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光怪陆离的娱乐圈,总有一些名字以人们绝想不到的方式出现在风口浪尖上,例如,10多年前那个惊世骇俗的苏紫紫。
10多年过去了,她当年的大胆之举至今看来也存在争议。即便是在全民思想更开化的今天,中国人毕竟深受“身体发肤受之父母”的思想,毕竟是个精神内核比较含蓄的民族,当众展露裸体,至今也被很多人认为是出格的举动。
2011年,“裸模”苏紫紫全裸接受记者采访,并质问记者:我敢看你们,你们敢看我吗?不着寸缕的这一刻,她冲动而无畏,因为她来时的艺术之路荆棘密布。
1991年,她出生在湖北宜昌,真实名字叫王嫣芸。父亲开车跑长途,常年不着家,母亲没有工作,全职带娃。三岁时她还什么都不懂,只知道父母一见面就吵架,后来不知为什么就离婚了。逃出围城的两个人,谁都不要孩子,于是小嫣芸跟着爷爷奶奶生活。
奶奶是她唯一的温暖,唯一给她温柔和慈爱的人。然而16岁时,老家拆迁,爷爷奶奶不满拆迁费过于廉价,当起了钉子户,开发商一次次发难后,奶奶不堪压力得了重病,竟然瘫痪了。嫣芸成了家里的顶梁柱,高中的课余时间,她全部用来打零工。
在此之前,她是个逃学、打架的叛逆少女,以为自己通过堕落的行为,就能得到父母的爱。在此之后,她才意识到她只有通过高考才能改变命运,这对普通家庭的孩子来说,似乎是唯一公平的出路。
她的梦想是学美术,她用打零工挣的钱报了画班,却也因此耽误了半年的文化课。但考学之路竞争激烈,她的目标中国人民大学,在湖北只招一名艺术类考生。为了恶补文化课,她使出了头悬梁锥刺股的劲头,怕自己犯困,就跪在搓衣板上整夜学习。
19岁,她考入了人民大学徐悲鸿艺术学院,已经跑赢了很多同类家庭的孩子。但是她没有学费,没有生活费。之前因为打工耽误了功课,她是怎么拼命追回来了,那番辛苦只有她自己懂得。因此到了这样的高等学府,她知道一边打工一边学习根本不现实,她想要全心全意读书,这需要钱。
为了钱,她做出了“叛逆”之举,当起了人体模特,用自己的裸照办起了艺术展。即便是在校内的艺术生眼里,这也是超前、大胆之举。从不管她的母亲这回出现了,不是来关心她的近况,而是骂她神经病。她从此改名苏紫紫,或许是在与从前的自己和家庭告别。
做出这样出格的举动,她当然是为了钱,但也不完全为了钱。当时她已经大二了,有自己的艺术理念与思考。她想通过一次行为艺术来表达一个观点,就是她艺术展的主题“我是谁”:当一个人卸下所有的外在标签,包括衣服,那么这个人到底是谁?从她要表达的这个话题可以看出,其实她正处于人生的迷茫期。
正是这样一次以“去标签”为主题的艺术展,却让她被舆论贴上了标签。有看展的观众拍下了她展出的裸照,发到了网上,短时间内舆论沸腾。有记者纷纷跑来采访苏紫紫,问她为什么“冒天下之大不韪”。舆论让她更加迷茫,无论是王嫣芸还是苏紫紫,都被贴上了“裸模”的标签。
面对媒体,她还在试图阐述自己的艺术理念,告诉记者,人的身体有着表情不可替代的情绪表达,她在表达。但所有的问询者,只关注一个话题:为什么要脱掉衣服供人观看,身为名校学生,为什么要用身体来牟利。
2011年1月6月,苏紫紫干脆坐到记者对面,直视对方并问道:“我敢看你们,你们敢看我吗?”她当时想的是,既然你们那么喜欢观看、评论、消费别人的身体,那为什么不直视裸露的身体,并跟身体对话呢?
当年2月,她光脚站在冰天雪地里创作了《泼墨》,以身体为纸张,身上脸上的涂鸦,都是观众愿意相信的标签:“不要脸”、“无耻”、“鸡”、“裸模”。媒体的报道中,将这次作品称为“自我与社会的对抗”。学校为此也找她谈话,希望她收敛一点,苏紫紫选择了退学。
退学后,她出版了三本书,开始在全国各地办个人展。她不惜与整个社会“对抗”,不惜未被家人的意愿,不惜放弃好不容易靠近的高等学府,只为坚持自己的艺术理念。
2014年,她在《我是演说家》的舞台上声泪俱下地讲述了这段过往,最后她坚定地说:“我是实验艺术家王嫣芸”。两年后,她嫁给了一位比自己大22岁的画家,这段婚姻或许恰恰印证着艺术与现实的差距,不到一年就离婚了。2017年,她走入第二段婚姻,定居风花雪月的云南,也当上了妈妈。
如今可能不太有人记得2011年的那场“裸模”风波了,消失的苏紫紫如今是主持人、作家、实验艺术家王嫣芸。而记得那场风波的人,有的钦佩她的一腔孤勇,也有的认为她的举动给青少年人带来负面影响,有违公序良俗。时至今日,关于她当年作品的讨论声仍是两级分化的。或许她自己也没有想到,她用整个青春,引发了人们对身体、艺术和自由的长久讨论。
十多年后的今天,苏紫紫当年的极端艺术表达方式依旧不被鼓励,但如今的媒体有别于传统媒体,网友们的观念也更包容,在个体自由与公序良俗之间,多出了一个珍贵的概念:尊重。这是苏紫紫当年没有得到的,所幸今天的王嫣芸得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