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993年深秋9月,深圳市某国有公司业务科科长江前明因涉嫌挪用公款,被深圳市南山区检察院立案侦查。
由于江前明是被人举报,且举报人已经提供了完整的证据链,故而此案并不复杂,不到20天就已经收集完全部证言供词,并且变成两本案卷卷宗,准备当作呈堂证供。
然而就在一切万事俱备之际,却突然发生了一件任何人都想不到的事。
就在临起诉江前明前一天,负责此案的检察官来到办公室,准备最后梳理一遍卷宗。惊讶地发现座位旁的保险柜柜门洞开,里面保存的江前明相关卷宗已经不翼而飞。
专门侦办案件的堂堂检察院竟然出现了失窃案,这是性质极为恶劣的事件,无异于是在打全市政法系统的脸。
就在深圳市领导指示要全力破案时,江前明的妻子韦小红却露出了奸计得逞的笑容。
江前明的卷宗,正是韦小红偷的。那么韦小红为何能够进入戒备森严的检察院,准确无误地找到自己丈夫的卷宗呢?这是因为韦小红搭上了检察院的“内鬼”——于立。
韦小红时年33岁,颇有姿色,是深圳市一家货运公司的老总。她虽然没读过什么书,但却会察言观色,借着丈夫的职务之便,将自己的公司做大做强,实现了官商之间的“强强联合”。
在自己的丈夫案发前,韦小红压根儿不认识于立,他和于立的“交情”,从江前明案发到卷宗失窃仅仅不到二十天时间。
于立第一次见到韦小红,是在和同事一起到韦小红的公司调查取证时。韦小红虽然已经33岁了,但面相年轻,又颇有风韵,这种反差明显的“纯欲风”让于立差一点情难自已。
回去之后,于立一门心思想创造和韦小红再次接触的机会。他知道,韦小红目前最关心的肯定是自己丈夫的案子,自己想要制造接触机会,只能从这方面入手。
于立本来并不负责承办江前明案,但是为了博美人芳心,他还是想方设法从同事口中打听到一些江前明案的进展情况。
然后他就猴急猴急的出现在韦小红的办公室,献宝似的将自己所知道的如竹筒倒豆子般说了出来。
韦小红久经商场,老于世故,于立的目的她一清二楚。
她假装从包包里拿出一沓钱,对于立说道:“这是我的一点小小心意,就当给你家孩子买套衣服”。
于立慌忙推辞,客气之间他的手无意中摸到了韦小红的手。韦小红还没有啥反应,他自己反倒激动地脸色发红,讷讷无言。
此时的韦小红彻底掌握了现场的主动权,牢牢拿捏住了于立。
她心知要想为丈夫脱罪,必须要依靠于立。
于是韦小红撩了一下头发,对于立说道:“既然于主任不愿意接受我的心意,那我只能请你吃顿便饭了”,说完,她还意有所指地说:“知道你怕影响不好,我没喊别人,就我们俩”。
于立对这个邀请求之不得,屁颠屁颠地上了韦小红的车。
酒过三巡,韦小红对于立的称呼已经由“于主任”换成了“于哥”,单纯的吃饭也变成了饭后的聊天和运动。
关系有了突破性进展之后,韦小红就图穷匕见,直言让于立想办法把江前明捞出来,否则就就一拍两散。
此时的于立正处在食髓知味的阶段,如何忍心让美人蹙眉。虽然这并不在自己的权限范围之内,他还是拍着胸脯大包大揽下来。
于立并不傻,他清楚自己有几斤几两,为江前明脱罪这事,他就是想办也没那个能耐。但是“美人恩重”,痛失佳人也非他所愿,故而他决定采取折中的办法。
某天,于立又鬼鬼祟祟来到韦小红的办公室,这次他一反常态,并没有猴急,而是从包里摸出一把钥匙,神神秘秘对韦小红说道:“这是检察院四楼xx办公室钥匙,你老公的卷宗就在这间办公室的保险柜里,你赶紧找人把卷宗拿出来销毁,没了卷宗,自然就不能定罪了。”
韦小红大喜过望,并没有往细了想,而是狠狠地奖励了一番于立。
次日午夜,韦小红纠集了自己公司的三个人,在于立的提前指引下,悄悄潜入南山区检察院,撬开保险柜,将江前明的卷宗拿出去烧掉。
忘了火焰吞噬卷宗,韦小红长舒一口气,仿佛自己丈夫的罪孽也随着纸张烟消云散。
然而韦小红的算盘却是打错了。
发现卷宗失窃后,南山区检察院通过内部排查,初步判断肯定有“内鬼”跑风漏气。于是一面公开“调查”泄密人员,一面暗中抽调精兵强将,花费三个月时间,又从无到有重新整理了一份江前明的卷宗,比上一次更加详细。
由于这一切都是在秘密状态下进行,除了参与者就只有南山区检察院的几个主要领导知道,故而于立一直被蒙在鼓里。
直到卷宗整理完成,南山区检察院正式对江前明提起公诉,得到消息的韦小红呆立当场。
她万分不解,卷宗明明已经被烧掉,为何自己的老公还是被起诉了?她立即打电话给于立,向其质问缘由。
于立得到消息的时间并不比韦小红早多少,他告诉韦小红:“院领导亲自作出指示,对你老公的案子重新侦查,重新收集证据。这一次的卷宗比上一次还要详尽,已经正式向法院起诉了,我也使不上力气了。”
然而韦小红也不是善茬,她可不会让于立吃干抹净就跟没事人一样。韦小红对于立说道:“于哥,关键时候你可不能缩回去啊,你总是有办法的。再说了,我老公如果进去了,难保不会把我也捎带上,我若也进去了,那我们之间的秘密可就要暴露了。”
于立被韦小红的娇声威胁吓出了一身冷汗。他知道现在不光是检察院,全市都在调查那个跑风漏气的“内鬼”,如果这事被韦小红捅了出去,自己判得肯定比江前明还要长。
他想了想,对韦小红说道:“现在这个案子已经移交给法院了,检察院确实起不到什么作用了。不过法院的院长王生闽我比较熟,我可以介绍你认识他。凭借你的魅力,拿下他还不是手到擒来。”
于是韦小红开始了自己第二个攻略。
在自己老公的第一次开庭现场,韦小红见到了来现场指导的王生闽。在于立的撮合下,韦小红进了王生闽的办公室。
刚一进屋,韦小红就哭得梨花带雨:“王院长,我老公是被冤枉的,你可得为我做主啊。”
王生闽久经宦海沉浮,这种场面已经司空见惯了,他打着官腔说道:“小韦同志,你老公的案子目前还在审理之中,还没有正式定罪。你要相信法律,相信我们惩恶扬善的追求”。
韦小红见他是个老滑头,属于不见兔子不撒鹰的主,于是便借于立之口,邀请他吃个午饭。
酒醉饭饱之际,韦小红打开包厢的卡拉OK,抱着王生闽的手说道:“王叔,我们俩来合唱一首歌好不好?”
王生闽温香软玉在怀,自然千肯万肯。韦小红眼波流转,仿佛故意一般,点了一首《夫妻双双把家还》。
这个暗示意味就更浓了,王生闽活了五十多年,哪里看过这么会来事的女人,乐呵呵地跟着合唱起来。
一曲唱完,韦小红已经挂在了王生闽身上。
就在这天晚上,韦小红对王生闽的称呼由“王叔”变成了“王哥”,而王生闽也一改上午秉公执法的面孔,主动帮韦小红出谋划策。
他悄悄将韦小红喊到自己办公室,然后自己再借故出去,桌子上放着的正是江前明的卷宗。
他还利用职务之便,替韦小红给拘留所里的江前明传话,让他务必嘴巴要把好门。同时他还向韦小红提供该案证人们的个人情况,让韦小红对症下药,让证人们当庭翻供。
由于有王生闽帮着出谋划策,许多证人在庭审现场当庭翻供,他们指控江前明挪用公款的数字也一降再降,到了最后王生闽亲自下场拉偏架,判处江前明有期徒刑一年,缓期一年执行。
先前韦小红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营救丈夫,如今丈夫已经出狱,按道理说她应该中断与王生闽的关系。
然而韦小红却不这么想。他在自己丈夫从被定罪到被释放的过程中,见识到了王生闽头顶“院长”两个字所蕴含的能量,这种能量正是她最需要得到的。
于是韦小红不仅没有与王生闽中断关系,反而还亲自执笔,给王生闽写了一封情深意切的“情书”,在情书里,韦小红用滚烫地文字写道:“国外有七十白头翁娶二十美娇娘的新闻,为什么三十多岁的我就不能跟五十多岁的你在一起?”
韦小红的“拳拳深情”,令王生闽大为动容,他在临近退休、含饴弄孙的年龄竟然难得体会到了“聊发少年狂”的感觉。
从此以后,二人出双入对,在外地旅游住酒店甚至都打着夫妻的名义。
韦小红平时的各种开销都由王生闽包揽,甚至就连韦小红请自己的朋友吃饭,也由王生闽大老远跑过来结账。
对此王生闽非但没有生气,反而认为这是自己已经融入韦小红的朋友圈子的体现。
渐渐地,韦小红披着王生闽的“虎皮”,竟然也在当地积累了很大的名气,大家都知道连区法院院长都在韦小红面前服服帖帖,她肯定是个有大能量的人。
于是各种请托求她办事的人络绎不绝,而韦小红也以王生闽的名义大口包揽下来。
有时候王生闽觉得不妥,韦小红就“教育”他道:“千里求官只为财,得饶人处且饶人。你轻判人家,结个善缘,难道人家会亏待你?你马上就要退休了,有权不用过期作废,到时候谁害人你这个院长?还不如趁着还在位时多帮几个人,多捞点好处。”
王生闽自家事自家知。他已经连续当了两届院长,再进一步的概率微乎其微,没两年就要退休了。到时候自己没了权力,靠什么让韦小红继续和自己在一起?
只有靠钱。
于是之前从不收受礼品礼金的王生闽一改往日作风,大肆收受贿赂,只要钱到位,重罪他能轻判,轻罪他能不判。
在王生闽和韦小红在一起的三年时间里,他一共收受贿赂三十多次,金额达到上百万元。讽刺的是,这些钱大部分用来维持与韦小红的日常花销上面了。
就在王生闽想着在临退休前发挥余热,为自己和韦小红多攒点“感情基金”时,市领导下令重查3年前的检察院卷宗失窃案,并且亲自督办此事。
在主要领导的亲自督办下,当时参与盗窃的三人相继落网,他们的口供同时指向了韦小红。
韦小红为了自保,供出了自己和于立、王生闽的那些破事,检察院内部跑风漏气的“内鬼”终于被抓获归案。
最后韦小红因为泄露机密罪、包庇罪被判处有期徒刑8年;于立因泄露国家机密罪、包庇罪被判处有期徒刑5年;而临到老还焕发第二春的王生闽院长则触犯了受贿罪、徇私舞弊罪、泄露国家机密罪,被数罪并罚判处有期徒刑18年。
在王生闽的插手下获得轻判甚至释放的相关人等也重新被收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