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朝为何不是短命王朝,能结束五代十国乱世而一统天下

清風明月逍遥客 2025-01-24 08:10:49

宋太祖赵匡胤结束了五代十国的割据分裂,开启了宋朝的治世,这是大家都知道的基本历史知识。然而中国历史上有许多结束长期分裂局面、统一天下的皇帝,如秦始皇统一六国、晋武帝司马炎结束三国分裂、隋文帝统一南北朝,宋太祖与他们相比,又有何特殊之处?

唐朝自安史之乱以来,藩镇割据问题严重,最后导致唐朝被朱全忠所篡,其后李存勖、石敬瑭、刘知远相继由节度使篡位称帝;地方上各节度使更自立政权,这便是五代十国的乱局。这一乱局不但导致国家四分五裂,更可能由于政治的分裂进而导致文化的分裂,秦始皇以来中国大一统的局面有彻底分崩离析的可能。

前辈学者经常引用的两条史料,反映了当时中国北方文化凋敝的情况,其一为唐代晚期,已有“秀才卢生名霈,字子中。自天宝后,三代或仕燕,或仕赵,两地皆多良田畜马。生年二十,未知古有人曰周公、孔夫子者,击球饮酒,马射走兔,语言习尚,无非攻守战鬬之事”(杜牧《樊川文集》卷九,〈唐故范阳卢秀才墓志〉)的记载;其二为河朔地区出现“俗谓(安)禄山、(史)思明为『二圣』”(《新唐书》卷一百四十〈张弘靖传〉)的现象。

对此欧阳修感慨说道:“呜呼,五代之乱极矣,传所谓『天地闭,贤人隐』之时欤!当此之时,臣弒其君,子弒其父,而搢绅之士安其禄而立其朝,充然无复廉耻之色者皆是也。”(《新五代史》卷三十四〈一行传〉)欧阳修的感慨绝非虚语。因此,与春秋战国有诸子百家、魏晋南北朝有世家大族不同,唐末五代并无一脉明显的文化典范与学术道统,来维系传统文化于不坠。故此时期在政治分裂之际,同时也面临着文化存亡绝续的问题。

另一方面,自从石敬瑭割让燕云十六州之后,使中原失去北方屏障,有随时被契丹入侵的可能。而在南方,越南北部地区有吴权、丁部领相继称王称帝,已独立建国,脱离中国的版图。如果此时没有人能够尽快结束五代分裂之局,则中国将可能面临彻底崩溃瓦解的危机,如同罗马帝国瓦解之后,便无统一重建的可能。赵匡胤建立了宋朝,完成了中国的统一,巩固了中国的版图,并为日后的学术复兴提供了安定的环境。因此,宋太祖对历史的影响可能远超过我们一般的认知。

宋太祖赵匡胤原为后周的殿前都点检,透过“陈桥兵变,黄袍加身”而篡位称帝,称帝的过程当然算不上光明正大,但是正因为其得位不正,深恐皇位被他人用类似的方法夺取,因此才有了“杯酒释兵权”与收藩镇事权等种种措施。

宋太祖即位后,兢兢业业,为巩固其江山而努力,虽然可以说是出于个人的利益,但也不可否认他有安定天下的远大志向与切实可行的政治手腕。

王夫之《宋论》称赞宋太祖:“夫宋祖受非常之命,而终以一统天下,厎于大定,垂及百年,世称盛治者,何也?唯其惧也。……无赫奕之功而能不自废也,无积累之仁而能不自暴也;故承天之佑,战战栗栗,持志于中而不自溢。则当世无商、周、汉、唐之主,而天可行其郑重仁民之德以眷命之,其宜为天下之君也,抑必然矣。”

宋太祖的戒慎恐惧,除了“杯酒释兵权”、收藩镇事权之外,并逐步建立各种制度,例如设置转运使掌管一道(路)的财赋,并兼有考核官吏、治理百姓的责任,使得宋代“路、府州军监、县”三级地方行政制度逐渐形成。在这一过程中,有一项举措牵涉到宋代官制之重大变化者,便是在地方设置转运使、知州、通判、知县等“差遣”,派中央官员治理地方。

研究宋代官制者都知道,北宋前期(神宗元丰改制前)的官制相当复杂,有寄禄官、馆职、差遣的区别。所谓寄禄官,原为唐代三省六部诸寺监体制下的各类职官名称,如六部尚书与侍郎、诸司郎中与员外郎、诸寺卿与少卿、诸监与少监等,馆职为各馆阁学士之谓,差遣则为官员的实际职务。为何会有如此复杂的现象?在唐代,地方各州的长官为刺史,各县的长官为县令,宋太祖收地方藩镇权力时,将原本由藩镇控制的地方官任免之权,收归中央。

宋太祖干德元年(九六三年)六月庚戌,“命大理正奚屿知馆陶县,监察御史王祜知魏县,杨应梦知永济县,屯田员外郎于继徽知临清县,常参官知县,自屿等始也”(李焘《续资治通鉴长编》卷四)。此处奚屿等人并不是改任为县令,而是仍然带着中央的官衔,到地方上去“知”(管理)各县的事务。

这些带有中央官衔的官员,到了地方上成为一县之长,便不再执行原有中央官职的职务,因此这些知县,虽然仍旧保留了中央官职的名称,但是成为“寄禄官”,仅作为官员阶级与俸禄的依据,不再负责原来事务,其实际执掌则由新指派的“差遣”决定。这一做法的目的,就是为了彰显中央的权威,让这些“知县”仍带有中央官职,象征他们是中央派遣而来的官员,与地方藩镇自行任命的县令作出区别。

这一做法在北宋前期被常态化、普及化,转运使、安抚使、提点刑狱、知州、通判、知县都是“差遣”,他们都另外带有中央的官职(寄禄官)。举例言之,宋仁宗宋夏战争期间,康定元年(一〇四〇年)五月己卯,“以起居舍人、知制诰韩琦为枢密直学士,陕西都转运使、吏部员外郎、天章阁待制范仲淹为龙图阁直学士,并为陕西安抚副使、同管勾都部署司事。”(《长编》卷一百二十七)

起居舍人是韩琦的寄禄官,知制诰是原有的差遣,陕西安抚副使是新的差遣;吏部员外郎是范仲淹的寄禄官,陕西都转运使是原有差遣,天章阁待制、龙图阁直学士是馆职,陕西安抚副使是新的差遣。北宋前期官制为何如此复杂多变,其中有着宋太祖独到的用心。

宋朝许多“祖宗家法”大致成形于太祖、太宗时期,因此我们可以将宋太祖与宋太宗的治国方式作一比较。宋太祖在治理国家时最明显的表现,其一为收藩镇兵权集权于中央,其二即是严惩赃吏。赵翼《廿二史札记》卷二十四〈宋初严惩赃吏〉条说道:“宋以忠厚开国,凡罪罚悉从轻减,独于治赃吏最严。盖宋祖亲见五代时贪吏恣横,民不聊生,故御极之后,用重法治之,所以塞浊乱之源也。”在宋太祖的治理之下,宋朝逐步走向安定繁荣。

不过宋太宗时代的做法却与宋太祖有许多差异。宋太宗时,集权中央已大致完成,宋太宗完成了集权中央的最后一步,太平兴国二年(九七七年)八月戊辰,太宗采纳右拾遗李瀚的建议,将天下各州皆直属于中央,“天下节镇无复领支郡者矣”(《长编》卷十八)。将藩镇掌控的地方各州管理权完全收归中央之后,集权中央已经完成,但宋太宗更进一步分割中央各行政机构的事权,以期达到互相制衡、集权于皇帝的目的。

在宰相制度方面,淳化元年(九九〇年)十二月辛酉,诏从谢佖之奏,“政事送中书,机事送枢密院,财货送三司”(《长编》卷三十一),宋朝宰相与枢密使对持文武大柄的体制正式确立,此即钱穆在《中国历代政治得失》一书中所谈之“相权的分割”,造成了“今中书主民,枢密院主兵,三司主财,各不相知。故财已匮而枢密院益兵不已,民已困而三司取财不已。中书视民之困,而不知使枢密减兵、三司宽财者,制国用之职不在中书也”(马端临《文献通考》卷二十四,〈国用考二〉)的严重问题。

在国家制度的设计上,宋太祖强调集权中央,多着眼于完成国家统一,削弱藩镇势力;而宋太宗则是分割中央机构事权,加强了皇帝专权,却让中央官吏互相制衡掣肘,有减低行政效率之虞。

此外,在治国的心态上,相对于太祖的战战兢兢、如履薄冰,太宗的治国力道则日渐松弛,个人也流于奢靡,端拱二年(九八九年)八月癸亥,太宗耗费亿万计,在开宝寺修建的十一级佛塔完工,这佛塔即是今日的开封铁塔。开宝寺塔虽然雄伟壮观,但是当时知制诰田锡批评:“众以为金碧荧煌,臣以为涂膏衅血。”(《长编》卷三十)太宗流于奢侈享乐,可见一斑。

透过太祖与太宗的对比,我们更能看出太祖在治国上的优秀之处。宋朝之所以没有变成如同五代政权般的短命王朝,实有赖于宋太祖的雄图壮志与治国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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