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说,在零下50℃的北极圈附近居住的因纽特人,在室外只要一开口说话,就会凝成冰雪。
于是,他们只能回到自己的冰屋,将冰雪凝成的话语慢慢烤来细听。
01茶园·山居
茶园的山中下雪了。
纷纷扬扬的雪花,勾勒出山巅砖红的长亭,青石板斑驳的古井,幽深冷峻的松林和低矮油绿的茶园。
于是,在雪霁初晴的午后,我们往往会生起一炉银霜炭,炭火上垂吊上红陶制的小罐。
罐中挑进两茶匙条索紧密的红茶,再加上大半罐鲜奶。在“咕嘟咕嘟”悦耳的沸腾声中,看雪乳翻滚,坐对一窗晴雪。
炉旁一定会有三两碟饱满明丽的砂糖橘。
玉指纤纤的茶艺师,会效仿北宋歌姬李师师,用洁净莹润的长长指甲,“十字形”划破橘皮,再剔去丝丝缕缕的白色经络,宛若小小橘碟般,奉给远道而来的客人。
个头小小的红薯和芋头也是必不可少的。
在炉火上架上银色烧烤篦子,把红薯或芋头放在外圈,隔一会儿翻动一下,任温暖的炭火一点点烤至内里或金黄、或雪白。
02烹雪·品茶
《红楼梦》中,妙玉请宝、黛品茶,用的是五年前,在蟠香寺居住时,收的梅花上的雪。
于是,至茶场赏雪的雅士们,就相约拿着红陶小罐,去取茶树上的初雪。
每株茶树,只取叶尖嫩芽处的初雪,用洁净的茶匙,轻轻拨进红陶小罐。
一点点的初雪飘落进红陶小罐,一会儿功夫,就在罐底铺了浅浅一层,
雅士们在一排排、一垄垄的茶树间漫步,专注地搜集着茶芽雪。
莹白的雪花,落在他们的发间、眉间、肩头,积雪在脚下“咯吱咯吱”轻响。
他们的茶匙,仿佛不是在搜集雪花,而是在贮存一整个冬天。
黄昏时分,带着满罐雪白的的惊喜,再次围炉。
红薯已经散发着软糯的甜香,刚出炉的白茶饼干,还带着烘焙的淡绿色的余温。
汝窑天青瓷的荷花盏,已经擦拭得温润如新。
雪花在红陶小罐中,渐渐化为不冻的深潭,透明的潭水间,袅袅的薄雾升发。
03围炉·叙话
黄昏时分,金色的夕阳在百花湖深处、厚重的云层间释放。
茶过三味,炉火将残未残,一窗晴雪,被“哔哔剥剥”的火爆声,映衬出冬的寂静。
这个冬日,我们都似有许多许多话,想要对对方述说。
但往往,一抬眸,那些无处安放的思绪,又仿佛难以启齿。
我们都是游走在世间孤独的灵魂,在八重栅栏后,封锁住重重的少年心扉。
飞扬的初雪,漫散的白茶,悠然的沉香,和定窑美人肩白瓷瓶中,虬枝屈曲的腊梅,以及似我非我,物我两忘的黄昏,都让人刹那恍惚。
于是,我们把那些挂满冰雪的话语,投进银霜炭的余烬,希望解冻,那些悠长岁月中,辗转无眠的寒夜里,一些些当时惘然的心事。
只是,微温的炉火,不知还有没有余力,解冻那些尘封太久的过往。
所以,我们再取一段心绪,放在夕阳将落未落的南窗。
或许,这个夜里,有绕树三匝的神鹊,能啄取点滴,飞往蓬山,漫卷诗书,且诉瑶琴。