛售就此止住。
由此可见,仅靠中国单独发力抛售美债,最多也只能形成短期内的债市动荡,很难撬动其他投资者形成羊群效应。
第三,美国经济会因此出现危机吗?
短期内的债市波动会导致美国经济出现危机吗?现在下结论还为时过早,虽然种种迹象令人担忧,债券市场出现如此大规模的抛售并不常见。但目前看来,美国经济并没有出现即将爆发危机的征兆。只有这种趋势持续下去(收益率上升、债务水平高企以及政策难以预测)经济确实有可能陷入衰退。
根据历史经验,金融崩溃并非一夜之间发生。预警信号会随着时间的推移而累积。之前,美国硅谷银行破产案发生后,市场也一度产生过美国经济崩盘的恐慌情绪,但最后证明,什么事都没有。美国的经济还是有一定韧性的。
因此,中国持有的美债,对特朗普而言存在影响力,但还远远达不到“软肋”的水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