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江楚楚同学，你真的不考虑报考京市吗？我知道你的理想是国防大学，可是你的家人和丈夫毕竟都在京市，而且你一个女孩子……？”
“没关系的老师，我考虑的很清楚！”江楚楚轻声一笑，打断老师的话。
只是转过身之际，她的脸上却蒙上了一抹淡淡的忧愁。
换做以前，她绝对不会离开家人和丈夫。
奈何，无数次血一般的教训让她明白，没必要为了得不到的感情费心。
见她一脸认真，老师叹了口气，不再多劝。
填报完志愿，江楚楚回到上班的工厂。
路边骑着二八大杠的工人，偶尔拨动的俏皮铃声，熟悉而又陌生的工装，墙上用油漆刷上的口号。
种种的一切，都让江楚楚觉得亲切又茫然。
她最终还是选择离开这座生她养她的城市。
就在两个月前，她瞒着家人和丈夫报名了高考。
她是女人，虽然有着还算体面的工作，但依旧没有什么话语权。
她很清楚，想要改变命运，只有一条路，就是高考。
只有高考，可以让她远离这里，可以让她不再成为全家人怨恨的对象。
透过矮墙，江楚楚遥望还没来的及被重工业污染的天空，深吸了口气，眼神慢慢变得坚定。
……
临下班的时候，江楚楚主动来到厂长办公室。
“厂长，我想辞职。”
厂长眼里闪过惊喜，但还是假装不舍。
“哎呀，你可是我们厂的骨干啊，怎么突然说离职就离职呢？”
看着对方虚伪的嘴脸，江楚楚没有过多解释。
很早之前，对方就想把自己的外甥女安排到她这个岗位，现在说的这些，不过是逢场作戏罢了。
结了上个月的一百块工资，江楚楚大步走出厂区，只觉得浑身轻松。
没走几步，她就看到了站在大门树下，那抹深绿色的身影。
李子煜身着笔挺的军装，五官深邃，棱角分明，独有的气质让他看上去英气十足。
哪怕只是站在原地什么也不做，都会不自觉地吸引周围人的目光。
“李队长又来接江姐姐下班了呀？”
“真羡慕江姐，能有这么好的男人。”
以前，这样的打趣和羡慕，会让江楚楚羞红着脸低头。
可此时此刻，她心底却是控制不住的痛。
压抑着心中翻涌的苦涩，江楚楚走到李子煜身旁。
“回家吧。”
李子煜很自然地牵起她的手，柔声开口：“怎么了？感觉你的脸色似乎不是很好。”
“上班累了？”
看着面前男人眉眼间的温柔，江楚楚有一瞬失神。
好像他真的是在关心自己。
可下一秒，她的心却再次跌入谷底。
“你一会儿在车上休息一下，晚上是思思的生日，她喜欢你做的菜，今晚你好好收拾一下，给她准备上一桌大餐。”
江楚楚心中一痛。
他似乎忘了，今天也是她的生日。
江思思她的表妹，小时候，她跟随爸妈回老家探亲，结果因为意外掉入水库。
是江思思的母亲拼死将她救上岸。
也因此，江思思成为了孤儿。
爸妈为了感激江思思她母亲，就把江思思接回了家里。
彼时的江楚楚怎么都没想到，江思思的到来，会让她的生活产生翻天覆地的变化。
第2章
似乎是愧疚。
也似乎是偏爱。
无论什么事，只要和江思思有关，她江楚楚都必须做出退让。
新衣服，自己的卧室，就连文工团的资格，父母一句令下，她就得乖乖让给江思思。
到后来，甚至她的丈夫李子煜，也在一次醉酒后吐出真言。
“我此生最大的遗憾，就是没能娶江思思为妻……”
身侧的手紧攥成拳，江楚楚深深呼吸，努力平静。
“我还有工作需要准备，要不你们去饭店吃吧？”
闻言，李子煜想都不想就摇头否决。
“思思的生日一年就这么一次，再说了，到时候我和爸妈帮你处理食材，你做饭就好。”
江楚楚压根儿就没有拒绝的余地。
到家后，李子煜丢下外套就进了房间。
江楚楚拖着疲惫的身体，刚要走进厨房，就听到房间里隐隐传来说话声。
她走过去。
透过门缝，她看到江思思穿着她结婚时那件衣服，依偎在李子煜怀中。
微红的眼眶里满是委屈和眷恋。
“子煜哥哥，我又梦见我妈妈了，她在怪我，怪我没有找到一个值得托付的人。”
“可我，我只想嫁给你，如果不能做你的妻子，我宁可去死……”
“子煜哥哥，我这样，你会不会让讨厌我，会不会让不喜欢我？”
江楚楚本能地后退。
有了曾经无数次的经历，她用脚后跟想，都知道李子煜会如何回答。
她不想听。
可李子煜坚定且温柔的声音依旧传入她的耳朵。
“放心吧，我最喜欢的就是你了。”
即便已经经历过无数次，可江楚楚还是忍不住心痛。
她想不通，也想不明白。
当初，明明是李子煜先对她动情。
他在组织的见证下宣誓，会爱她一辈子，不离不弃。
曾经，他们之间也有过一段甜蜜的时光。
他是大众口中难得一见的好男人，他爱她爱到了骨子里。
有一次，李子煜出任务，被敌人埋伏，险些命丧当场。
就连医生都建议放弃治疗。
江楚楚不愿意接受，哭着趴在他的病床边。
“李子煜，你说过要爱我一生一世的，你要是死了，你信不信我嫁给别的男人！”
也许是奇迹，也许李子煜真的听到了她的呼唤。
他居然奇迹般苏醒。
醒来的第一件事，就是紧紧握住她的手。
“老婆，你只能是我的。”
就是这样一个为了她愿意和死神争斗的男人，因为一个江思思，忘却了曾经的一切。
凭什么？
她不明白，可也不在乎了。
自嘲一笑，江楚楚离开房门。
快了。
等录取通知书一到，她就离开这个家，离开偏心的父母，离开变心的丈夫。
第3章
这场生日宴，最终还是江楚楚独自一人完成。
直到爸妈回家，房间里的两人才依依不舍地走了出来。
江楚楚洗完手出来时，客厅的桌上放着一个三层的蛋糕。
爸妈和李子煜，三人正围在江思思身旁。
爸爸满脸笑意地从包里掏出准备好的红包，妈妈拉着江思思的手，嘘寒问暖。
而李子煜则在旁将切好的水果喂到她嘴边。
江思思张口咬住他的手指，眼里满是暧昧。
“子煜哥哥，你切的水果好甜啊，你的手指都好甜～”
见到江楚楚，江思思立马变了表情，依偎在李子煜怀里，摇晃着她的胳膊，委屈巴巴的开口。
“子煜哥哥，你跟表哥离婚好不好？”
众人没有丝毫反应。
爸妈依旧满脸笑意地看着二人。
他们似乎并不打算训斥江思思这种不知廉耻的言论。
江楚楚看向李子煜。
而后者也刚好看了过来，眼里虽然带着愧疚，但却丝毫没有推开江思思的意思，反而抬手将她搂的更紧。
江楚楚自嘲一笑，眼里满是失望。
“李子煜，如果你也想离婚，我同意，现在就可以去打报告。”
说罢，她转身就要离开。
李子煜眼里闪过一丝慌乱，他赶忙推开江思思追上来。
在门外的走廊上，他拉住江楚楚的胳膊。
“楚楚你别多想，我没同意离婚的事，我之所以不说话，是担心刺激到思思，你也知道，她有抑郁症……”
抑郁症？
江楚楚冷笑一声，缓慢却坚定地抽出自己的手。
“我没有多想，至于离婚，我是认真的。”
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两人的婚姻早就名存实亡。
继续纠缠下去，又有什么意义呢？
“楚楚，别闹了……”李子煜捏了捏眉心，有些无奈。
江楚楚盯着李子煜的眼睛，看着他眼里的不耐，一时间不知道自己到底是可悲还是可笑。
她一字一句将过往的所有委屈娓娓道来。
“李子煜，你还记得么？一年前我重感冒，让你送我去医院，可你却说队里任务重，走不开……”
“直到我病好出院，刚一回家就看到……”
话没说完，李子煜突然一把将她抱进怀里。
“你，你一定看错了楚楚，我和思思什么都没做，当时就是她抑郁症发作，我安慰她一下……”
江楚楚苦涩一笑，她明明还什么都没说。
用力将李子煜推开后，江楚楚深吸口气。
“你什么都没做，可你却什么都接受了。”
“你说工作忙，可却是在忙着照顾江思思，给她洗衣做饭。”
“你说你只是安慰她，可安慰她，为什么她抱着你亲的时候，你没有推开，反而将她搂的更紧？”
“李子煜，你真让我恶心！”
李子煜表情慌乱。
“楚楚，你，你真的误会了……”
“思思对我来说，一直都跟妹妹一样，我真正爱的人只有你……”
“那今天，你能和江思思断绝来往吗？”江楚楚打断他的话，目光死死盯着他。
李子煜愣住了。
“我，我……”
可不等他回答这个问题，江思思突然冲出来，眼眶通红，死死瞪着江楚楚。
“江楚楚！你要是敢跟我抢子煜哥哥，我就死给你看！”
说罢，她直接一头撞在了墙上。
几乎瞬间头破血流。
“哎哟我的思思宝贝，走，妈带你去医院！”
“思思乖，别想不开，爸一定会替你做主！”
江爸江妈这些坐不住了，冲出来，一脸焦急地抱住江思思。
李子煜也满脸慌乱。
几乎没有丝毫犹豫，他丢下一句“楚楚，我真的只爱你，你等我，我先照顾一下思思……”
第4章
说罢，他就立马冲进房间去找医疗箱。
这是他第多少次抛下她了，江楚楚早已数不清，但也不想去数。
就在她转身要走时，江父大步冲过来。
“不孝女！你究竟想干什么？非要把思思逼死吗？”
他抬手，狠狠一巴掌将江楚楚打倒在地。
江母一边心疼地安慰着江思思，一边扭头怒斥。
“赶紧滚！丧门星，江家没你这么不懂事的女儿！”
这不是他们第一次偏心了。
以前每一次，江楚楚都会立马认错，她太想得到家人的爱了。
可如今，她只是捂住红肿的脸起身，面无表情地扫了四人一眼，转身离开。
拿着医药箱的李子煜见状，有些不满地拉住她的胳膊。
“江楚楚，你跟爸妈呕什么气，好好一个生日让你搅和成什么样了？！赶紧给思思道歉！”
江母却持反对意见。
“让她走！她身上一分钱都没有，离了家，看她能去哪儿！”
江楚楚呼吸一滞，心中强烈的痛楚几乎让她窒息。
这些年，爸妈一直以女孩子不需要花太多钱为由，将她的工资要走。
只有买菜买肉时，他们才会精打细算地给她一点钱。
她想买条裙子，不过一块钱，母亲都不同意，甚至不满地教训她。
“你都结了婚的人了，还打扮地花枝招展的，像什么样子？！”
“让别人看到，还以为我们江家的女儿不安分呢！”
可江思思的衣服却从来不重样，鞋子都是上百块的高跟鞋。
甚至还专门给她买了手表和项链。、
“我们思思宝贝就应该用世界上最好的！”
这是母亲的原话。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了，那些能被夺走的，她早已不在乎了。
血液顺着嘴角滑落，江思思来到卫生院检查。
她被一江父的一巴掌打掉了两颗后槽牙，甚至造成了轻微脑震荡。
可见那一巴掌有多么重。
但比起脸上的痛，心里的痛却是更加难以承受。
就在离开卫生室的时候，江楚楚迎面遇上了李子煜。
他手中拿着一份写着“离婚报告”的文件。
四目相对那一刻，李子煜有些慌乱地将文件塞进自己口袋重。
接着就像什么都没发生一样，笑着走上前来。
“楚楚，难得你这么有心，特地来医院来看望思思。”
“你也别太在意，爸打你也是为了你好，一会儿你乖乖跟思思道个歉，这事儿就过去了。”
“都是一家人，有什么结是打不开的？”
江楚楚不明白。
为什么他这么执着要自己道歉？
因为她没有顺着江思思的意，将自己的丈夫拱手让出？
李子煜不由分说，将她拉到了病房门口。
“妈，您说，您想我给您生个男孩还是女孩？”
江思思的话让江楚楚脚步一顿。
深吸口气，平复波动的心情后，江楚楚转身，直视李子煜的眼睛。
“你非要拉着我来，就是想告诉我，江思思要给你生孩子？”
李子煜张了张嘴，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江思思慌忙从病房里跑出来，扑通一声跪倒在江楚楚面前。
“楚楚姐姐，你千万别怪子煜哥哥，是我喜欢孩子，想要个可爱的小宝宝……”
江楚楚没有理会她，只是直勾勾盯着李子煜。
“所以，你就答应了？”
被她毫无情绪的目光盯着，李子煜突感有些心慌。
“你别乱想楚楚，我们只是尝试试管培育，不会发生关系，我们还是清清白白的，你……”
江楚楚已经没有耐心听他狡辩。
“清白？李子煜，我看上去那么蠢吗？”
第5章
江楚楚眸子颤着，她不敢想，等到他们做了试管，江思思生下李子煜的孩子后，会是怎么样的场景。
估计孩子一出生就会得到所有人的宠爱。
而她，在家里的位置也更将尴尬。
可她明明才是李子煜的妻子，结婚这么久，他却始终不愿意跟她亲热。
如今他却打算让别的女人给他生孩子。
想到这儿，江楚楚离开的心，又坚定了不少。
“如果我说，我不同意呢？”江楚楚盯着李子煜。
“李子煜，你可是队长，结婚之后还跟妻子的表妹不清不楚，乱搞男女关系，可是连降三级的！”
话音刚落，所有人脸色都变了。
“啪！”
江父冲出来，又一个巴掌狠狠打在江楚楚脸上。
“我看你是疯了！还威胁自己丈夫，你非要把全家搅得不安宁吗？”
江楚楚偏着头，之前还没消肿的脸迅速肿起。
她缓缓抬手，捂住已经麻木的脸，眸子冷淡。
“让这个家变得不安宁的，从来就不是我。”
江父愣住了。
江母也不再说话。
短暂的沉默后，江思思突然双眼一翻，栽倒在地。
“思思！”
李子煜慌乱地抱起她，江父也顾不上跟江楚楚废话，慌张地去叫医生。
原本热闹的走廊瞬间安静下来。
江楚楚讽刺一笑。
每次都是这样。
江思思似乎每次都能在关键时刻晕倒。
接着她就会被家人各种指责谩骂，不管有错没错都要低头道歉。
扫了一眼他们的背影，江楚楚转身离开卫生院。
只是她并没有回家，而是去了厂区的员工宿舍。
早在准备高考的时候，她就偷偷把需要的证件都带了出来。
之前辞职的时候，她和副厂长商量过，让她在宿舍住一段时间。
当然也是有代价的。
代价就是，她需要帮助副厂长的几个亲戚熟悉厂里的工作环境。
接下来的几天，江楚楚度过了一段难得的清净时光。
那一家子估计忙着照顾江思思，根本没有在意她的死活。
这也让她的日子过的前所未有的轻松。
这天傍晚，在厂区门口，副厂长临下班时，给了江楚楚一大包核桃。
“这几天辛苦你了，等你高考的录取通知书下来，我亲自送你去车站。”
江楚楚正想拒绝，身后忽然传来李子煜慌张的声音。
“高考？什么高考？”
江楚楚脸色没变。
跟副厂长道别后，面不改色地走到李子煜面前。
“副厂长的孩子参加高考，不是我。”
李子煜松了口气，转移话题。
“楚楚，这几天你没回家去，爸妈很担心你，特地叮嘱我接你回家。”
说是担心，但其实，这是变相的命令。
江楚楚并不想回去。
毕竟要不是有事，爸妈绝对不会想起她这个女儿。
可过段时间，大学录取通知书就要到了。
没必要节外生枝。
一念及此，江楚楚没有多说什么，跟着李子煜回家。
到家的时候，江父也正好下班。
四目相对，江父迟疑了一下，从兜里掏出一叠钱。
“赶紧拿钱去买菜，给思思做好送过去，她习惯了吃你做的饭菜，这几天在卫生院没吃好，人都瘦了。”
命令般的话语，像是一根针扎进江楚楚的心里。
换做以前，她或许已经跟李子煜诉说她的委屈了。
但现在，她什么都不想再说，只是默默接过钱往外走。
只要对他们不抱期待，他们就伤害不到她。
买了菜，做了晚饭。
江楚楚自己吃完，才拎着饭盒悠哉悠哉地赶到卫生院。
离得老远，她就听见病房里的说笑声。
只是她一进门，气氛瞬间僵硬。
江母收敛笑意，板着脸，一把夺过她手里的饭盒。
“做点什么都磨磨唧唧的！思思饿坏了你负责吗？！”
不等江楚楚回答，江母又语气随意道。
“还有，思思最近一直在养病，文工团那边不要她了，你把厂里的工作让给她，过几天等她出院，你亲自带她熟悉一下。”
第6章
江楚楚没有说话，只是心中满是讽刺。
她的家人要她给江思思让步，似乎已经变成了习惯。
之前，江思思患了白血病，他们要她给江思思捐骨髓，不仅以死相逼。
甚至用拿掉她刚怀上的孩子威胁她的时候，曾承诺过。
“楚楚，只要你这次捐骨髓救了思思，我们绝对会对你们一视同仁。”
可捐了一次，就有第二次。
她们不顾她肚子里的孩子，强逼着她上了手术台。
也正是那次，她失去了期许已久的孩子。
从那以后，江楚楚就没有再要孩子的想法。
免得孩子再次成为了这一家人要挟她的筹码。
见江楚楚没立刻应声，江父又开始提以前的事。
“江楚楚，你最好别忘了，当初要不是你小姨救你，你已经死了，现在思思有需要，你就该知恩图报。”
江楚楚回过神，扯开嘴，微微一笑。
“我倒是没什么意见，只是最近厂里赶进度，最起码要忙到月底……”
月底，她的大学录取通知书就到了。
她就可以彻底摆脱这一家子了。
江母一听赶忙开口：“那先不急，等不忙了再把工作让给思思，她受不得累。”
“那就谢谢楚楚姐姐了。”
江思思露出胜利者的笑容。
江楚楚没心情看她那副嘴脸，转身离开。
回到家已经晚上九点，屋子一片漆黑。
没有丝毫家的感觉。
江楚楚深吸一口气，拎出行李箱，塞了几件常穿的旧衣服。
可这个时候，李子煜却罕见回来了。
见她收拾行李，他脸色立马变了，如临大敌地上前：“你收拾行李干什么？”
江楚楚已经想好了借口，可还没来得及说，李子煜就急忙解释。
“我都说了，我没有想跟你离婚，我之所以不说拒绝，只是担心思思会发病。”
“我之所以这几天陪着思思，是因为明天就是小姨的祭日，所以……”
“不用解释。”
江楚楚打断她的话，自从她认清了自己的地位处境后，她的心情前所未有的平静。
“既然你那么放不下江思思，我可以成全你，找个时间把离婚报告签了吧。”
对于这个她曾经深爱的丈夫，她已经不再抱有任何期待了。
可李子煜却忽然将她紧紧抱住。
“别这么说好吗思思？我这么做，是为了你，为了我们的将来。”
“思思和爸妈一样，都是你的家人，闹得太僵不好，如果你真的不安心的话……”
“楚楚，我们也要个孩子吧。”
第7章
也要个孩子？
江楚楚抬头看着他，心里满是讽刺。
之前，他为了让江思思的病，害她失去了期待已久的孩子。
现在又这么说，是想施舍她一点安慰吗？
不等她拒绝，李子煜又继续道：“我想过了，等有了孩子，你应该就不会胡思乱想了，这样对你我都好。”
看着他眼中的不耐，江楚楚心中暗叹。
“不用了，我现在正在上升期，不想让孩子绊住脚步。”
江楚楚不愿意给他生孩子。
想到自己的孩子，要和江思思的孩子一起叫李子煜“爸爸”，她就觉得恶心。
李子煜看着她平静地面容，叹了口气，疲惫地捏了捏眉心。
“江楚楚，你这样无理取闹，真的让我觉得很累。”
他不明白，好端端的，她怎么开始不愿意听自己解释？
江楚楚挑了挑眉。
“既然累，为什么不干脆分开呢？”
李子煜再次长叹，上前一步，低头在她唇边轻轻一吻。
“楚楚，以后不许说这种话。”
“我们说好要一直在一起，共同扶持的。”
“孩子的事，既然你不愿意，就不要了，好不好？”
温声哄了她几句后，李子煜才脱了外套进卫生间洗漱。
江楚楚深吸一口气，甩掉心中那些繁杂的思绪，继续打包行李。
可突然，她看到了李子煜脱下来的外套底下掉了一团纸，以及一条女士内裤。
内裤是江思思的，纸团则是李子煜手写的离婚报告，上面还有他的签名。
想都不用想，这一定是江思思的手臂。
无非就是为了逼她离开李子煜罢了。
不知为何，明明她已经决定放弃这段感情，可此刻，她的心口却还是一阵阵泛疼，像被利刃划破。
没有迟疑，江思思把那件薄薄的内裤放回李子煜的口袋。
接着拿起离婚报告，签上自己的名字后，一同放进行李箱。
入夜，江楚楚躺在床上，感受着背后的呼吸声，异常煎熬。
以至于她需要无声做着深呼吸放松。
“楚楚，让我抱着你。”
男人温柔的嗓音忽得拉回江楚楚的思绪，炙热的身躯靠过来，速度快到江楚楚来不及拒绝。
她僵硬地绷紧身体，正要将他推开，耳畔却响起男人的低语。
“楚楚，这阵子让你受委屈了。”
这一瞬间，江楚楚忽然鼻子有些发酸，眼角也变得湿润。
明明她的心已经麻木，可李子煜此刻一句话，却叫她的眼泪怎么也压抑不住。
她能感受到李子煜紧紧抱着她，力气大到像是要将她融入身体。
他们已经很久没有这么贴近过了。
可已经太迟了。
江楚楚闭上眼，硬生生把眼泪憋了回去。
既然知道她委屈，那为什么要让她受委屈呢？
人做错了事，终归要付出代价。
……
翌日一早，李子煜送江楚楚去厂区，路过军区大院，江楚楚停下脚步。
李子煜有些疑惑：“楚楚，怎么了？”
江楚楚没有看他，语气平淡：“我有个申请想交给队里。”
不知怎么，李子煜心头有些慌乱。
“什么申请，给我看看行么？”
江楚楚正要想借口拒绝，门口驶过来一辆小车。
是江父江母带着江思思回来了。
见到李子煜和江楚楚站在一起，江思思眼中露出嫉恨，大声抱怨：“子煜哥哥，你不是答应要陪我去祭拜我妈的吗？赶紧走吧！”
李子煜毫不犹豫地转身离开，临行前，他叮嘱了一句。
“等我回来，我再陪你办事。”
说罢，他也匆匆上车离开。
江楚楚目送车开远，收回了目光。
低头看了看自己手中的离婚报告，江楚楚轻声呢喃：“李子煜，我们没有以后了。”
第8章
没有丝毫犹豫，江楚楚给队里提交了离婚报告。
回到厂区时，又被告知国防大学的录取通知书到了。
江楚楚立刻拿着通知书去了户籍派出所，把户籍调转到国防大学。
她又买了三天后上午九点的火车票。
再等三天。
她就可以彻底跟江家，跟李子煜断绝关系。
想到这里，江楚楚整个人都轻松了不少。
就连再次回到那个满是窒息的家，她都能面带微笑。
只是进屋之后，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
客厅里，他们四人已经回来了。
江思思站在李子煜身边，两人紧贴在一切，亲昵说着悄悄话。
见到她，李子煜立刻站直身体。
“楚楚你怎么自己回来了？我正准备去接你呢。”
江楚楚讽刺一笑。
“我五半点下班，现在是八点半。”
李子煜脸色一僵，有些愧疚道歉。
“抱歉，我下次会注意时间的。”
江楚楚根本没有当回事。
李子煜如今只顾着陪江思思，怎么可能还能去接她。
但李子煜却大献殷勤，送她回房休息的同时，还说要亲自下厨给她做吃的。
江楚楚没有阻止，反而乐的轻松。
可没过多久，房门被推开。
江父站在门口，指间夹着一支大前门。
烟雾缭绕中，他开口了，语气带着几分命令。
“这几天观察下来，思思有了子煜，病情才能好转，你就主动离婚吧。”
二手烟把江楚楚的眼眶熏得有些发红，她笑了笑，答非所问。
“爸，您还记得，小的时候，我只要一闻到烟味，就会忍不住哭吗？”
江父动作一僵，似乎觉得面子上有些挂不住，拔高声音道：“你是在说教你爹我吗？！”
“我告诉你，你要是还认我这个爹，就老老实实和子煜分开，别让思思受刺激。”
一如既往地偏心，江楚楚觉得没意思极了。
“我不会妨碍你们一家开心的，麻烦您告诉江思思，很快，她就可以得偿所愿。”
江思思想要她的一切，等她离开，她就会全部得到。
见她服软，江父缓和语气：“你想通就好，你放心，等你和李子煜离了婚，我会在单位给你找个更好的，到时候我们一家子和和美美过日子。”
说完，他转身离开。
江楚楚笑了。
一家子和和美美？
这种话他是怎么说出口的？
江楚楚捏紧兜里的火车票，这一刻，她无比庆幸自己清醒过来了，参加了高考，给自己留了一条后路。
接下来的两天，江思思还是在卫生院调养，只有偶尔回家放松心情。
江父江母，连同李子煜则是围着她。
带她逛集、游湖，甚至还去拍了独属于他们的全家福。
没有江楚楚的全家福。
最后一夜过去。
到了江楚楚离开这天。
上午七点。
江楚楚起了个大早，她心情雀跃给自己做了一碗面，还放了两个鸡蛋。
还没出厨房，门外传来说话声。
江思思像是没有骨头般，倚靠在李子煜怀里。
“子煜哥哥，过几天就要做孕前检查了，我有点害怕……”
孕前检查，试管？
江楚楚没有丝毫停顿，推门走进客厅。
见到她，二人立刻默契地停下说话声。
李子煜上前帮她端碗，若无其事道：“楚楚，你之前说月底让思思接替你的工作，下午我就送思思去厂区里，行么？”
看到江思思眼底的迫不及待和得意，江楚楚点点头。
“好。”
见她答应的爽快，李子煜也面露喜色。
“那我等会送你出门上班，晚上一起回来，爸妈说要为思思的新工作好好庆祝一下。”
江楚楚压下眼底的嘲讽，应了一声。
到晚上，他们无论怎么庆祝，都跟她没关系了。
马上她就要坐火车离开京市，前往国防大学，开启新的人生。
刚到桌边坐下，江思思突然起身靠了过来，看了眼在卫生间洗漱的李子煜，压低声音。
“江楚楚，你知道吗？我今天跟子煜哥哥做试管。”
“马上，我就会怀上他的孩子了。”
第9章
“江楚楚，你真可怜，你的爸妈，丈夫，全都站在我这边，等生了孩子后，我和子煜哥哥是孩子的爸妈，而你依旧只能做我们一家的保姆。”
“你就算跟子煜哥哥结了婚又怎么样？你注定只能一个人孤独终老，活成个笑话！”
“我如果是你，早就一头撞死了。”
一字一句，满是恶毒和诅咒。
江楚楚没有理会，自顾自地吃完面，抽张纸，优雅地擦了擦嘴，这才起身看向江思思。
“你放心，我不会做你的保姆，更不会孤独到老。”
因为如今，她早已不再渴求变质的亲情，也不再把李子煜当做此生唯一。
后半生，她不会再为了讨好谁蹉跎岁月，她只会为自己而活。
江思思以为她在嘴硬，笑得更得意。
“那你就等着瞧吧。”
等出门的时候，江父江母也跟了出来。
“楚楚，我先送你去厂里，爸妈还要陪思思去卫生院复查，你就和爸妈在后座挤一挤。”
坐在副驾驶的江思思笑着开口。
“我们是要去妇产科哦。”
听出她语气里的炫耀，江楚楚干脆闭上眼懒得搭理。
李子煜却以为她在伤心，又开口解释：“等思思有了孩子，心里就会开心，你就体谅一下好不好？”
江楚楚“嗯”了一声，说道：“我都理解的。”
她挪动了一下被挤得有些难受的身子。
两个人的位子坐三个人，就是会挤。
就好像李子煜将一颗心分给两个人一样。
总要有人主动退出的。
车子路过早餐街，上班的工人们买好豆浆油条奔去工厂，叫卖声很是热闹。
江父江母下车，买了江思思喜欢的包子像是哄孩子一般，哄着她吃下。
江思思一边吃包子，一边大声开口道：“子煜哥哥，你说我们会组成幸福的一家吗？”
她就是要故意刺激江楚楚。
忽然，江楚楚咧嘴笑了笑。
“你笑什么？”江思思语气不善。
江楚楚笑容更甚，可眼底却满是嘲讽：“看大家都开心，我也觉得高兴，今天日子好，大家都会心想事成的。”
江母满意点头：“你能这么想就对了，好好听话不闹事，家里才会越来越和睦。”
江楚楚附和：“对，妈您说的都对。”
见她这般顺从，江父江母很是满意，唯独李子煜忽然感到一阵心慌。
他想张口说些什么，却被江思思缠着，不得空闲。
江楚楚没再开口，只是淡淡地笑着。
记忆里那些心痛的瞬间，此刻也再兴不起任何波澜。
等车开到厂区前的路口，李子煜跟着江楚楚下车。
“楚楚。”
李子煜突然抬手抱住她，轻声开口。
“你给思思让工作的事，我知道你心里委屈，我保证这是最后一次让你退让，你别不开心。”
江楚楚怔了怔，摇头轻笑：“我没有不开心。”
又是最后一次。
这种话，她听了太多次了。
这种话，她现在一个字都不会信。
摸着怀里的火车票，她感到前所未有的轻松。
李子煜还要张口，江母就不耐烦地催促：“子煜该走了，卫生院的预约时间快到了。”
李子煜立刻答应了一声，接着转身大步离开。
不远处等待的江父江母眼里只有江思思，压根没往她这边看哪怕一眼。
车子发动，江楚楚开口了。
“李子煜，爸，妈。”
在二老不耐烦的眼神中，江楚楚笑着道：“再见。”
以后再也不见。
她再也不会成为他们一家幸福的阻碍了。
“行了行了”
江母不耐烦地应了一声，再次催促离开，似乎一秒钟都不想耽搁。
巷口空荡下来，江楚楚转身回了宿舍，检查了要带的东西后，带着行李，前往了火车站。
上午九点，在火车的长鸣声中，江楚楚决绝地离开了京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