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你真的不会后悔吗？”周益的手停留在我衬衫的纽扣。
“有什么好后悔？”手臂攀上他的脖颈，在他耳边轻声道。
我没想到，离婚之后的第一次心动，居然是和比我小七岁的弟弟。
01
在高铁上看到周益时，我吃了一惊——白净软萌的小奶狗周益变得胡子拉碴，一副被抛弃的惨样。
“薇薇姐姐你别生气，我听说他也坐这班高铁，我实在不放心，才买了票跟过来……”
周益说的他，是我的前夫杨森。
“不放心什么？怕我和他偷偷出去约会？”我反问。
“不是，我……我就是想在你身边……”
“周益！”我忍不住提高了嗓门“我是去出差，不是去游山玩水，带着你怎么谈客户？”
“那为什么可以带着杨森……”周益低着头像做错事的小朋友，眼圈居然有点红。
杨森是我的前夫，当初我们认识两个月就闪婚了。
闪婚逃不过闪离的宿命。
离婚后不久，我在杨森的微博里看到，他认识了一个富家千金，天天发照片秀恩爱。
人家爱情美满，怎么可能一大早跟着我上高铁？周益这孩子真会胡说八道！
我看着眼前的周益，叹了口气：“得了得了，你就和我一起去吧。”
“耶~姐姐你放心吧，我肯定把你的衣食住行都安排得明明白白。”他在我旁边坐下，殷勤地捶着我的大腿。
我打掉他的手：“衣食住行公司都安排好了，你别给我惹事我就谢谢你。”
“遵命！”他对我做了个鬼脸。
我在心里哀嚎：这只小奶狗什么时候能长大啊……
我和周益认识纯属意外。发生那啥关系更属意外。
那天我本来就睡过了头，眼看着要迟到了。
偏偏周益在公司门口推销他的万能清洁剂，蹲在我面前非要给我擦鞋……
“姐姐，我是大学生创业，你就帮帮我吧……”
我急着上班，磨不过他，同意买一瓶。
“谢谢姐姐！姐姐你用了觉得好，就微信联系我，我再给你送货！”
送个屁。
我在心里骂了一句，拿着一百块一瓶的清洁剂冲向电梯。
最终还是迟到了两分钟，被扣了120块。
加上买清洁剂的一百块，一共损失了220。
都怪那个擦鞋的傻子……别让我再看见他。
没想到的是，第二天上班，我又在公司门口看到他了。
“姐姐，我赚钱给生病的弟弟筹集医药费，你买一瓶献个爱心吧！”她正在纠缠前台小姐姐，我一看，我伸张正义的时候到了啊！
我冲过去，拎着他的后衣领把他薅起来。
“昨天还是创业大学生，今天就筹医药费了？”
谁知道他脸皮比墙还厚，居然笑眯眯地跟我打招呼：“姐姐是你呀，哎，你今天的鞋子好白，看来我的清洁剂很好用嘛。”
我……我一时被噎得说不出来话，前台的小姐姐倒是趁机逃走了。
“姐姐，你把我的生意搅黄了，你得再买一瓶补偿我。”他把一瓶清洁剂塞进我手里。
“我呸，你这个骗子。”
“姐姐，你不买就不买，怎么能人身攻击？”他从口袋里掏出学生证，“我真的是大学生。”
我仔细一看，还真的是A大学生证，证件照上的他笑得人畜无害。
姓名是，周益。
“周同学，作为大学生请你约束好自己的行为，不要到处行骗给你们学校抹黑。”我甩下一句话，转身想走。
谁知他居然拉住我的袖口：“姐姐，我没有撒谎，我弟弟真的病了。”
我回头，只见周益的鼻头红红的，眼睛里有若隐若现的水雾。
我突然觉得自己有点过分了。
“对……对不起……”我从微信上转过去一百块，“这瓶清洁剂我买了，就当我的道歉。”
“谢谢姐姐！”他向我鞠了个90度的躬就跑走了。
后来我才知道，他的“弟弟”是一只两岁大的金毛。
我真是小河沟里翻船，败给这个小无赖了。
02
周益给我捶了一会腿，就趴在扶手上睡着了。
时间已经临近中午，高铁上有人吃起了泡面，麻辣味呛得我打了个喷嚏。
“怎么，你的过敏性鼻炎还是这个季节发作吗？”
一个熟悉的声音从我身后响起，吓得我一个激灵。
我回头，我前夫杨森居然真的在这列高铁上。
他的手搭上我的座椅靠背，动作看起来很暧昧。
我往周益的方向闪了闪身子，周益没醒，却迷迷糊糊地伸手揽住我的肩膀。
“呦，这是你的男朋友？”杨森故意提高了音调，引得周围人侧目。
“和你有什么关系？”我冷冷地说。
杨森似笑非笑：“没什么关系，我不过是提醒你，这次的项目，你大概是拿不下了。”
“为什么？”
“因为……”杨森凑近我，“这个项目已经是我的了。”
这时周益突然扬起放在我肩膀上的手，用手背甩了杨森一巴掌。
“啊呀，不好意思这位哥哥，我睡迷糊了，以为是苍蝇呢。”周益揉着眼睛，语气倒像是撒娇。
杨森没法发作，瞪了周益一眼，走了。
“我就说他在这辆车上吧，姐姐，我得保护你。”
得了，带只宠物出差也不算什么大事吧。
到了酒店，我赶紧打开电脑整理设计方案，准备下午的汇报。
周益四仰八叉地躺在靠窗的单人床上，抱怨说：“怎么是个标间啊，我想和你一起睡。”
“我是来出差，不是来谈恋爱。”我眼睛盯着电脑说。
“好，我的女总监～你下午要去H集团吗？”
“是啊，你就在酒店里呆着，我忙完再叫你。”
我只希望这个小祖宗别给我惹事。
谁知他对我的安排并不满意，一下子从床上跳起来：“不要，我想和你一起去H集团。”
“你疯了？我去工作，带个小男孩算怎么回事？”
他扁扁嘴说：“你就说我是你助理嘛，我不去的话，万一杨森又欺负你怎么办？”
我差点忘了，这次我的竞争对手，是杨森。
我和杨森曾在同一家公司做设计师，那时我倾慕他的才华，经常拿着作品请他这位前辈指点。
有一次，我的作品被甲方骂，说设计得“像一坨屎”。
他安慰我，说设计师的成长就是充满坎坷。
他陪我推翻重做，一遍一遍改，直到甲方满意。
所以无论是他向我表白的时候，还是向我求婚的时候，我都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我以为我们志同道合，能一起追求设计梦想。
然而事实是，做设计只是他上升的渠道，他的心里只有利益。
在钱和权面前，他可谓是手段用尽。
设计图纸有明显的缺陷，很可能引发安全问题，可为了讨好客户，他居然视而不见。
为了上位，他越级打小报告，说总监和甲方有利益勾结，侵占公司资金。
实际上是他利用总监对他的信任，让总监糊里糊涂地在金额有问题的合同上面签了字。
道不同不相为谋。
更不要说，结婚后杨森一直用命令的语气让我辞职，好好回家生孩子。
因为他妈年纪大了，就想抱个孙子。
原来，他只是觉得我比较好撩，没什么阅历的小姑娘，可以任他摆布洗脑。
在我怀孕又意外流产后，他提了离婚，我毫不犹豫地答应了。
然后我跳槽到了现在的公司，虽然是设计总监的岗位，但公司规模太小，我几乎是个光杆司令。
这是我第一次接触这么大的项目，说实话，能进入终选环节，已经让我十分激动。
可我居然会遇到杨森。
真是冤家路窄。
03
中午没睡午觉，坐在会议室里，我感到太阳穴在剧烈地跳动。
“薇薇姐姐，你是不是不舒服啊，我给你揉揉？”
我瞪了周益一眼，咬着后槽牙说：“你老实点，你现在的身份是我的助理。”
按照抽签结果，我首先进行汇报，过程还算顺利。
周益脸上有些掩饰不住的兴奋，在我耳边说：“薇薇总监，我觉得这次你稳了！”
我叫他别乱说，但心里也确实对自己的表现比较满意。
没想到的是，我真的低估了杨森的卑鄙。
当他把优盘插进一体机，屏幕上显示出来的画面，让我打了个寒颤。
这个作品我太熟悉了，正是曾经被甲方形容为“像屎一样”的，我的设计。
而杨森有关作品的介绍，也来源于曾经的我。
“我们的设计整体采用的是中国风，以红色作为主色，符合项目的受众群体和功能定位……”杨森侃侃而谈，目光扫到我时，他挑衅一般挑了挑眉。
我拼命抠着自己的指甲，克制住泼妇骂街的冲动，却突然听到“咚”的一声——
我身后，周益直挺挺地倒在了地板上，开始不停地抽搐。
“周益！周益！”我喊着周益的名字，但他没有回应。
H集团的负责人连忙拨打了120，杨森的汇报被迫中断。
经过检查，周益并没有大碍，医生推测可能是低血糖晕倒，开了两瓶葡萄糖输液。
没想到，H集团的招标负责人会来周益病房探望。
“医生说只是低血糖，不碍事的，您费心了。”我说。
那个负责人也许是怕事情闹大，连连说如果后续有什么要帮忙，可以联系他们。
“不愧是大公司，人文关怀还挺到位哈。”周益躺在病床上，翘着二郎腿。
我板着脸在他床边坐下：“你说，你今天是不是故意的？”
“啊？”周益一脸无辜，“我没吃午饭哎，我低血糖啊！故意什么？”
小孩子撒谎，大人是一眼就能识破的。
“我知道你想帮我，我也知道你讨厌杨森，但是还是要遵守规则……”
“那他盗你的作品，他遵守规则了吗？”周益打断我。
刚刚的稚气仿佛一瞬间从他脸上消失了，他的语气决绝而有力。
“他……”我咬了咬嘴唇，“怪我没有保护好自己的作品，现在也没有什么证据能证明那是我设计的……”
“如果我有办法证明呢？”周益直直地盯着我的眼睛。
我苦笑：“你别掺合了，小孩子不要掺合大人……”
“你为什么总是把我当小孩子！”他突然大声说，“我六月份就要毕业了，我可以保护你，你为什么从来都不相信我！”
保护？
我看着面前的周益，像一只发怒的小柯基。
“你和我在一起到底是为了什么？你到底把我当成男朋友还是你儿子？”
我被问得说不出话。
在一起为了什么呢？我离过婚，又比他大了七岁，本来这场姐弟恋，就不会有什么结果。
可他似乎认真了。
“薇薇，我要是想娶你，你愿不愿意嫁给我？”周益抓住我的手问。
我挣脱开他的手，岔开话题：“你要怎么证明那是我的作品？”
周益的眸子里又一闪而过的失落，但马上说：“我有办法，薇薇，相信我。”
竞标次日继续进行。
在会议室门口，杨森叫住我：“你的那个小男朋友怎么样了？”
“他没事了，多谢关心。”
杨森皮笑肉不笑：“我看也没什么事，就是演技有待提升。”
“你……”我被他的无耻噎得说不出话。
这时周益从我身后冒出来：“杨总监的演技倒是一流，不是自己的作品也能讲得头头是道。”
“作品自然是我的，只不过前妻给我奉献了一些灵感，艺术嘛就是互相借鉴和启发，你说是不是啊薇薇？”杨森把不要脸进行到底。
“薇薇的名字也配你叫？哼。”周益冷哼一声，拉着我往会议室走。
杨森再次开始他的汇报，也许是因为昨天已经听过大部分，负责人显得有些心不在焉。
“以上就是我们团队的设计……”
“等等。”周益突然打断正在说结束语的杨森，“您的作品真是匠心独具，但我就是好奇，您是转世了还是投胎了，怎么您当下的设计，和我们吴总监十年前的作品一模一样呢？”
此言一出，不止杨森一愣，连我也吓了一跳。
这是我三年前的作品，怎么周益一张嘴就说成十年前的？
“杨总监可以看看第73页。”周益把一本杂志扔在杨森面前，“来解释解释这个巧合。”
杨森不可置信地翻开那本2010年的杂志，第73页的“开创杯设计大赛作品展”专栏中，居然真的刊登了我的作品，署名是“A大学室内设计专业吴薇”。
“这……这不可能……”杨森的目光射向我，“这明明是你……”
周益抢话道：“这明明是你三年前从吴总监手里偷去的，但是你没有想到，它早已经公开发表过。”
负责人见此情形，当即表示，H集团绝不使用抄袭的设计作品，直接决定与我的团队签约。
这一仗，赢得真是稀里糊涂。
04
“你老实交代，到底怎么回事？”回到酒店，我开始“拷问”周益。
他委屈巴巴地蹭到我怀里：“薇薇姐姐，我帮了你，你怎么还对我这么凶巴巴的。”
“我是怕你做违法乱纪的事，断送你自己的大好前程。”
“哪有那么夸张啊。”他打开手机里的购物订单，“你看，定制杂志服务，只要99块8。”
我疑惑：“那为什么一定是十年前，而不是三年前？”
“他要抄你的作品，肯定做过功课，估计近几年的杂志他们都检索过了。”
原来如此。
周益这个小狐狸，居然把杨森这个老狐狸给比下去了。
“我立了大功，姐姐可以奖励我吗。”
“你想要什么奖励？”
“要你。”
话音未落，我就被扑倒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