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端宜端庄娴淑,出身名门。
京师名门之中,不知多少勋贵子弟想求娶她。
谢清崖纨绔浪荡。
虽然生得俊美无俦,却门庭败落,自己也是个不成事的。
谁也没想到这样的两个人,竟然会在一起。
赐婚旨意刚下的时候,谢清崖差点被京师的名门子弟暴揍一顿,所有人都为徐端宜扼腕可惜,觉得一朵鲜花插在牛粪里。
可只有徐端宜自己才知道,她有多高兴能嫁给他。
她知道谢清崖不喜欢她。
所以婚后,她安安分分,从不干涉谢清崖行事,没想到一开始对她避之不及的谢清崖,后来反倒不乐意了。
某日。
谢清涯把她抵在窗边,轻咬着她的脖子,哑声问她:“徐端宜,我让你别管我,你就真的不管我?”再后来,他看着她,像是终于认了输,无奈又气恼地把脸埋在她的肩上,闷声说话,“徐端宜,你还真是从小就知道怎么治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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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清崖年少成名,却在一场战役中失去所有。
他故意佯装出一副浪荡纨绔的模样,其实也不过是想守着南安王府的门楣,护着年幼的弟弟妹妹。
他知道徐端宜是太后的眼线,也清楚他们的存在就注定了对立,可他还是不可抑制地爱上了这个女人。
他一次次想逃离。
他想杀了徐端宜,想杀了这个影响他控制他的女人,最后却还是只能放任自己清醒沉沦。
试读:·
从皇恩寺下山之后。
徐端宜又在家中住了几日。
冬姑心疼她,每日变着花样给她做好吃的。
可徐端宜到底担忧姨母的身体,只住了三日,便准备回宫去了。
临走前,宝珠正好登门,想喊她逛街去。
她跟柳寻的亲事也已经定下来了,暂时没有宣扬,只先定下了日子,就在来年四月。
比她跟谢清崖晚半个月左右。
都说人逢喜事精神爽。
萧宝珠如今心愿得偿,自然喜不自胜。
徐端宜想着姨母一向喜欢陈记的紫苏蜜饯,正好她冬日胃口不佳,便想着买些过去给她开开胃,便也答应了。
姐妹俩乘着马车去了城东的咸宜坊。
咸宜坊位于城东最繁华的地段,所卖之物也数不胜数。
徐端宜自己并不热衷逛街,陪着萧宝珠逛了几个衣裳铺子和脂粉铺子,便去陈记坐着等她了。
“你去瞧瞧,宝珠好了没?”
“若是好了,我们与她说一声,就先回宫去了。”
掌柜的已经包好紫苏蜜饯,徐端宜也喝了半盏茶,估算着时间,想着和宝珠说一声,就准备先回宫去了。
“是!”
时雨也不想多看那表小姐,自然乐得早些与她分开。
徐端宜坐在铺子里等她。
过了一会,回来的却还是只有时雨。
“宝珠人呢?”
徐端宜问她。
未想时雨竟一脸激动:“表小姐在外头和人吵起来了!”
“什么?”
徐端宜蹙眉。
“好端端的,她与谁起争执了?”徐端宜说着便要出去,心里则惊讶,在这天子脚下,竟然还有人敢与宝珠起争执。
时雨替她拿上东西,嘴上跟着说道:“是南安王!”虽然她不喜欢表小姐,但她同样不喜欢那个招蜂惹蝶的南安王!
都跟主子定亲了,还这么不知检点!
简直可恶至极!
主子好脾气,又不准他们说什么,如今表小姐能替主子出头,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她乐呵呵的,恨不得这婚事真的作罢才好。
却未察觉徐端宜在听到“南安王”三个字时,不自觉停下的步子,以及忽然加快的步子。
“诶,主子,您等等我!”
等时雨察觉的时候,徐端宜已经走到外面了。
她连忙提着东西跟了上去。
萧宝珠的确在跟谢清崖争吵,又或者说,是她单方面对谢清崖一顿输出。
今日也是巧了。
萧宝珠刚刚买完东西,打算去找徐端宜。
她这阵子心情舒快,又觉得这事始终对不住表姐,便自己花钱给徐端宜买了一整套头面。
正想拿过去跟徐端宜邀功,哪想到好死不死先看到了谢清崖。
虽说这阵子大兄已经原谅她了,但到底不比从前那般疼她,她知道大兄是在怪她害了表姐,便想着让谢清崖自己主动解除这桩婚约。
他若肯解除,表姐自然也就不必再嫁给他了!
因此她想也没想,就趾高气扬拦住了谢清崖的路,张口便是要让人解除婚约。
这事她从前就经常做。
哪想到这无赖竟然不肯。
“你当你是什么东西,癞蛤蟆想吃天鹅肉,我表姐岂是你这种人能娶的?你最好自己去解除这桩婚约,要不然……”她冷哼一声,放狠话,“你以后就不是,不能进花楼那么简单了!”
谢清崖似乎现在才恍然大悟。
“我说我怎么现在喝酒都没人陪,原来是你们做的!”
“萧宝珠,我说你们是不是管太宽了?”谢清崖一脸不爽,“老子喝花酒找女人,关你们屁事啊!”
萧宝珠还是第一次被人这样说,登时瞠目结舌,她指着人:“你、你这个粗鄙不堪的混蛋!”
谢清崖被指责,却并不生气。
反而还笑起来。
他看着萧宝珠,上下打量一瞬,忽然说:“其实你想我解除婚约,也行。”
此时周遭有许多人在围观。
谢清崖背对着陈记,并不知道徐端宜已经快走到他们这边了,也不知道自己这句话后,原本脚步匆匆的徐端宜,忽然停下了步子。
他身高腿长。
挡住了徐端宜的身形,自然,萧宝珠也没瞧见。
她原本怒不可遏,恨不得喊人打他一顿才好!哪想到谢清崖忽然话锋一转……
萧宝珠隐隐觉得这其中有诈,但还是犹豫着,开了口:“当真?”
“自然。”
谢清崖笑得一脸玩味。
“不过我毕竟也是要娶媳妇的人,你不准你表姐嫁我,不如你继续嫁给我,反正我不挑。”
虽然早知道这个混蛋不会有好话,但萧宝珠听他这样说,还是气得怒火冲天:“谢清崖,你个混账,我要杀了你!”
她说着就拔过随从腰间的刀,要砍向谢清崖。
谢清崖自不会理会她这三脚猫的功夫,正想拍拍衣裳离开。
萧家大郎下了命令,不准他进花楼,倒是正好免了他出来做戏,他寻思着今日可以回府歇息去了,哪想到身后忽然传来一道熟悉的女声——
“宝珠,住手。”
冷不丁听到这记轻柔的声音。
谢清崖原本脸上的笑,忽然就僵住了,就连原本拍衣裳的动作,也停了下来。
他听到身后的脚步声,离他越来越近。
他看到萧宝珠忽然丢下长刀,往身后那人跑去:“表姐,你看他!”
而他身体僵直,不敢回头,就连脸上的表情也在这一刻变得僵硬无比。
“好了。”
身后再次传来徐端宜的声音,温柔,却又裹挟着不容置喙的威严,倒让虚骄恃气的萧宝珠,都停下了抱怨的声音。
萧宝珠似有不甘。
但最后还是挽着徐端宜的胳膊,撅着嘴没说话。
谢清崖能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已经离他越来越近了。
他垂着眼帘,不辨情绪地看着自己僵直在半空中,紧绷的长指。
那一双曾经挽过大弓,握过长-枪,也曾牵过她的手。
却在徐端宜走近他的那一刻,一切回归最初。
长指轻掸斗篷,似在掸落什么灰烬。
谢清崖并未因为徐端宜的到来,而产生任何变化,看着甚至比先前还要冷淡。
“王爷。”
徐端宜领着萧宝珠于谢清崖面前停下。
她轻垂浓睫,欠身与他问好:“舍妹无状,王爷勿怪。”
“表姐!”
萧宝珠一脸不甘。
被徐端宜看了一眼,才又嗫嚅着双唇,停下抱怨的声音。
谢清崖则在徐端宜看向萧宝珠的时候,看了她一眼,但也只是一眼便收回了视线。
他还是那副轻狂不羁的样子。
手握折扇。
身披大红狐裘。
那一副俊美容颜,实在无人能出其右。
只是有些话,他能与萧宝珠说,能与许多人说,却始终张不开口,轻狂了徐端宜。
他撇开视线,似一脸不耐放话:“算了,我大人不记小人过。”
说罢便要转身离开。
身后却再次传来徐端宜的声音。
“王爷。”
谢清崖止步,却未回头,仍是不大耐烦的语气:“做什么?”
徐端宜并未因为谢清崖的语气而如何。
她只是又喊了一声“时雨”。
待时雨应声过来,徐端宜从她手里拿过暖炉,这才亲自捧着手炉,走到谢清崖的面前。
“天寒地冻,王爷别把手冻坏了。”
谢清崖看着递到眼前的手炉,拧眉,他想也不想,就要拒绝:“我不……”
最后一个“要”字还未说出口。
就听徐端宜又柔柔说道:“就当我替表妹向王爷赔罪了。”
这算哪门子赔罪?
何况她替萧宝珠赔什么罪?
要不是因为萧宝珠那个蠢货,她又怎会嫁给他?还是跟以前一样,只知道为别人考虑,不知道为自己着想。
蠢女人。
心中腹诽一堆。
但谢清崖也只是沉默地凝视着眼前的徐端宜。
忽然——
他见徐端宜抬了头。
谢清崖心下一惊,还不等他撇开脸,就先撞进了徐端宜那双,盈盈如春水一般的眼眸之中。
嘴里那一番拒绝的话,忽然就有些说不出口了。
谢清崖脸色不好看,他从徐端宜的手里拿过手炉,然后一言不发地离开了这边。
手炉是用来御寒暖手的。
他却只是提着。
徐端宜看着他提着手炉走远。
“表姐,你做什么对他这么好!你都不知道,这混蛋刚才都说了什么!”
萧宝珠的抱怨声再次响了起来。
她不甘谢清崖竟能这么轻轻松松走掉,自是满脸不忿。
徐端宜收回视线。
她没有让人看笑话的习惯。
这会街上围观的人还有许多,徐端宜跟萧宝珠说:“先回马车。”
她牵着萧宝珠往马车走去。
待至马车中,徐端宜亲自倒了两盏茶,一盏递到萧宝珠的面前。
萧宝珠哪有喝茶的心情?
她还不高兴呢。
张口又对着徐端宜喊道:“表姐,你不知道那混蛋有多过分!你刚刚干嘛拦着我?”
徐端宜看着她淡淡说道:“宝珠,你口中的混蛋,是我未来的夫君,你的表姐夫。”
萧宝珠因为这番话,怔神。
待回过神,她眼睛瞪得老大,反应一时也变得更加大了:“我才没有这样的表姐夫!”
徐端宜并不生气。
她施施然喝着茶,然后才对着萧宝珠继续说道:“那你想如何?我与他是赐婚,百官朝臣面前都过了明路,就连京都的百姓也都已经知晓了。”
“君无戏言。”
“还是你打算离开你的柳寻,重新嫁给他?”
徐端宜只说完这么一句,便不再说话了,但这些话,也足以让萧宝珠清醒了。
她自然是不想嫁给谢清崖的,她要是想,也就不会退婚了。
她虽不是个能察言观色的人。
但对旁人的情绪,也并非一点都不敏感。
她看着身侧的表姐。
虽然表姐神色如旧,但她还是能感觉出表姐在不高兴。
“表姐,你生我气了?”她小声问道。
徐端宜没说话,她只是继续垂着眼帘,握着茶盏喝茶。
她没有出声苛责萧宝珠,但她这般态度已足以让萧宝珠心惊。
她还从未见表姐生过气!
“表姐——”
萧宝珠此时哪里还顾得上生谢清崖的气?
只当表姐也是不满这桩婚事,萧宝珠忙贴到徐端宜的身边,试图用从前哄她娘,哄她嫂嫂的法子,哄徐端宜别生气。
“我还不是想为你出气,那混蛋一点都不本分!”
“我想着要是由他出面解除婚约,你也就不用受这个委屈了。”
她边说,边伸手轻扯徐端宜的衣角,一脸伏小做低的可怜样子:“表姐,你别生我气。”
徐端宜看她。
过了一会,她看着萧宝珠轻叹了口气,放下茶盏。
“宝珠,你当赐婚是过家家吗?不想嫁,就可以不嫁,不想娶,就可以不娶。”
萧宝珠的确对这些事,没那么敏感。
她只知道她的父亲是护国公,两个兄长又在朝中任要职,姨母更是太后!
这不,她不想嫁给谢清崖,家里虽然生气,却也没说什么。
她想嫁给柳寻,家里也会替她筹谋想法子。
她只当这事有些难办,却不知道有多难办。
何况她是要谢清崖去提,又不会影响表姐什么。
只是她看着表姐的脸,这些话,一时倒是不敢说,唯恐再惹人生气。
但徐端宜哪里会不知道,她在想什么?
有时候天真过了头,是会害人害己的。
假若当初与宝珠定亲的人,不是谢清崖,而是别人,那此时她又该如何自处?
难道她也要随便嫁过去吗?
徐端宜有些累,也有些无力。
“我知你是为我好,但有些事,木已成舟,更改不了。”
“南安王如今的处境……也容不得他去拒绝这门亲事。”这句话,徐端宜说得有些轻。
萧宝珠没听清,不由眨眼问:“表姐,你说什么?”
“没什么。”
徐端宜没说第二遍。
而是认真看着萧宝珠说道:“宝珠,这话,我是第一回与你说,也是最后一回与你说。”
她鲜少这么认真过。
萧宝珠一时不禁有些失神。
她怔怔看着徐端宜,等着她说话。
徐端宜看着她说:“南安王与我成亲在即,不日,便是我的夫君,我不要求你待他如待我一般,但日后在外,你若还记得我是你的表姐,就切记与他再起冲突。”
“夫妇一体,他若丢了脸面,便也是我丢了脸面。”
“还是你想让旁人都来嘲笑我?”
“怎么会!”
萧宝珠变了脸色,声音都变得着急起来:“我怎么会想让别人来嘲笑表姐?”
她上头就两个嫡亲的兄长。
表姐与她虽然只是表亲,待她却是极好的。
她也是真的喜爱表姐。
要不然她今日也不会想着找谢清崖,要他主动退婚去。
不过这会,她也有些醒悟过来,知晓这亲事是不可能更改了。
看着表姐望着她时,沉静无声的目光。
萧宝珠也不敢再犹豫,拉着她的手,与她保证道:“知道了,我以后不会再跟谢清崖起争执……”到底不甘,她说完还是小声嘟囔一句:“真是便宜他了!”
徐端宜见她答应,也算是松了口气。
她摸着萧宝珠的头,未再多说。
天色渐晚。
她还要回宫去。
没说几句,就跟萧宝珠分开了。
萧宝珠这会也不想逛了,只跟徐端宜说:“那表姐下回记得出宫来找我玩。”说完,她又让自己的贴身婢子,把她买给徐端宜的那份头面拿了过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