浮潜比赛决赛那天，宋如雪没有到场给我拍照。
只是在我拿到冠军后，给我转了一张网图，说是托朋友给我拍的，附上一句：我的老公最棒了！
可转眼，她的初恋发了9宫格拼图，身上每块肌肉都拍得清清楚楚，附带131420的转账截图，备注：“我的一生挚爱。”
我没有找她理论，而是直接离开。
发现我离开那天，她在朋友圈里阴阳怪气：“不给他拍照不就是怕谁丑谁尴尬吗？至于跟我闹？”
半年后我打破世界记录登上业内顶刊，杂志摄影师正是她，我却转身离开拒绝拍摄。
不顾她在身后撕心裂肺哭喊：“我这辈子只给你拍照，版权费也全部给你，求你回来好吗？”
此后她给我拍了上万张照片，我看都没看一眼。
她不知道，我想要的从来就不是照片。
1、
姚钦九宫格照片下都是夸赞的评论，其中有不少宋如雪摄影工作室的员工，曾经聚餐时我加过他们。
“男菩萨又发图了，瞧这肌肉太完美了，我简直要流口水，又是我们如雪姐给拍的吧！”
“两人很般配啊，拍摄现场那氛围，那简直看得我小鹿乱撞，俊男靓女太养眼了~”
“岂止是养眼，要不是现场还有灯光师，我感觉下一秒就要天雷勾地火了，什么时候一起拍一组情侣照呀？挂在工作室当样片肯定大爆！”
他们这样热烈的讨论氛围，仿佛姚钦才是宋如雪的男友。
有认识我的朋友在底下问：“今天不是沈哥浮潜比赛的决赛吗？怎么宋如雪没有去拍照？”
我也想知道为什么，因为她工作档期很满，我一个月前还提醒过她，她也答应陪我参加完比赛后，两个人一起过6周年的恋爱纪念日。
可是转眼，她就在当天拍了一个陌生男人的9张几乎是裸照的照片。
姚钦在底下回复：“我也不知道姐姐的安排呀，今天是我24岁生日，想记录一下最近的健身成果，没想到如雪姐姐给我转了这么多红包，还非要陪我一起过生日。”
一副迫不得已接受好意的模样。
其他人也骂我的朋友不看场合，甚至叫嚣着鄙夷道：“你是不是看不懂中文？一生挚爱的含金量懂不懂？”
我突然觉得有些讽刺，和宋如雪在一起6年还比不上她刚认识6个月的模特。
虽然只认识6个月，但两人一见如故，宋如雪回家吃饭时也常提起这个模特，称他为灵感缪斯，给他拍了上百张照片，而我一张都没有。
就连最重大的一场比赛，她明明答应好一定会拍下我的夺冠瞬间，结果还是食言了，用临时有工作的借口把我扔在一边。
原来是特地为了给他过生日。
我站在领奖台上，身旁第二第三名的选手都有家人围绕在身边合照庆祝，只有我形单影只。
原本夺冠的好心情，都被蒙上了一层阴影。
我看着怀里的奖品，是一个昂贵的水下相机。之前宋如雪一直心心念念说想去海底拍一组美人鱼写真，我便想着刚好今天能把奖品送给她，她一向喜欢有心意的礼物。
我想象过今天可能会与她在领奖台上拥吻，在情侣餐厅里互诉衷肠，却没想过我会打开手机看到她称呼别的男人为一生挚爱。
那几个字就像一根根刺，扎进我心里，搅和得鲜血淋漓。
2、
于是我拿起手机咬着奖牌自拍了一张，什么字都没有写。
刚发到朋友圈，宋如雪就打电话过来质问：“我不是给你拍了照吗？怎么不发那张？”
“你是不是还在怪我，我明明已经在忙碌的工作中挤出时间去看你比赛了，你那比赛太久了场地人又多我呆着心烦，照片我让朋友给你拍的，不是也挺好的？”
看着那张他口口声声说拍了的照片，右下角有一点水印都还没裁干净，明明是从新闻直播图片里截取下来的，她却非要撒谎是她特意托朋友拍的。
我自嘲的笑了两声，一句话也没说，就挂断了电话。
明明当初她从风光摄影师转为人像摄影师时，报班的十几万学费都是我出的，包括一开始请模特用来艺术创作的钱，也是我省吃俭用冒着被潜水俱乐部开除的风险兼职工作赚来的。
如今她有了工作室，成了知名摄影师。我只不过希望她在我人生中最重要的一场比赛里拍个照，她都做不到。
甚至连我交代她买的比赛装备，她也随便给我买了一套最廉价的，赛程到了一半，面镜就在水压之下破裂了。我依然咬牙完成了比赛，还在自责不应该把专业的事情交给她，她不懂。
现在看着那串爱意满满的数字，131420，她哪里是不懂，只不过我不值得而已。
3、
朋友圈里姚钦继续滔滔不绝的发着小作文，时不时就是一段表达惊喜的文字以及一大堆图片。
几乎在朋友圈里全程直播，宋如雪给他过的这个生日准备得多细致。
他们拍了很多合照，一起去看了摄影艺术展，去了需要提前两个月预定的情侣餐厅，紧紧相握的手，一刻也没有分开。
原来这就是宋如雪所说的一生挚爱，这一刻我深刻明白了这种对比。
不过我怎么会甘心呢，我们相爱了6年，她说我是她人生里的光和救赎，难道过往的一切感情都是假的吗？
当初妈妈旁敲侧击说我们俩恋爱了这么久，应该早点结婚。
然而我跟宋如雪一提起，她就说想先发展事业，这些事可以往后先放一放。我看着她为工作忙得焦头烂额的模样，十分心疼，努力找借口应付家里的催婚。
但现在一想，或许她从头到尾就没想过和我结婚。
我参加完比赛后已经精疲力尽，现在一颗心更是疲惫不堪。
只要一想起过往，万千纠结的思绪就像渔网将我缠住。
我推开门回到家，果然空无一人。
客厅内是宋如雪杂乱堆放的拍摄道具，我没有像往常一样替她收拾整齐，而是径直回了房间。
以往我想去看她拍摄时，总被拒之门外。
她经常皱着眉指责我：“说了多少次来我工作室之前先打电话，突然过来会影响我的创作灵感。”
可每次我给她打电话，总是无人接听的状态。
她和姚钦共处一室，在摄影棚里一待就是一下午，有时候还一起去酒店说是方便取景。
到后来更是变本加厉，动不动彻夜不归。
一开始我还担心的打电话过去，几通电话联系不上后，心惊胆战的想要报警。
她却只是不耐烦的回了个电话：“今天要拍夜景，我不回家了，住工作室。”
拍夜景，拍日出，拍星空，她总有那么多东西可拍，可是画面里的主角永远只有一个，那就是姚钦。
4、
也不知道在床上躺了多久，我才恢复了一点力气。
我慢慢的开始收拾东西，抬头看了一眼挂钟。
现在已经是凌晨1点，宋如雪还没有回来。我不紧不慢的收拾着，先将潜水护具整理好。我知道，她今晚肯定又不会回家了，所以我有大把的时间。
我看着墙上钉住的照片，它们在世界地图上连成了许多条线。那是曾经，我们一起跋山涉水，去过的许多地方。
无垠的雪山和苍莽的大漠都见证过我们的爱情。
在烈烈寒风中，我在人迹罕至的雪原上放了一朵玫瑰，她笑我幼稚。
我望着他肆意明媚的笑容，心里只是想，比生命还珍贵的爱和自由我竟然同时得到了，我是多么的幸运。
我以为我们会这样度过一生，即使老的掉光了牙齿，也能乐呵呵地坐在一起回忆曾经的幸福。
墙上的第一个标记地点，是我们初遇的地方。
那天我在海边休假，正惬意地晒着太阳，突然发现海滩无人注意的角落，有一个女孩直愣愣的朝海里走去。
在意识到她沉入海中好一会儿都没上来时，我连忙跳下去将她救了上来。
她说被前男友骗光财产，没有活下去的意志了。
我就这样坐在海边跟她谈了很久的心，鼓励她转移注意力努力发展自己的事业。
后来我们相爱了。
在最困难的日子里，我四处兼职给人当教练，在夏日暴烈的阳光下一工作就是一整天，累得晕头转向。只为了帮她添置各种摄影设备，实现心愿。看见她幸福的笑容，我所有的疲惫都会一扫而空。
现在她开了工作室，成了身价千万的知名摄影师，却迷失在了新鲜的肉体里，早已忘了当初的誓言。
5、
边收拾东西边陷入回忆，是一件很耗心力的事。
等全部整理好，已经是第二天一早了，宋如雪还是没有回来。
我已经习惯了这种等她一晚上的感觉，有时候她会发一句情话哄我早点睡，到后来只是一句话不说，交代我什么时候给她做好饭，那就是她默认回家的时间点。
以往早上我都会给她以及工作室的员工都买一份早餐，再把她接回家，给她按摩肩膀让她能好好睡上一觉。
这次就当是对六年感情的一次当面告别，毕竟以后可能就再也见不到了。
凉凉的薄雾中，我买了她喜欢的早餐，到了工作室楼下。
却发现几个员工凑在大厅角落的咖啡室窃窃私语。
“老板昨晚又把人带出去开房了吧？”
“你说姚钦呀，这还大惊小怪什么，不经常这样吗？”
“你说他俩什么时候结婚呀？还是说只是玩玩？”
“怎么可能是玩玩，我看老板恨不得马上嫁给他，听说两人以前还是大学同学呢！”
我一愣，宋如雪只跟我说过这个模特是经纪公司派过来给她拍时装杂志的，没说过以前还认识。
在宋如雪有一次通宵工作，困得睁不开眼被姚钦搂着腰送回来时，我还抱怨过他们有点暧昧。
然而宋如雪第二天却毫不在意的吃着我做的早饭，责怪我想的太多。
“我们只是工作关系，只是因为合作起来方便，才拍了这么久而已。所以我才不让你去我工作室看我拍摄呀，你要是看见我给他拍内衣广告，那不得当场和他打起来。”
“我的工作性质就是这样，甲方安排的内容，没有办法拒绝的呀。”
她责怪我思想肮脏，不像姚钦心思单纯，在拍摄时要求摆什么动作就照做，从不扭捏。
6、
我靠近摄影棚，里面传来悉悉索索的声音，我的手指还没碰上门把手，就僵在了原地。
宋如雪：“还是和你待在一起好……”
姚钦自然的接过话茬，为她理了理头发。
“那当然了，也不瞧瞧你第一次是和谁，你身上每一点我都了解的清清楚楚，昨天只是小把戏，以后还能让你更舒服。”
“嗯……还好你回来了，当初不告而别我差点跳海可伤心了呢。”
他们的对话还在继续，我的脑子却嗡嗡一片。
姚钦居然是宋如雪当初那个把她钱骗光的初恋。
我像是被人凌空打了好几拳，脸上火辣辣的疼。当初我支持她的摄影事业，以为是双向奔赴的爱情，却没想到只是她的退而求其次。
就连他的初恋回头，她也一直瞒着我说两人刚认识，把我当一个可笑的傻子。
现在看见他们唇齿相依的模样，我还有什么不明白的呢？
此前我一直以为她只是精神出轨，毕竟花花世界诱惑太多，偶尔的走神我也强迫自己接受了。
现在我只觉得恶心，被背叛的眩晕感漫了上来。
我手中拿着的豆浆洒了一地，打翻在我的鞋面上。
看着脏污的鞋，突然觉得这份感情也好脏，我一片真心的爱了这个女人这么多年，所有的付出都成了笑话。
东西落地的响动，让里面的人从接吻的迷醉中清醒。
宋如雪推开门，开口骂了一句：“不是说别打扰我和钦钦……”
话说到一半，她就僵在了喉咙里，眼神看向我时满是慌张。
“老公……是你啊。”
7、
她的语气软了下来，急切的拉住我的手。
“老公，不管你看到了什么，都不是你想的那样。”
“你……站在外面多久了？”她见我神色无恙，试探着问道。
我却只是盯着地上打翻的早餐，语气平静：“刚到的。”
她的脸色稍微缓和了一点，掩饰的将身后一挡。
“拍摄刚结束呢，我在和钦钦复盘今天的内容，只是稍微靠得近了一点。”
“我们真的什么都没有，只是单纯的工作关系。”
姚钦却穿着件白衬衫走过来，半露胸膛，挑衅式的朝我笑。
“对呀，我和如雪姐姐就是单纯的工作而已。”
可是他的胸口却分明是新旧交加的吻痕，足以看出昨晚他们多么激烈。
可是我已经彻底对宋如雪失望了，这样的挑衅对我来说什么意义也没有。
我看着宋如雪，她一脸誓死要维护姚钦的紧绷感。
她是不是早就忘了当初在海边哭得多伤心，忘了这个初恋骗走了她所有的钱，把她一个人扔在海岛上让她自生自灭的绝望感。
现在只不过对她勾勾手指又甜言蜜语了两句，她就忙不迭的回头。
我笑她更是笑自己，到现在还想给她留最后一点面子，没有当面戳穿。
“所以老公，你别生气好不好？我以后一定保持距离。”
我轻轻的点点头说：“好。”
宋如雪不敢置信，我能这么简单的原谅她，原本还想继续辩解的话语咽了回去。
她的眸子闪过一丝疑虑，但还是松了口气，甜甜的朝我笑着。
“那老公今天我推掉所有工作安排，休息一天陪你，你想做什么我都陪着。”
她总是这样，将自己的时间当做对我的施舍，一旦做错了什么，最严重不过就是花点时间陪我。
以前是三个小时或者半天，现在居然加到了一天。
她肯定觉得这样很有诚意，甚至期待的想看见我惊喜的表情。
我还没有说什么，姚钦神情里流露出的一丝嫉妒就被我发现。
他上前一步，装模作样的夸了我两句。
“听说沈哥最近得了大赛冠军，我想给你拍几张照，还给你准备了庆祝礼物，不如今天就一起去我家吧。”
以往他也邀请过我，但我不想打扰他们的工作，就没有答应。
现在我却一反常态，再次说了声：“好。”
就连姚钦也察觉出一丝不对劲，宋如雪却以为我是在服软。
于是忙不迭地，跟着为姚钦说好话：“对，钦钦最近也在练习摄影，肯定能把你拍得很帅。”
“啊对了，我也有个礼物要给你，恭喜你获得冠军。”
她将一个盒子递到我面前，我打开一看，是一个领结夹，可我平时基本不穿西装。
我想起了姚钦在朋友圈里晒的一套高定西装，是昨天宋如雪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这原来是只是姚钦不要的配件。
就像我一样，如果不是当初姚钦抛弃她，根本不会有我和她在一起的这个机会。
这样的感情仿佛是我捡漏来的，我永远是她的第二选择而已。
我的心中密密麻麻的疼，可是疼久了，也就习惯了。
8、
到了姚钦家以后，宋如雪自然而然的掏出钥匙打开了门，然后将钥匙串挂在玄关处，在那里有另一个情侣钥匙串。
她注意到我的目光，尴尬的解释。
“买1送1的赠品。”
我挪开目光却发现这个家中处处充满了各种小情侣生活的痕迹，比宋如雪和我的家更有同居的感觉。
每样东西都成双成对，一看就是精心挑选且经常使用的。
沈逸然进门后先是接了个电话，然后不好意思地朝我笑笑。
“美容机构叫我回去复诊，之前有个填泪沟的手术，还是如雪姐姐陪我去的呢，恐怕今天下午又得麻烦姐姐一趟。”
“我不过就是充了五十万，他们就总打电话给我。”
我看着他精致的脸，突然想到半年前宋如雪银行卡里的一项大额变动，收款方就是医美机构。
那个时候我怕她在时尚行业待久了导致容貌焦虑，还安慰了她很久，一直夸她很漂亮，劝她不要被网红审美绑架。
她那个时候却说：“只是借给朋友的投资啦。”
因为信任，我后来也没有问过她的收益，没想到全花在了姚钦脸上，而且他们比我想的要更早就开始暗度陈仓，根本不是像宋如雪解释的那样最近6个月才开始意外在工作场合里重逢的。
沈逸然扒拉着从储物间拿出一套潜水服，展示给我看。
“沈哥，这是你不用的潜水服，我给改成了拍摄道具了，你看看改的好不好？”
我怎么不记得我还有不用的潜水服？
宋如雪变了脸色接过话茬：“老公，这件你不是很久没穿了吗，我们有特殊题材的拍摄需求所以就……”
我接过去发现潜水服的大部分布料已经被改成半透明的材质，这样一身穿在身上简直像是情趣服装。
他像是在跟我炫耀，我的东西都能被他改造成他喜欢的样子，包括我都女友。
我瞬间有些反胃。
姚钦委屈巴巴的望着我：“沈哥，你就算不喜欢也不用这样吧，这是我辛辛苦苦设计出来的。”
宋如雪不满地跑去捡起，还骂了我一句不知好歹。
却在沙发上看见了我的手机屏幕弹出一条消息。
“沈逸然先生，很欢迎你加入我们的科考队，期待与你在美丽的澳大利亚相见。”
她咬紧了下唇，拿起手机冲到我面前就是质问。
“你这是什么意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