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虚空幻境前,谢游对徒弟说:你都已成神了,用不着问我了。
姬谭音答:学海无涯,难题是永远解不完的。就像人间也有很多厉害的人,不输神界的。就比如,老师您!还有源仲。

姬谭音又补充:他善良仁义,坚韧顽强,最有容人之量。他并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坚强,这些年,他受了很多委屈,吃了很多苦,但即便如此,在他解除封印之后,也未迁怒于他人。
谢游:你虽成神,但始终心性单纯,对人情世故还未参透。这世上,有的人做事,讲究一团和气,君子之交淡如水;有的人呢,就要决一生死、分个高下。明知山有虎,偏向虎山行。他身上背负了太多,太多非做不可的事。不管你有什么目的,都不要用你的想法,去揣摩他。

当知万物有灵,而白驹独存。抑或万物无智,而白驹独慧。谢游用他一辈子技艺参透的对世间万物之思考,全都封印在隐公山的四道题里。
在解第三道题时,源仲问姬谭音:何为真?何为假?你分得清吗?活得越久,会明白一个道理,世事难辨真假。

再看以下对话,高手过招,往往不需要太多的言语。
源仲:我从未居心不良的接近你!
姬谭音:什么算居心不良啊?
源仲:这还用问,行恶事、生恶念、揣度、算计,就是不良。

姬谭音:那如果这样的恶,对天下人来说,算是一种善呢?
俩人仅一个回合,一问一答,就解了长期以来源仲内心的困惑,那就是“姬谭音接近自己究竟有什么目?”

到最后,确实也只有被禁锢修行了四十年的源仲,才解得了谢游的虚空幻境。他说:凭空创造空间,已非凡人所能。你老师就算再厉害,也没有这样的本事。所谓的白驹之境,都是幻觉。能困住的,也都是我们的神识罢了。
关于姬谭音“里面的时间,为什么和外面的都不一样”之惑,源仲解释:时间根本就是不存在的,都是假象。所谓时,大到日升月落、天宇运转,小到燃香落沙、日冕立杆……其实无论用什么办法,也不过都是以某物之动迹,来计量另一物之动迹罢了。只不过是以动算静,又何来所谓时间呢?

源仲又说:所谓时之本质,也不过是天下众生,为了协同劳作,而一起约定的一个共识罢了;一日,可分十二个时辰,那也完全可以分为二十四个、四十八个甚至千千万万,只要天下人接受,那分成多少个,根本不重要;
其实时间从未有过变化,我们能拥有的,也都只有一个时间 那就是此刻,当时当下。

正因为源仲知道时间是假象,根本就不复存在,而白驹之境也不过是障眼法、催眠术,他打破了内心的不相信,从而避免枯坐十年才出得来虚空幻境。
谢游上知天文,下知地理,专注于匠造之术,是机关术的开创者,还善于治水、铸器和造物。他一生追求技艺的巅峰造极,却始终无法飞升成神。

反倒是谢游的徒弟,姬谭音因为追求的技艺是为了造福苍生,她三观极正的神性,使得她最终积功德圆满、飞身成神。
谢游感悟:此生,我以匠技为傲,自认九州之内,无人能及。遇见你,我认定你天资聪颖,是上天为我选定的传承之人,本想收你为徒,倾囊相授。谁想到,还是浅薄了。

他又对徒弟说:你确是上天的选定之人,但传的,不是我这门小道。眼看我提出的玲珑屋设想,在你手中实现,你因此成神。我开始怀疑自己的初心,怀疑自己在匠技上浇注的心血——若匠技,真是我的命定之道,那为何成神的是你,而不是我?
有一日,我来到一个荒村,看到一个老木匠,在那边做桌椅,他既不会选料,又手艺粗糙,但我就在那儿,静静地看了他一整天。看着他把一块块木头,慢慢变成了桌椅……那一刻我才明白,自己是多么钟爱匠技。

什么修先啊,长生不老啊!这些对我都不重要,唯有匠技,能让我感到欢愉。此乐,不足,也不必为外人所道也。之后,我便回到这里,把内心的四不解,变成了四道封印,封住这隐公山。
正如姬谭音所言,老师谢游虽然封住的是山,但其实,封住的是开山授艺时,对匠技的那份痴爱,封住的是那段岁月和那时的心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