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日，同济大学附属第一妇婴保健院的知名妇产科专家段涛教授在微博发出“救救产科”的公开呼吁，引发了行业内的许多关注。

段涛教授在文中指出，全国产科面临分娩量逐年下降、床位不断萎缩等问题，导致越来越多的产科医生不得不考虑转行。若是再不及时改变现状，产科学科或许会面临“塌方”。

01_产科下行？多地医院已关停产科

最近这两年，产科不景气的消息经常传出来，甚至有不少的医院直接宣布关停产科。

根据已公开的新闻报道，去年9月，浙江宁波鄞州二院官网发布消息，因鄞州区学科建设需要，鄞州区第二医院定于2023年9月18日起不再开展孕产妇诊疗业务。

2023年11月底，湖南省安化县中医医院也宣布将从2023年12月7日起停止产科住院分娩服务。

今年，广州中医药大学金沙洲医院1月6日宣布，医院不再开展产科业务，如需就诊可前往周边医院。

浙江省江山市中医院1月19日发布消息，自2月1日起，医院不再开展产科（平产、剖宫产）业务。

产科关停潮还在持续中。据不完全统计，近两年内全国关闭几十家医院的产科，产科面临持续的滑落。

值得注意的是，关停的产科大多集中在县区一级的基层医院，究其原因，主要是医疗服务向二级以上医疗机构集中，同时大医院也在危机中发力“抢人”，基层的产科分娩量难以为继，只好关停作罢。

段涛教授在文中回忆道，“我们六零后这些做产科的医生算是赶上了产科发展的黄金时代，虽然我们刚起步的时候大家都看不起产科，但是接过老一辈产科专家的接力棒以后，整个中国产科的发展进入了一个快车道，分娩量在逐年上升，愿意做产科的人也多起来了，学科水平在不断提升，学术地位也得到了国际同行的认可”。

过去的产科一度是火爆的“热门科室”，一床难求，甚至有产妇生完孩子睡在走廊，产科医护忙得脚不沾地。而如今，产科“遇冷”，病房空了一大半，为了吸引孕妇，甚至有医院推出开始“打折”，甚至免费接送。

对比此前的出生人口高峰，才不过几年光景，产科就面临了下滑的境况，属实让人唏嘘。

02_多重困境下，产科难自保

国家统计局最新公布的数据显示，2023年我国出生人口902万人，出生率为6.39‰；死亡人口1110万人，死亡率为7.87‰；自然增长率为-1.48‰。

值得注意的是，2023年我国的出生人口数量是新中国成立以来最低。

上述数据清晰地印证出，生孩子的人是越来越少了。人口出生率的下降带来了一系列的“后遗症”，而产科首当其冲。

除了生育低下的原因，段涛教授在文中还提到，开产科是很不划算的，产科的门诊和住院收费都很低，这是历史原因所造成的，因为产科最早的收费标准是按照乡下接生婆的标准定价的。

而且，产科运行成本高。不管一天生几个孩子，都得有24小时开放的产房和手术室，需要365天24小时随时都在现场的产科医生、新生儿科医生、麻醉科医生、助产士，一天三班倒，所以要配置很多的医生和护士。

此外，产科的风险大，分娩的过程中容易出现各种意外，从而带来很大的医疗纠纷和巨额赔偿。本来收入不高的产科人，压力更大了，这种情况下也很难留住人才。

除了上述因素之外，段涛教授认为，“国考”是压死产科的最后一根稻草。

如今，全国的三级公立医院都面临国家卫健委的综合考核，俗称“国考”。国考的指标与导向是鼓励大医院三级医院要做大做强，希望医院能看更多的疑难杂症，做更多的高难度手术，最重要的两个指标就是CMI指数和四级手术。

但是，产科在“国考”中很吃亏。产科的CMI指数很低——越是正常分娩，CMI指数越低，只有可怜的不到1。而产科的四级手术更是罕见，比罕见病还要罕见。

产科的原则是保障母婴安全，是要预测、预警、预防，目标是把母婴并发症和死亡率降到最低水平，所以产科做得好的时候更多的是顺产，预防工作做好了，就没有各种并发症，CMI指数很低很低，也不需要手术，自己顺产生就可以了，连最简单的会阴侧切最好都不要做，更不要提四级手术了。

因此，段涛教授在文中表示，“现在公立医院院长头上挂着一把刀，这就是‘国考’指标……你用CMI指数和四级手术比例去考核内外科可以，考核妇科也行，但是请不要拿这两个指标来考核产科，这很不公平，也很不合理，是对整个产科学科的摧残”。

03_产科到底该何去何从？

近两年来，产科正面临着前所未有的压力，不少医院的产科开始优化整合，有些产科被关掉，有些医护人员被分流，有些产科主任一天到晚被院长谈话、批评，情况不容乐观。

段涛教授也在文中自嘲道：“不如转行做兽医吧，诊费和手术费比做产科医生高多了，还不用值那么多的夜班，医疗纠纷也没那么多”。

产科业务受限、关停之下，产科医生们该何去何从呢？

有医护人员表示，大部分人都希望能转到妇科或者儿科等科室，也有医护离开公立医院，加入私立诊所。同时，也有人在医药企业中寻找发展的机会。

也有网友提议说，医院产科能不能转型发展，比如为产妇提供专业的月子养护服务呢？

其实，国内有些公立医院也做了一些这方面的尝试。

据了解，佛山、苏州等地多家医院开设了产后专业月子服务。2023年5月，佛山市南海区第四人民医院公众号发文介绍，医院配备专业的母婴护理中心，产妇完成分娩后，可以与孩子一同入住院内的母婴护理中心，实现分娩、月子无缝对接。此外，一些县级二甲医院还与母婴公司合作，提供了配套的月嫂服务。

还有业内人士指出，产科暂时“遇冷”或许不一定是坏事。

过去产妇扎堆，一床难求、建档困难、服务不到位的情况一直饱受诟病，很多医护也抱怨连轴转太过辛苦。而如今产妇数量削减，正好可以借此机会提升产科诊疗和服务的质量，为产妇提供舒适且精细的服务，以更好的状态度过孕期的整个过程。

段涛教授在最后写道：“你们担心的是生娃的人少了，我担心的是产科学科的塌方，如果再不改变现状，再不调整收费标准，再不增加产科医生的收入，如果继续用CMI指数和四级手术比例考核产科，产科整个学科可能真的就会出现塌方了”。

当下，产科遇冷虽是不争的事实，但是产科也不能一关了之，如何维持、自救，将会成为更多医院面临的共同难题。借此契机，或许我们可以重新审视产科的价值，重点关注产科的学科发展与转型，这对整个医疗体系来说也很有必要。

参考资料：

[1]救救产科——段涛大夫

[2]为什么要「救救产科」？对话段涛——丁香园

[3]“院长们都想把产科关了”，产科未来路在何方？——妇产科护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