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75年的春天,关押在抚顺战犯管理所里的国民党军政人员们,突然收到了一个消息——中央即将颁布特赦令,还他们自由。
这个好消息如同盛夏的一股清风,给这些被关押多年的战犯送来了希望,吹散了长久以来笼罩在他们心头的愁云。
新中国成立后,从1959年到1966年,国家一共特赦了六批战犯。
这些人有些去政协做了文史专员,有些当了工人、农民,过着普通人的日子。
“文革”期间,特赦制度被停止。直到1974年12月,毛主席重新提出了特赦国民党战犯。
在主席看来,这些人已经放下武器二十多年了,实在没必要再继续关押。
周总理也很重视这个工作,在病中亲自找到华国锋谈话,了解在押战犯的情况。
1975年1月,兼任公安部部长的华国锋指示公安部,将战犯的基本资料、政治表现、身体状况一一列表说明,以便研究。
在名单制作完成后,他亲自主持召开会议,一个个名字核对过来,讨论哪些人可以特赦,哪些人为什么不能特赦,都要说得清清楚楚。
经过反复讨论研究,公安部将《关于第七次特设问题的报告》上报中央。
报告提出,包括周养浩、谢代生、郭吉谦在内的13人要继续关押,不能特赦。
特赦名单外的这13个人,要么是蒋介石当年的嫡系,要么是作恶多端的特务人员,无一不是罪行累累。
例如周养浩,和戴笠是同乡,外号“书生杀手”,是军统著名的“三剑客”之一,曾奉毛人凤之命在西南进行大屠杀,手上血债累累;再比如郭吉谦,曾任国民革命军第二兵团第五军代理军长,属于蒋介石的嫡系部队。
因此,当时许多人认为这13个人绝对不能放出去。
2月27日,毛泽东亲自就报告作出批示,主要有以下几点重要意见:
都放了算了,包括名单里拿不准释放的13个人;
放战犯的时候要开欢送会,请他们吃顿饭,要有鱼肉,每人发100元零用钱;
被释放的人每人都有公民权,不要强迫他们改造;
第四:有能力工作的可以安排工作,有病的要给人家治病。
伟人的心胸和气魄,让大家敬佩不已。
根据毛泽东的指示,全国人大常委会作出了将国民党战犯全部特赦,并予以公民权的决定。
在公安部会议上,华国锋提醒大家精心核对战犯人数,绝对不能出现错漏。
他对当时的公安部负责人施义之说:“你口袋里还有没有?要倒光啊,不能再留一个。”
施义之连忙回答说:“没有了。”
华国锋为了贯彻毛主席“都放了”的方针,亲自翻阅档案,将之前六次释放的战犯人数与此次释放的战犯人数相加,发现和最初上报中央的战犯总数856名对上了,才放了心。
3月17日下午,华国锋在全国人大常委会会议上作了说明:这次特赦释放的战犯共293名。
其中有:蒋帮军官219名,党政人员21名,特务50名;伪满战犯2名,伪蒙战犯1名。对于此次释放的战犯,一律给予公民权,有能力的适当安排工作,有病的享受免费医疗,愿意回台湾的可以给足路费送他们回去。
两天后,《人民日报》公布了特赦决定。
特赦人员听到消息后,都欢呼雀跃。
这些昔日的国民党军政人员把毛泽东的批示翻来覆去研究了好多遍,发现这次特赦待遇比过去提高了不少,尤其是生活补贴方面,一个月可以拿到100元,而之前被释放的人员每个月只能领到15元。
要知道,当时北京的17级国家干部,一个月工资也就100元左右。
可是有些人还是半信半疑,不确定自己能否获得这么好的待遇,尤其是对出去后能不能享有公民权持怀疑态度。
有一次,大家聚在一起七嘴八舌地讨论。
陈旭东(原军统局东北区少将副区长)很有把握地说:“你们这些人啊,不知道是真担心还是假担心,毛泽东都说了,安排工作,公费医疗,还要开宴会,这是什么意思?”
这一说,让大家醒悟了过来,毛主席是真心想要释放他们并且给予他们公民权利,有些人脸上的愁容也消失了。
一位少将师长意味深长地对陈旭东说:“你真不愧是干职业特务的。”
1975年的这次特赦,是建国以来第七批特赦,也是最后一次,一共释共293名战犯,是人数最多的一次。
1975年3月,全部特赦人员集中到北京,接受国家领导人的接见、宴请,并与以往特赦的“同事”相聚。
3月22日下午,特赦人员到达北京前门饭店。
这些人虽然年纪都大了,可是穿着统一的蓝色制服,走起路来还是步履稳健,颇有精气神。每个人都发了一个提包,里面装了毛毯、被单、床单、枕巾、衬衣、单衣和洗漱用品等。
叶剑英、华国锋等领导人接见了全体特赦人员,然后举行了宴会。
叶剑英表示,希望他们能够回顾过去,看看现在,展望未来,为人民、为祖国多做些好事。
293名特赦人员,绝大部分被安置到各省市,只有周养浩、蔡省三、张铁石、张海商、王秉铖等10人由于亲属在台湾,提出来要去台湾和亲人团聚。
4月12日,中共中央统战部在北京烤鸭店为周养浩、蔡省三一行人饯行。
在宴席上,统战部副部长童小鹏亲切地说:“政府对你们没有任何要求,只希望你们能早日回到台湾,同自己的亲人会面团聚。”
在场人员,受到政府的各项厚遇,又听到如此坦诚的话语,无不感激万分。
就这样,在有关部门负责人和其他特赦人员的欢送下,他们高高兴兴地登上南下的飞机,离开了北京,途径深圳,到达香港。
在深圳,每人领到2000元港币作为路费,还有新制服装一套,往返通行证一张。
到了香港后,这10个人接受了记者采访,还与在台湾的亲朋好友通了电话,告诉他们自己已到香港,用不了几天就可以团圆了。
可是万万没想到,在蒋经国眼里,这些被大陆政府释放的人成了烫手山芋,一直不肯接收他们。
这10人在香港滞留了将近五个月,始终没有获得台湾当局的许可。
前国民党第六十八军政工处上校处长张铁石一怒之下,在香港富都酒店的住室上吊自杀身亡。
噩耗传出后,其余几位回台人员感到又震惊又悲愤,纷纷发表声明,谴责台湾当局绝情寡义。
港澳地区和海外媒体也争相指责台湾当局丧失人伦,毫无道义。
相比于大陆对战犯的厚待,蒋经国政府此次的做法失尽人心,在国际舆论上再一次陷入了空前的被动和孤立。
由于回不去台湾,剩下的那9个人,有3人又返回了大陆;其余的人要么去了美国,要么就在香港定居了。
至于原本就决定留在大陆的那283人,大部分都安然度过了晚年。
比如其中职位最高的国民党第12兵团中将司令黄维,获特赦后出任全国政协文史资料研究委员会专员,于1989年在北京逝世,终年85岁;再比如原军统局北方区区长文强,在1983年出任全国政协委员,1985年还当了黄埔同学会理事。
1975年中国政府特赦释放全部在押战犯,在国内外产生了强烈反响。
毛泽东后来谈到此事时曾表示:“释放俘虏放得好,国民党怕得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